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海军的覆灭:中途岛之战-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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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下“赌局”（1）
1941年12月28日，在日本联合舰队旗舰“长门”号战列舰上，联合舰队的司令官山本五十六海军上将正在看着轰炸珍珠港的战果报告。这份报告是日本情报部门根据美方公布的资料整理的。
　　山本五十六两眼盯着报告上的数字，兴奋得满面通红。美方公布的战果，比日军执行袭击任务的部队上报的战果还大许多。
　　这个报告有两点使山本没有想到。
　　第一点，日军袭击珍珠港取得这样大的战果使他没有想到。按照通常的做法，部队在上报战果时一般都有一些夸大，山本原以为美军的实际损失会小于南云机动部队上报的数字，但实际上超过了上报数字。
　　第二点，美国人说实话的勇气使他没有想到。美国人受到那么大的损失，竟然毫不掩饰的公布出来。山本知道，美国人有这样大的勇气，是以这个国家的强大实力为后盾的。
　　山本早年曾就读于美国哈佛大学，担任过驻华盛顿的海军武官，到过美国各地。在日本海军中，他对美国的了解不亚于任何人。他非常清楚地知道美国是一个战争潜力极其深厚的国家，因此一直反对与美国交战。但是，山本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日本民族主义者，当日本政府已经下定决心与美国开战时，他又决心把自己的全部智慧和能量都毫不保留地贡献给他的国家。
　　山本是一个十分奇特的人，在他的身上组合了许多相互矛盾的素质。美国人说，山本是水手又是诗人，是海盗又是政客，是爱国者又是事业家。山本是在他父亲56岁时生下来的，其父以自己的年龄为山本取名五十六。1901年，17岁的山本考进江田岛海军军官学校，1914年进入海军大学。从1919年至1928年，山本两次赴美国，在美国学习和任职。1928年3月由美返日后，他曾担任过“赤诚”号航母舰长、第1航空战队司令官。后来分别在海军军令部、海军省和海军航空本部工作。1939年8月31日，山本被任命为联合舰队司令。
　　在日本海军中，山本不仅具有指挥才干，而且具有大胆甚至冒险决策的能力。像许多日本人一样，山本有着浓厚的樱花情结，宁愿在很短的时间内凋谢，也要开放得非常灿烂。不少人把他叫作赌徒，偷袭瓦胡岛的珍珠港可以说是他进行的一次赌博，那一次他赌赢了。珍珠港的胜利不仅使他名声大噪，而且使他对自己运筹战争的能力更加坚信不移。
　　珍珠港作战后不久，日本陆军和海军分别研究了下一阶段的作战方针，各自拿出了自己的作战主张。但双方的作战主张却截然不同，发生了重大分歧。在这种情况下，正是山本五十六保证了日本海军作战主张的贯彻执行。
　　那么，日本陆军和海军产生了什么分歧呢？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陆海军在南方各个战场上频频得手，取得了巨大胜利，1942年春季以前，提前一半的时间完成了战前拟定的太平洋战争第一阶段作战计划。英、美军实力在作战中遭到严重削弱。相比之下，日军的损失却很小。截至1942年5月1日，日本仅损失23艘军舰，总吨位不到26441吨，最大的一艘军舰是驱逐舰；另损失67艘运输舰和商船，总吨位约31万余吨；损失飞机数百架、士兵和水兵数千人。上述损失大大低于原来预计的20％～30％的损失率。
　　日本初期作战形成的有利态势，导致陆军和海军之间在整体战略指导及具体作战目标上都产生了分歧。在下一步战争全局指导上的分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是继续发展大规模战略进攻，还是按照原计划采取战略守势，以确立长期不败的战略态势；是以美国及太平洋正面的作战为主还是以英国、中国及印度洋、亚洲大陆方面的作战为主。
　　陆军认为：第一阶段作战的巨大战果，使日本在今后两年内可以称霸西太平洋，太平洋正面的持久不败的态势已基本形成，而且日本也不具备直接攻击美国本土的能力和手段。因此，陆军主张，在占领南方资源和战略要地之后，应利用美国海上力量一时难以恢复的有利时机，立足于战前确定的持久战方针，迅速转入对日本本土、“满洲”、中国以及南方占领区的战略调整，培植国家战争力量，从根本上确立长期持久的战略态势。根据这一持久战方针，陆军设想下一阶段的军事战略应该是：对东正面太平洋方向的美国，采取旨在确保已占领区域的抑制作战；同时，将陆海军主力转用于西正面的印度洋和中印缅大陆地区，通过控制印度洋、击败中国以及与德意相呼应强行打通印度和西亚等行动，首先击败美国的盟友英国和中国，达成孤立美国的目的。尔后，再转向东正面与美国进行海上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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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下“赌局”（2）
日本海军则认为，战前确定的战略指导方针（即第一阶段攻占南方的资源与战略要点，第二阶段消灭来犯的美国海军主力），已经不适应战争形势顺利发展的需要。由于开战初期重创了美国海军，原定第二阶段歼灭美海军主力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因而，第二阶段的作战任务应该是，在美国的实力恢复之前，在太平洋与美国展开积极作战，尽可能缩短战争时间。
　　海军内部鼓吹这一观点的最大势力，是以山本五十六为首的联合舰队。早在战前山本就认定，与拥有雄厚战争潜力的美国进行持久战，对日本不利，应该采取连续不断的积极进攻，迫使美国在物质和精神两方面都难以恢复。初战的胜利，更加坚定了山本以美国为直接打击对象、在太平洋方向实施连续主动进攻的决心。山本坚信：“拖延时间，不仅将丧失以往的战果，而且会使敌人增强实力，使日本陷于坐以待毙的被动地位。”“虽然应认识到长期战争的可能，但主动追求长期战争是愚蠢的。……消灭了美国舰队和英国海军，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干任何事情，这是结束战争的最佳捷径。”
　　日本陆军和海军在战略指导上的争论，集中表现在对一个弹丸小岛的看法上。
　　这个小岛就是中途岛。
　　中途岛，顾名思义，是太平洋中间的一个礁岛。它位于太平洋中部，西距东京2250海里，东南距珍珠港1135海里，由东岛和沙岛两个环礁组成。沙岛面积稍大，东西长约3000米，南北宽约2500米，地势平坦，北部有一个港口。东岛约为沙岛的一半大小，呈三角形，建有飞机场。
　　中途岛面积虽不大，却颇受美日双方的重视。
　　对于美军来说，从岛上机场起飞的美军飞机，可以警戒半径达600海里的区域；岛上的港口可用作美军航空母舰编队机动作战的补给和前进基地。由于中途岛具有攻防两用的功能，因此它成为美国在中部太平洋理想的战略前沿阵地。
　　对日军来说，占领了中途岛，就可以把中部太平洋的防御圈大大向东推进，并可利用岛上的海空军基地，有效地监视和警戒夏威夷群岛的美国太平洋舰队的行动。另一方面，日军占领中途岛，还可以在美国中部太平洋防御圈上打开一个缺口，威胁夏威夷群岛，并将其作为日后攻占夏威夷的跳板。
　　山本五十六以他超人的军事眼光，清楚地看到了中途岛的重要战略战役价值。他主张尽快进攻中途岛。山本之所以极力主张进攻中途岛，还有一个更为宏大的战略构想，即：以攻击中途岛为诱饵，诱歼美国航母舰队。
　　然而，当山本海军上将提出进攻中途岛的设想后，在日本军界高层引起了轩然大波。日本陆军和海军首脑纷纷摇头，认为日本去占领位于夏威夷大门口的中途岛是不可能的，即使占领了，也很难守得住。日本海军军令部长永野修身海军上将和副部长伊藤整一海军中将，都反对山本的这一作战计划，认为山本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简直是拿帝国和皇室的命运去冒险、胡闹。他们提出一大堆理由反对山本，甚至对中途岛的战略价值也提出了疑问。他们还认为，山本五十六尽管具有非凡的勇气和才干，但他没有指挥如此大规模海战的经历。中途岛攻击战将投入日本海空军力量的全部主力，这个赌注过大。
　　山本是一个认死理的人，他一旦认准了的，就会坚决干到底。在珍珠港之战中，他就是凭着这股子韧劲才力排众议，使他的设想得以实现。为了解释和说明自己的作战思想，他来到军令部，唇枪舌剑地与永野海军上将辩论。他说：“日本占领太平洋的战略障碍是美国的舰队。开战两年内如果日本不能取得决定性胜利，日美之间的军事均势就要被打破，美国就会取得战略上的主动。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惟一的办法是速战速决，尽快摧毁敌海军的主力。而如果我们进攻中途岛，美军就会派出其太平洋舰队主力支援，这时我们就可与敌人进行舰队决战。”山本认为，进攻中途岛，向夏威夷方向扩大战果，可以促使美国丧失作战意志，因为“美国的痛处在于丧失舰队势力及夏威夷被占”。当然，山本并不否认进攻中途岛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他认为为了日本的战争命运值得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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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下“赌局”（3）
山本上将的发言振振有词，而且显得有些好斗。但永野上将沉稳地摇摇头，劝告山本不要操之过急，不需要去冒险。永野说，进攻中途岛的战略战术是不明智的，因为日本的主要战略方向是在南面，而不是在东面。
　　山本认为，如果日本拿下中途岛，还可以威胁美国本土，削弱美国人的士气。而军令部却不这么看，他们认为山本的看法过于乐观，即便占领了中途岛，也不会威胁到美国大陆的安全。
　　军令部长永野修身苦口婆心地劝说山本，但根本不可能说服这位霸气十足的联合舰队司令官。
　　正当两位军界要人各执其说，相持不让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日本上下十分震惊的事件。
　　在珍珠港被袭之后，罗斯福总统打算尽快轰炸日本本土，对日本的偷袭进行一次报复。1942年3月初，美国陆军集中了24架B－25远程轰炸机在佛罗里达埃格林空军基地进行训练，由杜立特尔中校担任指挥。4月2日，美军决定派16架B－25远程轰炸机去执行这次报复任务。
　　执行任务的部队在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登上了“大黄蜂”号航空母舰。当“大黄蜂”母舰航行到离日本本土很近的地方时，美国飞行员把过去日本授给美国人的4枚日本勋章系在炸弹上，并用笔写道：“请尝尝轰炸的味道。”他们准备用这种办法将日本人发的勋章还给日本。
　　轰炸机一架接一架地从甲板上起飞，其中13架飞机去轰炸东京，每架投弹4枚，另外3架去轰炸名古屋、大阪和神户。
　　4月18日中午12时30分，第一个从母舰起飞的杜立特尔飞抵目标上空，其他飞机也接踵而至，纷纷把炸弹投了下去。
　　开战以来，日本领土上第一次落下了炸弹。日本天皇曾得到过他的司令官们的保证：决不允许敌人的炸弹落在他神圣的国土上。但是，司令官们的保证落空了。虽然这次轰炸对日本造成的物质破坏微乎其微，但在日本民族的心理上却引起了很大震动。日本人的自尊心被严重的挫伤了。
　　美军空袭东京事件使命运的天平向山本五十六倾斜过来。军令部感到事态严重，坚决反对中途岛作战方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来自东方的威胁比来自南方的威胁更大。军令部为没能保住首都的安全而不安，反对进攻中途岛的意见烟消云散。得理不让人的山本五十六在军界理直气壮地说：“进攻中途岛就是保卫首都东京的安全，保卫天皇陛下的安全，这是帝国军人的神圣天职！”
　　满怀着向东线进犯狂热激情的山本将军，借助杜立特尔航空队轰炸东京这一事实，在这场战略方向之争的论战中获胜了。他立即与他的幕僚班子一起，制定了进攻中途岛的作战方案。
　　山本所制定的作战计划，其中包括三项独立的但相互支援的作战行动：（1）占领西阿留申群岛；（2）占领中途岛；（3）实施舰队决战。战役的基本目的是通过占领中途岛为日本海军航空兵获取前进基地，继续向中太平洋和西南太平洋扩张，同时诱歼美国太平洋舰队。为实现这个计划，山本提出要使用日本海军几乎全部的主力，并将这些兵力编为6个战术编队：
　　先遣部队
　　由第6（潜艇）舰队司令小松辉久中将指挥，下辖轻型巡洋舰1艘、潜艇18艘。任务是先行侦察中途岛的美军情况及天气状况，并在开战前进至中途岛至夏威夷之间组成潜艇警戒线，以攻击驰援中途岛的美国舰队。
　　第1机动部队
　　由第1航空舰队司令南云忠一中将指挥，辖重型航空母舰4艘、战列舰2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