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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中国经济猜想-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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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是,明王朝在军事上的失败仅仅是表象,而蕴含在这个庞大机体内部的财政危机,才是导致整个巨人倒下的毒瘤。
  根据我们对中国历史的了解,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军事上危机重重不可怕,西汉王朝立国之初,既要应对匈奴人,又要腾出手来打败七个诸侯王的同时叛乱,仍然能安然过关;清王朝康熙年间,面对三藩之乱与台湾郑氏父子的大举进攻,也得以获得胜利,延续寿祚。
  所以这样看起来,最可怕的不是军事上的危局,而是面对这样的危局,毫无能力去着手解决,这种能力既体现在对形势的判断与把握上,也体现在对军事计划的保障与供给上,如果说前者是一个国家在危局中的软实力的话,那么后者就可以称之为硬实力。
  那么,明王朝是否具备这两大实力呢?前者属于史学范畴,我们姑且不去讨论,只在财政层面上论证一二。
  按照《中国财政史》上面的说法,早在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的时候,国家财政年收入仅仅为四百万两白银,而每年的支出却已经达到了四百五十万两,而这时距离王朝最后的崩溃,还有四十余年的时间。

金融治国之道:封建王朝的财政危机(3)
央视热门节目《百家讲坛》在前一段时间,推出了一部《风雨张居正》的专题节目,通过节目我们了解到,张居正在执政期间,在经济领域实行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改革措施,由此为沉疴遍体的明王朝带来了焕然一新的面貌;而在此时,这一次改革刚刚结束,明王朝的中兴局面也还尚在维持之中,然而即使是在这种居恒无事、四海升平的情况下,财政尚且出现入不敷出的状况,那么当国家一旦出现紧急情况的时候,其后果难以设想。日后曾有财政史专家专门研究过,如果能够让这种局面*持十几年的话,就足可以保证明王朝的财政状况逐渐好转,消化掉所有的财政风险,实现全国战略的稳定。
  可惜,上天并没有给明王朝这样的机会。
  说到底,上天并不是无形的存在,它正是当时的政治形势。
  就当明朝君臣尚沉浸在“中兴局面”所带来的一团和气里时,全国的民众情绪已经呈现出沸腾之势。而在此同时,来自辽东地区与女真族的战事,就更加令局势变得雪上加霜。
  或许在当时的外族看来,此时的明王朝仍然是一个拥有强大实力与疆土的庞大帝国,它仍然控制着亚洲大陆上最大的一块版图,拥有数个属国,俨然不可一世。
  然而,看上去规模惊人,实力惊人的大明,其实缺的只有一样,那就是钱。
  想要维持这个巨大帝国的正常运转,想要将与女真族的战争进行到底,或者说保证抵御女真族的不断进攻,都是需要来自财政的强力支持。而事实上,明王朝绝拿不出这样庞大的一笔钱来保证年度正常运行。
  于是,这就相当于宣告了明王朝的命运——看着一大四大,实际上却病入膏肓。
  从万历四十六年开始,为了应付北部的战事,明王朝开始逐步增加赋税,然而这些新增的税额,却并没有对财政状况形成缓解,到1628年崇祯帝即位的时候,其财政赤字仍然维持在116万两的巨额之上。已有的税赋收入,在时间上的迟滞与程度上的不足,显然已经无法满足财政的渴求,于是,为了把这块亏空补上,已经无计可施的崇祯帝又开始在田赋上做手脚,尝试着将已加9厘的田赋再加3厘,实现165万两的财政增收。
  然而,正如我们前面所说的那样,这种不断加税的行为,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民众的不堪忍受,由此带来的民变已呈风起云涌之势,更使得军费飞速激增,如果一任这种情形继续发展,势必会令民众更加激化,于是,为了暂时缓解这一势头,朝廷开始拖欠军饷等应付账款,仅到崇祯元年,所拖欠的军饷就已经达到了520万两之巨。
  我们知道,在尚未实行义务兵役制的时代,军人服役的全部目的就在于获取银米以养家糊口,特别是在战争时期,这份报酬更是以生命为代价来获得的,其对于军人的意义之重大,绝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想象的。
  现在,当国家开始拖欠军饷的时候,无疑意味着对军人心理上的沉重打击,于是,在*民变的同时,越来越多的官兵摇身一变,投身于起义的阵营之中,将本已糟糕的形势变得更加恶劣,到了崇祯十一年之时,由于战事上节节失利,使得明王朝已经陷入了“不集兵无以平寇”的军事危机之中。
  集兵,就要养兵,就要给军人发饷,就要为军队提供补给,可是钱又从哪里来呢?颇有雄心的崇祯帝在将所有可能的办法尝试了一遍之后,明王朝的财政困境仍然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在崇祯11年之后,户部几乎已经没有新进的收入,庞大的帝国开始面临着“无饷以饱兵”的可怕局面。这时候,再次加税增赋似乎成了唯一可行的方法,于是,崇祯帝只好再次“从善如流”,批准加派280万两的新税。
  最后的发展一如我们所知道的一样,明王朝最终在内外交困之中陷入崩溃,无论在理财领域如何运作,都无从改变其最终的命运。由我们所观察到的事实,证明了我们前面所提到的硬实力,其实是明王朝根本不具备的,而其遭受灭国之灾,也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义了。
  历史真的就是这样简单的规律吗?
  在中国历代封建王朝之中,众多国家的君主、国家的管理者似乎从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为财政增收的机会,然而这也导致了无数丝毫不知节制,不知与民休息的政府出现,从而造成他们习惯于将突发的财政开支一次性分摊到民众头上、造成他们乐于转嫁财政危机而丝毫不留后路。类似于“竭泽而渔”、“杀鸡取卵”、这样风格的金融政策,一次次地出现在浩繁的史卷之中,构成了一个又一个悲壮的历史结局。历史学者谭伯牛在论及这一点时说:“贪风炽烈,所搜刮者莫非民脂民膏,民生困苦,日逾一日,却不察隐患。”
  想来这里所说的“贪风”,所指内容更大程度上应该归属到糟糕的金融政策,而非官僚体系的集体品质。而之所以造成这样的情形,在很大程度上源于皇权思想在隐隐作祟,认为由皇帝、由国家出面,向民众借债来缓解财政危机、支持发展的做法实在是有损君威,却忘记了这种金融化理财方法的优点——只要国债期限足够长,就足可以将一次性的开支分摊到许多年中,让每一年的压力都降低到最小,让民众的负担大大减轻,而其在财富上带给民众的回报率,则更是会促使民众热衷于此,令政府的融资借贷变得更容易。
  历史,的确蕴含着固定的规律,历史更是一场不可违背规律而行的游戏,然而,历史的规律却是可以自行选择的。所有的结局或命运,其实都在最初的选择中,被确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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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伞和秘鲁楼(1)
看一下这个标题,你是不是会觉得很不可思议,看似驴唇马嘴的两样东西,怎么能联系到一起呢?
  但是,这两件东西,还真的有内在的联系,闲言少叙,让我们先来看看“中国伞”的由来。
  社会学者何博传曾经在其著作《山坳上的中国》一书中,提到过这样的一个有趣现象:在1983年的中国,一些上海人跑到深圳买了一把折叠伞,但是惊讶地发现,这把伞竟然是从上海运到香港,又转回深圳的。这些上海人对此感到很高兴,因为这比在上海买要少花几块钱,而深圳人对此也很高兴,因为他们赚了几块钱,香港百货公司同样也很高兴,因为他们同样赚了几块钱。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这个问题,我们要留到一会再来回答。接下来,我们要看一个调查,提供这个调查结果的不是外人,就是在第一章里绞尽脑汁为我们替资本打比方的索托先生。
  在索托的调查中,有这样一组数据特别有意思:
  发展中国家的国民,拥有不动产价值万亿美元,几乎相当于世界上20个最发达国家主要股票市场里,全部上市公司的总市值;而这些民众所拥有的居民储蓄量,则相当于1945年以来,世界所有外国援助总和的40倍!
  按照我们的印象,发展中国家其实就是穷国的代名词,国家穷,老百姓自然也富裕不到哪去,不过,从索托先生调查的数据来看,这些占据了世界上80%人口的发展中国家,尽管有的地方饿殍满地,但是却不是一无所有,甚至可以说相当富有。
  怎么样?这样的情节是不是能让我们联想起中国的一句老话,叫“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可是有人又要问了,一边饿的奄奄一息,一边把肉包子藏起来,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恐怕想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还要接着看索托先生的调查。
  在索托先生进行的调查中,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最真实,最容易观察的房地产上。原来,在那些第三世界的国家里,穷困民众所建造的房子,基本上是独立在法律之外,不被政府所承认的。
  由于法律的种种限制和障碍,这些发展中国家的穷困民众,往往采用各种办法规避法律制度以建造房屋,比如说,秘鲁的许多贫民楼区的来历就很有意思,先是由民众组成农业合作社,从土地的前任所有者手中买下土地,然后再把它转化成居民区和工业区。因为在法律上,谁也没有简便的方法来改变土地所有权,于是这些国有农业合作社的农民,就会非法把土地分成小块,由私人拥有使用权。
  同样的,这样的现象在其他国家也有发生,比如说,在埃及首都开罗,那些住着四层公共住房的居民,就会选择在楼顶上非法地加盖三层公寓,然后把公寓卖给亲友和刚从农村迁来的移民。
  其实,这样的现象在中国也大有存在,在许多城乡结合地带,许多集资自建小区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不受法律的支配。
  对于这样的现象,索托先生给出了一个非常准确的定义——僵化资本。
  什么叫做僵化的资本呢?
  我们看到,像秘鲁贫民楼区的居民,他们并非一无所有,但是他们的楼房却得不到法律的认可,也得不到政府的承认,没有人准确记录他们积累资产的能力,他们的资产既不能当成商业信用的保证,也不能用来获得抵押贷款。按照我们前面两章里所说的理论,这些资本是无法被资本化,投入到资本增值当中去的。

中国伞和秘鲁楼(2)
实际上,像这样的僵化资本,几乎在每一个发展中国家内都有广泛的存在,根据索托先生的统计,在菲律宾,57%的城市居民和67%的乡村居民的住房都是僵化的资本。在秘鲁,53%的城市居民和81%的农村人口都居住在不受法律控制的住宅内,而他们最终测算的结果,是第三世界国家里,僵化的资产至少达万亿美元。
  这个数字,恰恰和发展中国家居民拥有的不动产价值相等。
  这么看起来,发展中国家的居民并不缺乏资产,也绝不缺乏盈利的企业家意识——从逃避法规这一点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之所以如此贫穷,原因就在于他们根本无法创造资本,因为他们所拥有的资产,只是僵化的资本而已。
  当大量由穷人们发展起来的地下经济得不到政府的承认和记录的时候,当大量由穷人创造的资产得不到政府的所有权保护的时候,人们由于担心自己资产或交易的安全问题,他们就不得不降低资本流动的效率,僵化资本也就此成型。
  现在,就到了该回答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了。
  上海人、深圳人以及香港百货公司的老板都很高兴,因为他们都赚到了钱,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就在于特定经济条件下市场的闭塞性。
  上海人造的伞,因为没有指标在上海销售,所以只能便宜卖给香港,同样的,深圳人想要卖伞,但是自己却造不出来,也同样没办法从上海进货,因为那里的价格又高,配额又有限,加上运费成本,所以只能从香港的百货公司进货,来来去去几下,价格反而比上海的销售价更低,还使得所有环节都占到了便宜。
  这里面的秘密就是市场化。
  当一个流通性强的市场被打造出来之后,就意味着市场化的程度得到了加强,原本那些伞厂积压的雨伞,在不能够销售的情况下,就成为了僵化资本,而市场化程度的加强,则使得这种僵化资本得到了一个释放的平台,成功地实现了增值,所以,皆大欢喜的局面自然不在话下了。
  现在也许有人要问,那么为什么这种情况在现在不会发生了呢?
  这个答案也很简单,因为第一,生产与销售配额取消之后,上海的伞厂已经完全依据市场需要,看订单生产货品,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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