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有泪-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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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闯天涯（1）
欧阳柳在汇文工作两个月后，突然收到了一个电话，原来之前去日本工作的签证认定已经批下来了。是去是留？欧阳柳犹豫中。去日本工作，月收是现在的三倍，但是只会做比现在更无聊的工作；留下来，也是很无聊，自己那些旁门左道的知识也发挥不出来。
天天包里揣着护照去上班，欧阳柳只考虑着在签证有效期的三个月内，如果有一天不顺心的话，就去使馆把签证给办下来，但是这个秘密只能埋在心里，不能对谁说。
每工作一个小时，欧阳柳就跑去偷懒抽根烟，心里也在考虑着，是不是该去日本。
“怎么了？”黄黎生在后面叫住了他，“好象心烦意乱的样子。”
“没什么。”欧阳柳摇摇头说，心里想着，你还记得我吗？是你把我招进来的！
黄黎生并不抽烟，只是走到欧阳柳面前对他说：“我知道你心烦什么。其实你对现在的工作是不是也有点不太满意？”
欧阳柳点点头，低声地说：“有点……”
“我当初也有这个感觉，”黄黎生笑笑说，“当你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你才会想办法去做一件事去证明自己。”
欧阳柳嘴里叼着烟，看着黄黎生，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当初很自负的，”黄黎生笑笑说，“以为自己很有才华，在公司很牛的那种，看着李总的《征途》心里想，他编写的那种五花八门的历史，在我脑袋里随手一翻就是一个。可是后来看看，自己也不过如此，前辈们的能力要比自己强很多的。”
“我没什么想法的。”欧阳柳说，自己不明白黄黎生讲的什么意思。
“是我把你招进来的，可是我却没有好好地用你。”黄黎生看着欧阳柳说，“咱俩是一类人，我是历史系毕业的，却对计算机特别有天赋，而你是计算机系毕业的，却对历史很有学问。”
欧阳柳笑了笑说：“我没学问了，只是随别看些旁门左道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不去开发《天涯》或《征途》就太无聊了？然后来到公司却发现你的兴趣特长与你的工作不符合，然后就很失望？”
欧阳柳张大了嘴巴吃惊地看着黄黎生，心里想，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怎么我的想法你都知道？
黄黎生笑了笑说：“当年我来汇文的时候，和你一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的才华被埋没了，可是后来却发现，自己也就是个文化流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游戏玩的太少了。”
黄黎生拍了拍欧阳柳的肩膀，说：“其实我们都是做游戏的天才，只不过经验还是太少了，还要积累。这就是现在《天涯II》迟迟没有开工的原因，总是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欧阳柳看着黄黎生离去的背影，不明白公司这么一个重要的人物却要跟他这个新员工讲一些让他听不懂的心里话。不知道是劝欧阳柳不要离开汇文，还是就是随便跟欧阳柳聊聊？欧阳柳也猜不出黄黎生到底是想跟他讲什么。也许是《天涯II》的开发一直在矛盾之中，让黄黎生苦恼不已吧。
下了班后，欧阳柳从包里拿出护照，翻来翻去，看着夹在里面的签证认定，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篇日文，自己也看不明白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我到底想干什么？”欧阳柳自言自语地说，自己那么喜欢民族文化的东西，却要跑到国外去工作。是为了钱还是为了理想？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觉得在这个岛上呆的有一点厌了，想去换换新的环境，而正好又有日本公司招人，试一试就成功了。但是签证拿到手了以后，欧阳柳却又想不开，去日本干什么？不就是离开一个岛去另外一个岛吗？
欧阳柳拿着签证认定的这张纸看了半天，然后把自己的护照放到了抽屉的最底层，最后用烟头在这张用尽心思办来的签证认定上面烫了几个洞。
2、闯天涯（2）
总裁李文征不甘心公司的两台印钞机就这样停工，如果想让印钞机继续工作的话，必须注入新的动力。这也是这两年李文征转辗大陆考察得出的结果，两岸经济关系日益成熟，台商在大陆开办公司也有很多优惠政策，而大陆有巨大的市场和便宜人力资源，还有盗版市场为《天涯》和黄黎生打下了如雷灌耳的名气。
1999年末，李文征在公司确定了新的经营方针，由黄黎生带队去北京成立新的分公司。而在公司全体会议上，当李文征在员工面前问到，有谁愿意跟黄黎生去大陆发展？巨大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这是李文征予想到但不想期望的结果。大陆在这些土生土长的台湾人眼里只有两个印象——穷与红旗，虽然公司里的员工祖籍大部分出身大陆，但是宝岛上出生长大，大陆只是一个陌生概念。
“我去。”欧阳柳举起了手。公司里的员工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象是他要赶赴刑场。
“大家怎么这么看着我？”欧阳柳有点忍不住，噗呲一笑，“难道我不够资格？”
其实欧阳柳看出了大家的想法，自主地离开宝岛去贫瘠的大陆发展却实是一个很另类的想法，下这个决心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是欧阳柳却看上去很轻松地举起了手。
“你……去过大陆？”李文征对于这个只进入公司只有一年的员工有如此胆量接受这个任务确实感觉很意外。
“十年前跟家父去过老家，”欧阳柳说，“去过三次，南京和上海还有不少亲戚。”
李文征很欣赏欧阳柳的勇气，但是还是担心他那随意的举手是不是心血来潮。会议后，李文征单独把欧阳柳叫到了办公室。近百人的公司里，欧阳柳能够进入李总的办公室里也算是一种荣幸，但是这种光荣也源于他的勇气。
“其实我也是为你的将来考虑，黄黎生去北京创业那是公司的命令，而你去北京……”李文征犹豫着，后面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其实李文征想说的是，如果北京分公司能够在大陆成功了，那么欧阳柳也有美好的未来，如果创业失败了，欧阳柳就算是想回台湾怕是也没有脸再回汇文了。言外之意就是——无论成功与失败，欧阳柳是不太能回台湾了。但是这话不能从李文征嘴里说出来，需要欧阳柳自己悟出来。而且李文征需要一个为他拼搏杀场的干将，但是他怀疑的不是欧阳柳的决心，而是怀疑这个加盟公司只有一年左右新人员工的工作能力。
3年后，李文征对欧阳柳另眼相看，自己在沉浸在当初选对了人的喜悦中，早已把当初的怀疑抛在了脑后。又过了两年，身在台湾的李文征突然听到欧阳柳遭遇意外事故的消息之后，在台北的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因为欧阳柳对于李文征来说，那是在上海放置的一枚重要棋子。但是更让李文征恼火的是公司传言，这场事故的来龙去脉是在上海分公司开发总监娄鸣的婚礼上，大陆地区总裁黄黎生把上海分公司副总经理欧阳柳从酒店12层上推了下去。黄黎生为什么要谋害欧阳柳？李文征无法想通，毕竟这两个人物在公司里的份量不是一般的重要，不管谁有个三长两短，都是对公司的一大损失。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2、闯天涯（3）
欧阳柳在病房里盯着床头的花篮，这是李总托人送给欧阳柳的慰问品。他对李总没什么感情，毕竟在汇文工作了6年，有5年在大陆，有4年在上海，李总的概念只是总裁，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就算是见了面，李文征也不会为上海公司的发展提出半点建设性意见，不是李文征不在乎上海公司的发展，而是不管欧阳柳带来什么意见都会直接给一个当头棒和。
“嗵嗵嗵！”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欧阳柳扭头一看，黄黎生站在门外。
“请进。”
黄黎生拎着大包小卷，走进病房。
“看望病人就看呗，还拎什么东西啊？”
黄黎生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今天不是要回北京吗？”欧阳柳问到。
“两个小时后的飞机。”
“啊？那你还不快走？从这到浦东机场还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呢！”
“来得及，回北京之前，我得看看你。”黄黎生有点伤感地说，“也许，这次我不该来上海。”
“你说什么呢你？和你一起闯天涯铁哥们结婚你不参加？”
黄黎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个36岁的老男人心里承载了太多压力。
“谢谢你救我。”
“救什么救啊？”欧阳柳看着窗外说，“我不害你就不错了。”
“你不只一次救我。”
“我没那么伟大。”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看你。”
“你忙是应该的，毕竟你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不过你能来看我，真的太好了。”
“对不起……”黄黎生悲伤地说。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快走吧，要不赶不上飞机了。”
“对不起……”
“快走吧，北京那面你还忙呢！快走吧。”
一个小时后，黄黎生自己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候机大厅里等候飞机。飞机晚点两个小时，匆匆忙忙从医院赶到机场，却要独自在候机厅里等飞机。北京——上海——香港——台北之间飞惯了，候机厅里也是黄黎生打开笔记本电脑专心工作的地方，但是现在黄黎生却盯着电脑发呆。
5年前，2000年初的冬天，台北机场，总部的同事全都跑到机场为黄黎生与欧阳柳栈行，那个场面悲伤壮烈，仿佛两个人奔赴杀场不回来一样。两岸没有直航飞机，从台北辗转去北京，要从香港转机，一般要花上十二个小时。而两个人在香港转机的时候，却因为北京大雪而困在香港机场里四个小时。
而在候机楼里，欧阳柳看着香港的风和日丽坐立不安。
“黄总，你说北京的天气会怎么样呢？能有多大的雪呢？”
“你不是去过大陆吗？”黄黎生很平静地打开电脑，“怎么？后悔了？”
“我只去过南京、上海、还有祖籍那面的小县城。北京没去过。你说咱们公司怎么不在上海成立分公司呢？”
“李总不是说了吗？离市场近，离人材近，离政策近的三近原则吗？上海的游戏市场目前还没有北京成熟。怎么？对上海有感情？”
“也算有点吧。上海有不少亲戚。”
“哈？”黄黎生有点讽刺地说，“扔下台湾七十岁的父母去投奔上海沾不到边的亲戚？”
但是欧阳柳的回答让黄黎生吃惊，并没无力回应。
“不是去投奔，是逃离。”欧阳柳拉长了声音说，“逃离这个岛屿。”
黄黎生听到欧阳柳的回答，表情一酸，不知道这话是在讽刺他自己还是还说欧阳柳本人。
“什么逃离啊？”黄黎生苦笑到，“我们是去创业去，换句话说——去闯。”
“闯《天涯》。”欧阳柳笑笑，也许这句一语双关的回答点破了黄黎生的心声。
候机厅里响起了播音员甜美的声音：“飞往北京的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黄黎生关掉笔记本电脑，开始排队登机。5年前的香港机场，同样是飞机晚点，同样是在候机楼里打发无聊的候机时间，但是人非今比，昔日那清涩的时光也同样只剩回忆。
2000年，刚刚过完春节，足足在香港机场里呆了八个小时的黄黎生和欧阳柳终于登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如果正常的话，在香港转机也只需最多呆上三个小时，而北京的大雪足足让飞机晚了近五个小时，两个人在机场里呆的身心疲惫。
一屁股坐到坐位上的欧阳柳叹了口气说：“天啊！真是遭罪！”
“那你还要执意去大陆？”黄黎生嘲笑到，然后系上安全带。
“我是心甘情愿去大陆的，怎么黄总不是心甘情愿的？”
“我就算是不心甘情愿，公司的命令我还能不去？”黄黎生对于去大陆发展是抱着一种犹豫的态度，看不清前途、舍不得台湾、却又被排挤。也正如欧阳柳所说的一样，逃离那个岛屿，不是他舍不得那个岛，而是那个岛容不下他。
过度疲惫的欧阳柳很快在飞机里睡着了，而心事重重的黄黎生却无法静下心来。看着身旁只有26岁的欧阳柳，5年前的往事也映入眼前。 。 想看书来
3、暗流（1）
1995年26岁的黄黎生何尝也不是这样清狂孤傲，一个人沉浸在《天涯》的开发时光里，从剧本到程式，从人物设计到背景音乐，不管是专业知识还是业余爱好，所有的一切工作他都参与，在这里黄黎生的个人才能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直到《天涯》的问世，黄黎生为自己交出了人生一份满意的答卷，同时也把汇文资讯推向了顶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