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岁回首看人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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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拿鞭子在抽我一样。
我知道父辈们的一言一行都在瞻前顾后,他们总想通过安分守纪,忠厚老实去博取别人的欢心。为了能相安无事生存下去,免遭攻击,不惜以胆小为资本去获取别人的同情和赞美。他们最怕触犯有权者,怕有权者发怒,从来不敢对无理表示抗议,更不敢为真理去撕杀。他们对我的“落取”不敢说句公道话,不敢表示抗争。在他们眼里,当权者永远是对的,即使他如何暴戾恣睢,也只有忍受服从。
父辈们不敢得罪别人,也害怕别人得罪自己。受到欺压,先要“自责”,再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企图安抚自己的怯懦,为意志薄弱开辟道路。其实现实中许多时候善恶报应是颠倒了黑白的。也许父辈们只能当奴隶、不能做主人。离开了有权者会急促不安。尤如长期被樊禁的小鸟,失去觅食的机能,只有靠主人恩赐的一点点食物过活。一旦放它到大自然中去,便左顾右盼,感到陌生和危险。唯有等待主人把它再次关进宠里,才又吱吱高叫,仿佛聪明无比。听到别人称赞几声“善良老实”,就心满意足,以为是最高的嘉奖。殊不知别人是多少带有几分看轻的意思呢!
看着父亲满脸的皱纹,我感到痛心。生在这样的家里,只能象他们一样软弱地偷生,忍受胆小怕事的奴隶教育,不情愿地接受他们的人生哲学。不能有丝毫的反抗,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从“爱”的招牌里出来。他们并不知道,这只能将一个人推向一条昏庸无能的死胡同里去。父母的不明智,作儿女的只好受罪。
我想,只有离开了他们,才能有所作为。一切好品德,好能力都是在独立生活中培养出来的。从我知道的许多有成就的人中,不少人从小失去父母,或离家出走,这绝不是偶然。如爱迪生、牛顿几乎是从孤儿中长大的,高尔基从童年就开始“闯荡江湖”, *同志十五岁离家就不再回去。这就是,脱离一种依赖,唯有挣扎和奋斗,老是长在父母的褓襟里会毫无锐志。我曾想过不顾一切地投入社会的斗争中,我首先考虑的不是个人安危,而是父母要为我不安,我就怎么也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只有被襟固在原地,让理想、斗志逐渐腐烂、消失,而后再来悲叹、悔恨。
父亲翻来复去还是那一套老实做人的哲学,简直一再拿话刑罚我。不知他对我讲了多久,我唯有装成懊悔的样子,心里却在思考如何赶快结束这场干瘪的谈话,直到他走了,我才在心里可怜起他来。
父辈们希望我前途无量,这片好意我一定领情。可是他们老是用过去的观点来说教,我很难接受。他们会认为我骄傲自负,缺乏虚心。也许我在言谈中总是直率地毫不含糊地发表自己的见解,甚至不留情面,不留余地。其实我很清楚自己的缺点,也明了自己的优点。只是我认为是缺点的,他们倒以为是优点;我认为是优点的,他们却视为是缺点。他们以为劝告就是教育,老是“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结果只能叫我走投无路,最后干脆不听,固执地朝一条自认为正确,也可能错误的路走去。“鸣放”的教训就是这样。
我多么希望能遇到一位长者,在他青少年时代,也象我一样天真幼稚,充满理想和希望,又象我一样任性,不听从所谓“劝告”。他因此走过坎坷的路,尝遍生活中的苦甜酸辣,懂得人间的冷暖饿饱。这样他一定了解我此时心里想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他的劝导才是指南针和灯塔,我会心悦诚服,听从他的每一句话。
为此,我也看了不少有关青年修养的书,自觉约束自己的行为。一本《如何培养意志》我不知看了多少遍,只要发觉自己意志薄弱,情绪低沉,就立即打开它,给自己再提一次醒。我认为培养一个人坚强的意志至关重要,需要战胜自己,也需要战胜别人,它跟专制和暴力毫不相干,是与正义和善良结合在一起的。在有理想有智慧的社会里,人们提倡个人的意志。在特权至上,专制无理的地方,只有培养虚伪和诡诈,因为做一个贪生怕死的奴才是无需坚毅的性格,只要惟命是从就可以达到。
我衷心希望父母理解我,原谅我,等我长大成熟了,我会知道怎么报答!(待续) 。 想看书来
四、人生折翼——高考“落取”(5)
为了赚一点零花钱,也因为呆在家里太无聊,“落取”后我曾经跟几位朋友一块去给建筑工地推车、运沙、做小工。一天劳动所得,每人大约一元多钱,扣去租车的钱,点心钱,也就所剩无几了。我们对赚钱多少并不在意,反正无所事事一样是受罪。还因为劳动的时候,说说笑笑,要干就干,要停就停,不受别人的制约,精神上愉快多了。这样的人生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但是,我始终觉得不能这样“幸福”下去,这种无所作为的想法不应该是属于我的。想到国家的科学事业,想到自己的聪明才智,一颗激荡的心怎么也按捺不住,我仿佛浑身有无穷的力量和智慧没有发挥出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怎么可以如此自私,只顾眼前的偷闲和“幸福”。藏着自己的才能不用在社会上,对人民来说是有罪的。
而且生活伴随着年青人需要的爱情也时时在骚扰我。一天我照样拉着一辆板车从大街上经过,突然在电影院门前,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入眼帘,是小时候同桌的女同学陈茉莉。她正跟一位朋友在热烈交谈,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连衣裙,显得更加苗条动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在她朋友的身上。听说她正报名要去当电影演员。我十分忧郁地看上一眼就匆匆地走开。想到自己“名落孙山”,想到眼前处境,觉得自己十分龌龊,生怕被瞧见,拉着板车赶紧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
老实说,“落取”后,我曾经想交个女朋友,这并非想恋爱结婚,而是想抒发自己对青春的感受,和女朋友交换对生活的看法,希望女朋友帮我改掉身上的坏脾气,坏习惯。就象一部高尚的书能照出我心灵上的污秽,迫使我改变旧我一样。可是我有什么值得人家爱呢!相比之下,自惭形秽,将来就是要对她说一声“你好”!恐怕也不可能了。
我该怎么办?我强烈地意识到自己不能这样生活下去。我十分痛苦地在心里呼唤:“救救我吧!如今正是开拓,发展我智慧才能的大好时机,我却在彷徨,在虚度年华,让结实的身躯关在房里发霉,用充沛的精力去做一些毫无价值的事,这样的生活太残酷了。”
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看书,这是我一生的爱好,没有书读,会象口渴找不到水一样难受。一段时间惊险小说泛滥,为了寻找刺激,我追逐过这一类书,从中学到逻辑推理的方法,却使自己的神经往往处于过度敏感的状态。丰富的想象引发无端的猜疑,导致后来因集邮通信一事而自找麻烦。当时看得最多的前苏联反间谍小说,还有福尔摩斯惊险小说。在柯南道尔笔下,凶残案件中会融入一段甜美曲折的爱情故事,看了既紧张又美好,象《血字的研究》、《巴夫克维尔猎犬》都十分引人入胜。
不久我对惊险小说厌倦了,又把兴趣转移到科幻小说方面。像法国儒勒&;#8226;凡尔纳的《格兰特船长的女儿》、《神秘岛》、《海底两万里》等,以及前苏联的一些宇航科幻小说。一下子我把图书馆里的这类书又给扫空了。这方面的阅读充实了我的知识,让我看到一个绚丽多彩的世界和一个充满奥秘的宇宙。觉得有许多科学难题正有待人们去探索,而人类对自然界的了解和利用实在是太少了。同时也知道人类的幻想不是不可实现,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科学家太了不起了。可是对我来说,这只能是“望梅止渴”呀!
除此外,我最喜欢读的书莫过于鲁迅的作品,那真正是百看不厌,反复阅读,始终回味无穷,往往一边看一边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鲁迅就象是一位高名的医师,准确无误地剖析历来存在于国民中的精神病态,有力地鞭笞了没落的人们。在表面是尖锐刻薄的冷讽热嘲中,隐藏着对受压迫者的同情。在黑暗的旧中国,鲁迅宛如黄山顶上的迎客松,傲然不群,身临峡谷,面对鬼石,经受风霜雨雪、炎热酷暑,始终热情地伸出双臂,召唤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对每一张渴望求知的脸喋喋不休,吟唸他的教诲。
有人认为鲁迅创作的后半生不该把精力花在无休止的笔战中; 去写那些被视为没有多少艺术价值的杂文; 而鲁迅写过的小说又是那么成功。我认为鲁迅之伟大,就在于他无所畏惧,从没有考虑个人安危,爱人类之所爱; 恨人类之所恨。他知道现实斗争中 最需要的是什么,一位作家的义务又是什么。他不想遮掩别人,连同自己的劣根性。鲁迅所写的杂文是现实中活生生的斗争,实实在在的写照,可以让读者更快了解社会,可以唤醒人们除旧布新。
每次读着鲁迅的作品, 我总觉得他就在跟前,严厉而亲切地教导。我便感到自己十分不足,感到他在紧紧摧逼。尤其想到眼前的处境,我更加焦急万分。雏鸟折翼是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正当要施展自己的魅力,却被无情地阻止了。(待续)。 最好的txt下载网
四、人生折翼——高考“落取”(6)
时光一天天流逝,工作依然无影无踪,我惆怅万分。我们几位“落取生”曾询问过几个政府部门,请求安排工作。得到的答复千篇一律:“安心等待吧!有工作就通知你们!”工作其实很多,就是不“通知”罢了。又听说上面对我们这一届“落取生”有过指示::暂不分配,看以后谁表现好了,谁先给安排工作。但怎么才叫“表现好了”呢?
我们中有的人已变得十分胆小慎微,每次到县文教科去,连大路也不敢走,有时还特意赤着脚,穿一件有补丁的衣裳,说话低声下气,简直在哀求乞怜。听到不分配的话,象是被判了死刑,一点力气也没有,还自我作贱地说:“当初要是不报考就好了,现在考不上,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些人是有问题的。”说来真叫人寒心,正当我们处在朝气逢勃、浑身是劲的时候,却只能这样去瞎撞和等待,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这跟浪费钱财粮食,跟图谋自杀有什么两样?一个想为社会主义事业工作的人得不到工作,难道我们都成了“四类分子”不成?
“落取”之后,周围的人对我们的看法越来越离奇,大家冷眼傍视,害怕同我们接触,象逃避瘟疫那样岐视我们,好似我们都是有“重大政治问题”的人。可是我自己一点不知道,不知道“问题”到底在哪儿?
也许我一向天真幼稚,不闇世事,不但没有从“鸣放”中吸取教训,还继续对别人存有幻想,以为政治也会讲仁慈,上级会爱惜我这个高材生;以为“落取”是有意对我进行考验,最终会把我放到该去的地方。八月下旬,我怀着可笑的愿望,又报名参加泉州大学的招生考试,这原是“大跃进”中新办起来的大学,对考生成绩要求本来就不高,可是我还是接到一份“落取通知书”。我开始对所谓“政治”有了新的认识,回顾自己的“无知”,醒悟落到如此地步的真正原因。
记得有一次全县开展除害灭雀运动。当时大家只知麻雀吃粮食毁坏庄稼的一面,没有考虑到它同时也吃害虫,功大于过,硬把麻雀当“四害”之一,意图除尽灭绝。县政府动员所有城乡居民,要求在各家屋顶上敲桶打盆,呼喊追赶,使麻雀没有歇息的时候,最终从空中跌落下来,或赶到机场去,那里撒着大量毒饵等待着。为此县里还专门成立“灭雀指挥部”,统一部署。运动开始的第二天,我在上学路上,看到事情并不象宣传的那么热闹,许多居民没有行动起来,麻雀仍在各处欢快地吱叫着。
那时正值“整团”后不久,带着被“洗脑过”的想法,认为以前对政治运动不关心,如今再不能袖手旁观。抱着对党对人民负责的态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连夜写了一封信给县“灭雀指挥部”,指出这次运动还有“死角”,建议对没有行动起来的居民采取一定的强制措施,比如扣押粮证,这是当年最流行的惩罚手段。想不到隔了两天,一位街干部到我家里来,说麻雀全飞到我们屋顶上了,我家成了麻雀庇护所,要赔偿麻雀所吃粮食的损失,就把我家的粮证带走了。我不知道这是普遍对待,还是因为我的“关心”,而得到“请君入瓮”的结果?当年那些头脑发热的人只想听恭维的话,任何对运动说三道四都成十足的蠢货,受到打击报复也是活该了。
又一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