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代课教师的辛酸血泪史:沙滩上的鱼-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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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话,她原来想到中学再代课的,又以断了工龄为借口,现在又这么说,她越来越搞不懂了。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请求他们,看在她这么多年代课的份上,自己本来就是从N市师范学校毕业,其它地区的同学都是正式的,且现在她教师资格证书、普通话等级证书都一应俱全,本科也快拿到手了,能不能不要限制得那么死。
那三个人依然摇着头。陈丝瑜好话说尽,换来的还是一张张冷漠的脸。这些人只是按章办事惯了,教条主义比较严重,哪管你是地方性还是全国性的文凭,哪怕是世界级的金字招牌,没有“小学教育”这样的标记,就算你是硕士、博士在这上面就是通不过。
陈丝瑜现在是懊悔不迭,恨死自己太自作清高了,看不起那些从各个杂牌职校花钱混来的文凭,邹郝芸在卫曾征学校获得的文凭上面就印有“小学教育”这四个字,理所当然在这批转正行列之中。早知如此还不如听从卫曾征的话在他学校也混一张好了,只可惜错了就错了,再也不能回头了,手里拿着全国高等自学考试的文凭,在这儿却是废纸一张,似乎在嘲笑这个含金量较高的牌坊在当今时代已经过时。
她两腿无力地下了楼,世界就这样轰然倒塌了吗?自己真的又要与转正失之交臂了吗?难道这辈子真的不能成为一名正式教师吗?她一遍遍问自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十九章 抓住希望(2)
楼下几个代课教师交好表高兴地围聚在一起,感叹她们终于迎来了翻身日,同时对有些未能等到这一天就无奈离开代课行业的或没有达到条件填表的朋友们感到惋惜,他们知道离开的人心中是多么的不舍不愿,而他们还要在外界从头开始生活;依然等待的朋友们还要继续在黑暗中挣扎,受着别人的冷眼。
陈丝瑜有气无力地走下去,远远地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心中更不是滋味,她想挨着墙壁悄悄地溜过去,却被汪然和邹郝芸看到了,都招她过去,人逢到喜事做什么就会积极主动。陈丝瑜躲不过,勉强笑着走近,心里却好想痛哭一场。很多人都是从各职业学校得到的毕业证书,未有多少人进行高等自学考试,不知内情,而学校所有人都懂陈丝瑜很用功,很上进,都以为陈丝瑜也大专毕业了,所以汪然和邹郝芸也向她表示祝贺。
陈丝瑜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压住难过装作轻松的样子说:“现在大家总算要熬出头了。”
汪然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我们牺牲了足足九年的青春,真的快心灰意冷了,忽然听说要转正,有点范进中举的感觉。”
陈丝瑜羡慕地看着她们,猛然感觉自己好孤单好害怕,就像一只离群的小雁折了翅,突然间被丢弃在荒林中,黑暗、孤独与恐惧越来越强烈地笼罩着她。
她必须要争取这次转正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已经有股风声传来,说这些年从各种路子中充斥到教育系统的人是越来越多,代课人员不断被清退,以后转正的机会将会越来越渺茫,这次很可能是教育局最后一次开恩的机会了,从此后将会彻底关上代课教师转正的大门。她不能就这样让这难得一遇的、最后的一次转正机会从身边溜走,哪怕是花尽代价也要搏一搏。
她赶紧到母亲那儿准备好好商议一番。
母亲听说此事,急得一时不知怎么办,其实像她这么一个普通的女人又能怎么办,只得数落陈丝瑜自己捞害受,别人都是吃现成饭,她偏要动手煮,一定要考个什么有含金量的狗屁文凭,现在好了,反毁了自己。但失误既已铸就,无法挽回,也只能怪女儿心眼太直,脑袋一根筋。
父亲一边抽着闷烟,一边打电话找老同事,可一连几个都说在教育局没有人,父亲不便挑明是自己的女儿,且他也知道自己本身就没有什么一官半职,现在退了休就更没有用了。
母亲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太重要了,让陈丝瑜又把卫曾征喊来一起想办法。卫曾征也有些急红了眼,他也略微听到点消息,说:“看来这次确实需要行动行动了,我也听说以后再不会有转正机会了,可惜陈丝瑜和我都没有当官的亲戚。”
“原先帮你调到教育系统的那个什么叔叔管事吗?”陈丝瑜的母亲想起从前的事儿来。
“这哪成,我当时只是运气罢了,半只脚已踏在里面,且那时我是有企业编制的,好办事,又搬出了我的父母,我那叔叔完全是做了个顺水人情而已。”卫曾征觉得他那个远房亲戚根本就是忘本的人,当了官后几乎不与老家人来往,那时还真亏他父母和他老脸皮厚地走了好几趟,总算为他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至于陈丝瑜这件事,他料想那个亲戚也帮不了忙,一方面他不是归口管理这块,另一方面年纪大了,已经退居二线,也就不再讨没趣了。
“找个什么样的人呢?”母亲冥思苦想,她曾得到小店里那位老伯的指点,便扩大范围、抽肠刮肚地搜索着找有没有其他可以牵线搭桥的合适人选。
她眼前忽然一亮,想到了前些时日买菜时遇到的人,那是她儿时结拜姐妹的老公,便决定当天晚上和陈丝瑜夫妻俩登门拜访。
第十九章 抓住希望(3)
这次卫曾征似乎开了窍,推开手边的一切活儿,全部以老婆的事业为重,陪着一起行动。
开门接待的是个又矮又胖的女人,圆滚滚的,走起路来就像个冬瓜在地上滚动,看得出是富日子过惯了。母亲和她亲热地寒喧了几句,便让陈丝瑜夫妇喊她姨妈。
这位姨妈将他们带进很宽敞的客厅,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翻看着报纸,眼睛极度近视,整个头快贴在报纸上了。他看清来人,嗓门大得像洪钟:“哎哟,大妹子是你呀!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母亲又一阵客套,让陈丝瑜他们俩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吴伯伯,便直奔主题将陈丝瑜的情况告诉给他。
这个吴伯伯看了看陈丝瑜夫妇,说:“大妹子,不是我责怪你,这点小事怎到今天才想办法,早就该出出手了,若早些年花点钱,稍搞些动作,丫头也就无需吃那么多的苦喽!”
母亲连连称是,说:“那时也未当什么大事,只说会有什么好政策下来的,且又两眼漆黑,不认得人。前些时日不正遇到你嘛,你谈到大儿子竟也做了教师,说明老哥还真有两下子,特意来麻烦你呢!”
吴伯伯一提到他那大儿子吴术,又是生气又是骄傲,大儿子完全是他年轻时的克隆版,不管是相貌还是生活习性,都活脱脱地像他。吴老伯年轻时可是个大花少,这个被称作姨妈的又圆又矮的女人是他最后没能摆脱掉的一位,还为他添了一老来子,遂成为他第三任老婆。所谓一物降一物,自有了这位老婆,吴老伯到处寻花问柳的习性就此收敛了很多。吴术是他原配妻子所生,因与此后母、小弟不合,不怎么在家住。吴术初中就学会抽烟、喝酒,把女朋友带回家同居,搞得吴老伯十几年前就差点做了爷爷,真正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好不容易让吴术糊了初中毕业,又出些钱让他上了个半调子中专,前年毕业,托了一位在教育局有些脸面的老弟,竟然成了一名教师,是正式的、有编制的初中教师。
吴老伯很自豪地又说:“不是我吹牛皮,我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儿子都混到教育系统里面吃公家饭了,就不信丫头的事解决不了。”
母亲感动得连连点头,递上一个红包:“让老哥辛苦了,这烟酒、电话费我出,就烦你替你这个侄女也去找找那个兄弟。”
吴老伯未拒绝就收下了,拍拍胸脯:“我那兄弟可是从小和我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几次请他帮忙都二话未说便把事给办好,还不是钱好使?你们要稍稍大放血一回啊。我先探听探听他什么时候空闲在家,你们就先回去准备几万元,听候我的消息。”他就像一个大将军在战场上进行指挥。
母亲连连说是,只要有路子,花多少钱她也愿意,这是女儿一辈子的事。
陈丝瑜有些难过,早知要出几万元还不如以前就上那狗屁进修校。
第二天,卫曾征捧了几万元放在陈丝瑜面前,说:“为了你,家里最后一点积蓄也没了,还向几个同事借了一些。”
陈丝瑜非常感动,平生第一次感觉两人近十年的婚姻还是有一点点感情的。曾几何时,她已经对这个婚姻失去了信心,再也没了幻想,就像对这份工作,失去了所有激情后又燃起了希望。
卫曾征抚着这些钱,问:“你妈妈找的这个吴伯伯管事吗?这样的人就像皮包公司一样,自己不做官,没有怎样的成本,全靠在中间吃回扣和报偿。现在有很多这种人,已经成为一种时尚职业,你信不信?”
陈丝瑜很吃惊地摇着头,这还能成为一种职业?世界无奇不有。
“我说你确实孤陋寡闻。不过我还是担心那个吴老伯办事牢不牢啊?”卫曾征最后又提醒她。
陈丝瑜也有些担忧,但现在是穷途末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
第十九章 抓住希望(4)
两天后,终于接到吴老伯的电话,先到他家集中。
在那儿,吴老伯将陈丝瑜夫妇俩准备好的钱塞进一盒牛奶箱中,他解释道,这些做官的人虽然拿惯了,但一下这么多钱递上去他们心里也是害怕的。如何让他们收下钱,又不能掉了他们的面子,这就必须与他们打迂回战了。
陈丝瑜很不放心地问:“要是他们把这些东西送人了怎么办,企不是打了水漂?”
“丫头,你这句话倒中了,常有拾荒人发现过期的食物箱中有红包。这情况以前常常有类似的报道,可现在当官的都贼精得很,哪会总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没有人那么傻地认为请他们帮件不算小的事,只拎那丁点破东西,这些牛奶什么的还会在他们眼里?现在这个社会,做什么样的事要达到什么样的标准,是怎样的市场行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放心,他们基本上都会将别人送来的礼物好好审查审查一番的。”
陈丝瑜的母亲还是有些疑虑:“老哥,就这样能成吗?”
“你们放一百个心好了,若真怕被他们扔掉,我也可以用语言暗示,不就双重保险嘛!”
“那你怎么暗示啊?”陈丝瑜有些好奇。
吴老伯得意地说:“丫头,你不懂,这就是本事,你在送时可再三叮嘱说,这箱牛奶请留给自家孩子吃,或这牛奶可不要送人啊!咳,话也不能太多,点到为止,他们都心照不宣。”
一席话让陈丝瑜他们又上了一堂人生哲学,原来送礼还有如此大的学问。
晚上,吴老伯带母亲和陈丝瑜来到那所谓的兄弟住宅楼,他让母女俩在楼下等会儿,由他一人送上去。见陈丝瑜母女有些迟疑,便说事情就包在他身上了,送礼人多了不好办事,有了生人反会产生尴尬。
话说得似乎有道理,陈丝瑜便和母亲在楼下等待,过了两小时,吴老伯空着手出来了,他对陈丝瑜说:“丫头,你也要份表填一下送过去吧,人家心里有数了。”
第二天,陈丝瑜向学校要了表填好,把所有的材料复印好交到教育局,那个贾虎威看了看未说什么就装进材料袋中。陈丝瑜心里有些高兴,感觉自己的执着真的没有白费,便开始期待着暑假早点来临,这是九年来她第一次如此热切地盼望着暑假。
暑假中,当大家正兴奋地翘首以盼时,忽传来通知,因符合条件的人比较多,还要兼顾到今年分配的毕业生,必须进行人才市场的双向选择,未选中的只能自认倒霉。这让很多人有些扫兴,但所有的人还是使出浑身解术,展开各方面的路子进行双向选择。
不知是否真是吴老伯起了作用,还是其它原因,陈丝瑜所填的表非但未退回,还在双选中给聘上了,她真的是太激动了,虽然说还要到更远更远的农村,但被聘上了就有了希望。
邹郝芸也被另一所学校给聘上了,而信心十足的汪然竟然没被录取,作为一向有着弹、跳、说、唱、画扎实功底的汪然在面试时竟然未通过?这令熟知她的所有人都感到愕然。
汪然的父亲只是叹着气,这个家由来是老婆说了算,养成了他什么都想不到,什么都做不到的习性。汪然的母亲气得在家直跺脚,她只是个快退休的幼儿教师,长期与幼儿在一起,自己的思维也和孩子一样单纯,以为汪然填了表就万事大吉了,谁想要双选,她又想凭着女儿的气质与能力,加上党员身份,决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自然也未怎样当回事,更何况女人再有能耐,其所站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