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亡新论-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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嫪毐矜持地摇头着道:“‘反’是要造的,但还不到时候……”钱程讶然地瞪眼再问:“还不到时候?!”
“对,还不到时候!”嫪毐沉重地点头着再道“时候一到,执‘天火’的人自会把火种交给将军,让将军去燃遍全城……”
“执‘天火’的人!谁是执‘天火’的人?”钱程长期来一直把投靠长信侯嫪毐,作为自己未来飞黄腾达的“头”。此时一听还有一个执“天火”的人,不由地瞪眼问道。可就在这时恶奴嫪七惊慌地奔入室内,向嫪毐禀报道:“司空大人来啦!”
“司空大人!哪位司空大人!莫非是咸阳尉司空马!如果真是司空马前来那还了得!”正当酒客们一听“司空大人”,立时联想到令人胆颤的咸阳尉司空马时。却见平时在他们中总是不可一世的嫪毐,也气急地呵斥嫪七道:“司空大人前来为什么不禀报?”
“好啊,又聚在这里喝酒!……”人随声到,来人果然是咸阳尉司空马。
司空马声虽不高,却把嫪毐吓得象泄了气的皮球似地,嗫嚅着低声应道:“弟兄们好久没象现在这样高兴了,你也来一杯吧……”
“高兴得太早了吧!”司空马双目似火地巡视着坐于案边的众人道:“你们出去看看,王翦奉命抄斩樊于期九族,全城都在抓人;吕不韦命本官追查收缴樊于期的《讨贼檄文》,咸阳尉府衙所属的军士,都已经全部出动;三日后邯郸孽种还要御驾亲征,樊于期必死无疑……”
司空马道出的形势,把室内的人全吓呆了……过了一会,嫪毐才嗫嚅着问道:“没那么快吧……”
“没那么快!”司空马讥诮地反问了一声“你以为邯郸孽种和你一样是酒囊饭袋吗?如果没有我挡住,追查传抄‘檄文’的幕后,早就查到你身上来了!”
咸阳尉司空马的出现,起先把聚会的人都吓了个半死,以为一定是来抓他们的!片刻后众人从司空马对嫪毐的斥责,特别是看清司空马并未带兵,只是一人前来的情状中,看出司空马并非是来抓人……可司空马不是一条忠实的“秦狗”吗?正是由于司空马将咸阳的治安,管理得几乎是道不拾遗,夜不闭户,无论赌棍、泼皮都十分怕他,暗地里便送给他一个“秦狗”的美誉。而此时他却两次把秦王嬴政,骂作“邯郸孽种”,此情此景又令众人糊涂了——他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他也是自己人吗?对此知根知底的除嫪毐外,就只有内尉长官王杰了。
正当众人对司空马琢磨不透之际,只见司空马将王杰召到一边,低声道了一句:“知会樊于期,叫他走为上策!”就在王杰离席之后,钱程终于猜出了管“天火”的人一定是司空马!否则圆胖脸上总是闪着一双狡黠的黑豆眼,对谁也不在乎的王杰是不会那么听话的。
三日后,嬴政点兵御驾亲征。聚集着十万出征大军的校场中,嬴政气宇轩昂地站在四马辇车上,率蒙武等将属乘车检阅出征将士,神态中充满着必胜的万丈豪情。
车队所过之处,嬴政以统帅之尊,向三军挥手致意,将士们则在偏将指挥下,高举戈矛齐声高呼:
“平叛必胜!”
“杀死疯狗樊于期!”
“秦王万岁!”
嬴政身后侍立着甲胄鲜亮,面色庄严却不失充满朝气的郑猛和郑勇。他们自入秦以来,虽也在军中服役,却无机缘站在距嬴政仅约三步左右的地方。昨天当得知他们将作为嬴政的贴身侍卫,护卫嬴政赴上党###樊于期时,兴奋之余俱都感到责任重大,以至一夜未能合眼。此时见全军不仅未受樊于期炮制的《讨贼檄文》的影响,反而义愤填膺地高举戈矛,向嬴政表忠誓死保卫大秦时,都感动得任随盈眶的热泪,在脸上流淌着也不敢伸手去擦……
嬴政乘辇车检阅三军后,辇车便转上大道,浩浩荡荡的平叛大军也就出发了。
再说上党前线,在得知嬴政御驾亲征,率军向上党进发后,樊于期心急火燎地一面再次派人奔赴六国,催请派兵援助,一面指挥党羽布阵设防,准备抵抗。按原来的设想,他以为“檄文”以嬴蟜的名誉发出,措词也“气势磅礴”,只要他登高一呼,六国必然响应!可信使出发多日后,仍不见六国有何动静,而咸阳却不断传来其九族被诛、府宅被抄、嬴政御驾亲征……直到此时他才慌了手脚!再看广大秦军,除由其死党控制的外,其余的对跟随“蟜帅”造反,都疑虑重重——先王的诏书不是已明示天下,立嬴政为太子,由吕不韦辅理朝政吗?怎么又会有“血统为尊”及“竟夺咸阳主器的是非呢?因此,尽管樊于期以 “蟜帅”之名,严加控制,并振振有词地把叛乱说成是“拨乱反正”的英雄行为,大家的情绪仍然不高,有的将领还要求面见“蟜帅”,他们不知道“蟜帅”早已被樊于期软禁起来了。
嬴政统率大军,一到上党便向叛军进攻。战场上烟尘四起,杀声震天!嬴政与蒙武立于山头,虽说此仗军力相当,但他们仍然不敢轻敌,毕竟樊于期不仅骁勇善战,而且经验极其丰富!
双方战斗自拂晓展开,恶斗至午时过后才终于有了转机。原来一直被樊于期严密封锁的“嬴政御驾亲征”的信息,于午时过后在叛军中悄然地传开了!傍晚时被蒙弊的刘湘等将领便临阵起义,转而进攻樊于期死党的军队,樊于期眼看大势已去,便将其党羽及早调回上党城中,关紧四门准备继续对抗。嬴政则乘势挥军,连夜将上党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樊于期退入上党城后,虽说只剩下三万余人,但他知道这些人都是他经营多年、具有较强战斗力的亡命之徒,任凭秦军猛攻、上党城也不会轻易失手。安置完毕之后,他便将其党羽召到太守府厅内开怀畅饮,似乎打胜仗的不是嬴政率领的秦军,而是他们!樊于期更频频举杯,保证与弟兄们生死与共!
与前厅的喧嚣相比,后院却是另一番悄然无声的孤寂景象。在门前有哨兵持戈守卫的小屋内,嬴蟜独自一人愁苦地在小屋中踱步,口中却不时地自言自语道:“都十多天了,大王知道此事了吗?”他说的“此事”是指樊于期的反叛,至于嬴政已御驾亲征,樊于期被迫退守孤城……他却一无所知!
就在樊于期的党羽,面红耳赤地称赞樊于期及时收缩部队,准备给“邯郸孽种”惨痛教训之际,嬴政也在军帐中赐宴参战诸将。中军帐内,明亮的灯光下,刘湘等反正归来的将领也在其中。此时只见刘湘起身对嬴政拱手揖拜道:“末将等见‘檄文’钤有蟜帅的大印,故而是非不分,几乎上了樊于期的大当,特请大王赐罪!”
“爱卿等迷途知返,最后才将樊于期逼入孤城,何罪之有!”嬴政起身举杯道:“为祝贺首日开战即获此大胜,本王与众卿同干一杯!”置杯于案后,目光炯炯地巡视众将道:“传令三军明天开始攻城,绝不许樊于期漏网逃脱,本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嬴政宣布:明天开始攻城,对樊于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之后的天亮前,从悄然打开一隙的上党北门中,闪身走出五个牵马的人影,打头的人见四周仍无动静,便一挥手招呼众人立即上鞍,片刻后他们便已悄然无声地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天亮后才看清楚,此偷偷出城的人是樊于期及其身边的四名亲兵,出城时由于马蹄上包着垫毡,所以悄无声息。此时他们离开上党已经很远了。
由于李斯已按嬴政的旨意,通报六国不准收留樊于期。樊于期乘黑夜从上党逃出后,犹如丧家之犬四处躲藏,后来辗转逃到燕国,才按燕王的指令隐姓埋名地躲了起来。十四年后当荆轲入秦刺杀嬴政时,燕王决意要以他的头作为荆轲晋见秦王的“厚礼”,以换取嬴政的信任。樊于期既为回报燕王的收容之恩,也为报自己对秦国的刻骨仇恨,便决然地在燕王宫中自刎身亡,让荆轲把头割下来带到了秦国。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话说樊于期逃去之后,蒙武依照既定的作战计划,于天亮后便开始了对上党发动了猛攻。由于守城叛军死战不降,攻城部队虽呐喊着势如潮水般地轮番进攻,可直到日上中天,半天已经过去,仍未攻下上党。于是只好下令暂停进攻,除让将士们休整外,将军们顾不上吃饭,都聚集在中军帐内,商议着下午的攻城方略。
太守府敞厅内,嬴蟜独坐案后,两眼呆呆地张望着或坐或立,在拼凑起来的几案旁狼吞虎咽的樊于期属下的几员大将。他们一边粗俗的撸袖吃喝,一边扯开嗓子面红耳赤地大声争吼着,自己如何杀死攻城的军士;如何一次又一次打退了猛烈的进攻……
一军士从府外奔来,惊惶地向黑脸将军跪禀道:“禀副帅……小人找遍了全城,也没找到樊帅……”话刚说完,又一校尉情急得顾不上礼节,奔到众将面前抬手指点着身后:“天……亮前樊帅说要去迎接魏国援军,让小人开城后率领四名亲兵出城至今未归……”
校尉此言一出,厅内众将如遭雷殛般地全吓傻啦!樊植醒来后,抬手搧了校尉一掌:“你为什么不早报!”校尉捂着脸争辨道:“他……是大帅。大帅之令小人岂敢不遵……”
将领中随即有人乱作一团地吼道:
“骗子!他扔下我们跑啦!”
“天哪!我还有妻儿老小啊!”
“樊于期你不得好死!”
一时间敞厅内哭声四起,怒骂不绝。俱都愕然不已地盯着樊植:“现在……怎么办?”
“现在怎么办?好办!”嬴蟜不待樊植开口,冷笑着站起身来,挥手唤道:“拿酒来!”
“府内已没有菜淆,大帅还要酒吗?”侍卫哭丧着低声问了一句。
“没菜也要!”嬴蟜反倒是一派豪爽的决然之态。
“对、对、对!没菜也要”将军们也乱哄哄地吼道:“快给爷们弄酒来!”
霎时后,数侍卫各抱酒坛进入敞厅。神情沮丧的将军们,还未等侍卫将酒坛置于案上,便各夺一坛打开泥封,仰着脖颈喝了起来。嬴蟜面前反倒空无一坛。
要酒却未能得到酒的嬴蟜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指点着不顾体面的将领们:“樊于期说你们都是百胜将军,大秦对你们不公!可你们自己看看,你们象一个堂堂正正的百胜将军吗?啊!还有一点百胜将军的体面与尊严吗?啊!”
“你他妈的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老子!老子参军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一位手捧酒坛,面色栗黑,眼若铜铃的将军,盯着嬴蟜骂道。
“你小子有尊严,有尊严你为什么还不死!”另一瘦猴似的将军却讥诮地骂道“老子是上了你的当,只有你是正宗的嬴氏子孙”,向嬴蟜啐了一口“呸!你是正宗的嬴氏子孙又能怎样?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的下场一定比我们更惨,更臭……”正大骂间,一军士慌张地疾步奔来,指点着厅外道:“敌军发起总攻,上党四面受敌……”
黑脸将军将空坛摔于地上,拔刀吼道:“事到如今抵抗也死,投降也死,不如去多赚几个,弟兄们走!”
“对,不如去多赚几个!”众叛将决然地摔破酒坛,拔出钢刀,应和着俱向府外奔去。偌大的敞厅内,立时便只剩下嬴蟜一人。他举目缓慢地巡视了一下不仅杯盘狼藉,地上也全是酒坛碎片的大厅,醉汉似地蹒跚着至敞厅口,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凄凉地惊呼道:“天哪,为什么会是这样?!……”
上党城头,秦军猛烈攻城;叛军死战不退,战斗异常激烈。
嬴政头戴战盔,身披甲胄由李斯、蒙武陪同;郑猛、郑勇护驾,立马于阵前督战。
攻城秦军随着战鼓,一浪胜似一浪地向前推进,一批又一批地被叛军从云梯上杀坠于城下……
嬴政端坐马上,看着将士们在鼓声中,如同发疯似地仍在拼命往城头攀登。惨烈的搏杀虽然令人胆颤心惊,但作为统帅,他却为有这样的将士感到自豪!他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率军作战,对叛军的镇压应该是越快越好,因为这将关系到他的威名和业绩!此时他看见城上有一叛将来回奔跑,他到哪里,哪里的抵抗就格外猛烈,攻城将士的损失就格外大……看了一会转脸对郑勇道:“把本王的强弓拿来,快!”
嬴政手持强弓,不顾身后蒙武高喊:“大王小心!”策马一直走到叛军的箭矢几乎能射到的地方,举弓瞄准在城上不停奔跑喊叫、身材魁梧的那名叛将。
坚守城头的黑脸叛将绝未想到危险将至,仍在吼叫着组织叛军拼死反击……
嬴政开弓放箭,只听“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