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亡新论-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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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美好,孩子尽兴,大人也本应开心才对,可他们身后的三个大人却是三种表情——嬴政欣喜地嘻笑着和孩子们逗乐不止,全然是一个回到童年的孩子王;赵姬却心事重重,但又不得不强装笑脸,显然是在回避并掩盖着什么……紫娟虽然也高兴地看着嬴政在逗乐三个孩子,脸上也充满了笑容,但聪慧的双目早把小龙小虎兄弟的长相不仅有点像赵姬,甚至还有点像嫪毐,吃惊地看在眼中!同时,按往常惯例,她和嬴政带着扶苏来看母后,赵姬总是显得十分高兴地一面和她们说话,一面尽情地逗乐扶苏,奶奶和孙儿的笑声一直不断,而今天的笑容却极其勉强!她本来就是一个思维敏捷而又极细心的人,观此情状,便不由地想到了嫪毐!这个念头刚一萌芽,就把她吓得不敢再往下想……,连想问的话也不敢再提了!更何况她对母后赵姬所言,两个孩子都是在后宫门外捡拾到的“弃婴”,本来就不太相信……
列位看官:你道自子楚英年早逝,多年霜居高泉宫的太后赵姬身边,怎么会有两个孩子呢?此二子真如太后赵姬所言是从后宫门外“捡拾”到的“弃婴”?!还是真如紫娟看出有点象赵姬,又有点象嫪毐便不敢往下再想那样,此事一定与嫪毐有关呢?后来的事实证明,聪慧的紫娟王后又猜对了!
原来,早在送嫪毐入宫前,吕不韦就担心嫪毐入宫后,会因太后赵姬怀孕惹出麻烦,更不完全相信嫪毐信誓旦旦地说:“他自有妙法,可让赵姬不孕!”但因急于脱身而又别无它策,吕不韦也只好祈求上天保佑平安了……
嫪毐入宫不到半年,不可避免的事果然发生了!起先发生的妊娠反应,赵姬还可以身体不适为借口遮掩;腹部稍大后,也可以用穿着宽大的袍服掩饰,当肚子越来越大,怀孕迹象已十分显眼之后怎么办呢?无赖嫪毐干正事不行,出歪点子或馊主意却十分内行。就在赵姬着急万分之际,他给赵姬出了个主意,赵姬别无它法,只好依计而行,找了个借口搬到远离咸阳的栎阳宫中住了下来……
无赖嫪毐出了个什么“好主意”呢?原来,嫪毐让赵姬对嬴政说,她近来身体不适,太医给的药吃了不少也不见效,她请巫婆爻了一卦,卦辞说她最近有灾,要找一个远离咸阳的地方躲一躲,才能消灾迎福。由于赵姬手中还按当年子楚的遗诏,掌管着秦王的玉玺,她离开咸阳既不能去得太远,又要条件较好而不失王族气派,因此提出她要去栎阳宫住上一段时间。
母后身体不适,栎阳距咸阳仅数十里,而且只是“一段时间”,嬴政当然就只有点头同意的份了。
栎阳宫位于咸阳以东的临潼县栎阳镇东北,原是秦穆公东迁时的建都之地。秦孝公定都咸阳后,由于栎阳距咸阳不远,因此就把在栎阳建盖的宫殿群,当做是王亲勋贵赴临潼消遣、洗浴时的离宫别馆了。
话说赵姬搬离咸阳后,在栎阳宫中一住就是四年,继小龙之后,小虎都一岁多了才又搬回高泉宫居住。由于帝妃后宫一般无人敢入,许多次嬴政和紫娟前来探视问安,宦官宫女都能及时禀报,赵姬便让侍女将小龙弟兄俩藏了起来,不料今日因嬴政为赴雍城加冕的事,问明母后赵姬在后花园中,便兴冲冲地携紫娟和扶苏直奔花园而来,临到近处才看见多了两个容貌娇嫩,逗人喜爱的孩子。对此他不仅没往深处想,反而觉得有两个孩子逗乐母亲,全是好事一桩;而紫娟虽有疑虑,值此嬴政加冕在即,她既不敢说,也无从说。她明白此时决不能添乱,以免影响嬴政加冕礼的顺利进行,而只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永远都别为此事出乱……
话说紫娟虽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以后别出乱子!可“乱子”的苗头,仍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当夜寝殿中,室内明烛高照,如同白昼;洗浴后的赵姬身着薄薄的浅色睡袍,端坐镜前让嫪毐变换着手法,站在她的身后或左或右地为她掐肩揉臂,按摩不止。镜中的赵姬容貌虽仍娇美俊俏,可与当年相比,眼角毕竟已显皱纹了。
“怎么样,今天吃苦头了吧?”
“本侯爷只一夜未归,他却说本侯爷多日没有回宫。本侯爷有口难言,能跟他去辩吗?”
赵姬轻“哼!”一声:“你当真只一夜未归吗?”
嫪毐似极委屈地瞪大双眼道:“本侯爷敢对天发誓,若说假话让天雷给劈了!”
“你的话留着对别人去说吧,本太后都已经听腻了。”赵姬讥诮但却略带惨然地笑道:“昨晚你说老家来人,前晚又是朋友的生日聚会,大前晚……”赵姬望着镜中虽较当年已显老态,但却丰韵欲存的自己,及身边的轻薄男人,把后面的话强咽下去了……她心里清楚,如果说当年是生理和心理的需要,而倾心于嫪毐的话,现在她所想的却是为保住自己的名节、及为保住这个已有两个孩子的“家”而牵就嫪毐,哪怕明知他数日不归,在外边胡作非为也是如此!然而无赖嫪毐却根本不顾她的苦心,早已把她和这个“家”不当回事了!每当想到这些,她既恨嫪毐不争气,更恨吕不韦抽身圈外而给她带来的种种伤害……
“怎么不说下去了?……”嫪毐虽见赵姬已泪涌眼帘,不仅不予以应有的关切,反而视而不见地轻“哼”一声,冷脸再道:“就算本侯爷四天没有回宫,他又能把本侯爷怎么样?……再说我还是他爹!如果把本侯爷惹火啦,我就要让天下的人都知道……”此言一出,赵姬更是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声:“你放肆,你这是在找死!”
嫪毐从未见过,总是被他糊弄得百依百顺的赵姬,会以如此严厉的口气斥责他,一时被骂得慌了手脚,片刻后才缓过神来:“好、好、好!你骂本侯爷是在找死,其实谁在找死还难说呢!实话告诉你吧,本侯爷四天没有回宫是在忙着办一件大事……”
“哟,你办大事!你能办什么大事?”赵姬闻言一怔,随即不屑地笑道:“是办嫌本太后老啦,去找歌舞娘的大事吧!”
嫪毐伸手拧了一下赵姬的面颊,轻薄地笑道:“看你说的,本侯爷是那种人吗?”笑容蓦然一收,神情随即变得十分诡谲地低声道:“本侯爷是去办对咱俩都好的大事!你看今天的势头,他恨不得把本侯爷给吃喽……”
“你老老实实呆在宫中,他能动你吗?”
“他是大王,他要动本侯爷还不跟掐死蚂蚁一样容易。为使咱们能安心地做长久夫妻,本侯爷是去找朋友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赵姬一听,花容已经变色,神情也肃然了:“商量好了吗?”嫪毐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赵姬的神态,得意地点头着:“差不多了。”
赵姬闻言又是一怔,随即试探道:“你们想怎么办?”嫪毐眼露凶光,决然地挥手道:“把他给废了!俺嫪毐也想尝尝为王的滋味……”
赵姬大吃一惊,猛然动了一下身子……嫪毐姹异地:“太后怎么了?”
“怎么了!我看你是活腻了,在找死!”
“我怎么在找死?!”
“凭你那点本事,靠你那帮狐朋狗友能办成这样的大事吗?大王现在正值青春鼎盛,风华正茂,乾纲独断,威高望众,好评如潮;除众多贤臣武良都心悦诚服外,吕丞相都已退避三舍,什么事都只有执行的份,你还敢去碰他!”
“那……那不为本侯爷着想,也得为咱们的小龙兄弟俩着想……”
“他们怎么啦?不挺好的吗?!”
“他们怎么啦?”嫪毐咬呀吼道:“邯郸孽种今天已经发现了他们……”赵姬倏然站起身来,抬手一掌打在嫪毐脸上,怒吼道:“我不许你骂他是‘邯郸孽种’。”
嫪毐抚摸着脸颊,气馁地点头着低声道:“好、好、好!你也敢打我!”
赵姬从激怒中清醒过来,猛地扑过去抱着嫪毐,心痛地唤了一声:“嫪毐……”
嫪毐反倒沉静下来,抚爱着赵姬道:“咱俩的事能永远瞒住他吗?哪一天他知道了能饶过咱俩吗?后天他就要去雍城行加冕礼!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我和朋友们都准备好啦……”
恰如生活中的许多“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样,赵姬听到最后又被惊呆了!她对嫪毐所言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和朋友们都准备好啦”虽不清楚具体准备了什么,但从嫪毐神情庄重的态度上,看出此事决非一般。说不定真会惹来杀身之祸,于是再次被惊呆了!她松开抱着嫪毐的双手,怔怔地望着嫪毐:“我不要什么‘机会’,大王行过加冕礼后,我就对他说明一切,求他让我们走得远远的,这样既不影响嬴氏宗亲和他的威望,也能让我们能活下去……”不料,嫪毐却决然地挥手着道:“不行!走得远远的,去过穷乡僻野的日子,就跟你当年躲在杨树庄一样!你能过得下去,本侯爷过不下去。”
“那你要怎么办?现在就去找死吗?”
“本侯爷要留在咸阳,没有酒肉,没有女人的日子,本侯爷受不了!”
“酒肉好说,我不是女人吗?”
嫪毐撂下一句:“你老啦。”便拂袖转身向室外走去。
赵姬似觉天旋地转般地,凄声唤了一句:“嫪毐!”嫪毐毫不理会地使劲关上房门,人已经走远啦!
小宦官刘祥见嫪毐远去,急忙推门进屋,上前搀扶道:“太后!”
赵姬强撑着,在刘祥扶持下行至榻边。坐定片刻,抬眼对刘祥道:“快去禀报大王,就说嫪毐要造反!”
刘祥重重地点头着:“嗯!”了一声,机灵的双眼盯着赵姬似乎在说:他不仅知道了事件的严重性,更懂得时间很紧了……
一个时辰后,奉召而来的李斯、蒙恬兄弟,王贲、司空马等青年将领,各率亲兵打着火把,在祈年宫前下马后,疾步向后宫书房奔去。他们心里都十分清楚若无急事,秦王嬴政绝对不会召他们连夜赴书房议事!但急事是什么?谁的心中都不清楚,因此奉召后就匆忙地赶来了。
明亮的灯光下,嬴政端坐案后见下旨召唤的人都已到齐,转脸对门外喊了一声:“把刘祥带来。”
喊声过后,房门一开,赵高将刘祥送入房内,随即关紧了房门。
刘祥胆怯地行至案前,刚欲参拜,嬴政的声音已先响了起来:“刘祥,你把先前的话再说一遍!”
刘祥拱手一揖,颤抖着道了一声:“是!”道过之后,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地迟疑着……
“你不要害怕,把刚才怎么对本王说的话,再说一遍,就可以啦!”嬴政和蔼地盯着刘祥,感慨地想到让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来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真的是难为他了!
见秦王提醒:“把刚才讲的话再说一遍。”刘祥似乎才回过神来。他以还未完全变嗓的童音,颤抖着道:“太后要奴才转告大王,嫪毐要造反……”
刘祥此言一出,把众人全惊呆了。要不是奉召而来……要不是刘祥以“太后要奴才转告……”开始,大家对后面的“嫪毐要造反”谁也不敢相信!接着刘祥又把太后赵姬要他向嬴政禀报的嫪毐的原话,又重说了一遍……
听完刘祥的禀报,李斯等人均已悚然地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见嬴政默然地盯着刘祥,显然在考虑着什么,大家也就不敢贸然开口……
片刻后,嬴政终于盯着刘祥道:“太后让你给本王送信,你小小年纪担此重任,实在是为难你啦……”默然片刻,敛目再道:“仅为这件事本王就要重重赏你,可赏你什么呢?本王想了半天,赏什么都不足以体现你的聪明和懂事,所以只好先赏你一句话,你听好啦……”
刘祥一听,嬴政不仅对他出宫送信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而且语气极其亲切,深受感动地立时伏跪于地,含泪奏禀道:“遵太后懿旨,为大王送信,是奴才的本份,只要没误事就好,奴才岂敢领受大王的重赏……”
“你办的事一旦让嫪毐知道,他肯定饶不了你!所以本王现在就告诉你……”嬴政思忖有顷,面色严峻地道:“铲除嫪毐之后,不管你是死是活,本王都要重赏你的全家,由朝廷把他们供养起来,你放心吧。”
刘祥惊愕地猛然抬头,见嬴政神情庄重地正盯着自己,感到刚才的话并没有听错、激动地道了一句:“奴才谢大王恩赏……”深深地把头叩了下去。
嬴政深情地看着刘祥,想到自己十三岁时虽随吕不韦读书,却不肯用功;去上林苑习武,也尽胡闹。而刘祥却已在宫中应差了!如此想过之后,和蔼地对刘祥道:“知道就好,快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