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销幸福的魔法师-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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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过于认真了？请接受《漩涡》杂志的测试，你就会知道答案了！〃）还有几篇简短的文章是关于〃让男人发狂〃，还有一篇是关于〃如何使你自己令男人无法抗拒〃，再有就是关于如何〃无需男人也能幸福〃。（这些杂志纠缠住男人以及女人为什么不需要他们的话题不放。）

　　埃德温因这些东西低劣的写作水平、空洞的主题、小学作文式的轻松主题而大喜过望。〃哈！这些东西很简单。它们简直就是现成的。去他妈的图帕克·索利吧，我要写作我自己的那本该死的励志书了。〃

　　埃德温收集了一堆杂志，抓过了一个记事簿，还有各式各样的铅笔。他怀着新的决心坐了下来。现在是凌晨两点，街道仍在沉睡，埃德温状态良好。他展了展臂膀，将指节摁得噼啪作响，然后，便开始给自己分派任务了。

　　〃让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踢掉抽烟的恶习。〃那有什么难的？埃德温至少戒过十几次烟了。他将这一章的标题写在纸的上方，并用力地在下面划上了一道线：〃如何戒烟：第一步。〃他坐直了身子，向后靠去。仔细地考虑着，用鼻子嗅了一下指尖，用铅笔敲了敲桌面。又想了一会儿，啃了啃铅笔上的橡皮头，然后便划掉〃如何戒烟〃并写上了：〃如何轻松地减肥：现代奇迹，重大突破！〃减肥是一个更好的开端。以后再论述如何戒烟吧。论述减肥更容易些；毕竟，自打同詹妮结婚以来，他已经最近距离地观赏到了至少一打变幻无常的减肥疗法。要是他当时再留点心就好了……

　　在更多毫无结果的蹙眉、抓挠和吸嗅之后，埃德温决定在这一写作过程中求得一些〃帮助〃。

　　〃好吧，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埃德温。让我们干正事吧。'减肥：第一步。'〃他大笔一挥，开始写道，〃关键是动机。如果你被激发去减肥，这就证明是一个关键。的确，有人也许会说，谈到减肥的关键，动机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即使不是最重要的，也是关键之一。但我们如何激发自己呢？〃埃德温停了一会儿，望着天花板，皱了一会儿眉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他写道，〃的确，很多人认为这个问题是最重要的关键（关于动机问题）。〃然后，一阵灵感突然迸发出来，当它们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时是如此熠熠生辉，以至于他几乎高声大笑起来。〃即时贴语录！即时贴语录是创造减肥所需动机的极好方式。例如，你可以在电冰箱的门上贴上一些激发性留言。譬如：不要吃这么多，你这头大肥猪。〃

第12节：格兰大道上的生活（12）


　　埃德温停了下来。他重新看了一遍最后一句话，意识到里面流露的情绪可能会被误解为麻木不仁，于是，他划掉了里面的〃大〃字。

　　写到这里，埃德温站了起来，伸了伸腰，有一刻想着要去煮一壶咖啡。但他们只有一个将会吵醒鞑子和一半邻居的密闭式蒸汽煮奶器。于是，他转而去快速地计算了一下截至此时所写出的字数。算下来是405个字，于是，他又将〃大〃字加了回去：406个字。他还得写59594个字。米德先生七天后回来，那么，在此之前，埃德温必须每天赶出8500左右个字。埃德温算了三遍，每一次都得出了不同的结果，之后，他取了它们的平均值。无论如何权衡，前景都很恐怖。到目前为止，埃德温花了……他查看了一下厨房的钟表……两个多小时凑出了406个字。这就是说，他的写作速度是每小时203个字，那么（他在一个便笺簿上计算了一下）埃德温下一周每天都得写上42小时，天天如此。这就是说，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从科学角度讲这是不可能的。

　　埃德温推开了他的便笺簿并轻轻地放下了笔。

　　〃我死定了。〃他说道。

　　第八章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种奇怪的平静降临在埃德温身上。这是一个男人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的平静，管它是枪毙、注射毒药，还是带着空洞的道歉和站不住脚的托辞去面对一个盛气凌人的上司呢。这是一种深沉的、存在主义的平静。它使埃德温以最坦然自若的神态滑过狂风暴雨中浪涛怒卷的海面，甚至还很优雅、泰然和优雅，这些都是埃德温此时全力培养的品质。

　　当奈杰尔就那本丢失的励志书……奈杰尔嘲弄地将它描述为〃那本能够改变人性本身的书〃……揶揄并责问埃德温〃那个作者是否也准备踏水而行？或是去疗救失明或治愈跛足〃时，埃德温就会转过身来，带着最大限度的尊严说道：〃滚蛋，去死吧，奈杰尔。〃就是这样，坦然且优雅：〃滚蛋，去死吧。〃

　　〃知道你的毛病是什么吗，埃德温？〃

　　埃德温自以为是地用手指戳着奈杰尔的胸口说道：〃是的。我不遵守游戏规则。〃

　　〃哦，不。你遵守了。只是你玩得太糟了。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要作出如此不着边际的承诺？你在想些什么？就像你上个书季全力举荐的那部书。它叫什么来着？〃

　　埃德温转开了身子。〃离我远点儿。〃他说道。

　　奈杰尔弯腰凑过来，领带晃荡着，声音显得比平时更加高人一等，〃埃德温，你憎恨的不是我，你憎恨的是我所代表的一切。你憎恨我所取得的成就，甚至故意给我们设置障碍。你恨的不是我，埃德温。〃

　　〃哦，是的，是你。〃埃德温说道，微笑着，同时将奈杰尔的领带塞进了削笔器中。〃绝对是你。〃

　　〃听着，如果你想让我在米德先生回来时帮你开脱的话，我将……嘿！怎么回事……〃他开始被勒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该死，埃德温！〃因逐渐绷紧的领带节而大为惊讶的奈杰尔拖拽着自己的领带，那条现已绞成一团并有一半成了碎片的领带从削笔器中退了出来，致使削笔器的手柄一抖一抖地转动。〃该死！真他妈该死！〃

　　〃啊，啊，啊，〃埃德温说道，晃动着他的手指，〃注意语言。〃

　　当奈杰尔将领带的其余部分从埃德温的削笔器中抽出来时，他满脸通红，气急败坏。〃这是真丝的！〃

　　〃欢迎再来！〃埃德温说道，〃我的大门总是敞开着的！〃


第13节：格兰大道上的生活（13）


　　第九章

　　星期一，一大早。

　　埃德温突然从床上笔直地坐了起来，就像劣质恐怖片中的跳切镜头一样。对了！雏菊！在一瞬间，埃德温豁然开朗，他理解了一切，明白了雏菊的深意，知道它们为什么如此重要，懂得了自己为什么夜复一夜地梦见它们……自从他丢掉那部手稿的第一天起便一直梦见它们。

　　这时是凌晨5：47。床边钟表上流动的荧光闪烁着柔和的绿光。现在是早晨5：47，而埃德温想要跃到空中并高声大喊：〃我知道了！〃他沿着被曙光洗染一新的街道中央一直跑到了最近的地铁站。

　　他不停地跑着，沿着格兰大道跑下去，之后到达了813号的门前，他重重地用拳捶门，用掌推门，直到引起里面保安人员的注意并因而走过来探查。埃德温向警卫扬了一下他的身份证后便顺着拱顶走廊大步跑了下去，在那里，他赶上了电梯，然后便下行潜入地下。

　　大楼管理员的库房以及3号垃圾处理室：罗里就在那里，他背朝埃德温，正将散乱的纸张倒入垃圾焚烧炉中。浓重的蒸汽和硫磺的味道已经在地下室陈腐的空气中积聚起来。

　　〃吉勃！〃当埃德温朝他跑去时大声地喊道，〃雏菊！你是怎么知道在书名页上有雏菊的？我将原稿塞回到信封里之后就……〃

　　但那不是罗里。那是另外一个穿着罗里的制服的人，一个长着一头红发和留着翘起来的胡子的懒鬼，他睡眼惺忪地转过身来说道：〃罗里。他去了。〃

　　埃德温刹住了脚步，〃他去了？〃他说道，与其说他关注这句话的意义，不如说更在意它糟糕的语法。〃他去了？〃

　　〃他辞职了？〃

　　〃那对。来电话，说：'我要去实现自身的价值。'〃

　　〃就这些？〃

　　这个懒鬼点了点头，〃就这些。〃

　　埃德温转身准备离开，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哦，对我来说这可不太妙。〃

　　〃你（是）埃德温先生，从书的地方下来的，对吗？〃

　　〃没错，怎么？〃

　　这个人笑了，〃哦，你和罗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走廊里，电灯插座里的灯泡早已被打破，玻璃碎片已经无法弄出，不可能再加以更换了。除了黑暗和霉味，这里什么都没有。到达罗里的公寓时，埃德温敲了敲门，开始时是尝试性的，然后越来越急。没有动静。当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里面的细节之处便浮现出来，埃德温注意到门把手上晃动着一个小纸片，上面简单地写着：〃外出垂钓。〃

　　然后，从他的身后，一个人影从暗处跨了出来。〃是埃德温先生吗？〃人影说道。

　　〃什么？〃他缓慢地转过身来，等待着更糟的情景。

　　这张面孔仍隐藏在黑暗中。这个声音低沉而浑厚：〃我猜你是要找罗里。〃

　　〃他会很快回来吗？还是我换个时间再来？〃

　　一阵低沉圆润的轻笑，〃啊，埃德温先生。他走了。〃

　　〃走了？你是说去钓鱼了？〃

　　〃不，他走了。上周搬走了。〃

　　埃德温紧张地清了清喉咙，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那怎样才能找到他呢？〃

　　〃哦，不，〃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你不要找他，埃德温先生，他会去找你的。〃这个声音飘回到黑暗中，这个人影逐渐隐没了。

　　今天是最后审判日。米德先生从随便哪个自己赞助的〃公费旅游〃回来，而埃德温早晨被安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他，并呈上他的〃激动人心的新励志书〃。要是没有别的出路，埃德温就只能垂死挣扎了。他已设计并排练了各种不同的退场，从雄壮版（〃米德先生，你已令我非常失望。你把这个公司经营得像是一个二流校园杂志社，我的确认为我该另谋高就了。〃）到开诚布公版（〃烂脸子！烂脸子！我不在乎，我不干了！你听到了吗？我不干了。〃），他甚至想出了一个简洁的无声告白……猛拉一下米德先生那根可笑的小辫子……但即便在这时，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知道，故事的结局不会是这样的。将会出现的是他的自我谴责，悲哀地请求怜悯，奈杰尔的快意和满足，不得不同梅说〃再见〃……或许是永别。

第14节：格兰大道上的生活（14）


　　埃德温在〃路易热狗、泡菜售货亭〃旁停了下来，购买他的最后一杯咖啡。

　　〃和平时一样？〃

　　〃是的，〃埃德温说道，几乎喜极而泣，〃是的，和平时一样。我就要平时的那些。那就是我想要的。我每天早晨都来，而那些就是我想要的。和平时一样。〃

　　路易也记对了，〃我们瞧瞧：多加泡沫，豆蔻，肉桂，只搀一点番红花。当然，是晒干的。〃

　　〃谢谢你，路易，〃埃德温由衷地、充满了诚意地说道，〃太感谢你了。〃

　　〃我的名字不叫路易，小伙子。我叫泰德。'路易'只是公司的名称。我们归属于可口可乐公司。〃

　　〃哦，总之谢谢你，泰德。我会想念你的，我真的会。〃

　　〃随你怎么说吧，小伙子。〃

　　埃德温付了咖啡钱后便转身离开。而就在这时，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旁边。

　　这是一辆光洁、修长的黑曜岩色轿车。它像鲨鱼一样悄然出现，静静地潜行，与走在人行道上的埃德温保持着同速。慢慢地，埃德温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跟踪。他转过身来，而那辆豪华轿车也停了下来。一扇着色车窗降了下来，一只手出现了，一只戴满金饰的手。它向埃德温招手示意。

　　〃罗里？〃

　　〃你好，狄·瓦陆先生。〃

　　埃德温眯着眼睛看着车内。罗里坐在里面，穿着看上去像是手工剪裁的意大利绸缎，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容光焕发的女人，正慈祥地冲他微笑。

　　〃你拿了手稿，〃埃德温说道，〃你一直都拿着它。〃

　　〃啊，埃德温。我想知道你多久才能猜出真相。我想知道你多久才能去查看那天早晨的工作表，从而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早班垃圾托运。〃

　　〃是雏菊提醒了我。你提到过它们。但它们是在信封里面的。除非你打开信封看了里面，否则你是不会知道的。〃

　　罗里笑了，一个温和的、鼓舞人心的笑，一个全无恶意的笑（如果真有这种可能的话）。这是一个同宇宙的脉动相契合的笑。〃哦，我确实让你好一通狂追，是不是？你的那副样子，在一个巨大的垃圾堆里乱挖乱刨的形象，真让我的心倍感温暖。〃那个笑声再度出现，仍然那么平静。

　　埃德温扔掉了刚刚买来的咖啡，带着怀疑和惊异的复杂心情接过了手稿。它现在已被拿出了信封，并由橡皮筋捆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