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纵横之飞龙在天-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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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涓本是多话之人,这一路上竟是无话,低了头默默走路。眼看就要走到鬼谷,连孙宾这样沉稳的人也有点憋不住了,扑哧笑道:“贤弟,你好像有啥事儿?”
庞涓应道:“没啥事儿!”
“打昨晚到现在,贤弟像是变了个人,咋能说没啥事儿?”
庞涓放慢脚步,对走在前面的两个脚夫道:“两位兄弟,停下!”
两个脚夫停下来,放下担子,回头望着庞涓。
庞涓走上前去,从袖中摸出四个刀币,打发二人回去。见两人走远,庞涓这才坐到石头上,望着孙宾道:“孙兄,你算算看,你我进山,满三年了吧?”
孙宾点了点头:“是满三年了。记得咱们是仲秋前进山的,眼下已是九月了。”
庞涓似乎并未用心去听孙宾的答话,顾自说道:“你说,我们整日在这谷里,一天到晚要么读书,要么静坐,难得见上先生一面。纵使见面,先生也似没有话说。看来,要学兵法,在这谷里——”打住话头。
孙宾一怔,暗忖道:谷中三年,庞涓从未说过类似言语,莫非是……想至此处,扑哧笑道:“贤弟何说此话?莫不是昨日在宿胥口看到伤感之事了?”
庞涓站起身子,摇了摇头道:“与那个无关。时候不早了,走吧!”说着走到货担前,选了一副重的挑在肩上,径自走去。孙宾见状,也就挑起另一副,跟在后面。
接后数日,庞涓都似心事重重,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九月既望,月上东山,鬼谷四子吃过晚饭,躺在草舍外的草坪上,正自欣赏圆月,张仪突然说道:“先生来了!”
众人赶忙起身,果见鬼谷子正与玉蝉儿、童子一道,打小路徐徐走来。四人忙将坐姿改为跪姿,看到鬼谷子走近,齐声说道:“弟子叩见先生!”
鬼谷子走到他们跟前,盘腿坐下道:“坐坐坐!蝉儿、童子,你们也都坐下!”
众人围定鬼谷子坐下,眼巴巴地望着他。
鬼谷子笑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今夜为季秋之望,月明星稀,云淡气清,大家理应共赏明月才是,却这么看着我一个老头子,岂不扫兴?”
众人齐笑起来,各自纷纷抬头,观赏明月。赏有一会儿,鬼谷子转对童子:“小子,去,拿老朽的琴来!”
童子点点头,起身径去草堂,不一会儿,抱着一把大琴走来。四子在谷中三年,从未见过鬼谷子弹琴,甚是惊奇,尤其是擅长弹琴的张仪和玉蝉儿,更是将脖子伸得老长,两眼眨也不眨地紧盯鬼谷子。
鬼谷子望着明月,徐徐调弦,口中说道:“今夜月光澄明,更胜昨日。老朽特别为这明月弹奏一曲!”言讫,缓缓拨动琴弦。
童子听惯了先生的琴声,当下闭上两眼,竖起耳朵。玉蝉儿看到,也将眼睛闭上,用心感受。鬼谷子弹得很慢,只是偶尔抬一下指头,然后轻轻地落下去。在四子看来,鬼谷子似乎不是在弹琴,他甚至已经将琴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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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函谷秦公再谋魏 占草花庞涓首出山(10)
玉蝉儿闭目听琴,不知不觉中,心中豁然一亮,看到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几朵白云朝明月徐徐飘来,又渐渐飘去。在白云的衬托下,月亮走得很快。一群大雁飞到身边,徐徐落下,近得她几乎可以伸手触摸它们。山风吹来,一阵又一阵。一棵桂树正在开花,桂花的清香一阵阵传来,沁人肺腑。溪水流过山涧,涧水边,一只山獾两耳竖起,探头探脑,猛地蹿往一片树丛。一片松林里,松鼠蹿上蹿下,一刻不停地收拾松子,准备过冬。枫叶红如鲜血,在风中沙沙作响,一片红叶在一阵秋风中飘然落下,旋飞着飘到她的前面。眼看就要旋到她的脸上了,她本能地伸手,欲将红叶接到手中,却什么也没有接到。
玉蝉儿乍然一惊,睁眼一看,眼前根本没有红叶,只有鬼谷子微闭双眼,仍在缓缓弹琴。玉蝉儿正自惊异,忽听庞涓嗖的一声猛蹿起来,口中大喝:“哪里走?”
鬼谷子陡地将手一震,琴声戛然而止。众人皆吃一惊,各从恍惚中醒来,纷纷将目光盯向庞涓。庞涓这才明白过来,看到自己的怪样,脸上一阵尴尬,苦笑一下,再次盘腿坐下。
鬼谷子将琴推到一边,望着庞涓微微一笑:“庞涓,你看到什么了?”
庞涓嗫嚅道:“弟子……弟子没……没看到什么!”
鬼谷子缓缓说道:“你看到了。你看到一条大虫!”
庞涓大惊:“先生,您……您怎么知道?”
鬼谷子笑道:“老朽说得对否?”
庞涓不无叹服地连连拱手:“弟子果是看到一条大虫,正欲将其缚住,大虫却转身逃去。弟子一急,冲上前去就要擒它,不想却……惊扰了先生!”
鬼谷子盯住他又问:“除去大虫,你还看到什么?”
庞涓料也瞒不过先生,只好说道:“弟子看到了众兽逐鹿。”
鬼谷子笑道:“所以你要擒获这只大虫,骑上它逐鹿中原!”
庞涓起身叩道:“先生真是神人,弟子所见所想,丝毫瞒不过先生!”
“起来吧。”鬼谷子摆了摆手,“老朽不是陛下,在这谷里,不要动不动就行大礼!”转向孙宾,“孙宾,你看到什么了?”
孙宾应道:“弟子看到秋风瑟瑟,一个老太太站在村口,正在向远处眺望。”
“她在眺望什么?”
“眺望她的两个儿子。他们去为君上戍边去了。”
“望到了吗?”
孙宾勾下头去,悲伤地摇了摇头:“他们已经死了。”
鬼谷子许久无话,有顷,转头望向张仪:“张仪,你呢?”
张仪应道:“弟子看到的是一轮明月。”
“明月上都有什么?”
张仪脸色一红,垂下头去,嗫嚅道:“月上有……有棵桂树,树下有一女……女子,她……她正在翩翩起舞!”
张仪说着,眼角瞄向玉蝉儿。庞涓看在眼里,不无讥讽地说:“怪道张兄说话拖泥带水,原来是从先生的琴声里听出美女来了,在下佩服!”
张仪一急,正欲发作,鬼谷子轻咳一声,转向苏秦:“苏秦,说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苏秦略怔一下,拱手应道:“弟子看到许多东西,先是这山林,接后是许多宫殿,一个接一个,弟子想进去,可有人不让。弟子无奈,只好徘徊在殿外的台阶前面——”
“就这些吗?”鬼谷子问道。
“风很冷,嗯,还有乌鸦,一群又一群,在殿前飞旋。”
鬼谷子点了点头,望向玉蝉儿。不待鬼谷子发问,玉蝉儿笑着先发问道:“先生所弹何曲,堪称天籁?”
鬼谷子亦笑一声:“老朽兴之所至,随手弹来,哪里会有曲名?若是你定要起个名字,就叫它《月光》吧。”
“嗯,此名甚好,蝉儿可否习之?”
鬼谷子点头道:“你已知音,自可习之。”转对四人,“你们进谷已经三年,老朽未曾听闻你们的平生大愿。今宵明月当空,何不各述己志,也让老朽分享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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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函谷秦公再谋魏 占草花庞涓首出山(11)
四人面面相觑。
鬼谷子转向孙宾:“孙宾,你先言之!”
孙宾拱手道:“回先生的话,弟子所愿是:天下太平,政治昌明,耳不闻战鼓之声,目不睹烽火之警,众生和睦相处,百姓安居乐业,各尽天伦之乐!”
鬼谷子笑道:“此志可处圣道之境,不足以处当今乱世。”转向庞涓,“庞涓,你有何志,可否言之?”
庞涓拱手应道:“回禀先生,弟子只有一志,就是留在谷中,随侍先生!”
鬼谷子摇了摇头:“此志是你特意说给老朽听的,不是你的!”
庞涓脸色微涨,只好咳嗽一声,缓缓说道:“先生责的是。弟子此生唯有一愿:辅佐天下明主,统领百万雄兵,战必胜,攻必克,威服列国,称霸天下,建不世之功业,留英名于青史!”
鬼谷子微微笑道:“嗯,此志可处战乱之世,你得逢其时了!不过,方今天下,列国纷乱,各国君主无不施展拳脚,或图霸,或求存,依你之见,何国之君可称明主?”
庞涓不假思索地说:“秦公!”
“这么说,你若出山,是要辅佐秦公了!”
庞涓轻轻摇头。
鬼谷子怔道:“哦?那你意欲辅佐何国君上?”
“弟子欲去辅佐魏王!”
“良禽择木而栖,名士择主而仕。魏侯先弃公孙鞅,后弃公孙衍,可知其不会用人;秦谋河西,魏侯不知是计,却妄自称王,四邻皆战,结果丧师丢土,可知其不会审时度势。既不会用人,又不会审时度势,可知其不为明主。”
“先生所言甚是。”
“既然你知其不为明主,为何还要辅之?”
“弟子生为魏人,当为魏室尽忠!”
“这不是你的真意!”
“先生圣明!弟子愿佐魏王,原因有三。魏王不会用人,魏必无人,弟子必有驰骋之地!此其一也;魏国雄踞中原,四邻皆战,与庞涓秉性相合,此其二也;魏王先失公孙鞅,后失公孙衍,必生追悔之心,此时若得弟子,必全心全意,不生疑心,此其三也。”
庞涓一口气说出三个理由,可见谋算之精。众人听了,无不吃惊,纵使鬼谷子,也似未曾料到,沉思有顷,方才点头道:“嗯,此言也算在理!”抬头望向空中,看到月入中天,起身道,“时辰不早了,你们歇息吧。”竟自走去。
玉蝉儿、童子也纷纷起身,跟在鬼谷子后面,走向草堂方向。张仪怔了一下,用肘顶了一下苏秦:“苏兄,你我尚未述志呢,先生这就走了?”
苏秦长舒一气:“走了倒好。说实在的,真叫在下述志,在下都不知该说什么!”
张仪看了庞涓一眼,故意说道:“在下倒是想好了,就等着先生来问,谁知先生屁股一拍,竟是走人了!”
庞涓笑道:“张兄既已想好,何不说来大家听听?”
张仪亦笑一声:“说予庞兄想也无妨!在下之志是:统领明主一人,指挥无敌将军,战必胜,攻必克,服列国,王天下!”
庞涓怔了一下,哈哈笑道:“张兄之志,果然气势如虹。只是这‘明主一人’,你们究竟是谁统领谁呀?”
张仪冷笑一声,应道:“庞兄是明白人,何须在下述说二遍?你们赏月吧,在下睡觉去了!”说完,起身径去。
庞涓又是一怔,望着张仪的背影大声叫道:“纵使张兄能够统领君主,无敌将军也不会甘心听你的!”
张仪此时已经走到门口,听到此言,回过头来,再次冷笑一声,跨进屋中,将门砰的一声关上。
庞涓想了一想,冲着张仪的草舍哈哈大笑道:“在下明白了,那君主必是个女子。那无敌将军,便是张兄自己!”
庞涓这话显然带有挑衅性质,好在这日张仪的肚量出奇之大,并未冲出房门与他较真。苏秦、孙宾相视一眼,各自起身。快要走到门口时,孙宾扭头,不无关切地对庞涓道:“快半夜了,贤弟还不睡觉?”
争函谷秦公再谋魏 占草花庞涓首出山(12)
庞涓答应一声,起身回到屋中,在榻上躺下。
庞涓在榻上辗转反侧,折腾约有一个时辰,却是无法入睡,便起身下榻,推开房门,走到户外。此时已过子夜,月过中天,正在西下。庞涓在草坪上盘腿坐下,闭目养神,本欲将这几日的纷乱思绪整理一番,不想却是越理越乱。坐有一时,他一忽身爬起,沿了门前小道缓缓走去。
庞涓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鬼谷子的草堂前面。也是机缘所至,庞涓蓦然抬头,看到远处草地上竟也盘腿坐着一人。月光下面,那人一动不动,宛如一个石塑。
庞涓紧走几步,看到在月光下面端坐的不是别人,竟是鬼谷子。庞涓大奇,因为先生打坐,从来是在洞中,似今日这般在月光下打坐,不仅他未见过,且也从未听到童子提起。
在离鬼谷子约十步远的地方,庞涓似是担心影响鬼谷子入定,陡然停住脚步,正欲转身离去,鬼谷子却开口说道:“是庞涓吗?”
庞涓一怔,赶忙走前几步,在鬼谷子前面跪下,叩道:“弟子庞涓叩见先生!”
“坐吧。”
庞涓盘腿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鬼谷子。鬼谷子依旧是两眼微闭,根本没有看他。庞涓坐有一时,见鬼谷子仍不说话,试探道:“夜已深了,先生为何还不歇息?”
鬼谷子缓缓说道:“老朽是在等你!”
庞涓目瞪口呆,怔有半晌,方才惊道:“等我?”
“你不是来了吗?”
“我……我……弟子……”庞涓说不下去,竟自哽咽起来。
“庞涓,你有心事,就说出来吧。”
庞涓泣道:“先生,弟子是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