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谣:至死靡它-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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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温度降了很多,穷蝉能熬过去吗?
“好冷啊……”穷蝉一直瑟瑟发抖,却又不敢松手,自己爬下树去,“大哥……穷蝉能睡吗?睡了会不会就死了?死了……死了,就没有了大哥和妹妹……死了,吃不了烤鸡和母后的水莹粥……死、死了……我、我要死了……”穷蝉一个人自言自语就开始耸拉着眼皮子,脑袋一栽一栽,可是就是不肯睡不过去。
“说了等大哥就得等大哥回来!说不定,大哥已经在狐岐山山脚了……”穷蝉嘟着小嘴,倔强地说着。
皓月当空,山里的夜晚更加深沉。
大哥是个骗子!大哥不要穷蝉了!穷蝉也不要他了!要死,就死吧!死了就不用被大哥戏弄,不用看见他了!穷蝉瞪着自己的小眼睛,满脸冷得通红,嘴巴生气地扭着。最终愤愤不平地趴在树上,头埋进臂弯里,双肩抽动着啜泣了起来。
梼杌像雕塑一般在原地不曾动过一下,好似错过一点儿,穷蝉说不定就会有危险。他也不敢上前去,只怕功亏一篑。他也不曾期望穷蝉能明白自己,能读懂自己,只要这一夜安全无恙即可。一夜,能改掉他懦弱又黏人的秉性吗?梼杌又心软了起来,挣扎着想去抱他下来……
内心翻江倒海的波澜,梼杌仰天长叹,一夜未合眼。
蒙蒙亮的天,梼杌就已经站在了穷蝉的树下。看着他肉嘟嘟地撅着小嘴,梼杌会心一笑。他轻轻叫醒了穷蝉,摸出怀里的果子递给他。穷蝉却是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扬手狠狠地打翻了梼杌手心里的果子。
清脆的巴掌声,果子轻声落地,从梼杌脚尖滚落到了树根下……
“我不要你的施舍!我没有被冷死,你现在就想毒死我!”穷蝉扯着嗓子吼着。
梼杌并未在意,只是伸手抱住穷蝉,刚刚一使劲儿要让他下来,穷蝉居然愤恨地一口就咬在梼杌的手背上。牙印极深,好似一夜的怨恨和愤怒都化作了力量,要一生一世都让梼杌记得!惊得梼杌皱起了双眉,却依旧坚持着把穷蝉平安放在了地上。
“我不要理你!”穷蝉抹着眼角的泪痕,生气地说道,“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你是大殿下,你比谁都忙!哼,你是了不起的大将军!我只是小孩子,只能找妹妹去玩……我恨你!”
梼杌看着穷蝉迈着小腿,跑过了落英缤纷,竟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穷蝉就这样跑出了他的生活,离开了自己……
斗转星移,却没有日新月异。依旧是这片天,这片地,这些人。
梼杌依旧矗立在狐岐山山顶,任凭梨花爬满身。
不正是当年,自己亲手推他走出了自己的生活吗?何必还伤感……
陡峭挺拔的狐岐山,漫山遍野的野梨花。
落花有意,清风无情。
上卷特别篇 花落人亡
几度红尘来去,繁花开尽北国。美不胜收,却无人欣赏。
“若是医不好仲容王后的病,你们就统统提头来见我!”血气方刚的颛顼再一次吼退了几个战战兢兢的大夫,气得他抓起案几的文书就狠狠砸向了大理石面。
一个稍有胆量的小厮在一旁进言道:“陛下请先息怒!仲容王后身患顽疾已有数百年了,且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根除的,何况药材总是要几个疗程后方可见效。”
“你耗得起这个时间,王后可耗得起?”颛顼怒斥着。
小厮欠了欠身,不紧不慢地说道:“听闻炎帝神农氏尝遍百草,著有《神农本草经》一书,其中详细记录了每种药材的用法,以及多种疑难杂症的根治之法。属下认为,若是能请动炎帝亲自为仲容王后医治,想来成功的几率就会更大!”
颛顼听完小厮的建议之后,忽而冷静了下来。他蹙着眉尖,陷入了沉思当中。
“炎帝为人清高古怪,且是我的长辈,怕是没那么容易请得动。”颛顼嘀咕着。
“我们先礼后兵总是不会错的。”小厮挑着眉梢道,“他不答应我们就来硬的!一本书嘛,我们北国还怕抢不过来?”
颛顼摇了摇头道:“此事不妥。”
“陛下,这可是为了仲容王后好啊!王后日渐低迷、消瘦,甚至连病因都查不出来,属下只怕拖久了……”
颛顼伸出手示意,小厮察言观色地就闭上了嘴,安静地垂手恭立在一旁。
瘦高的梼杌,带着不懂世事的穷蝉和依谣在后花园里捕着蝴蝶。
穷蝉和依谣是满脸堆笑,竟比这满园的春色更璀璨阳光。可是梼杌却是一脸的不展,他双手背在身后,严肃地打望着东南方向母后的寝殿。
“大哥为何总是这般愁容呢?”年小的依谣俯在穷蝉耳畔,低声耳语着。
穷蝉不屑地回答着:“他不就总是那样子!好像只有他懂,只有他知道愁闷一般,好像这样就会成为大人,成为大将军!”
“可是为何愁眉苦脸的,就能成为大人呢?”
“那是他们自寻麻烦,就只是为了显示他们与众不同罢了!”穷蝉嘟着小嘴巴,也有模有样的学着梼杌负手而立,夸张地挤眉弄眼,然后对依谣说道,“你看你看,我现在的这幅模样也说明我长大了!”
依谣很是敬佩地鼓着掌,拽着穷蝉的衣角道:“快教我,快教我!我也要学着长大!”
他们的欢腾声,将梼杌的思绪和视线都拉了回来。
梼杌远远地冷眼旁观着,自己也该有多久没有这般欢声笑语过了?似乎一朝一夕地长大后,懂得的,只有怎样算计别人和保护自己不被算计。若是长大了就意味着他们必须变得和自己一样无奈,一样浑浊在淤泥当中,失去所有的快乐,那么他宁愿穷蝉和依谣永远活在他的庇护之下,无忧无虑。所有的烦恼和责任,就让自己一个人扛好了!
梼杌抬起头望向天际,深深叹了一口气。即便身边是花团锦簇,春意盎然,可是春风却总是不能把温暖吹进他的体内。他冷得就像周边都是冰块儿一般。
这般美的尘世,在梼杌眼中,只是旖旎的幻境。
“父王。”精卫挽着炎帝的胳膊说道,“颛顼在大殿外已经跪了整整七天了,父王念及他这份诚意,对仲容女的爱意,也该出手相助啊!若父王当真治不好仲容女,想来颛顼也不会怪在父王头上的。”
“他的这份诚意和爱意,是真是假,我可不知。”炎帝冷冷地说道。
“连续跪了七天七夜,试问若是假的,谁能撑这么久呢?”
“在我看来,这顶多只能算是颛顼对仲容女的愧疚。”炎帝徐徐转过身,将视线从殿外笔挺地跪着的颛顼身上移到了自己的藏药上。
精卫尾随其后,“可是依谣和穷蝉尚小,没有母爱……”
“够了!”炎帝呵斥道,“精卫,你这话的意思可是在怪我从小没有让你享受母爱?”
“父王,我绝无此意……”
“我累了,你回去吧!”炎帝阖着双眼,懒洋洋地挥着手臂。
精卫踯躅了一会儿,唯有转身离去了。
炎帝在精卫阖上漆门后的瞬间,猛地睁开了双眼。从自己怀中摸索出一个人偶,独自黯然神伤起来。
日渐西斜。天空中竟飘下了朦胧细雨,颛顼仰起头,张开嘴喝了几点雨水。七天不曾进食,不曾休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况颛顼心中还念念心系着重病不起的仲容女,更是不敢再在这里耗着时间了。
一场凉凉春雨似乎浇醒了他心中一个刚刚萌芽的想法,雨水的滋润让它破壳而出,噌噌地生根发芽。即便是下下之策,颛顼也决定豁出去了。他私下张望一番,并未见到守卫,便用手撑着地,咬着牙,忍着僵硬之疼,缓缓站了起来。跌跌歪歪地就推开大殿,摸黑而入。
几乎同时,北国玄宫内敲响了紧急的钟声。惊得已经熟睡的梼杌来不及穿鞋穿衣的,趿着鞋就直奔大殿而去。心中想着莫不是颛顼有要紧事召见。可是跑到途中,却迎面撞上了颛顼的贴身小厮,他赶忙急急忙忙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回、回殿下……”小厮咽着口水,支支吾吾道,“王后、王后怕是要……”
小厮的话还未说完,梼杌就狠狠甩开了他,改变方向朝王后的寝殿跑去。
雷雨交加,犀利的闪电劈开天穹一次又一次,照亮了玄宫里进进出出一片忙碌的侍从婢女,他们个个噤若寒蝉,唯恐王后驾鹤西去。
“母后!母后!”梼杌推门而入,惊得众人更加手忙脚乱起来。梼杌风驰电掣般地就跪倒在仲容王后的床旁,轻轻捧起了她的纤手,使劲儿温暖着她。
“梼杌啊……”仲容慢慢睁开了双眼,迷茫中看见了梼杌,“你父王呢?”
“父王……”梼杌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身后的人,只见他们个个摇头示意,他只得赶忙回道,“父王在亲自督促药师们配置出可以医治母后的良药!所以母后一定要坚持啊!”
仲容笑了笑,即便面色苍白,脸颊消瘦,也丝毫掩盖不了仲容出众的面貌,“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怕是撑不了那个时候了……”
“母后!”
梼杌抽泣的声音被仲容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缓缓说道:“怎么……怎么也不见穷蝉和依谣……他们、他们去哪了?”
“他们都在来的路上了。”梼杌一边回应着,一边示意身后的小厮赶紧去带穷蝉和依谣,小厮身子一紧,赶忙退了出去。
颛顼在黑灯瞎火的大殿里胡乱摸索着,也丝毫没有找到《神农本草经》的下落。
“可恶!”颛顼低吼了一声,不慎却撞到了一旁的灯柱,发出了沉闷的巨响。颛顼赶忙躲到了案几底下,却始终未见有人寻声而来,才放心大着胆子又走了出来。
“这个老家伙,东西到底藏哪里去了?”颛顼不耐烦的嘀咕着,随手翻阅着炎帝藏在木匣中的书籍,就是没有颛顼急需的那一本。
颛顼内心的一股火气就直冲上来,他索性就放开了胆子将炎帝案几、书架总之能放物品的地方统统疯狂的搜索了一边,也不管东西是否要归位,更不管动静是否过大惊动了炎帝众人,他只求拿到《神农本草经》!
就在颛顼发疯踢开一个木匣之际,隔壁的石墙却忽然抖动起来,唬得颛顼立马抬头望去。只见两个书架间露出了一个空隙,恰好容下了一个精致的玉盒。颛顼迫不及待地就朝暗格跑去,伸出双手就要将玉盒归为囊中之物,却不曾想,另一双枯槁饥瘦的手凭空挡下了颛顼的去路。颛顼抬眸望去,正是炎帝神农。
“软的行不通,还来硬的?”炎帝讥讽着。
颛顼不甘示弱地说道:“我只是请你去北国,是你自己不肯!也容不得我私自来盗取《神农本草经》!”
炎帝将玉盒中的藏书取出,正是《神农本草经》。颛顼顿时双眼一亮,就伸手夺取。
奈何炎帝手一回,颛顼扑了个空。
炎帝懒懒地笑道,“若你能抢得,这本书就随你处置!”
颛顼思量了一会儿,估摸着炎帝素年来在大荒的为人,也不再多问,就嗖嗖嗖得和炎帝过起了招来。此时甚是年少的颛顼,岂是炎帝神农氏的对手?炎帝就根本没把颛顼放在眼里……
“母后!”依谣抽泣的声音和穷蝉急促的脚步声遥遥传来。
梼杌轻轻推醒了已经迷糊的仲容,轻声道:“母后,依谣和穷蝉来了!”
“母后,我们来了!”穷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跪在梼杌身后,紧紧牵着仲容的手。
依谣小鸟依人地轻轻趴在仲容的胸上,“母后,母后……”
仲容莞尔一笑,看见依谣可人的小脸蛋,听着穷蝉稚嫩的嗓音,竟也来了些精神,血色似乎也好了起来。“你们……都来了!好啊好啊……好久,没有这样看着你们了……”仲容强撑着要坐起来,梼杌赶忙上前扶持着,仲容亲切可掬地说道:“你们都长大了……要学着分担大哥的责任,别什么都由着性子来了……梼杌撑着北国不容易的……你们都要乖乖的!”
依谣和穷蝉相视一眼,纷纷点着头。
仲容笑着拉过梼杌的手道:“依谣和穷蝉年幼,你凡事别计较……他、他们都是说着无心的……玄宫责任大,扛在你一个人身上,母后看着也颇为心疼……不过,梼杌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存于世的原因,你的原因就是为北国的百姓负责,为你的家人负责……”
仲容说着就抬手擦拭着梼杌冰冷的脸颊,“有责任的男子汉,是不能轻易落泪的……”
梼杌一面听着,一面擦开了泪水,频频点头应和着。
“你们……兄妹三人,将来定要相扶相携,和和睦睦地……”仲容一面说着,眼皮一面打着架,梼杌撑着仲容的手臂也越发觉得酸涩和沉重起来。
“回来了!我回来了!”颛顼兴奋的声音忽然从仲容寝殿外传来,划破了这里死一般的静意。“仲容……有办法了!”
颛顼挥着手中的《神农本草经》就跑到了仲容榻前,却只看见仲容安详地阖着双眼静谧地躺在梼杌怀里。依谣和穷蝉的哭声震得人心碎。
颛顼心一冷,手一松,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