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架的凤凰-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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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者,以为词曲,被以新声。有《玉树后庭花》,《临春乐》等”。身体的恢复反倒成了他纸醉金迷的本钱了,他变成了一个十足的酒色之徒。
他一生的爱好唯诗、酒及美人。是的,文学需要激情与理想,而治国则不需要激情与理想,用文学的理念治国,势必国是日非。后世的南唐后主李煜,可与之相比。还有唐玄宗、宋徽宗,如果不误为人主,以他们的艺术天资论,当是那一时代的词坛领袖、音乐翘楚、书画宗师。但是,艺术的炽烈情怀在遭遇政治辣手的无情摧折之下,早已是百花履霜,零落不堪了。假如陈叔宝作为一个纯粹的文人,一个风流倜傥的骚客,至少会在历史上留下雅客的名声,绝不逊于唐伯虎的,至少他比唐伯虎有钱有地位。但历史将他们推上皇帝宝座,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正因为他有文人情节,文学就是一切,所以他经常在宫廷举办诗歌聚会,江总、孔范、施文庆、沈客卿等狎客佞臣十数人都在邀请之列。江总虽为宰辅,但对政务知之甚少,理之甚少,争之甚少,平日只会饮酒赋诗。这些人每天的职责就是进后庭侍宴,“无复尊卑之序”,插科打诨,嬉笑饮酒。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宫体诗盛行,诗歌多描述闺阁之情,缱绻缠绵,文辞艳丽。陈叔宝常沉醉于红男绿女之中,他的这种香淫好色的性格,在成为帝王后得到了极大的释放,这种放纵的生活就决定了他存在的意识,极写糜烂的人生。况且,陈叔宝贵为人主,自然不乏阿谀奉承的“诗酒朋友”,抬轿吹竽。这是文人的通病,大凡吟诗作赋,嘤鸣以求其友声,很希望有人吹捧、甚至夸张地附和,心理上才满足。孔范因为与孔贵人同姓,结为“兄妹”。此人深知陈叔宝喜阿谀奉承之言,就常斥逐进谏的大臣,然后曲为文饰,把过失说成美德。这些天花乱坠的溢美之词,陈叔宝听了十分受用,飘然如仙,自然欣赏有加,日益宠信。而这些人都被后主亲切的称为自己的亲密战友(狎客),陈叔宝也自称是“狎客”班头。他宠爱的张贵妃、孔贵妃、龚贵嫔等美人,更是每会必到,且是宴会主角。为营造快乐曼妙的气氛,男女间杂而坐。分韵赋诗,争先恐后,制作淫词,迟则罚酒。史书中说他们每每“君臣酣饮,从夕达旦,以此为常”。
且看陈后主的代表作《玉树后庭花》: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诗句旖旎,格调不高,极写女人的美貌风情,以及美丽不得长久的无奈与凄楚。美则美矣,乐则乐哉,无奈花开后庭,乱生前台,在欲望和歌舞升平之间,国运不长了。如果这帮人只是轻薄之人,饮饮酒,赋赋诗,大概祸害不大。要命的是,偏偏孔范等人,一个个志大才疏,自命不凡,不知天高地厚,“自谓文武全才,举朝莫及”。陈叔宝不能自知,也不知人,施文庆、司马申更是惧怕孔范的权势,也在一帝附和,曲与奉承,陈后主深信不疑。此后,他便有意找将领们的过失。借机削夺兵权,交给孔范等人。任忠曾被誉为军队长城,其属下部曲也被后主下诏解散,重新拆散后再行安排,拨派在几个受宠“狎客”手下当差役。“由是文武解体”。因为他是皇帝,江山最终断送在他的手里。《玉树后庭花》遂成了靡靡之音也就是亡国之音的代名词。
乐昌公主也多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因此,在她14岁之前,宫中的礼仪规章,古今乐舞,她都烂熟于心,而又出淤泥而不染。后宫的女子都喜欢唱《玉树后庭花》这首歌,使她心有隐忧。因为她多次听到她所倾心的人徐德言向皇帝进言,说这诗的结尾部分过于哀伤,其兆不详。应该禁止,却遭到孔范等人的呵斥。那个时候坊间的女子以能够唱宫词为荣,皇上一有新作,便会有人花高价向宫人购买,有些宫人就因为靠着贩卖新词,步入中产阶级。
陈后主沉醉于歌舞升平,《玉树后庭花》的曲声笼罩着整个陈朝,到处是靡靡之音。太过俨的脂粉气,已经把金陵王气给掩盖住了,整个国家都陷入靡靡之音的晴色之中。而北方的隋朝已经迅速崛起,其志高远。
也许正是这种对前景的担忧刺激了她脆弱的灵魂,她和同样有着亡国之忧的舍人徐德言才能心灵相通,甚至在聚会上,两人也不掩饰各自的情意,从而演绎了一段爱情佳话。
说起来很有意思,在宋、齐、梁、陈四朝169年的历史中,共有帝王33位。但除去宋武帝刘裕、梁武帝萧衍、陈武帝陈霸先等几个开国君主外,其余多为不肖。这是因为,历朝历代,开国皇帝得之甚难,知危知艰,为政唯恐有失;而后世子孙,无非享受祖上余荫罢了,不知艰辛,所以亡国皇帝失之甚易。而南朝与北朝相比,有浩瀚的长江做天然屏障,心理上有一种天生的安全感,而江南向为人间天堂,更为帝王的骄奢淫逸提供了物质保障。自晋室南迁,在中原士大夫中泛滥的玄学清谈之风,又恰恰为宫廷的奢华风气和虚无主义的盛行提供了理论支持,也为夸夸其谈的佞臣提供了孳生和繁衍的土壤。昏君身边必有佞臣,这似乎是个规律。竟日寄情在酒色之中,靡靡之音弥漫朝廷,就如精神鸦片一样,长久浸淫其中,纵有壮志也挫。势必忠谏之士遭斥,而群小得意,委以衡轴,致使朝政迅速腐败。读宋、齐、梁史,即可发现,年长的皇帝残暴,年轻的皇帝荒淫。相较之下,陈帝国是南北朝唯一没有出过暴君的政权,但它最后一任皇帝陈叔宝,却是历史上名头最响亮的昏君之一。
◇欢◇迎◇访◇问◇BOOK。◇
第78节:风流误国(1)
风流误国
陈后主既无远虑,当然也无近忧。大臣袁彦出使隋朝,偷画了隋文帝的像带回来。陈叔宝一见杨坚英武的肖像,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嘴硬:“吾不欲见此人!”照旧穷奢极欲,过一天,是两晌,把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不当回事,把享乐永远放在第一位。国家虽危若累卵,仍醉卧花丛,总是喝得醉醺醺的,犹如一个赌徒,将血本全押在长江天堑和一帮佞臣身上,不思励精图治,陈朝亡于他手,这就不仅仅是宿命了。
他甚至在一年之内,连续数次下诏,广选天下美女,择其貌美者封为贵嫔。每次饮宴,便命诸嫔妃与女学士、“狎客”等共赋新诗,互相赠答。《资治通鉴》如此描述这位南唐后主:“左右嬖佞珥貂者五十人,妇人美貌丽服巧态以从者千余人”。试想,一个整日沉湎于花天酒地之中,怎能期望他成为立世之君!美酒伴美人,是封建帝王的基本嗜好,但陈叔宝自诩风月班头,自然更胜一筹。
从来没有哪个朝代,于后宫嫔妃留下那么多美人的名字,何况陈朝只是江南的一个蕞尔小国。除沈皇后外(陈后主与其发妻沈皇后关系很冷淡,一年半载才去一次。更无云雨敦伦之事,“暂入即还”。沈皇后屡劝他以国事为重,不可淫乐,他则讥为夫人善妒。沈皇后从此隐忍不语,来去并无相留语意。后主自己不正经,还问沈皇后,“你怎么也不说句留我的话?”于是,陈叔宝就诗兴大发,做《戏赠沈后》一诗:留人不留人,不留人亦去。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这一点,颇类后来的清废帝溥仪,其道德操守可知),其她如张丽华、龚贵嫔、孔贵妃、王美人、李美人、张淑媛、薛淑媛,还有袁昭仪、何婕妤、江修容,加上漂亮博学的女学士袁大舍等等,一个个如花似玉,尽显风采。众美人襞采笺,制五宫诗,常按照曲调进行大合唱。
女色误事,陈叔宝尤其如此。他宠爱张丽华和孔贵妃,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而张丽华更是极品美人。陈叔宝上朝,常将张丽华抱在腿上,批阅公文时让她指点,与其共决。大臣有不同意见,“亦因而谮之”。陈后主对张贵妃言听计从,尤其是张贵妃生子陈深后,恩宠更逾于从前。后主甚至在她的撺掇下,废了太子陈胤,立陈深为皇太子。之后,陈叔宝还想立张丽华为后,只是诏书还未及下达,国家就灭亡了。
后人多把国运衰颓的原因归结为女人,咒为“红颜祸水”,实在是男人的专横,历史的偏见。如果一个男人不溺于欲河色界,坠入脂粉堆里销骨销魂,女人要想兴风作浪,怕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有奸臣必有直臣,后主任用宦官佞臣,却把忠臣当作仇敌。右卫将军兼中书通事舍人傅因对施文庆、沈客卿专制朝纲表示不满,施文庆便诬陷他接受了高丽使臣的贿赂,被后主下令将他赐死狱中。吴兴人章华,也上书指出后主要改弦更张,不然将会亡国,后主下令将他斩首。从此以后,“遂无骨鲠之臣”。朝中大臣无人敢再进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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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风流误国(2)
这样,陈朝危机四伏,犹如与虎做伴的羔羊,江山虽然多娇,命运却不由自己主宰,早晚是人家的砧上之物。
在隋朝还没有完全扫平北部边境时,隋文帝听从谋士的计策,每逢江南将要收割庄稼的季节,就在两国边界上集结人马,虚张声势,使得南陈的百姓常错过季节,无法收割或播种。而士兵却疲于奔命。这样一连几年,陈朝的粮食歉收,士气低落。隋兵还经常派出小股人马,袭扰陈军,放火烧毁粮仓,使陈朝遭到很大损失。
隋文帝既已统一了北方,南下灭陈就成了当务之急。开皇八年(公元588年)4月,隋文帝正式下诏伐陈,“送玺书暴帝(陈后主)二十恶,乃散写诏书三十万纸,遍谕江左”。陈朝百姓看到文帝诏书,人心摇动,浮言四起。当时,钱塘县临平湖因水草淤塞,这时忽然自开,民间传言:“湖开天下平”,陈后主非常忌讳此说。按说,“天下平”就是天下统一的意思,是好事,但陈叔宝此时倒有些自知之明了,他知道能够担当天下统一大任的肯定不是自己,故而十分郁闷和忧虑,“及妖异数见,叔宝乃自卖于佛寺为奴以禳之”,让众大臣出资去赎他,搞梁武帝“舍身”那一套把戏自欺欺人,真是搞笑得很。
隋文帝杨坚派51万大军,由晋王杨广节度,统领高、杨素、贺若弼、韩擒虎等良士猛将。以席卷之势,直逼陈朝。长江防线纷纷告急,亡国之祸轰然降临。由于晋朝郭璞有过预言:“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合”,隋军文武,皆怀必克之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