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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李陵传奇之风云乍起-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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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离障门不远处,霍光将衣服烧了。因怕被人看见火光,他将一应物事放进一个沙窝之中,用身子遮住了。看着火头一起,霍光心中如释重负。轻风吹来,飞灰四散,一点痕迹不留。
  

八 行剌(11)
回到障中,已近酉时。障门微开,门上挑着灯笼。霍光将灯笼摘下,吹熄了,仔细听听,并无人声,他吁了口长气,摸黑回到营房。合衣躲在茅草上,全身松驰下来,这回才真的觉得累了,只是精神极度亢奋,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正巧出头前来探望,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迷迷糊糊中;只听出头说道:“军候一直叫我忙这忙那,到今时方得出空来。唉,方才军候将莽何罗、管敢叫去,问都尉为什么抓他们,那两人只是嘿嘿冷笑,一句话也不说。军候要他们第二日不用到都尉府去,自己亲自去找都尉说情,谁知两人连个“谢”字也没有,言语之间十分无礼,问军侯还有没有事,没事他们要回去了。那莽何罗临走时还说,到都尉府去,至少能活着到长安;呆在障里,只怕第二日便死了。说起来军侯真是多此一举,对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管他们做什么,任他们自生自灭算了……
  过了半晌,出头问道:“二哥,和你同来的那人哪?”
  霍光瞟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笑道:“出头,你这人真是太好奇了,你要是女人,非得听壁角、传闲话不可。”
  出头听了,憨憨地笑了笑。
  霍光正色道:“出头,不是二哥有意瞒你,这件事和你说了,于你实是有害无益……有时候,不知道要比知道的好。”
  二人又说了说离别后相互的景况,霍光睡意渐浓,说着说着便睡着了,连出头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这一觉睡得极是香甜。后来,霍光做了个梦,梦中,似乎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接着感到脖颈中微微发凉,他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四周依旧黑漆漆的,看样子天还没亮。霍光翻了个身,正要再睡,恍惚中觉得身前站着一个人。他只道自己魇着了,使劲揉了揉眼睛……随即霍然坐起,便去拔刀……咽喉却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了。
  “你叫霍光?”一个声音问道。
  霍光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依稀看清了那人的形容。那人身材不高,一身边塞军士的打扮,脸上蒙着块布,正用手中铁刀指着自己。霍光头上浸出一层冷汗,心想:“都尉这么快就下手了?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要杀我么?方才我明明是睡着的,他为何不动手?难道……是要盘问王长久的下落……”想到这里,他心中宁定下来,反问道:“我是霍光,阁下是哪一位?”
  那人犹豫了片刻,将手中铁刀慢慢放下,说道:“我答应别人要来杀你,可又实在找不出杀你的理由,因此特来告知,让你防备着点!”
  霍光细品他这话,心中已信了大半,因抱了抱拳,说道:“既是如此,阁下便是霍光的恩人,霍光在此先行谢过了。”他向后挪动了一下身子,暗暗地将腰刀掣在手里,用舒缓平和的口气问道:“阁下是都尉府的人吧?”
  “都尉府?”那人似是对霍光的问话略感意外,随后哼了一声,说道:“都尉府里也有你的仇人?!你这小子,真能惹麻烦。实话跟你说了吧,是莽何罗叫我来杀你的,你以前大约得罪过他吧?”
  霍光听了莽何罗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说道:“他人我倒是见过一面,可并不相识,他为什么要杀我?”
  那人偏着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这可真奇怪了,他还叫我杀了你之后,去马厩救一个叫王长久的人……这老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他沉思了一阵,突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唉,管他哪,反正他要杀你,总有他的道理……”霍光听到此处,心中已是雪亮,却继续做出一付莫名其妙的样子,傻傻地看着那人。
  只听那人又说道:“你们之间的过节我也搞不清楚,但他要杀你却是真的。不光是你,还有李军候、车千秋、朱安世几个人。老莽和管敢两人获了罪,明天要被押往长安待审了,临走前想把仇人都清理掉。但他们要杀的人太多,怕自己杀不过来,回障后又另约了两个帮手,其中就有我。老莽许诺事后给我们每人一斤黄金,说如今边塞之上疫病作遂,呆在这儿谁也活不成,还不如拿了钱早些逃出去,回家睡热炕喝烧酒搂老婆抱孩子。我们已经分派好活计了,老莽杀李军候,我杀你,管敢杀朱安世,另一个人杀车千秋。临动手前,我自告奋勇前来探查一番,看你们是不是都睡着。果不其然,你们这几个人睡得和死猪一样,被人取了首级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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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行剌(12)
霍光见他旁若无人谈笑风生,也是个有胆色有胸襟的人物,不由得点了点头,笑问道:“一斤黄金,也不算少了,阁下何不试一试!”
  那人哈哈大笑:“莽何罗要只是傻或胆大,那我还真要一试,可惜他是既傻又胆大,跟着傻大胆能成什么事?”他将铁刀归鞘,看了看外边,说道:“我出来有一会了,他们还等着我回去报信哪。我们恐怕这就要动手,你赶紧去禀报军侯知道……对付老莽得有个准备,不要被他真的杀了才好。”
  霍光见他要走,赶忙站起身,问道:“阁下怎么不自己去禀报军候,那可是大功一件哪!”
  那人不屑地“哧”了一声,说道:“功劳?他一个小小的军候能给我多大的功劳?”
  霍光说道:“再不济也比霍光给的多些。”
  那人听了,走到霍光身前,手中火折一亮,将自己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他一眼不眨地盯着霍光,说道:“记住,我叫上官桀,是显明障的一名军士。你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以后要加倍奉还。”
  霍光看着他出门,痴痴地站在原地,心想:“他想让我拿什么来还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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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斩马(1)
李陵闲适地坐在桌案之后,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拔弄着大黄弓的弓弦。霍光、出头、车千秋、上官桀站在他的两侧。下面跪着被五花大绑的莽何罗、管敢和一个叫做苏成的军士。
  长久的静默之后,莽何罗向上挺了一下身子,恶狠狠地盯着上官桀,骂道:“你他娘的竟敢出卖我,卖友求荣,王八羔子,我呸!别忘了我们是发过誓的,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
  上官桀笑道:“我卖友求荣?你还暗箭伤人哪,咱们半斤八两,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陵摆了摆手,止住上官桀的话头,说道:“莽何罗,你为什么要杀我!”
  莽何罗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少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不错,当日擅开障门,是我和管敢不对,但已被你责罚过了,你还说要替我们担着干系……全都是他娘的放狗屁,翻过脸来你就跑到都尉那里告黑状,非要将我和管敢置于死地不可……娘的,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能让好过,大家同归于尽算了。”
  李陵指了指霍光,又问莽何罗:“那霍光哪?他和你有仇么?”
  莽何罗怒道:“霍光更他娘的是个小人。有人说他是霍侯的亲戚,我才不信哪!霍侯何等英雄了得,会纵容自家人里通匈奴贩卖兵器?别说他不是霍侯的家人,就算是,我老莽也一样要替霍侯清理门户!”他看着李陵,忽然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说道:“怪不得霍光要将王长久劫持到这里来……原来你们两个早有勾结!李陵,你他娘的还是人么!你爷爷和你三叔跟匈奴人打了一辈子仗,想不到居然生出你这个孽种来……”他挣扎着起身,似乎要上前和李陵拼命。出头按捺不住,冲过去搧了莽何罗一通大嘴巴,将他摁在了地上。
  李陵强自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一字一板地说道:“莽何罗,霍光的事你是怎么知道?八成是都尉‘无意’间透露给你的吧?被人利用了尚不自知,愚蠢!今日我只和你说两句话:一,我从没向都尉告你的黑状;二,里通匈奴贩卖兵器的另有其人,我和霍光早晚要将那人揪出来。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些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说罢看了看霍光。霍光却对周遭的一切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心中只想着:“霍侯……霍去病!我竟会是霍去病的弟弟?!”
  不知过了多久,霍光才渐渐醒过神来,只见李陵指着车千秋问莽何罗:“车千秋老老实实的一个人,他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连他也想杀!”
  莽何罗理直气壮的答道:“车千秋是你的奸细,没有他,我老莽也不会落到今日这地步,这样的人,我岂能留着他!”
  “奸细?”李陵额角青筋一动,向前探了探身子,语气淡淡地问道:“谁说他是奸细?”
  莽何罗得意地翻了翻眼睛,笑道:“你在我身边安插奸细,我就不能在你身边也安插一个?谁说的,哼,就是你的亲兵朱安世说的,这人于我有功,要不是管敢非要杀他,我还真想放他一马。”
  出头气得浑身直抖,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狠狠踢了莽何罗一脚,大声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车千秋是奸细了!我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莽何罗重又挺直了身子,回头看着出头,冷笑着说道:“你是没说过车千秋是奸细的话。但那天我问你,军候说这疫病是老鼠带来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说,军候在隧外发现了许多死老鼠……后来,车千秋告诉军侯,一个匈奴人在临自杀前割破了布袋……他既然能和李陵说这些,那么当日我和管敢冒领军功的事情他自然也会说。嘿,我就是再笨,也猜得到他是奸细。”
  出头呆呆地望着李陵,又看了看车千秋,惶然不知所措,满腹的话涌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结结巴巴地辩解:“军候,我……我……不是想说……我不是……”
  李陵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冲莽何罗说道:“老莽,既然你认定我要害你,我也不能叫你失望,你将你的虾兵蟹将领回去,想想这世上最惨的死法,油煎水煮、敲骨吸髓、剜眼剥皮、凌迟车裂,所有这些酷刑说不定全用在你们身上,你们等着看吧。车千秋,上官桀,这三个人就交给你们看管,小心着别让他们自尽,那样太便宜他们了。”
  

九 斩马(2)
莽何罗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你尽管来,老子不怕,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莽何罗三人被拖下去后,帐中一片寂静,李陵、霍光各怀心事、蹙眉沉思,出头忐忑不安地站在角落里,心中又悔又恨,眼泪像滚珠般滴落下来,却啜泣着不肯放声。
  良久,霍光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一声,刚想开口替出头求情,就见李陵缓缓站起身来,徐步走到出头身边,脸上一丝笑容也无:“因你一句话,险些害了一个人的性命,你知错么?”
  出头抽噎着,委委屈屈地说道:“是出头错了,出头没用,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从前我保护不了爹,现今又差点害了车大哥,军候,你罚我吧!”
  李陵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想了想,撕了块衣襟下来,掷给出头,说道:“不管你练什么,用汗将这块布浸透了就是罚了。”
  出头霍光听到处罚如此之轻,都不禁愣住了。出头说道:“这叫什么处罚,至少也得打我几十板子,要不我心里不舒服。”
  李陵笑道:“你又没犯军法,我打你板子做什么。这是李氏的家法……”他仰起脸来,唇边漾起一丝笑意:“小时候我做错了事,爷爷要打我,三叔总是拦着,说错都错了,再打也是于事无补,不如罚他练功,有朝一日也好壮我李家声威。久而久之,这便成了我李家的一条家法,那时我也就你这般大……经历的事情多了,人自然变得深沉练达了。”
  出头眨了眨眼睛,叹了口气:“唉,也不知出头要经历多少事才能变得和军候一样?”
  “和我一样有什么好?”李陵苦笑了一声,眉宇间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经历多少事?我也不知要经历多少事……我还未出生,爹爹就不在人世了,接着二叔也病死了,他们死时都还不到三十岁。爷爷勇冠三军,名标天下,却始终未得尺土之封,最后刭身于绝域之表;三叔跟着霍侯出击匈奴,人不弛弓马不解勒连战十余日,而功劳却被人轻轻易易地抢了去,朝廷只封三叔做了个不入流的关内侯,食邑仅二百户……哼……”他不屑地一笑:“人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世上真有什么‘天道’么? 我李家为朝廷为社稷,披腹心输肝胆,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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