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梅-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爷从哪里来的?”梅公道:“我们是山东来的。”那四人一齐跳下牲口来,又问道:“爷们知道省城梅大老爷可曾动身否?”梅公道:“是哪个梅公大老爷?”那人道:“山东济南府历城县内升吏部都给事。”梅白道:“这不是梅大老爷吗?”那四人就把牲口拴在路旁树下,赶一步向前,叫轿子且住着:“俺们有话禀老爷。”当时轿夫将轿子住下。那四人在轿子前跪下,叩禀道:“小人们是本衙头接衙役,叩见大老爷。”梅公道:“你们是吏部衙门差役来迎接的么?”
四人一齐跪下道:“是”。梅公道:“这途中无事,尔等与我前面寻有僻静房子,我有细话问你,不可扰乱。”四人叩头答应:“是”。站起身来,在树下解了牲口,正欲前行,梅公又叫住下,吩咐道:“你等不可大惊小怪,吓开店之家。”四人答应道:“小的们晓得。”方上牲口,齐往前行,找寻了下处。
轿夫抬了梅公,往前慢走,日已中天,看看晌午,只见头接衙役,又迎着禀道:“启老爷,房子已经寻下。”梅公道:“尔等领着轿夫,同到房子里去。”又见人跪禀道:“小的是开店的,叩见大老爷。”梅公道:“起来!”于是梅公下了轿,衙役领着一直引进里面。梅公抬头一看,只见朝南三间小厅,左右两旁摆下全堂交椅,中间设了公座笔砚,刑杖签筒,一概俱全。梅公看了又看,往后又走。转过屏门,一看又是二间书房,已设床帐朱漆交椅,俱已停当,这也不在话下。且说梅公在内安息,只见店中服侍之人,送上洗脸水来。梅白接了,与梅公净了脸。又送一壶茶,少刻捧了杯筷灯烛等物来,梅白点烛,安了座位。梅公入座,吩咐道:“下次不消过丰,只喜淡泊俭省,不喜美味佳肴。”众衙役答应:“晓得。”
梅公饮酒之间,问道:“你们是吏部衙役差来迎接的吗?”不知梅公有什么话问他们,且听下回分解。
。。。
 ;。。。 ; ;
第四回 梅公路途逢头接 见奢华规戒来人
词云:一日百般事,人生不自由。怕贫休浪荡,爱富莫闲游。好学终成器,勤耕必无懮。要得身富豉,但何苦中求。诗曰:
勤工政务懒奉迎,规戒从人莫浪名。
自古男儿当节俭,自然家道有余盈。
话说梅公饮酒之间,向那四个衙役道:“你等一向伺候前任的官,自然是晓得的。朝中政事,目下首相卢杞、礼部黄嵩那一班不存国体的奸贼,如今是如何样作为,尔细细地说给我听。”众人道:“卢太师是皇上恩垄,礼部黄嵩仗大师的势,真正是人人害怕,个个钦遵。在朝中之官,无不趋奉。今老爷荣耀进京,也须要好结交太师,而礼部黄嵩亦要留心。这是小的们谨禀大老爷,听大老爷的主裁。”梅公听说,大怒道:“尔等胡说乱道,我也效他们结交趋奉不成!我今进京师,偏不奉承他们,看他们怎么样?若那时恼了我性儿,只怕这一班奸贼,也不能安枕。”越说越恼,站起身来吩咐:“收了罢!你等早日去睡了,明日早晨伺候。”众人应道:“是!”各自安寝。次早,梅公起来,梳洗毕。
只见店家送茶,吃茶已毕,便摆下酒席,服侍梅公。梅公道:“前已吩咐你等,不要美味佳肴,又如何办此席面,是何意也?”于是,梅公用了酒饭,起身闲步。只见壁上挂了伯夷、叔齐饿死于首阳山的图画,不意触了忠臣之念,却见有笔砚在此,便随手拈起笔来,在那画幅上题了四句诗道:“昆仲当年饿首阳,至今留得姓名香。若存叔季如今世,岂忍**立庙堂。”梅公把笔丢下,见梅白禀道:“轿夫在外伺候已久。”梅公称谢了店主,上轿起身,数里之路,遥见前面头接的人役,同了合衙门诸色人等,一齐上前迎接大老爷。梅公吩咐:“起来,你等在公馆伺候。”于是,众衙役在公馆伺候不提。
且言头接四人,与梅公行不数里,进了京城,直奔公馆,安顿了行李。梅公于是传书吏衙役进来,说道:“衙门仪注,尔等照常办公,不可移错。”书吏衙役答应:“是!”梅公道:“我已择五日后上任,即去礼部衙门挂号,明日上朝。”书吏回禀道:“四处衙门俱没统属,只有兵部衙门,要用红绿纸札。”梅公道:“一概不许用。”书吏叩头,出了公馆。梅公又叫头接四人进来,吩咐道:“你等路上办事,小心勤劳,你四人轮流值日伺候。”四人叩头,谢了出来,好不心喜,说道:“今年运气兴旺,新官上任,就点了我四人做值日的头役。”心中十分欢喜,不在话下。且说梅公又传买办,只见外面进来了八个人,一同跪下禀道:“小的们叩见大老爷。”梅公道:“买办何必多人,只用一人足矣!其余各自回家为农、为商,岂不安妥?何必在此衙门内吃苦当差做什么?”众答应:“是!”一同叩头出外,众议道:“新官只用一人买办,我们大家公议一人,还是轮流当差,还是合众公办?”众人道:“还是推派一名出来,与众公办是了。”兹且不提。
再讲梅公一宿晚景已过,次日五鼓上朝,来至午门,走入朝房,见各同年兄,议些闲话。不一时,钟鼓齐鸣,圣驾临朝。文武百官,朝参已毕,各依班序,立在两旁。梅公又在品级台前跪伏,口中奏道:“臣,山东济南府历城县知县,今升吏部给事梅魁见驾。愿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樗栎庸才,今蒙圣恩,不弃微贱,拔升台垣,虽粉尸碎骨,难报天恩于万一。”天子向梅魁说道:“卿是梅魁?记得卿初进之时,满腹经纶。故念卿久在东鲁十年,今授卿为直谏之人,方不愧济世之才也。”梅公又重复顿首跪奏一番,谢恩退班。圣驾回宫,众官各还府宅。
且言梅公回至公馆,用过早饭,传衙役打小轿去见相府听事,书吏禀道:“请老爷下轿,已是相府。”梅公道:“怎么在此下轿?”听事、书吏不敢再禀,轿夫只得抬进栅栏。梅公在轿内观见那官厅内坐着无数的官员,俱是问安叩见的。又见两旁栅栏下马牌前,轿马纷坛,不计其数。梅公吩咐把轿子抬至仪门正中,方纔住轿步。只见那仪门闭着,东角门外,坐了无数乌袍角带的官员,见梅公的轿子抬至仪门歇下,便喝道:“你那里是个什么官,敢在仪门中住轿!”听事吏役执着手本,抢行一步,禀道:“这是新任吏部都给事梅老爷来拜相爷的。”那官说道:“既是新任官员,为什么轿子抬进仪门正中?也不安个仪注,就来见相爷么?”又一官道:“也罢,念他是外任新升,不同他计较。你得把规礼加厚些,方见得俺家的相爷。”听事回禀:“启老爷,有相府门官索取规礼,方肯与老爷进禀。”梅公道:“规礼要多少,方能禀见?”
书吏回道:“常例的规礼,升转吏谒见相爷,须得千金,门包最少得百两,方得相见相爷。”梅公便冷笑两声,说道:“有这等奇事。”此时,用手本将轿帘推开,向那门上的官儿点了一点头:“你来,有话与你讲。”那门官当是交门包给他,带了笑脸,走至轿前。梅公道:“请你替我多多拜上你家相爷,我是新任吏部都给事梅魁,原任是山东济南府历城县知县,特来谒见相爷。全一全仪注,是这个道理。你等如果容我见,我就见;如不容我见,我就不见,却又何妨?为什么要这许多规礼,又要什么门包?这是奉旨的,还是你家相爷的定例?我想倒有两句比语,合着你家相爷的规模:却不道是调和鼎鼐三公府,便是那魑魅魍魉势利家。”梅公吩咐将手本存下,打轿转去见二位老爷。轿夫只得抬转了轿子,出了西栅栏,往都察院衙门。这也不提。
再言相府的门官,被梅公抢白了一场,又见他抬起轿子,竟自去了,丢下手本,心中大怒,道:“这个狗官,如此放肆,敢在此地大模大样!”众人道:“他既不知死活,我们照他说的话回禀大人,看大人把他如何?”门官拿了手本,进内书房,见礼部黄嵩陪了相爷在闲谈。门官站于身旁,卢杞一见,便问:“你手中拿的什么帖儿?”门官跪禀道:“是新任吏部都给事梅魁的手本。”卢杞接过来一看,便问道:“可在外面?”
门官回道:“这个官儿的话,行的事,一点也不合仪注。”卢杞道:“他便怎样说?”门官就把不下轿,不送礼,丢下手本,把轿抬回去的话,自头至尾,一一回禀。黄嵩在旁只气得眉眼直竖,开口说道:“哪有如此放肆、这等大胆的官儿!太没有规矩!他竟不知利害。如不早早问他一个失仪的罪儿,故违国典,必先杀此倔强的匹夫,以免日后唇舌。”却不知卢杞怎么样的,且听下回分解。
。。。
 ;。。。 ; ;
第五回 谒东阁险遭不测 拜都院误触良朋
词云:
得岁月,延岁月,得欢悦,且欢悦。万事谋成总在天,何必劳苦千万劫。莫胆怯,放宽心,金谷繁华眼底尘。淮阴功业锋头血,陶潜篱畔菊花黄,范蠡湖边芦絮雪。时来顽铁有光辉,运去黄金无好色。逍遥且读圣贤书,到此方知趣味别。
粗衣淡饭耐久长,养得浮生一时拙。
诗曰:
耿介端方古世多,专心护国出淮河。
忠肝义胆梅都谏,不怕威严黄与卢。
话说卢杞听到黄嵩的言语,哈哈大笑,望着门上人说:“他是个穷官,哪有规例!把帖子存下,他也是无钱之故耳!”
门下人见相爷不动怒,反带着笑看那帖子,只得走了出来,与伙伴们说知,大家气恼不提。单表卢杞对黄嵩道:“此人大才,老夫久有心收揽他,些许小事,可宽恕之。且慢慢地收其心。看他如何,再作道理。”不言卢杞、黄嵩。再言梅公轿子到了都察院衙门,听事便将帖传进内堂,传话出来:“请进。”
梅公下了轿,走进大堂,只见冯公同了吏部陈公、詹事府陆公等,俱一齐接至檐前。梅公上前行下礼后,冯公挽住说道:“年兄,你好见外,何必行此礼?我早知年兄必来我处,故此请了二位年兄在此奉陪。”挽住梅公,一同走入内堂,各行了常礼,序齿分宾主坐下。冯公、陆公开言问道:“年兄久住东鲁,弟等刻刻思念,今日年兄内升都给,可谓喜庆矣!我等俱真快乐也,早晚得常领训示矣!”梅公道:“弟与列位年兄久别,欲睹尊颜,真难晤面。今蒙圣恩,擢立台垣,得以领教诸位年兄,实乃三生之幸也。”冯公问道:“年兄可曾去见相爷么?”梅公道:“方纔从那里来的。可是,不好说与列位年兄知道。”陈公道:“是怎样?”梅公道:“弟同列位年兄俱是皇上中的进士,做皇上的官,治天下的民。方纔弟在那奸相府前,有那一班不知羞耻的,和他的一群狐党家人,不分邪正,都是一概而论之。我去见他的时节,那奸贼门上的家人,要什么规礼,又要什么门包,须一千金,方纔传禀。列位年兄想,弟可有一千金贽见与他?被我抢白一场,将手本丢下,即到年兄这里来禀见。”众公等俱一齐笑赞道:“真乃端方士也!年兄之作为,弟等敬服。”
大家谈论了一番,冯公回转身问道:“酒筵可曾齐备否?”家人道:“俱已齐备。”于是,冯公请梅公入席,梅公便辞道:“弟失陪列位。”冯公道:“年兄当面怪弟,聊备一卮,与年兄洗尘。此三位年兄,特邀来陪年兄的,如此见辞,是何意也?”众公齐留道:“我等久阔别,借此谈心,无却冯年兄之盛意也。”于是坐下。冯公道:“众位年兄同到小斋,方可畅叙。”一齐同到书房,梅公见那席前摆的器皿,俱是金玉之类。不消一时,家人将酒菜俱摆在席上,各自谦逊让坐。梅公首席,其余序齿而坐。酒上三巡,家人献上菜来。
不一时菜毕。言不尽的珍馐,吃不完的美味。梅公道:“年兄为何如此过丰,但弟平日则饱食暖食足矣。而年兄如此丰隆,正是弟不敢当也。”冯公道:“这是年兄羞轫弟之不恭也。今日无非便酒几勺,改日涤卮奉请光顾。想列位同年,必不他却。”
梅公道:“酒已够了。”冯公吩咐撤去,献茶。不多一时,又摆上茶碟。冯公道:“年兄请各照席坐了。”陈公道:“梅年兄,今日饮酒畅谈,适纔所叙年兄之荣任,不卜尊夫人与年侄可曾到否?”梅公道:“家眷俱回常州,弟只带得个老苍头在身边伺候。不瞒四位年兄说,倒是当日为县官,也还罢了。今日荣任,乃弟之不幸也,故家眷一概发回。”冯公与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