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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姊妹河-第37章

小说: 姊妹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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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在一片稻田里发现了陈怀龙的遗体,又在一处山坡找到了敌机残骸,却找不到敌方飞行员的尸体。后来,有一个同学在茅草丛中发现了敌飞行员的半截手臂和一件烧去大半的内衣。内衣口袋是完好的,里面还装有一封信。同学们都不懂日文,但是阎方懂。阎方是东北人,小时候曾被强制进入当地日本人办的学校学过几年日文。他当即把这封信翻译过来。

  同学们看了这封信,都蛮感慨,认为应该把这封信送给阿秀看一看,阎方就代表大家把这封信送给了柳清秀。

  阿秀展开纸笺,看到纸笺的正面是日文,反面是阎方译出的中文。她捧着信,一句一句念:

  秋本君,我的至爱:

  我又在给你写信了。写什么呢?还是写思念吧!因为我对你的思念比大海还深,比白云还广,永远永远也写不完……

  你知道吗?每当日出的时候,我就会站在山头上遥望大海,希望能看到你归来的帆影;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望着窗外的月光,侧耳细听,希望能听到你的归音;每当邮差摇响车铃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冲上去,看有没有你写给我的信;每当看到其他青年——我们昔日的伙伴的亡灵被送回来,我的心就会情不自禁地为你而揪紧……秋本君,我的宝贝!你也想我吗?你对我的思念也一定很深很深,对吗?可是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收到你的信了,你是因为忙,还是……啊,秋本君,我心中的太阳!我在为你祈祷,求上帝保佑你平平安安,征途无事……

  秋本君,早点归来吧!我等你,如果再没有你的音信,我就只好作出最后的选择:到大海那边去找你了!

  永远爱你的——芳子

  信的字里行间透着一个日本姑娘对在异国他乡作战的至爱情郎的苦苦思念和苦苦等待,表达了姑娘对战争的万般无奈和恐惧。可是,这个善良的姑娘哪里晓得她的心上人已经不在人世,且死无全尸,成了法西斯的殉葬品。

  妈妈还没从失去爱女的痛苦中挣扎出来,但是,听了这封信,她好同情这个可怜且无辜的日本姑娘。爸爸也捧着阿秀的脸,说阿秀,读了这封信,你应该明白了,追求爱情和幸福,向往和平与自由,这是全世界人民共同的选择。即使在日本也不例外啊!我蛮同情这个日本姑娘,她是无辜的,她的命运和你一样,也蛮不幸。所以,你不应该恨她。

  阿秀忽然说,爸,妈,我要给那日本姑娘写一封信,告诉她,她爱的人已经死了,我还要告诉她,她爱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同意吗?大家都表示赞同。

  阿秀说做就做,很快就把信写了出来:

  给日本姑娘芳子的一封信

  芳子姑娘:

  你好!我叫柳清秀,是中国武汉姑娘。可能你会感到惊讶:一个与你素不相识的异国姑娘怎么会给你写信呢?这是因为,我看到了你写给你的未婚夫的一封信,这封信深深地感染了我,打动了我的心,并促使我给你写这封信。

  芳子姑娘,你在信中表达了对你的未婚夫小泉秋本君的思念之情和深厚的爱意,那片真情的确令人感动。可是,芳子姑娘,你知道你所爱的人在中国是干什么的吗?告诉你吧,你所爱的小泉秋本执行的是一个屠杀中国人民的无耻使命,他的飞机炸毁了无数民房、工厂和学校,夺走了许许多多无辜的中国老百姓的生命,其中绝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就在几天前,小泉秋本再一次参加了袭击武汉的罪恶行动,光学生就炸死了一百多人。

  我的未婚夫也是一名飞行员,他的名字叫陈怀龙,在几天前保卫武汉的空战中,他的飞机和小泉秋本的飞机在空中相撞,两人同归于尽。战斗结束后,我们找到了秋本的部分遗体遗物,其中包括你写给他的那封信。

  芳子姑娘,说句实话吧,刚看到那封信时,我心里对你充满了仇恨,因为你爱的人恰恰是我的仇人。当我耐心地看完信以后,我又恨不起来了。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不幸的人。所不同的是,我懂得我爱的人是为什么死的,而你却不能。也许你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以为你所爱的人是大和民族的英雄。而更为不幸的是,在日本,像芳子你这样的姑娘还有很多很多!

  芳子姑娘,追求爱情与幸福,向往和平与自由,这是全世界人民的共同选择。振作起来吧,芳子姑娘,为了共同的选择,让我们携起手来,制止这场罪恶的战争!

  祝芳子姑娘幸福!

  中国武汉姑娘——柳清秀

  阎方说,阿秀,你写得太好了!阿秀说,你帮我改一改吧。阎方说,不用改,你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真情的流露,我要是改的话,就变味儿了!

  阿秀就把她写的信交给阎方,让他拿到武汉最大的报纸《新华日报》上去发表,或者把它译成日文,通过日语广播电台把它播放出去,让日本国内也能收听到……

  这时候,阿秀才知道,大姐和边强已经提前出发去了九江。阿秀要给二姐和陈怀龙报仇,就告别爸妈,独自去江南前线寻找大姐和女子行动队。

  
  插 记

  抗战胜利后,汉口市政府把中山大道附近的一条小街命名为陈怀龙路,在街口为我二姑妈树了一座雕像,以示纪念。解放初,这座雕像被人毁坏了,陈怀龙路的命名也被取消。

第四十章     出逃路上
阿秀找到大姐和女子行动队的时候,九江保卫战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姊妹俩相见,互道了分别后的遭遇,心中的痛苦自不消说。这当儿,日军继续西犯,更大的战斗正在酝酿之中。姊妹俩咽下所有的痛苦,跟着队伍爬山越岭,时时想着报仇血恨。

  一日,队伍来到一条河边。

  河面很宽,水深而湍急。队员们大部分都不会水,在渡河时,淹死了好几个姐妹。女子行动队不敢停留,摸黑走了一夜山路,于次日清晨到达一个叫犁辕沟的地儿。

  那是一条夹山沟,几幢茅屋挂在山坡,像树上的鸟巢。沟底有溪,溪幽幽,水潺潺,林木把溪遮得严实,溪就如银蛇在林间扭动。腐叶味随溪而淌,偶见野物出没其间。

  进得山沟,柳清慧才发现,独7师主力不知去向,女子行动队好像受到了监视。这时就有人通知她们,要在这里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住一段时日。

  这些日子,柳清慧恨死了边强。恨他瞎指挥导致弟弟牺牲,恨他一再拒绝向新四军交还女子行动队。这人,还是那样莽撞!还是那样又横又赖!还是那样说话不算数!一点儿也冇因为她嫁给他而有所改变。她非常失望,甚至有些后悔那个发生在监狱里的选择。

  这些日子,边强肚里也在打官司。他原以为,柳清慧已经是他的人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就会放弃最初的选择,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冇想她还是那个死心眼儿,还冇忘记毕尔,还是要去参加新四军。他担心她会变心,会在某个夜晚突然离他而去,就趁天黑行军之机,他令军需处长把女子行动队送到这荒无人烟的夹山沟。

  柳清慧发现情况有变,就问军需处长究竟。军需处长答:师长有令,从现在起,女子行动队要在这里协助筹建后方医院,不得擅自行动。就此,女子行动队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人不得出沟,队不可开会,连唱歌都禁绝。冷丁儿失去了自由,女子行动队如遭软禁,和蹲监无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惶惑不安。柳清慧慢慢才晓得,这是边强怕她们逃跑而耍的一个阴招,想就此割断她们与新四军的联系。也终于明白,边强根本冇得把女子行动队交还新四军的诚意,不管她是否嫁给他,他都不会轻易释放女子行动队。她赶紧和大家商量对策。大家都认为,应尽早摆脱边强去投奔新四军,还要自己掌握命运,想办法逃走!现在国共合作,毕尔不可能为了女子行动队与边强刀枪相见,只有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天晓得,要谈到何年何月边强才放人哩?

  这当儿,有些姐妹对柳清慧产生怀疑,担心她现在成了师长夫人,会动摇最初的选择,会跟边强走,会丢下她们不管。有的甚至要求散伙,各奔前程。柳清慧就向大家掏出心里话,既然选择了要走这条路,就一定要走好,走到底,她决不会丢下大家,自己潇洒快活地去当什么师长夫人。大家这才消除顾虑,不再要求散伙。

  时隔不久,日军调集数个师团在南浔路发起猛烈攻势,企图歼灭中国第九战区主力,完成对武汉的战略包抄。松埔为抢头功,率第106师团一马当先,直扑赣北军事重镇德安城西南,接战的正好是老对头独7师。

  这一天,有批伤兵从前线转到女子行动队的驻地,其中有几个是74军的。他们说,敌人想通过南浔路,中国军队严防死守,仗打得昏天黑地,比哪一次都激烈。柳清慧觉摸机会来了,就去磨军需处长,要求上火线救护伤员。她反复说着一个理:人家都在前线拼死拼活,我们岂能躲这山沟里苟且偷生哩?军需处长是个上了年纪的上校,经不住她软磨硬泡,况且她的要求是正当的,尽管师长有令在先,他还是答应了她,还送给她一匹枣红马,以备急用。

  女子行动队就悄悄离开夹山沟,向南浔公路进发。

  一靠近公路,人就多起来,有伤兵,有老百姓,有向前方运送弹药的队伍,也有向后方转运伤兵的担架队。

  只要过了这条公路,女子行动队就能摆脱独7师的控制。姐妹们激动起来,双双脚都有力气,笑声摇动了树杪。

  越过公路时,大家下意识地往公路两头张望,随之惊叫声煮成一片:公路两侧摆放着数不清的官兵遗体,有的血肉模糊,有的一块黑炭,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由东往西,一眼望不到头。

  柳清慧一阵颤栗,枣红马一阵嘶鸣,所有的脚步都停下来,所有的目光都僵着,所有的人都呆着。刚才还叽叽喳喳的队伍,突然一片山静。

  午日当空,太阳热大,火一样烧烤着烈士遗体。

  有个姓刘的参谋负责组织掩埋尸体,他告诉柳清慧,前线整团整营的人倒在阵地上。因牺牲的人太多,人手又不够,这些尸体来不及掩埋,就在太阳地里暴晒着。现在敌人离这里已经不远了,掩埋这些尸体就成了当务之急。刘参谋以为女子行动队是来帮助掩埋尸体的,高兴地说,你们来得真及时呀!真及时!

  柳清慧不禁犹豫起来。如果留下来帮助掩埋这些尸体,就会错过逃走机会。按原计划继续前进吧,又和良心过不去。她拿不定主意,就和大家商量。

  路边有一堵岩,岩下同样摆满了烈士遗体。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抱一个婴儿,牵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在那些遗体间绕来绕去。柳清慧觉得奇怪,过去问,大嫂,你找谁呀?

  女人并不望她,木然着脸,说,找我男人!

  柳清慧心像被刀戳了一下,忍不住又问,他是哪个部队的?女人把头摇摇:不晓得,只晓得他们一团人都死光了,有人在转运尸体时,看见他了……呜……

  柳清慧还想问她男人名字,小男孩忽然哭着大声喊,爸爸,你在哪里呀?我和妈妈,还有妹妹,找你来了呀!呜……爸爸,你在哪里啊……

  柳清慧忽然就哽住,就不再问了。她恨自己无力帮助这个可怜的女人,只好同情地目送着女人牵着小男孩沿公路继续往前找。

  不用商量了。毕竟都是抗日烈士!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毕竟人人都有死的那一天!留下来,还用得着商量吗?柳清慧作出了选择,先帮助把这一带的尸体埋完再说。

  两边山头上,有一些人正在挖墓坑。姐妹们不等柳清慧发话,就自动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她们四人一组,先在山坡上挖墓坑。挖好的墓坑一排叠着一排,从山脚一直叠到山顶,远看就像一个大棋盘。墓坑挖好后,再把尸体依次放进去。因天气炎热,一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恶臭难闻。绿头苍蝇漫天飞舞,在死人与活人之间来回穿梭叮巴。

  天色渐晚,夕照恋着山坡。墓地一片片,悬在半天,似云团儿在风中摇摆。大家累得直不起腰,直起腰来,就僵在那儿,如桩如木。柳清慧擦汗时,看到手掌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才感觉手痛。杏儿用刺帮她把那亮晶晶的东西挑破,流出一些无色的水,放到嘴里嗍几下,就觉摸不痛了。

  刘参谋请求柳清慧带一部分人去龙顶寨,他说,那里打了十多天,死人把山沟都填满了。现在敌人后撤了,我们的人也撤到了别的地方。上面要求趁这机会抢运龙顶寨上的尸首。柳清慧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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