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蜘蛛(又名与枭共舞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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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碌一天下来，虽然说不上战果辉煌，却也差强人意，实现购买率为。上海市场部（南区）实现提成奖金45，000元，业务人员按其所服务的病员实际发生的购买金额的10％计提奖金。金教授则拿到2，000元的咨询费，由博士派车送走。

　　夕阳西下，彤云满天。我和兰方告别了博士，钻进地铁，带着那张《中华每日健康报》和满腹心事，赶回徐家汇。炮弹，炮弹，我们要制造更大当量的炮弹，扔向那些会场，扔向那些苟活的性命，炸得他们血肉横飞。兰方，你的炮弹呢？兰方扬了扬手中的那份小报，嘣，作势要扔出去。这个细佬，活脱一个基地分子！

三、太虚幻境
我和邓就这样朋比而立，

　　把爪子趴在围栏上，

　　吐出长长的舌头，

　　目不转睛，

　　呼吸急促，

　　血脉贲张，

　　毛发倒立。

　　
　　我在十八楼那些空出的办公室中选了一间原副总办公室作为基地的军工车间，采办了一些必要的设备后，便和兰方潜心攻关。李梦石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天突然走了进来，环顾周遭，不置一辞，又走了出去。我和兰方正为火药的质量问题而大感无奈呢，那有闲心理会他，便由他来去。兰方突然说，老师，她叫我老师，你説昨天那俩家属咋就那么主动？

　　兰方指的是昨天会场上发言的那俩女的。

　　我説，人嘛，在会场那气氛里，也许就主动了，也许——

　　也许——兰方没让我説完便接过去説，不会是托吧？她把托字咬得很轻。

　　这孩子聪明，但还嫩。

　　我説，一些技术性的安排也许是少不了的。我想告诉她从前我们那公司也是卖的保健品，也要开会，这都是通行的套路，有个概念叫会议营销等等，但我忍住了。我对这妮子不了解，言多必失。

　　那金教授也是技术性的——？

　　我説，也许，也许你把它看成艺术更好些……我突然茅塞顿开。我説，兰方，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多一点艺术性，也要多一点创造性的工作？

　　哇噻！这妮子一点就透，那我们是不是换块牌子？再不叫车间，叫创作室好了！

　　其实要准确地表达我的想法，应该是超越理性，这样更具有哲学意味。

　　思路就是生路，思路就是出路。找准定位，我们一泄千里，酣畅淋漓，笔走龙蛇，一挥而就。炮弹，嗖，炮弹，原来炮弹可以是这样造成的。　

　　李梦石又走了进来。这哥们的哪根弦充满了歌唱的欲望呢！总之，我们——我和兰方的心情大好，有一种创造的快乐，但这快乐与李梦石无关，因为説到底我们只是两个手工艺人，其快乐充其量也就是手工艺人的快乐，难以抵达李梦石智慧的边缘。果然，李梦石説，这里再放个小圆桌吧　。出人意表。我説，有杯咖啡更好。兰方説，真的不错嘢。

　　这样，我们的办公室便充满了小资情调，以后每天便有一些广告公司的客户经理之类的或者是市场上回来的大员们或者是李梦石的一些来路不明的门客散座在小圆桌的周围，谈一些有关或无关有趣或无趣的人和事，一时门庭若市，小圆桌的初衷倒被辜负了。

　　邓公子便是其中的一位。邓公子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环球灵芝学会的会长，京城某著名学府医学院灵芝研究所的所长、教授。邓公子有这样的背景，便近水楼台作起了灵芝孢子粉和浸膏粉的供货商，李梦石与邓教授本就过从甚密，是一对惺惺相惜相互眷顾的朋友，自然便成了邓公子的下家。邓公子身材颀长，文质彬彬，浑身的书卷气，没有很多的话语，别人説话时他总是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从不插话。李梦石让我陪邓公子共进晚餐，我们三人在有名的杭帮菜馆张生记里要了间雅座，点了老鸭煲和几个小菜，淡淡地吃着，几乎没説什么话。李梦石好象并不把邓公子当客人，更像是自家子侄，随和中透着亲切，淡然中透着一丝默契。

　　晚上由我陪着邓公子。我们驾着一叶扁舟，在茫茫的夜上海滑行，耳畔是鼓动的风声和飘缈的市声，灯影与星光流泄在夜空。我们在衡山路旁的菩提树下泊好船，进入灯光幽暗的酒吧，便有一位古装少女迎上前来，深深道了个万福，婉转莺啼地説，两位客官请了。邓公子右手虚抬了抬，两人便随少女进入一条绿竹掩映的甬道，转了几个弯，便是一道匾门，上书太虚幻景四字，入门是一道浅溪，溪水叮咚流响，顺溪流而行，宛转向下，水流成瀑，恰成一道水帘门，少女在水帘门外止步，説，西洋十八钗在洞中相侯久矣……又福了福，转身沿着来路迈着小碎步，径自走了。偌大的夜景里便只剩下我们两人，和身后幢幢的竹影，和洞内渺渺的笙歌，和浮动的暗香，还有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

　　我学着那女子的姿态向邓公子説，客官请了——邓公子当仁不让，一个移形换影，已是穿帘而过，但见水珠激荡四射，落在后面的我闪避不及，被溅得满脸都是。这厮暗器伤人啊！

　　我带着一头水珠闯进帘内，立足未稳，一张粉红色的巨网已当头罩下，惊惶之间，我大叫，邓公子救……我字尚未出口，却见那邓公子在我身前数尺的地方，已被点中穴道，双手作势前扑，呲牙咧嘴，一道涎水尤在嘴角汨汨流淌——扯呼！毫不间发，我聚毕生功力，一招旱地拔葱，身似转螺，侧身往水帘门窜去。正是，涉身犯险为哪般？三十六计走为上。

　　这时，从洞侧转出一位体态*的女士，款款説道，欢迎光临太虚幻境。我们这里西洋十八钗是由西洋八国采选而来，都是身怀绝学的巾帼，沪上无双的*。两位先生仔细挑着，可别走了眼哦。

　　这款款言语犹如一道软索，嗖地一下缠住了我并将我拽了回去。我急忙稳住身形，抬头四顾，不觉哂然——哪里有什么粉红色的巨网？分明是洒满房间的粉红色的柔光嘛。在柔光里，那女士以白晰的手在邓公子的肩头轻抚了抚，解开了邓公子的穴位，邓公子立马活泛了，他吸溜了涎水，收回了双手，恢复了很绅士的派头，并回头抓住了我的手，却依然説不出一个字来。

　　原来在邓公子的当面有一幅玻璃墙，透过玻璃，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十八位西洋佳丽在粉红灯影下，分作三列坐在梯形座位上，一律的粉红色薄衫遮体，一律的眼波横流，一律的顾盼作态，十八*若隐若现，十八只唇似呢还喃；説不尽的迤逦风光，显不完的*百态。红粉灯映红粉衣，黄种人窥白种人；你在墙外看风景，墙内的人也在看你。

　　那*女士很安静地站在一旁，很职业地旁观，她很知道狼遇见了羊的结局；她也知道人不是狼，但人可以比狼更狼。

　　我和邓就这样朋比而立，把爪子趴在围栏上，吐出长长的舌头，目不转睛，呼吸急促，血脉贲张，毛发倒立。同时，我绝望地发现我已经身不由己，我对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已失去控制，我以最后的一丝意志命令双脚走开，一对蹄子却牢牢地钉在地上；我想让双手拽着自己离开，一双爪子却更紧地攒着围栏……我不由惊恐万状，膀胱陡胀，尿意逼人，憋住，憋住，但膀胱已不是我的膀胱，我无能为力，一股晶亮的水柱还是带着我的体温喷薄而出，难抑的羞耻令我悚然惊醒……从桌上抬起头来，感觉迷离，酒吧灯暗人稀，我问服务员几点了，服务员説，两点啦。我又问，邓呢？你那朋友吧，喽，还在喝咧。

　　我看到邓，邓正陪一位美女，很温柔地，很绅士地，喝着，聊着。我没有打扰他，寂寞地走出酒吧，拜拜啦，马路情人！我走先。

　　衡山路上我找不到菩提树，也找不到我的船，我只有沿着街上稀疏的灯影，孑孑而行。车声灯影里的衡山路啊。

　　第二天我很晚才来到办公室。兰方把打印好的文稿递给我，奇文共赏，抄录如下，就教于同道：

　　中晚期肿瘤患者仍有救

　　全国癌症患者救助组织推荐服用抗癌产品大地灵芝，近日，许多癌症患者纷纷传来喜讯：肿瘤缩小消失了，又上班了，又下地耕种了……陷入生死边缘的癌症患者因为有了大地灵芝的救助，打跑了死神，重新拥抱生活——

　　胡悦芳（配照片，身份证号）女　65岁　肺部肿瘤

　　胡悦芳是在99年被确诊为肺部肿瘤的，当时就做了根治手术，术后还进行了化疗，但是毒副作用剧烈，恶心、呕吐得厉害，白细胞降低，被迫停止化疗。更可怕的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发现骨转移！疼痛难忍，胸腔积聚了大量的积液，体质越来越弱。

　　就在家人无奈地为老人准备后事的时候，一位朋友向他们推荐了大地灵芝。没想到服用一个疗程后，老人的症状就改善了，睡眠和精神都很好：两个疗程后疼痛减轻，胸部不再涨得慌，白细胞也有所回升……今年4月份复查，除腰椎上有块模糊的阴影外，其它地方的肿瘤细胞都已经消失，且没发现转移的迹象。

　　赵无普（配照片，身份证号）　男　45岁　胃部肿瘤

　　98年3月份赵无普感到吞咽困难，有时还恶心、呕吐，经检查确诊为：胃部肿瘤晚期！由于心脏不好，既不能手术，也不能放化疗。胃里的肿瘤就象是一颗定时炸弹时时威胁着他的生命。赵无普逐渐不能进食，家人眼看着他日渐消瘦，却束手无策，后经病友推荐，于99年6月开始服用大地灵芝。

　　一个疗程后赵无普就感到精神好多了，睡得安稳了，吵着向家人要喝稀饭，身上也有了劲！……3个疗程后，经检查肿瘤已明显缩小。有这样明显的效果，赵无普便坚持服用，于今他已能下地赶着牛犁田了。

　　看完文稿，我难掩激动，恶从胆边生，生生地拽过兰方白净的手，K了一S，我説，很好，深得绝字诀之要领——对绝症患者而言，绝对的恐惧和绝对的希望都是必要的。

　　但我心有余忌。以我的良知作证，我实在是想作得天衣无缝，从科学的角度想要站得住脚，从操作的层面不留下破绽，这是不是小知识分子的劣根性呢？！其实，我更大的顾忌是李梦石，要得到他的首肯，必须得使出浑身的解数。

　　我找到李梦白，希望他能在市场上培育一些胡悦芳阿姨和赵无普大哥，能够有一些照片和身份证号存档以备不时之需。李梦白淡然一笑説，这个不是啥难事，但要时间做工作。我説，那是。又不合时宜地加了句，一定要经得起较真哦。

　　要在一个越来越多人较真的世界里生存，除了胆大以外，还必须严谨。我説过，我对李梦白缺乏安全感，这真是不应该的。

　　我又找到博士，希望他能从专业的角度提出意见。博士接过稿子揣进包里，説，我抽时间看看。

　　第二天博士就派人送回了稿件。他作了一些症状方面的考证，并用红色墨水将原稿存疑的地方一一勾出，再将修改意见另纸附上。博士是个严谨的人，相当的负责任。

　　自从K过后；　如今的兰方温柔娴淑，每天早上还给我泡上一杯茶，象煞了小妇人。

　　快乐地工作，快乐地生活。

四、黄山熬汤
毛主席教导我们説：

　　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我説，成功总有成功的道理，

　　你可以有一百条缺点，

　　但决不能没有一条致命的优点。

　　
　　我努力在时间的废墟中挖掘关于2000年中的人和事，却发现除偶尔的残片依然闪耀着记忆的磷光外，更多的程式化的事务，肌肤之亲，家长里短，绞尽脑汁，欲望与失望等等等等都已淹没在废墟之下！而那些漂浮在时间之上的记忆，将注定伴随终身。

　　2000年初的千年虫虽然是一场虚惊，却表现了人类对自己创造物的不能掌控的忧虑与恐惧，它象萤火虫般在我记忆的天空飞翔；

　　2000年7月29日，我大学61位同窗痛失其一，国安老弟英年早逝。国安的离去打碎了我青春的虚妄和对肉体的自信，使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生命的无常，也许死神就住在隔壁，他穿着黑色的大氅，随时都有可能造访。我当然不可能忘记当我陪送国安进入焚化炉时，国安身躯雀跃的情景，那就象鱼儿游向故乡……

　　2000年，肥头大耳五短身材的李梦石通体闪耀着理性的光辉，蟠踞在我记忆的废墟之上。犹如一场已毕的盛宴，其余香绕颊，令我回味至今。

　　2000年的李梦石经过了同学、朋友叛离之后的短暂的晕眩，他独特的体系发挥了作用，这个体系的独特之处在于它的无体系。重要岗位的每个人只单独对他负责，而更重要的灵芝事业部和公司计财部又由自己的弟弟和夫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