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亡新论-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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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看着嬴政全是一派把陵建看作小事一桩的漠然之态,怒已上容地板脸斥责道:“不对!建王陵决非小事,更决非一日之功,可以一蹴而就!”见嬴政已被震慑得转态聆听,放缓了口气再道:“此事微臣已派少府章邯前往骊山选址,大王必须重视方好。”没想到嬴政却轻快地走过来蹲在他的身边,伸手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着道:“朝政大事说是母后和您辅政,其实全由你们作主,政儿可有可无。建陵更可由仲父决定,明天政儿要去狩猎,您请回府早歇吧。”
吕不韦见嬴政在自己耳边,左一个“政儿”右一个“政儿”,早将怒气抛到九宵云外,他刚欲开口再说什么,一个柔美而极具权威的声音,忽然从帷幔后传了过来——
“谁说明天要去狩猎?”说话间,帷幔一掀,太后赵姬从室外走来,秀美的双目一转,俊俏的脸上带着笑意道:“哟,夜已二更,你师徒二人怎么还不去歇息?”盯着吕不韦嫣然笑道:“丞相日理万机,十分辛苦,可你把本太后的儿子教傻啦,本太后跟你没完!”不待吕不韦说话,转脸盯着嬴政:“三日后蒙恬将军在上林苑为王族子弟上习武课,每月十天,连学三年,明天你得去报到。”
吕不韦抬头见赵姬正盯着自己。她那水灵的目光,俏丽的脸庞,以及浑身散发着的成熟,在明亮的灯光下,更显得十分迷人,不由使他受到了极大震憾!立即恭身施礼道:“微臣与大王正在研读历代先贤为王之道的论述。因所学内容较广,影响太后歇息,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赵姬不屑地撇了撇嘴:“丞相乃朝廷栋梁,死一次大王都会失去良师,还能死一万次吗?”
吕不韦心头一颤,揖拜着再道:“太后取笑了。”收拾着简牍,准备离去。
“二更已过,丞相今晚就在宫内歇息吧。”赵姬踌躇了一下,终于道。
吕不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见赵姬正盯着自己,急忙避开目光,心慌意乱地抱起简牍,颤声道:“谢太后美意,微臣告退……”口中虽说“告退”,脚下却毫无走意,恰在此时——
“明天我要去上林苑上习武课,要学三年,仲父的辅教课就免了行吗?”嬴政盯着吕不韦恳求着道。
“不行!”吕不韦以太傅之尊,又肃然地盯着嬴政:“每月十天学文、十天习武,三年过后大王的基础就打起来了。”
嬴政无奈地道了一声:“那好!”呕气着随意抱起自己的简牍走了出去。
吕不韦目送嬴政离去,一转脸见赵姬还在盯着自己,内心一阵激情万丈的冲动后,猛然上去抱住了赵姬。收好的简牍,随着他的两手一松,立时瀑布似地散落在地上……
列位看官:关于嬴政的学识,一般人总以为他幼年羁旅邯郸,生活窘迫,不可能受到良好教育;更联系到荡平六国后,推行“暴政”致无以复加的极至,因而认定他是一个教养极差的粗人!而实际情况则与此相反。这里先且不谈其所推行的“暴政”,能否称之为暴政!只说在邯郸期间,因其母赵姬能歌善舞,聪慧非常人可比,她并且知道与吕不韦归秦的公子异人是去办一件争立太子的大事,因此她怎么会在对儿子精心呵护的同时,不管儿子的教育呢?“呵护”中不也包含着教育吗?此外司马迁在《史记》中还记述了,自赵归国后,子楚常以遗憾的口吻说自己:少捐弃在外,尝无师傅所教学,不习于诵。”由此可知他是决不会再让自己的继承人“不习于诵”,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大事。更何况为太子选任太傅,并使之接受系统教育,早在我国的商周时期便已形成了一种制度,秦国贯彻这种制度也是有史可考的。更何况吕不韦一直把嬴政当做是自己的“儿子”,他下大决心,化大力气编撰的《吕氏春秋》一书,既是为抬高自己的身价,也是为“儿子”嬴政做一个好秦王准备的教材,这也是有史可考的……综上所述,可以毫不夸张地肯定:作为子楚之后的大秦国君,始皇帝嬴政至迟从归国后开始,就接受过系统的文化教育和军政训练。从而形成了一位知识广博,开拓进取精神极强,并创立了无数丰功伟业的历史巨人!
话说三更过后,吕不韦从太后府内出来坐上四马安车,关好车门后,立即闭上双目似睡似醒地思索着什么……
十名带刀侍卫前后各半,护住安车策马而去,“笃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特别清脆。安车在灯笼高照如同白昼的相府前驻足,吕不韦刚从车中出来,高大的中门就骤然大开,八名家仆手提灯笼从府内鱼贯而出,列队门边躬身迎候主人归来。
早年自赵国来投靠吕不韦的总管司空马,于八名家仆之后疾步奔下府阶,上前搀扶着吕不韦道:“相爷辛苦!怎么三更已过才回相府?”
“你还未睡吗?”吕不韦满意地瞥他一眼,随口问道。
“不见相爷归来,小人岂敢安睡。”
吕不韦不动声色地“唔!”了一声,边走边问:“本相交办的事,你问清楚了吗?”
“有些已问清楚,其它的眼线正在调查。”
列位看官:你道这司空马是谁?原来此人于李斯之后,作为门下食客专程从赵国前来投靠吕不韦。司空马一到咸阳,便径自找上府来,并口口声声要亲见吕不韦!接待管事告诉他:“吕先生事多,没时间接待他,既来投靠,可将特长和要求写下来,他们一定负责转达。”可司空马却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中,并一再重申他有“三大特长”,可以助吕不韦编好“奇书”,成就伟业。同时还说:“他已经将铺盖行旅带来,就放在府外……”一副大有吕不韦不接见,他就不走的架式!
自吕不韦广招门客以来,管事接待过的应召者不仅数量多,而且各具特长。却从未见过指名道姓非要吕不韦亲自接见,并一再声明:“见不到吕不韦就不走”,简直可称之为“癞皮狗”的人!
不知是吕不韦真的有事?还是司空马的狂妄之态,引起管事反感而未向吕不韦禀报。因为他们知道,尽管吕不韦极重视来投门客的情况,以后真要追问下来,只要随便找一条托辞,也就推过去了。至使从上午辰时刚过就来投靠,至掌灯时分还滴水未进的司空马,仍在接待室中枯坐死等!
起先,对司空马的傲然之态和“见不到吕不韦就不走人”的决心,估计不足的管事,见司空马双目紧闭,入定似地坐在那里,总以为最多过一两个时辰,他便会自知没趣地起身滚蛋!不料司空马却一直坐到晚饭后,也没有丝毫离去的样子,这才慌了手脚,只好硬着头皮奔至后院书房中,小心翼翼地向吕不韦作了禀报。幸好此时一则吕不韦真有急事分不开身,再则从自身经历中,见过不少身无一技之长,却口吐狂言,气壮如牛的狂人。便让李斯出去先会会这位自称有“三大特长”的痴人,别的以后再说。李斯随管事疾步行至接待室外,就着室内的灯光,先打量了一下仍在端坐如钟的司空马,对其毅力便首先产生了好感;再打量他浑身上下——但见其年龄不大,约在二十五岁左右,身材却很壮实;像貌英武,仅衣着寒酸与自己当年极其相似,于是更产生了好感!打量过后才走进门去。
“司空先生……”已让司空马枯坐了一天,纵虽吕不韦没有斥责,但有李斯在侧的管事,自知有愧地客气着道:“并非鄙人不替先生通禀,只因吕先生实在太忙!这不吕先生已安排李斯、李先生来接待你,有什么话你向李先生说吧。”
一直闭目端坐的司空马,起先任凭管事说话,他似乎都不在意,当听到吕不韦安排李斯来接待他时,才逐渐睁开双眼。尽管司空马先前从未见过李斯,但对李斯的大名已早有耳闻,知道他是吕不韦身边的红人。此时,见身材略瘦、衣着光鲜的李斯,特别以一双直盯自己的眼睛,使人不寒而栗时,猛然起身刚劲地向李斯一揖道:“小人司空马拜见李先生!”
李斯对司空马不同一般文士的施礼动作,先是一怔,因事发突然来不及细想。急忙上前搀扶道:“为助吕先生实现鸿鹄之志,李斯仅比先生早来数日,岂敢领受如此大礼!先生请坐,奉茶。”
家仆献茶后退至门边,司空马便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叶包,打开后把早已凉了多时的薄饼,就着茶水旁若无人地大口吞食起来。李斯蛮有兴趣地盯着司空马吃饼的样子,想到自己当年吃碗茶都要先算一算的窘境,不由撇嘴着苦笑了一下。直到司空马吃完后,才开口问道:“听说先生有三大特长,先生能让李斯知道吗?”
“当然可以。”吃饱后,司空马显然比先前精神了许多:“鄙人正想攀附先生的高枝,光大门庭呢。”
“那……先生的第一特长?”
“第一特长……鄙人会写!”司空马比划着道。
“先生会写?!”李斯自幼苦习书法,数十年如一日勤练不懈,正是由于知识广博,书法镌秀,才被吕不韦选中为主要助手。此时一听司空马说他的第一特长便是“会写”,不由再次举目打量了他一下,随即指着案上的笔砚道:“此处笔砚现成,先生不仿惠书数字,让李斯见识……”
司空马极自信地说完,自己的第一特长是“会写”之后,似乎才恍然感到:在书法精湛、已被尊称为书家魁首的李斯面前,吹嘘“会写”,显然太不自量。更见李斯让他“不仿惠书数字……”,急忙抱歉地干笑道:“先生在此,小人不该自吹‘会写’,惹先生取笑。不过……”
口吐狂言,把牛粪吹成鲜花的痴人,李斯见过的多了。凭直觉和自信他也不相信司空马的“会写”能超过自己!充其量最多也只会比一般稍好而已。于是接着司空马的话茬淡然问道:“先生‘不过’为何?”没想到话音刚落,司空马仍似写字般地比划着道:
“鄙人的第二特长,必然强于先生……”
看着自信得极端狂傲的司空马,李斯不屑地讪笑着转题道:“先生刚才吃的是什么?”
“薄饼呀!这种薄饼咸阳不遍街都有吗?”司空马不知李斯为什么有如此一问,诧然地瞪眼答道。
“还饿吗?”
“不饿啦!”司空马莫名地回应道。
“不!我看你是还没饿够!”突然,李斯怒容满面地盯着司空马吼道:“想当年我李斯正是凭着一手好字和恩师荀子的栽培,极自信地远离楚地赴秦求仕。可到达举目无亲的咸阳之后,才感到世态炎凉,若无机遇,纵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得温饱!……”
司空马没想到李斯会如此生气,一时被震慑得全然懵了,不知该如何才好。
“你说你有‘三大特长’!”李斯比划着再道:“第一是写、第二还是写……先且不说吕先生没时间陪你,就是我李斯也懒得陪你,你快走吧。”
司空马这才急了:“李先生……您听我说……”
“我不听!吕先生府上不缺善写之人,你快走吧!”
“司空马这才真的急了:鄙人的第二特长,是画不是写……”司空马说着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小卷轴,随手打开后,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年轻女子,怀抱一小孩在桃林中看花,初春的朝阳和煦地照着桃林,也照在年轻妇女和小孩的身上,枝头的小鸟有的振翅欢叫、有的回首梳理羽毛……画虽不大,构图却十分得体,画技也湛称上品,画上的款识,字迹也果然镌秀。
李斯起先并不在意,然而就在瞟眼一观的瞬间,猛然想到自己的妻儿不也还在老家吗?如果能有一幅画带在身边,不也能暂解思念之苦吗?心里这么想,嘴上仍气欲未消地斥责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司空马早被李斯斥责得懵了:“因为……”想了半天也答不上来……
由于有画作证,李斯的气也终于消了:“你的第三特长呢?”
司空马愁苦地犹豫着,已不敢再说:“第三特长……”
“怎么又不说了?”
“第三特长……小人自以为能言善辩……”司空马终于气馁地自称一声“小人”,先前的傲气早已被李斯追问得无影无踪了。
“你这叫能言善辩吗?啊!”李斯仍无好气地斥责着。见司空马低头俯首已不再强辩。思忖着又盯了一会画,这才转态问道:“这画是你画的吗?”
一听谈画,司空马又来了劲头:“千真万确是小人画的,大人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画一幅……”
“现在怎么画?”
“案上有笔墨。您坐好啦,我立时给你画一幅水墨画。”
李斯可能真想看看他的画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