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其他电子书 > 解码电视湘军 >

第26章

解码电视湘军-第26章

小说: 解码电视湘军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黑透了,他只能就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来写作业,一灯如豆,小小的人儿早已疲惫,作业的质量自然也就堪忧了。
  第二个学年即将开始的时候,魏文彬的母亲怀上了她这一生的第九个孩子。她二十*岁,结婚十来年,此前已经生过四男四女,成活二男三女。这样的艰苦卓绝原属情非得已。由于节育意识的淡薄、节育知识的贫乏、节育手段的欠缺和医疗卫生条件的落后,高生育率和低成活率在那时的农村极为普遍,农村女性因此苦难深重,而像野草一样疯长的孩子自然不可能享有今天的孩子这样的金贵。
  又一个孩子即将来临的消息让魏文彬年轻的父母在本能的喜悦之余深感烦难,加上现有的五个,他们将要抚养六个从一岁到十岁不等的孩子,此外还有一个旧时裹了三寸金莲行动不便的寡母需要侍奉。魏文彬的父亲与母亲深感分身乏术,家中的经济状况也十分困窘。别无他法,父母只好宣布,魏文彬和哥哥只能有一个继续上学,另一个要留在家里照看弟弟妹妹,襄理家务。
  开学前夕的那个夏夜,月光如水,小脚的祖母坐在门前的桂花树下,为即将到来的孙儿准备着襁褓和尿片,七岁的魏文彬偎在祖母的身旁,撅着小嘴不知所措地望着爸爸妈妈和比自己只大1岁的哥哥。因为贫困,这对兄弟面临人生的第一次PK。

第十章 兄弟(上)(3)
让谁继续上学在父母心里本来不是一个问题。老大和老二同时发蒙,一年下来,老二明显比老大更像一块读书料子。但是为了显示公平,父母让两个孩子自己决定。毕竟,这个选择一旦做出,可能就是两兄弟命运的分水岭。读书不一定能够改变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但是如果不读书,那就连改变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夏夜清凉的月色透过木棂的窗子洒进老屋,那一排黑漆漆的站柜闪着神秘的光泽,柜里的线装书们静静地拭目以待,谁将是它们未来的主人。
  结果毫无悬念。大儿子注定会做出符合他们愿望的选择。
  “你们两个,开学只能有一个去上学。”
  “爹,让二佬读书。”哥哥不等父亲把话说完,立即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做父亲的还要将话钉死,以免这个儿子日后反悔和怨恨。
  “二佬比我会读书,我愿意在家里搞劳动。我愿意。”
  “我愿意在家里搞劳动。我愿意。我永远、永远记得我哥哥说了两遍我愿意。”
  哥哥说了两遍“我愿意”。魏文彬说了两个“永远”。永远,永远。
  “当我哥哥决定了,这件事情就决定了。我长大以后懂得其实这件事情不是我哥哥能决定的,但是在我的心里边,我就认定这件事情是我哥哥决定的。
  “从此我哥哥就没有离开那个老屋,就没有离开那个山坡。他一辈子停留在那里,永远,永远。”
  他也一辈子停留在弟弟的心里。
  永远,永远。
  10.3  弯弯的山路
  弟弟十二岁那年小学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桃源四中,要去四十里外的漆河镇上读书了。哥哥比弟弟更加欢喜雀跃,自告奋勇要送弟弟去上学,替弟弟挑行李。父亲考虑到两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第一次出远门,恐怕迷路,决定亲自护送这颗宝贵的读书种子,亲自挑了二儿子的行李上了曲曲弯弯的山路。大儿子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了好长一截路,不哼不哈,直到父亲喝斥他,叫他回去照看妹妹,才怏怏地转身,向山坡下跑去。
  魏文彬在山坡上回首伫立,看哥哥的背影迅速远去,消失在山路的转弯处,那一刻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怅惘。他永远无从知道,当他充满希望地走向人生的新天地而哥哥不远不近不声不响地在后面跟了一程却又不得不返身离去时,哥哥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不知道,在由衷的欣喜、骄傲与牵挂之下,会不会有一些羡慕,有一些嫉妒,有一些失落。
  第二年,父亲正式委派哥哥护送弟弟前往漆河。其时魏文彬十三岁,哥哥十四岁,两个半大孩子。
  “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大人就把他当成一个大人,让他送弟弟到这么远的地方去,送到那里,再一个人回来。我也觉得我哥哥就是一个大人。现在想起来才知道他也是个孩子,他只比我大一岁。”
  哥哥像父亲一样,坚持一路替弟弟挑着担子,一路让弟弟空手前行。
  魏文彬的这一段回忆,像夏日溪流般流畅而明快,并且时时溅起欢乐的浪花。
  “他也是左肩移到右肩,右肩移到左肩,一路上没有给我一下。跟父亲送我不一样的是什么呢?父亲送我一路,我不多讲话,就跟在后面走,闷闷的;跟哥哥一路走我就自由得多,我一会儿在前面,一会儿在后面,一会儿跑两步,一会儿蹦几下,一会儿捡块石头扔出去,一会儿朝着空山吼两声。哥哥就只望着我笑,憨憨地笑,满足地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章 兄弟(上)(4)
“一直把我送到学校,送到宿舍,我睡上铺,他爬上去,把床给我铺好。我心里想,我要请我哥哥吃点什么,我身上还有几块钱,是交伙食费学杂费的,我说管他呢,请我哥哥吃碗面呢,就到旁边一个小镇,想请我哥哥吃碗面。我还在划算,请我哥哥吃碗什么面,光头面是八分钱一碗,有浇头的、有肉丝的,好像是一毛二,我想还是请哥哥吃一碗一毛二的吧。
  “我哥哥坚决不去。不仅不去,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票子来塞给我,我一看,五块钱!吓了一跳,我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他说你千万别告诉妈妈。我马上就懂了,哎呀,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人有时也是不可靠的呀,我妈妈认为最可靠的是我哥哥,打个煤油买个酱油,绝对不会落钱,卖点牙膏皮橘子皮,绝对不会‘私藏’,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人也是不可靠的呀。”
  魏文彬在回忆大哥的过程中一直处于一种沉郁的状态,这时难得地哈哈大笑起来。但也只是极小一会儿功夫,神色重新变得郑重和悲悯。
  “五块钱,那时在我们眼里是一笔巨款,一分钱两分钱地攒,他要攒多久才能攒得出来!送我上学,他一把就掏出来了给我。他是早有预谋,处心积虑地为我攒的。这就是我的哥哥啊。”
  10.4  命运的歧路
  兄弟俩慢慢地长大,慢慢地,就显出了差别。弟弟的个子比哥哥高,弟弟的皮肤比哥哥白,弟弟的样子比哥哥好看,弟弟的笑声也比哥哥更加自信和爽朗。哥哥是山林之中普通不过的一棵树木,弟弟却是独独地秀出来的那一根。
  弟弟唯有一样比不上哥哥,那就是不如哥哥的力气大,不如哥哥能干活。
  兄弟俩的差距越大,父亲的心情就越复杂。老二本来是他一生最大的希望所在,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他却不由自主地将感情的天平倾向了老大,几乎是下意识地对老二更加苛刻,仿佛打压老二就是对老大的补偿。
  “我想我父亲大概是觉得亏欠了我哥哥,心里不好过,有时就有点迁怒于我,对我很凶,动不动就惩罚我。我一放假回来,父亲就喊,去,跟哥哥一起搞劳动去!割草去,锄地去,砍柴去。一天到晚盯着我,那个严厉的眼光,我现在还记得。但是哥哥护我。父亲打我,哥哥就护着,最疼的头几下反倒是哥哥挨了。吃什么东西,父母亲让着我哥哥,我哥哥又悄悄地塞给我。
  “我那时候还是调皮,贪玩。跟哥哥一起去砍柴,走到我爸爸看不见的那个山上,扁担一甩,弯刀一甩,跟一帮孩子满山疯去了,打棒啊,打杯啊,满山跑,满山疯。哥哥就默默地砍柴,他就一直砍,我就一直玩,到天快黑的时候,他砍了一堆柴,捆成两担,分给我一担,我的那一担还多一点,他的那一担还少一点,我们两个就挑着回家,我们两个都满头大汗,他是劳动得满头大汗,我是玩耍得满头大汗。哥哥还让我走前头,过了那蔸老树,下一个小坡,到房子当头,我的那个厨房,就在那个偏屋,炊烟缭绕,妈妈正在做饭,哥哥一定要喊一声,妈妈,我们回来了,其实他是要妈妈出来看,我弟弟砍了好大一担柴。我回头望哥哥,知道哥哥好。”
  “你说,为什么他就这么好呢?”
  他的叹息里似乎饱含着无可奈何。
  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他为什么就这么好呢?!” 。 想看书来

第十章 兄弟(上)(5)
语气几乎是恨恨的。恨他不该这么好。
  哥哥十七岁那年淋了一场大雨,发了一场要命的高烧,烧退之后命保住了,耳朵却听不见了。此后,兄弟两个的差别就更大了。
  哥哥的耳朵烧坏以后,魏文彬再也听不得别人说聋子两个字。他从小就因为性格倔强、不服输、敢霸蛮而颇有“恶”名,被人唤作老虎。谁要是敢欺负魏家的聋子,那就是等于是摸了老虎的屁股,他会“恶”得跟你拼命。“恶”字在湘方言里含义丰富,并非全然是贬义,有时表达一种意志的坚决,不肯妥协,为着捍卫某种东西或者反抗某种东西而目眦欲裂,刚烈如火,暴跳如雷。那时魏文彬的“恶”最典型的表现就是:你敢欺负我哥,我跟你拼了!为了捍卫哥哥的尊严,不顾一切地去跟别人打架。
  到这时候,哥哥和弟弟的角色,便调换过来了。弟弟不仅长得比哥哥更加高大英武,也因为拥有来自知识和见识的力量而比哥哥更加勇猛,更加敢于争取属于自己的利益和维护自己的尊严。哥哥的性情本来就温和憨厚,有了耳疾之后不可避免地日渐封闭,走向深深的自卑。只有在弟弟放假回家的日子,哥哥才会由衷地快乐几天。有弟弟撑腰,他才敢人前人后昂首挺胸地走路,弟弟能够带给他的安全感与荣耀感,连父亲也比不上。
  但是谁也没有料到,哥哥恰恰是在最有安全感的时候出了安全问题。
  魏文彬一生为之痛心疾首。
  “我早就想好了,要保护哥哥一辈子,照顾哥哥一辈子,但是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这是老天对我最大的惩罚。我告诉你,我哥哥今天要是还在人世,我会像孝敬祖宗一样地孝敬他。”
  10.5  哥哥去了
  哥哥走的时候只有十八岁。
  那一年魏文彬十七岁,因*辍学返乡,当起了农民,和哥哥一起搞“双抢”。
  山间有一口大堰塘,比一般的池塘大,比大多数的水库小。夏天里,调皮的男孩子都喜欢往水里泡,家家户户的爹娘怎么也喊不住,每年总有一个两个孩子去了水里再也不回来。魏文彬从小胆子大,早在光屁股时代就在这口堰塘里练出了一身好水性,哥哥老实听话,嬉水不敢湿衣裳,所以一直不会游泳。
  双抢午休的时候,大人们都去找荫凉地方抽烟打牌,魏文彬和几个学生伢子去了堰塘边,哥哥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
  “我一个猛子往水里一扎,一飙就出去了,想起我哥哥在边上,又专门游回来跟他说,你别下来啊,他答应了。他分明答应了我啊。”
  弟弟在水里像条鱼一样自由,哥哥在堤上像只失群的鸭子一样笨拙和寂寞。
  “大家都说堰塘里面有野茨菰,很好吃,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摽着劲,看谁有胆量去摸。我水性好,一下就往深处扎去,正在那里找野茨菰,外面突然呼天抢地,说我哥哥掉水里了。”
  哥哥在水面一浮一沉,忽隐忽现。弟弟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游向哥哥。
  “我游到他旁边的时候,他已经上不来了,我一把把他拖出水面,用一只手划向岸边。我们离那个岸大概也就两三丈远,如果不出意外,我是可以把他救上去的。”
  结果出了意外。这个意外某种意义上恰恰出于兄弟俩感情太好。
  “偏偏这个时候他醒过来了,一睁眼看见我,看见亲人了,喊一声二佬,一把就把我抱住了——我就悔啊,我怎么就不慢一点呢,我慢一点把他抓上来,他这时可能还醒不来,他就不会抱住我,我现在就还有一个哥哥。”

第十章 兄弟(上)(6)
哥哥在极度的恐惧中死死地抱住弟弟。兄弟两个一起往水底沉去。
  “我们只知道兄弟两个抱成一团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这个时候抱成一团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感觉到了堰塘的底。塘底原来不是稀泥,是硬地,是开坼的硬地,像冬天龟裂的田地。我的思维极为清晰,我觉得我看见死神了。我当时一个念头是什么呢,我妈妈太苦了,两个儿子一起没了,我妈妈会哭死去。”
  哥哥失去了知觉。弟弟也就要窒息了。求生的本能这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弟弟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掰开了哥哥死扣着他的手,脱离了哥哥的羁绊,浮出水面。
  10.6  永远的兄长
  哥哥去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