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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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目的客户是台湾人，这是公司第一份台胞的项目，领导要求一定要做好。方严更是说：“黄经理，你要和他们一起加班，这个项目不拼命，肯定完成不了。如果客户是大陆的，我可以活动活动，台湾人都很挑剔，见的IT世面多，我忽悠不了，他们说这个项目做好了，后一个项目的预算有上百万……”

　　黄经理没有办法只能和我们一起通宵达旦，连续三天之后，黄经理就倒了，他被我、宋智军和小关送进了医院，连续打了两天的点滴。他边打点滴边给我们打电话：“我先进来了，你们还年轻，一定得顶住，这是生死存亡之战。方总的话你们可以不听，但是我的话一定要听……对了，把印有张国荣的红星给我留一颗……”

沙尘暴　第一章（6）
刚刚下班，黄经理突然出院而归，他说投资方的一些领导今晚到公司“考察工作”，让我以项目经理的身份一起吃晚饭。方严提前几天就做好了准备，以防照顾不周，今天则称有事走开了。大约晚上七点，投资方的五位领导齐聚而到。经过一番介绍之后，我都糊涂了谁是正的，谁是副的，反正都有头衔，并且每个都不可轻视。

　　黄经理向他们介绍我时说我是公司唯一的硕士，学问做得好，技术水平也很高。一位副主任问：“是硕士，硕士和博士哪个高？”我赶忙回答：“博士学历高。”

　　“各位领导！咱们公司成立的时间不长，还需要领导们多多关照！”黄经理立即岔开话题，“我再敬各位领导一杯！”黄经理一口喝完，“以后请各位领导多多光临，体会我们的难处和进步！”

　　一位主任问：“现在回款情况怎么样？”

　　黄经理面带难色说：“……难！这些客户都拖拖拉拉的，项目结束了很久，还不肯付钱！”

　　那位主任继续说：“他妈的！都是一样的种。不做鸭子，就不知道水冷！你明天把这些客户告诉我们，我们替你想想办法。”

　　“哈哈哈！”另一位主任突然大笑，“胡主任说得有水平，‘不做鸭子，就不知道水冷’，经典，一语双关，‘不做鸭子，就不知道水（谁）冷’。哈哈哈！”

　　那位主任说完，大家也跟着大笑。

　　到了九点多，领导们才吃饱喝足。刚走到酒店门口，其中一位领导已经忍不住肚里的汹涌，“哇”的一声，酒和菜吐了一堆，样子很狼狈。黄经理顾不得太多急忙上去搀扶，我也见机而上。这位领导吨位很大，而且晕成一团，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扶到车上。车门一关，不一会儿就传来阵阵的呼噜声。

　　三周之后，我负责的项目基本完成。黄经理说：“我住院是有回报的，这个项目是有史以来公司实施周期最短的项目，想不到贾文海……”　方严说：“想不到什么呀！项目还没有结束，不要高兴太早。”　方严像个魔鬼。这时，小关说他头很晕，全身无力，不停地打呵欠和打喷嚏，很想回去休息。方严却说：“今早用户要求提前一周完成项目验收，否则等于白做！小关这种梦游的状态正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状态，想想李白，越醉越有灵感。贾文海，这个项目可是你负责的……”于是，我们继续上班，继续熬夜，又进入黑白颠倒之中……终于我们提前一天完成了任务，那种感觉真好，这是我第一次做项目经理。

　　回到宿舍，宋智军说胡莉说有事找我，让我给她打电话。赵志高说：“还真有人把我们宿舍当作纳粹集中营，监控得这么紧，贾文海，你这骨感美人，还真有人喜欢。”我说：“骨头倒在地上了还有形有力，不像某些人倒下之后就是一堆大便，胖了有什么用。”　赵志高气得发抖。

　　突然，电话铃响了。赵志高说：“说胡莉，狐狸就来了，狗喜欢啃骨头，狐狸也喜欢啃！”　宋智军几次跟我说赵志高喜欢胡莉，他在吃醋，不过吃醋的方式很独特。

　　我拿起电话，是黄经理，他上气不接下气：“小关……他不行了……你赶快过来，我……我刚接到通知……把宋智军也叫过来。”

　　我们立即把小关送到医院，急救室里的医生搞不定，他说小关什么都正常，半个小时后，紧急调来一位专家，专家诊断了半个小时……综合分析之后，专家说小关是太劳累了，导致免疫力下降，很危险……黄经理立即打电话给方严，方严建议让其他的专家继续诊断。早晨六点，小关停止了呼吸。

　　黄经理情绪激动自言自语地说：“医生，这次我就做主了，我们接受你的诊断。我是总经理，我要行使一下决策权，方严太没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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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　　第一章（7）
就在我想着那段艰苦岁月的时候，宋智军回来了。他联系上了小关的父亲，眼角还有泪水：“今天是人间惨剧，我却还要把惨剧告诉一位父亲。”一会儿，他就传来阵阵的熟睡声。在IT热潮的另一面，那就是艰难、危机、浮躁和茫然。热潮之下沸腾出很多气泡，在阳光下五彩斑斓，不仅变化难控，而且容易消失破碎。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黄色的光刺疼了我还不能完全睁开的眼睛，小关染黄的头发布满了整个寝室，方严戴着面具，拿着皮鞭从窗户而入，走向熟睡中的宋智军。黄经理从门缝中走了进来，爬上了我的床……我猛地惊醒，看到了宋智军书桌上镏金的“TOFEL（托福）”　几个大字。

　　很长时间以来，北京高校出国风盛行。宋智军经常自嘲地说：“每晚都能梦见大洋彼岸的涛声！”恰逢中美关系紧张，赵志高愤愤道：“什么托福和GRE的，学会了做鸡（G），又学会了脱（托），美国当然是你们的梦想之地了。”宋智军一直在联系美国的学校，但没有结果，在我进入新高科技两周后，我把他推荐到公司，正好顶替一名离职的员工。赵志高整天悠哉闲哉的，早晨睡到九点，下午睡到三点，是典型的“九三学社”成员，来往于实验室和宿舍之间，到底在做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唯一让人感觉在变化的就是不断增加的体重。尽管我有九十五分英语六级的成绩和九十八分硕士英语的成绩，但为了养活自己，为了还债，更为了离若菲最近，我放弃了出国的念头选择去打工。做程序员不久，同事就说我是技术“天才”，他们都搞不定的技术问题我都能解决。宋智军、小关打心底佩服我，黄经理、方严更是重用我。然而，我有个心病，那就是若菲。

　　暗恋就像地窖里的酒，时间越长味道越浓。我起了床，拿出一张她的照片。

　　“挺漂亮的，又是一位，这个世界蛮奇怪的，狼和羊都能够肩并肩地到同一条河流喝水。”　赵志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宿舍。

　　我直接说：“小声点，宋智军在睡觉。”

　　赵志高小声说，“你这个人，不厚道，我真同情胡莉。”

　　“志高，我和胡莉之间只是很好的同学关系，除此之外没有什么。”

　　“谁相信呢？傻瓜都看得出来，你们之间不清白。你这都不敢承认，还是不是个男人？”　赵志高有点情绪，“晚上你们吃饭后，我都看见了。”

　　以前我就听宋智军说过赵志高跟踪过我和胡莉，我当初并不相信。我不想和赵志高吵架，我确信赵志高喜欢胡莉。

　　“志高，请你相信我，我喝得有点多，而且心情非常不好，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坦白地告诉你，我不爱胡莉。”

　　“但是这比胡莉喜欢你更让我……我不想说了……我也不喜欢胡莉，我关心这些事情干嘛？我今天见到你导师了，越来越阴郁。”

　　我的导师长得胖胖的，但胖得并没有精神。年初，他恰好转行去做学校后勤工作，尽管如此，他还是招收了三个硕士生，平时很少露面，对我们很少问津。

　　导师没有课题，在我的硕士论文开题之前，他就一句话：“你自己在网上找找，有感兴趣的前沿课题就自己把握一下，做得差不多了就和我讨论……”　简直让我迷惑和犯晕。。　最好的txt下载网

沙尘暴　第二章（1）
第二天早晨，黄经理打来电话，他让我和宋智军尽快到公司。

　　方严对黄经理擅自作主咬牙切齿，并直接投诉到公司董事会。最后鉴于形势，股东和方严都妥协了，黄经理虽然说服了他们，但是自己已陷于困境。小公司，员工的保障是空白。

　　会上，黄经理说：“大家都不要担心，股东和方总会对小关的后事作出妥善的处理。小关为公司作出了贡献，公司一定不会亏待他的。咱们要节哀自便，不能让公司继续陷于困境，咱们还要活下去。鉴于贾文海前期优异的表现，以后所有的项目都由贾文海管理……”

　　方严接过话题说：“贾文海表现好，但是在项目任务上安排不恰当，只为目标，缺乏过程，导致项目成员体力透支，以后一定要吸取教训。”

　　没有奖金，管理有个啥用？这是重用，还是压榨，这是夸奖，还是批评，更可恨的是还把小关的死因加在我的身上。

　　宋智军说：“这话不能这么讲，方总，项目取得了好的成绩，你却把问题推给我们。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能这么说。”

　　黄经理急忙打圆场：“成绩是有，不过成绩是大家的，出了问题也是大家的，公司会有分寸，不会让雷锋吃亏！”　

　　会后，黄经理找我和宋智军谈话，他极力要我俩留下。他说我和宋智军如果离职，公司肯定就垮了，并承诺给我、宋智军涨工资。黄经理是个聪明人。

　　赵志高知道我和宋智军涨了工资，还听说我升了一级，几个小时之后便告诉我和宋智军他也想到新高科技打工。

　　我和方严一起面试赵志高。赵志高说：“我身体好，很强壮，引体向上能够做五十个，俯卧撑能够做六十个，贾文海、宋智军都比不上我，而且我有技术天赋，更重要的是我有正确的生活、爱情和工作的观念，所以最苦最累我都不怕。我不相信员工偶然死亡是公司的原因，这和员工的习惯有很大的关系。”

　　我的辩驳被方严打回，方严很认同赵志高的话，对赵志高大加赞赏。我虽对赵志高不满，但对他能够如此抓住方严的心思而吃惊。

　　当晚，黄经理邀我共进晚餐。

　　我刚坐下，他就递给我一个信封说：“小贾，听说你家里十分困难，这是我的一点意思，虽不能解决你所有的困难。”我急忙推脱，但他很坚持：“你不拿着就是瞧不起我，你一定要收下，这是我私人的意愿……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很有能力，我很喜欢像你这样技术高超同时又会为人处世的员工……”

　　“黄经理，谢谢你，我还得向你多学习。”

　　“其实，我，也很苦闷。你可能已经看出来了，我和方严之间……我们对公司管理理念相差太大了……我反对他那种压迫式的管理，可是无能为力，有时还得迎合……这次小关的事故，对我刺激很大。方严，此人不可久处，他管理这家公司，前景会很黯淡。”

　　“黄经理，从任命上看，你是公司的总经理，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何被他制约。”　。。

沙尘暴　第二章（2）
黄经理气愤地说：“说起来话长，我在新高科技的时间不到一年，当时是我的一位朋友介绍我来的，那时他是公司的股东之一，但六个月前他撤资了，重新投资了一家名叫证腾科技的公司。新高科技最大的股东是国营单位，这家国营单位正是方严以前的工作单位。方严掌握着公司的资金来源，我就被架空了。唉，我在这里很不得志，很早就想离开，不过我不甘心，不是我舍不得位置而是我很想改变点什么。以前，我和方严沟通了很多、很多次，但是没有作用，方严非常偏执、僵化，不可救药……”

　　“方严是很差劲，很多同事都很反感！”

　　“我想请你协助我逼迫方严下台，你愿不愿意？”

　　我吃了一惊，黄经理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

　　“这样做合适吗？”

　　“当然合适，因为这是正确的事。你只要写一个揭发方严的材料，以匿名的电子邮件地址发给各位股东就行了，其他你都不用考虑。如果事情成了，我和你都可以留在新高科技，一起拯救公司和员工。即使失败了，证腾科技的谭总和我是铁哥们，是发小，绝对可靠，我可以把你介绍到他那。你是兼职员工，和公司没有正式的劳动合同，不会有事的。我绝对替你保密。”

　　不论黄经理这一招是否有个人的野心，但我欣赏他此刻不虚伪的正义感。

　　“黄经理，我支持你，但我要考虑考虑。”

　　黄经理说：“小贾，你考虑考虑也好，正义有时需要采取不太光彩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