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缘-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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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棋要算国手了,这会子可信了吗?”赛儿道:“我偏不信,我再和你来。”宝珠一手把棋子抓了几颗来道:“不许下了,这大冷天,还搅这个牢什子。”丽云笑道:“他们怕什么冷,还僵着手,塑雪人儿来呢。”赛儿笑道:“依你们说都该缩着手,缩着脚,缩着脖子做乌龟形去。”丽云笑着,把一双冰冷的手塞到他颈子里去。赛儿缩着颈子告饶,丽云笑道:“你们看可像不像个乌龟呢?”赛儿连说:“像的,好干娘,饶我吧!”宝珠也替他告饶。丽云才放了他。宝珠把手里棋子仍放在盘里了,因坐下道:“二姐姐盼着你们,说怎么约了一大早,到这会子还不去。”美云笑道:“可不是,我刚和三妹妹来兜他去,他却和赛儿下着棋,死不肯放,又扯我下这一盘。此刻什么时候了?”因看一看壁上的挂钟道:“十一下了,难怪婉妹妹等的心焦,咱们就去吧。”丽云、绮云、赛儿,便都说去。去大家便一串儿出来。宝珠要戴风帽,丽云笑道:“臊人呢,这样老的脸儿还怕风吹了不成。”宝珠笑了一笑,便仍丢下不戴。赛儿早往雪地上跑去。丽云见天不下雪,便也扯着美云、绮云都往雪地上走出来。宝珠却打回廊上绕转来追着,他们多站在棕毯上拖鞋底儿,见宝珠来笑道:“亏你一个男孩子不敢走雪地。”宝珠笑道:“不是我不敢走,因这靴底儿不雅观,所以不走的。”大家都笑了笑,一齐出来。见通洗翠亭的石桥,也是铺着粉似的,没有点痕迹。赛儿又要走去。宝珠一把扯住说:“那个走不得,这一点窄的桥,怕栏杆子又不牢,可不是耍的。”美云、丽云也多不放他去,便扯着他走上山来,打从秋声馆到天风楼下,见台阶下围着许多丫头,在那里笑,不知看什么。赛儿挨近去看,见爱儿拴着腰带子,在那里扑雪人儿,三四个丫头扯他起来,早搅的满头满身是雪。把脸冻的通红,捧着脸儿说疼。看那雪地上的印儿,不甚明白,已走了样,便笑道:“我来扑一个你们瞧。”大家都不许他,才勉勉强强的罢了。跟着宝珠等到惜红轩来,见廊上的鹦哥,缩着颈子和鹭鹚似的。赛儿把帕子甩了他一下,那鹦哥吃了一惊,骂道:“宝珠你好,你恼我,我告诉太太去。”丽云笑起来道:“这是婉姐姐骂宝珠的。你怎么听了来骂他。”那鹦哥跳了个转身,又道:“姐姐好!姐姐我和你好。”大家都笑起来。
婉香听见,在里面笑道:“一个人倒和毛族斗口去,回来可不要失了便宜没处哭诉呢。”丽云学着婉香的口音道:“那我便告诉太太去,说宝珠欺我呢。”婉香笑了一声,见丽云一手将着宝珠,一手将着赛儿,笑说着进来。婉香把手帕儿做了球儿,兜脸打将过去。丽云猛不防叫声:“哎呀。”放了两人的手,捧着脸儿揉去。婉香当是打了眼睛,忙走过来问:“打在哪里。”丽云只捧着脸儿不则声。婉香慌了,连问:“怎样了?”猛不防丽云捧过他的脸儿来道:“赔我眼珠子呢。”婉香吃了一惊。看他原好好的,因笑道:“那容易,拿一颗绿豆子配上就是了。”丽云笑骂道:“你还强吗?”说着把手向他颈上乱挠。婉香笑的要跌倒去,幸而宝珠、赛儿夹住了。美云捉住了丽云的手,婉香满口子告饶着,丽云才罢了。美云进来,瞥见桌上摆着一集书卷子,却摊开了一本,合在桌上。因顺手拈来看时,见签面标着《病红诗抄》。宝珠一眼见,因道:“这敢是蘧仙的集子。”婉香道:“是呢。”宝珠道:“哦,这是他夫人的笔墨。”因看道:
兰釭落烬新荷叶,微风吹落梅梢。夜寒遥念玉关人,悄对银屏已愁绝。罗帏不耐五更风,湘帘影动微波折。睡鸭金炉火半温,龙涎香尽烟丝灭。画堂深掩悄无声,银箭丁丁是谁掣。碧窗疑照明月光,红光灯冷缀金缬。玉兰干外天女来,散尽天花糁碎屑。此风吹梦到天涯,不觉银河渡倏瞥。雪满山中不见君,罗鞋冰透向谁说。邻鸡唤醒泪未干,枕函如水衾如铁。
美云赞道:“这诗笔娟丽得很,又能押原韵,一如己出,这便了不得。”大家都说果然是好。又看后面写着“答内子素馨次聚星堂原韵。”又注一行云“内子素好吟咏,苦不自爱,得句便焚却,谓藏拙也。近日诗来,婉婉可诵,因扬誉之。俾不再恶笔墨。”宝珠笑道:“这也有趣得很。”因看道:
簪花小字出蕉叶,柳絮才高夸咏雪,
一篇读罢齿颊芳,缠绵清丽称双绝。
绿窗新号女相如,十二花奴半心折。
春愁满纸墨未干,泪痕几点半明灭。
笑我无才但咏盐,欲和新诗真肘掣。 投我方胜连理词,扳卿宛转同心缬。
细嚼梅花与雪花,唾余都变珠玑屑。
莫嫌欲寄一枝难,千里飞鸿只一瞥。
原卿与我同化蝶,相思好向梦中说。 客窗凄绝画楼深,一样孤衾冷于铁。
丽云笑道:“诗也过得去,只怕太过誉了些。”宝珠道:“这个不妨,我倒从这诗上,看出他两口子相敬如宾的样儿。”美云把诗丢下道:“人家事,干我们什么,这样好雪,我们也该想个玩意儿。”婉香道:“我早讲过了。”大家问:“怎么讲?”不知婉香想了怎样一个玩法。且看下回分解。 赏雪应开新酿酒,对花宜读旧题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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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拈阄儿令翻蝴蝶会 唤美人曲唱牡丹亭
却说婉香因美云要想个玩意儿,婉香道:“我早讲过了,咱们今儿喝酒,不准落成套。一不许登高赏雪,二不许行令做诗,三不许饮半逃席,四不许猜枚拇战,五不许避酒不饮,六不许对棋弹琴,七不许高谈阔论,八不许玩皮嬉笑。”丽云笑道:“罢罢,我不敢在座,除了这几样还有什么好玩。”婉香道:“你晓得什么,你听我讲完了,依不依随你们。”美云忙问他,婉香道:“咱们喝的酒,也不许落了成套。我昨儿特把今年一年酿的十二种果子酒和花露,拿了出来。大家拈阄儿,谁得哪一种,便吃哪一种。”赛儿道:“这个便很有趣,快拿出来我们吃。”婉香道:“未呢,我先把瓶子拿来你们瞧。”因叫春妍和笑春两个,去玻璃橱里搬了出来。大家看,一瓶一瓶的标着泥金签子,写着白玫瑰露、樱桃醺、鲜荔子酿、葡萄酿、雪梨酿、水蜜桃酿、杏仁露、金橘酿、苹果酿、白荷花露、蔷薇露、海棠蜜酿,婉香照样誊了一纸出来,撕了条子,做了阄儿,搅乱了,大家抢着,每人拈了一个,看是:宝珠的樱桃酿、婉香的鲜荔枝酿、美云的白玫瑰露、丽云的葡萄酿、绮云的白荷花露,赛儿的水蜜桃酿、还剩下六瓶。婉香又道:“咱们的菜,也不要和往常一样,只各人检爱吃的点了,便各人自吃,别个的也不必问,可不很好。”大家都说:“这也很有趣。”婉香便叫爱儿把食单子拿来。各人点了几样,喊厨房里做去。婉香因道:“怎么大嫂子还不来,春妍你再去请一声儿。”春妍答应去了。闲谈一会儿,见丫头进来,问:“酒在哪吃?”婉香道:“便这里中间。”因自己走出来指道:“把这个圆桌子拿开了,把那益智图桌子搬过来。”小丫头答应着,七手八脚把圆桌抬开了,又把益智圆桌子一张一张的搬了过来。婉香指使着,摆了个方圈儿,把宫熏围在中间,吩咐摆八副杯箸。又叫去把春声馆女戏子叫来,把乐器都带了来。小丫头答应去了。婉香又叫他把盆梅搬了十几盆过来,放在椅子后面,也围了个圈子,刚布置完,藕香来了,看见笑道:“好吓,今儿不赏雪,敢是赏梅么。”婉香笑了笑。赛儿等听见藕香声音,都走出来,见这样个摆设,大家都说别致。婉香让各人依次坐下,每人面前都有了四盆干湿果子。藕香因道:“四妹妹怎么不来?”婉香因道:“位子却留着呢。怕今儿这个玩意儿他干不了,所以不请他去。”
丫头们把六瓶酒都分送在各人面前,婉香知道藕香爱吃雪梨,便叫把雪梨酒送给藕香吃。站人各自斟着吃了,都赞好酒,又各人更换着吃了几杯,都说别饶滋味,各有各的好处。一时送上菜来,藕香的恰和赛儿一样,大家吃了点。婉香道:“今儿不算行令,咱们好多天不唱曲子,咱们今儿要正正经经的唱一会,理理牌子,不能这个唱了,那个不唱,那唱的牌子也要拈阄的。拈了牌子,或该两人唱,该三人唱,那生旦净丑,又要拈阄的才公道。不能唱的拈了净,罚三杯酒,倩人代唱,自己吹笛子,生旦丑一例,假如拈的牌子是跌雪,我不能唱,我也罚三杯,再拈过总要拈到会唱的才算。”大家都笑说:“好极了,我们都只样依。”婉香又道:“锣鼓教春声馆女戏子打,笛子鼓板,须要咱们自己人吹打,才合板性。”众人都说:“这个自然,该派不唱的人吹打。”正说着,那些女孩子都来了,藕香便叫嫩儿、伶儿把戏名开了一百个,做了阄儿,摆了盘子里,依坐次先后,教藕香拈。藕香拿筷子夹了一个,打开来看是《千金记》的楚歌。可巧中间忘了些,便情愿罚酒,再夹过,看是《牧羊记》的告雁,也忘了,因笑嗔道:“你怎么多检这些冷色的写在上面,嫩儿笑回道:“奶奶说要一百个牌子,所以才把这些也写上了。”藕香喝了酒,又夹一个看是《长生殿》的小宴,因道:“这个便好。”又道:“还是清唱,还是夹白。”婉香道:“这个随各人欢喜。”藕香道:“我说不如清唱。”因叫嫩儿,把那生旦也写了两个阄儿,另放在盘子里因问:“谁和我对唱。”丽云赶先答应了去,便伸手来拈阄儿。可巧藕香拈了旦,丽云拈云了生,丽云笑道:“妃子请了。”藕香笑道:“拈了这一点儿便宜,便又发狂了,不要回来陈元礼骂的哭不出来。”丽云笑了笑,宝珠便和赛儿两个吹笛。婉香不肯打鼓板,叫嫩儿打着,自己却拿枝笙来呼,绮云去把九韵锣捧了过来,摆了面前,嫩儿打起鼓板,笙箫齐奏,听丽云和藕香合唱道:
携手向花开,暂把幽怀同散。凉生亭下,风荷水翻翻。爱桐阴静悄碧沉沉,并绕回廊看。恋香雁依人,睡银塘鸳鸯偷眼。
唱完这节,丽云道:“那不劳你的一节,都是些乙凡,怪没趣的,不如删了。”藕香笑道:“你不过躲懒罢了,也罢,便我唱吧。”因唱道:
花繁秾艳想容颜,云想衣裳光灿。新妆谁似,可怜飞燕娇嫩。名花国色笑微微,常得君王看。向春风解识春愁,沈香亭同倚栏干。
丽云笑道:“哈哈妙哉,李白锦心,妃子绣口,真乃双绝也。”大家都笑起来。藕香不答应道:“咱们讲到清唱,不准夹白。这会子可要罚酒来。”丽云不肯吃。藕香拿一杯酒来灌他,大家都看着两人笑。丽云死不肯吃,一扭头把那杯酒倒的绮云一身。绮云笑骂道:“你们皇爷妃子的做着,倒拿我晦气。”大家都笑起来。丽云忙拿帕子替他揩干了笑道:“你不要气我,不服我,做了万岁你便是御妹呢。”绮云听这样说,便不许他再唱。又叫宝珠、赛儿不替他吹笛子。两人真个放下笛子不吹了。赛儿因道:“这样唱起来大家轮转,要唱到明儿还唱不了呢。又不上台串戏去。要这样从头至尾的唱,这会子该轮到我了么。”原来赛儿是坐在藕香身边。大家都说你拈阄儿吧。赛儿拈了一个,看是《叫画》,便开心道:“这是我的拿手,快吹起来。”丽云笑道:“你叫谁吹,谁是你用的后场。”赛儿道:“这个不能,咱们讲到的,不然,我替你吹什么来。”绮云笑道:“我吹吧。”藕香也拿枝笛子过来。赛儿才高兴起来。因道:“我夹白的,绮云点首儿。”赛儿道:“吓,不在梅边在柳边,这怎么解?奇哉怪事。”大家听了,都笑起来道:“怎么没头没脑的说白起来。”赛儿笑笑不理。接着唱道:
蟾宫哪能得近他,怕隔断天河。
又对着婉香笑着说:“白道吓,美人,我看你有这般容貌,难道没有好对头么?”又唱道:
为甚的傍柳依梅去寻结果。
又说白道:“我想世上那姓柳姓梅的,可也不少,小生叫做柳梦梅,若论起梅边,是小生有分的了。那柳边呢,哈哈,小生也是有分的。”
偏喜咱柳柳停和,
又说白道:“咦,这美人的面庞却是熟识的很,曾在那里会过面来吓?怎的再想不起了。”接着唱道: 我惊疑未妥,几会向何方会我。
“哦,是了,我春间会得一梦,梦到一座花园,梅树之下,立着一个美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