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的咒-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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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梅皓明还谈了谈丹麦的风能发电、瑞士的地热发电、冰岛的潮汐能源以及德国的海风发电。当然了，他会自然而然地谈起垃圾变油的生意，并且一五一十地列出几家像模像样的研究机构。
沿海官员早已心猿意马，却尽量耐着性子而且假装认真地听梅皓明介绍，至少表明自己是一个作风严谨的官员。事实上，他才懒得理会什么该死的欧洲模式，懒得理会烦琐无趣的技术细节。他只是一个官员，只需要关心政治学，并且顺其自然地实践一下分配经济学就可以了。
梅皓明也是故意拖延时间，故意装出十分认真的样子，拖拖拉拉地说东扯西。这样以来他更像一个作风严谨的商人，一个讲究信誉的商人，一个实干主义的商人。梅皓明说完以后，胡佑赶紧适时地岔开了话题，顺便说了说工业园扩张征地的事情。
“政府取消了农业税，可是乡民们照样不想种地。他们只要交出土地，就可以去东方能源城做工人了，就是新时期的工人阶级了……垃圾变石油！要比那挖井取油的王进喜神气多了嘛！”
“不能那么说！土地是乡民的命，而且都是命根子！土地可是靠革命才夺来的，也是千万乡民的伟大事业……你们要用石油革了土地的命，哪能是一朝一夕的事？”
“我们可不敢革命！历来都没有商人闹革命的……您是人民的官，处处替人民着想，哪个乡民不买您的账哪？他们不给我们面子，或许觉得钱是臭的！他们不给你面子，岂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吗？”
“你们商人说话也满嘴真理了！谁有钱谁就是真理，看来仍是对的嘛！”
“现在世道开放了，反而不知道该信谁的真理了……政府减免了乡民的税，就有大小学者好一片叫嚣说：一举消灭了两千多年的皇粮国税。这分明也是矛盾的说法，无非就是两个含义：他们承认解放以后还有皇粮和皇帝；他们煽动政府跟历史上的专制帝王攀比政绩……这不是颠倒真理又是什么哪？”
“说多了！说大了！如今的商人都急于开口说话，眼看着口无遮拦了……我可是怕的！我是拿你们不当外人，倒是要提一个醒：你们北城那个大嘴巴商人，也是四处乱说话，早晚也是要灾跟头的！”
说完以后，沿海官员兀自先笑了，胡佑和梅皓明也跟着虚情假义地笑。说完笑完以后，官员就站起身来，从书柜里取出两本白色小册子。然后，官员又回到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说白色小册子是上级政府印发的《简易国学手册》，要官员们平日里抽空学习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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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界（6）
“现在流行国学，上面就逼着我们学国学。国学波澜壮阔、浩如烟海，哪是囫囵吞枣就可以学到手的？上面也想出了好办法，将一条一条的古人名言摘录下来，就编出了这本小册子……哦！流行的说法叫做《傻瓜手册》，也是一种速成学习法！”
官员随手就将白色小册子递给了胡佑一本，也递给了梅皓明一本。两人赶紧接了过来，一边当作新鲜事物翻弄玩味，一边啧啧称叹官员博大精深。
“里面有两句话，你们可以找到……出污泥而不染：这是我做官的原则……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这是我做事的原则……我一直寻思去找书法大家写下来，装裱在书房里。可是，小城市寺小庙寒，哪里有什么大家嘛！”
梅皓明和胡佑不禁相视一笑，也立刻心领神会。官员这一番话，仅有两层含义——其一，委婉地透露出在利益分配中的个人立场；其二，委婉地向生意伙伴索要昂贵收藏品；第二层含义自然不难理解，惟有第一层含义须有拨乱反正的大智慧方能了悟。
做官的原则：出污泥而不染——表面上是说要做一个品行高雅廉洁自律之人，实际上却是获利于污泥却不被污泥所染。纵然原罪累累却可以洗刷干净，纵然吞并了暴利却落下高洁名声。靠污泥而活，却不被污泥弄脏了美貌。靠商人而活，却不被商人连累了名声。这自然就是做官的最高境界：体面地贪，高雅地贪，安全地贪，深藏不露地贪。
做事的原则：君子喻以义，小人喻以利——表面上是说跟商人之间要干净清白，不要搀杂利益交易，实际上却是台面上讲义、台面下讲利的关系。用官话来说，既要能够务虚地唱高调，又要能够务实地分配利益。
细细盘算以后，见胡佑并没有开口说话，梅皓明就主动地应承下来：
“我倒认识一些书法大师，也都自诩是收藏家，书房里都摆着经年的宝贝。您若是不嫌弃，择日就替你了了这个心愿吧！”
沿海官员忙不迭地说：
“这样极好！这样极好！大师都是艺术家，都不喜欢见官，我可就拜托你了！”
这时候，胡佑就翻开了白色小册子，插科打诨地冲淡了交易过后的微妙的尴尬。
“眼下，全民补历史！全民补国学！电视里每天冒出来数不清的投机鬼，疯西癫东地大肆开讲，讲出了五花八门的知识来！所以，我也被迫地学了一点国学了……有些说法也是胡吹瞎扯的学问：乡无君子则与山水为友，里无君子则与松竹为友，居无君子则与琴酒为友……我最讨厌这种以退为进的国学式思维，坑害了几千年中国人。分明是不求进取、自欺欺人、妥协虚伪的意识形态，反而说是修养身心的伟大境界，还要人们自我消极地沉溺于其中……君子要做大事业，就必须要找到君子！绝对不能凑合，绝对不能自欺欺人。是君子就是君子，不是君子就不是君子……我反对这种凑合文化、妥协文化、自欺文化！”
官员立即兴奋地站了起来，直言快语地称赞道：
“说得极好！君子要做大事业，就一定要找到君子，绝对不能凑合……垃圾变石油的事业，就该是君子的事业嘛！我可就静观其变了……？”
梅皓明笑着接过话说：
“静观其变！乐观其变……很快就变出了一座石油城来！”
三人不禁心情爽朗地大笑起来，官员就热情地邀请共进午餐。三人就离开了小红楼，穿过了茂盛的小树林，拐弯抹角地走进了一座日式宫殿。在日式宫殿的顶层，他们美美地享用了一顿日式鲸鱼料理午宴，美其名曰——鲸吞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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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界（7）
两名清灵秀美的日本少女，穿和式青花素衣，跪坐长榻两端耐心伺候。他们席地而坐，小酌原产白鹤清酒，饕餮长桌上摆放的冰镇鲸鱼刺生，竟是鲸鱼的生殖器和睾丸切出来的薄片。
酒足饭饱以后，他们乘坐朴素的官用奥迪轿车，风尘仆仆地前往工业园工地巡查。车子穿越城区的时候，一路上都可以见到加油站附近拥挤的车队，分明是在抵制罕见的油荒。排队加油的车群里，有人还打出了小小的横幅，上面写着——想涨就涨？无法无天。有脾气暴躁的车主耐不住性子，便胡乱地撕扯殴打起来，一时闹得人心惶惶。
在官车里巡视着波澜壮阔的油荒场面，两个商人和一个官员心照不宣地暗自盘算：垃圾变石油，注定要是利润滚滚的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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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信（1）
老而弥坚的新疆富豪，在新疆豪商巨贾的圈子里赫赫有名，也是包瀛资金链条上的利益相关者。几年以前，包瀛吞并的几家上市公司，加入了赫赫有名的新疆担保圈。这个在中国边疆区域崛起的金融担保圈，只容纳分量足、面子重的商贾们。他们指使猎头公司从银行挖掘出色的金融师和会计师，加盟了固若金汤的新疆担保圈。担保圈里错综复杂的生意机构，彼此提供巨额贷款担保，与各大银行合法地搏弈。一大批债台高筑却坚如磐石的生意机构诞生了，由此催生出神秘莫测的新疆富豪圈，以及赫赫有名的民间生意帝国。
商人的事业是寻找生意，生意的事业是寻找金钱。
仰仗利益熏心的北城官员幕后撑腰，包瀛一举赶走了有苦难言的华裔商人，囫囵吞下了北城国际博览会主会场附近的黄金地皮。跟许多中国富豪一样，包瀛也是一个外强中干的体面人，鼓鼓囊囊的口袋里压根儿装不了几个现钱。不过，肥肉已经吃到了嘴边，必须有条不紊地体面下去。
一个相交多年的新疆富豪临危相救，支持包瀛从银行斩获一笔巨额担保贷款，勉强买下了价格昂贵的黄金地皮。作为交易酬劳，新疆富豪直言不讳地开出了筹码——蒙特卡洛“白条客”赌场预存的贵宾级客户赌资，用红钻石会员卡能够灵活支取且不可冻结。
两天以前，新疆富豪说要去非洲考察生意，顺道落过北城拜会包瀛。新疆富豪在电话里又说，非洲之行结束以后打算去欧洲疗养几天。新疆富豪不过是委婉地暗示包瀛，北城会面时要如期拿到白条客赌场的红钻石会员卡。当然了，新疆富豪已经提前获悉包瀛兑现了诺言，稳妥可靠地办理了一张大额赌资的红钻石会员卡。
老而弥坚的新疆富豪，在新疆豪商巨贾的圈子里赫赫有名，也是包瀛资金链条上的利益相关者。几年以前，包瀛吞并的几家上市公司，加入了赫赫有名的新疆担保圈。这个在中国边疆区域崛起的金融担保圈，只容纳分量足、面子重的商贾们。他们指使猎头公司从银行挖掘出色的金融师和会计师，加盟了固若金汤的新疆担保圈。担保圈里错综复杂的生意机构，彼此提供巨额贷款担保，与各大银行合法地搏弈。一大批债台高筑却坚如磐石的生意机构诞生了，由此催生出神秘莫测的新疆富豪圈，以及赫赫有名的民间生意帝国。
既然德高望重的新疆富豪放下了姿态，亲自开口索要交易酬劳，包瀛自然不敢继续拿捏下去。何况，在股票市场风雨飘摇的生意帝国，少不了要三番五次地劳驾新疆担保圈。倘若他借着北城国际博览会一举闯进了地产生意，日后更是少不了在大型银行和担保圈之间欺来骗去。
上午十点左右，包瀛的宾利豪华轿车准时抵达了新疆富豪下榻的香格里拉酒店。他们在中西混合风格的总统套房会晤室见面了，就像出生入死的老朋友那样互问短长，握手寒暄拍肩膀。
“你们做前辈的倒是越来越低调了！您怎么不早说一声哪？一大上午就忽然到了北城，反让我措手不及了！我要派北城最贵的车子去接你嘛……”
“不敢惊动大家了……北城有那么多老朋友！岂不是要来一个车队吗？”
听了风趣而智慧的话，包瀛也不禁大笑起来，转而就试探地问新疆富豪去非洲的事。
“他们总是劝我去非洲，说那里有大生意……如今你也要带头去，大家肯定手心发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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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信（2）
“看看而已！看看而已……非洲缺水，缺水的地方哪有什么好生意？都是战争、疾病和贫困！纵然有一些好生意也不是我们的本分，军火、钻石、金矿、毒品、石油……谁能做得了呀？”
说笑之间，新疆富豪就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摸出一大袋茶叶来，说是私人调制的枸杞花茶。花茶是用宁夏枸杞和新疆乌苏古尔图的白柳花配制，说是清王朝时期进贡皇帝的珍品。新疆富豪就说自己不嗜烟酒，偏好枸杞浸泡的白柳花茶，便用墨绿色紫砂小壶泡了两杯。包瀛就勉强地品了几口泡好的花茶，先是品出淡淡的苦味，而后便愈发地醇香。
新疆富豪缓缓地放下了茶杯，若有所思地说道：
“枸杞白柳花茶！不管走到哪儿，我都要带着它的……忙完了非洲的琐事，我要在欧洲小住几天，要靠这一袋枸杞柳花茶修养身心了……”
包瀛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便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包装华丽的纯白色钛金属方盒，盒子上面印有一朵紫红色的石竹花。盒子里面装有“白条客”赌场的红钻石会员卡、私人账号、电子密码以及身份认证。包瀛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会儿白色金属盒，便小心翼翼地交给了新疆富豪。
“你念旧！老朋友还是念旧好……不过，你在欧洲总不能天天喝茶晒太阳吧？我也是念旧的人，一个劲儿地怀念蒙特卡洛大赌场，满眼都是晃来晃去的欧洲丰乳肥臀……我也是念旧的人，什么好事情都惦记着老朋友！今天特地带了一张红钻石会员卡……”
新疆富豪就假装客气地推委了几番，便满意地接下了白色金属盒，又找了借口说要去书房仔细地收在箱子里。进了书房以后，新疆富豪熟练地拨通了“白条客”赌场贵宾服务电话，仔细地确认了钻石卡里的赌资。赌资准确无误以后，他又吩咐将全部赌资立即转移到私人白金卡账户上。肥肉到嘴以后，他满面春风地走出了书房，心满意足地坐下来聊起了包瀛的生意。
“听说你还要借一笔大钱，肯定是有大生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