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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六安王国-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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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们始料未及、惊悚不已的是,徐三已面目恐怖地被人勒死在床上。那床破被子,已被撕破,那几张旧羊皮也不翼而飞了。
  芊儿伤心不已,伏在徐三的遗体上痛哭道:“大姨夫,是我害了您呀!”。
  “唉,又被他们抢先了一步!”管筇长叹一声,双拳紧攥,牙齿咬得咯吱吱响。
  “这是谁干的?这么残忍!大姨父可是连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大好人呀!”芊儿哭道。
  管筇摇摇头,道:“眼下还不好说。但肯定与那几张旧羊皮有关!我想,此事终会有水落石出的日子!有道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为非作歹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二十七
  一日,管筇正在家中翻阅一册闲书,却见朱然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将一封请柬递与管筇,道:“毛相明日欲请先生去相府中赴宴,不知先生已乔迁,故将请柬送到王府中来了。”
  “哦?”管筇颇感突然,问道:“他无事无干的请什么客!没说有什么由头么?”
  “来人传毛相的话说是与先生久别,欲与先生把酒一叙。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单就请我一人么?”
  “那倒不是,也请了主公和内史大人。”
  “那主公答应了?”
  “是。主公说,先生若去他便去。”
  管筇笑笑,道:“哪有此理。主公不去,吾一人去干嘛!主公若去,老朽焉能不陪?”
  “那我就告诉主公说您答应去了?”
  “好罢。”管筇点了点头。
  次日午时,管筇应邀进了相府之门,见刘庆与周原已经坐在那儿了,便笑道:“老朽不惯骑马坐车,走得慢了,抱歉抱歉!”又对刘庆拱手道:“主公所赐之鱼,味道甚是鲜美,老朽谢了!”
  刘庆闻言,大惑不解。正当此时,毛苍过来招呼众人入座开席。
  这一次,倒不似上次那般寒酸,鸡鱼肉蛋样样俱全,每个案几都摆得满满的。
  毛苍端起酒盏,道:“上次宴请主公,过于简慢,有失君臣之礼。此次借太傅归国之机,略备菲酌,一来向主公谢罪,二来向太傅致贺。来,吾先敬主公一盏,聊表歉疚之意!”
  “老相国不必多礼。”刘庆淡淡一笑,饮了盏中之酒。又道:“六安乃弹丸小国,君臣之间,犹如家人,就不必拘礼了。”
  “谢主公宽宥!”毛苍又言罢端起酒盏 ,谓管筇道:“太傅大人坚辞太子门大夫之职,不慕京都之荣华富贵,返归故里,其高风亮节、爱国之心令吾辈感佩景仰。来,老夫敬太傅一盏,祝太傅大人前程似锦,福体康健!”
  管筇端起酒盏,笑道:“谢了!老朽以风烛之年,得以跻身朝班,全赖老相国斡旋之功也!只可惜管某老迈体弱,不堪重任,只得重返故土,仰仗诸位赏一碗饭吃。其实老相国未必望吾这多事之人归来,是么?”言毕哈哈一笑,饮了盏中之酒。
  毛苍一闻此言,顿时面红耳赤,讪讪笑道:“太傅此话又是何从谈起!太傅归国,是主公之愿,国人之愿,亦是老夫之愿矣!再说,老夫人微言轻,又岂有那种能耐!”
  周原接住话茬,笑道:“老相国树大根深,交布朝野,呼风唤雨,手眼通天,非同寻常也!”
  毛苍闻言有些不悦,沉下脸道:“主公在此,内史大人不可信口雌黄!虽说你眼下君眷正隆,春风得意,老夫似也曾有过举荐之劳嘛!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内史大人又何必过河拆桥,恃宠欺我也?来,老夫也敬你一盏,日后还望阁下口中积德,手下留情,多多照应!”言虽如此,身子却端坐未动,并未欠起。
  “不敢!老相国乃开国元老,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主公,遇事亦得让您三分也,何人敢欺耶!要说‘照应’,还得仰仗您‘照应’才是。”
  刘庆摆摆手,笑道:“尔等就不要徒逞口舌之能了!还是多谈谈国家大事吧。来,吾等同饮此盏,望诸位顾全大局,摈弃前嫌,同心协力,共图大业!”
  众人皆遵命满饮了盏中之酒,然后各相寿祝,边饮边议,就当前国中的一些要务,研讨开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管筇忽感腹痛难忍,捂着肚子呻吟不已。众人一见,皆大惊失色。刘庆更是心如刀绞一般,一面让人将先生扶至榻上躺下,一面吩咐赶快去找郎中。
  管筇手抚心口,呻吟愈急,忽然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不止。不一时,便双眼一闭,两腿一蹬,绝息而去了。
  刘庆伸手探了探管筇的口鼻,见再无气息,顿时痛彻肺腑,肝肠寸断,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周原呼地一下站起,高叫一声:“有人下毒!”
  一语既出,举室皆惊。众人先是面面相觑,后便齐齐将目光射向毛苍。
  毛苍一见,大叫道:“尔等只管看我做甚?难道疑我下毒不成!”
  周原上前逼近毛苍,声色俱厉地道:“在汝府中饮酒,难道还有他人不成!”
  “尔休要血口喷人!吾何故却要下毒?”
  周原冷笑一声,道:“尔贪墨库金,为太傅所察,便要杀人灭口,是也不是!”
  “尔胡说八道!”毛苍嘴上虽硬,却色厉而内荏。
  周原更逼一步,厉声道:“想不到你如此歹毒,为了一本金库帐册,连伤六命,真是蛇蝎心肠!吾今日定要为太傅报仇,为百姓除害!”言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佩剑,手起剑出,将毛苍刺了个穿心透。
  毛苍惨叫一声,只说了一声“你……你竟……”便倒于地下,顿时气绝。
  众人目瞪口呆,被这场突变弄得惊惶不已。
  刘庆冷下脸,厉声对周原道:“本王在此,尔如何就敢肆无忌惮,仗剑杀人!”
  周原一听,慌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微臣一时气急失控,未假思虑,失手杀人,请主公治罪!不过,此老贼作恶多端,恶贯满盈,也是罪有应得。”
  刘庆沉吟一会,道:“即便如此,也不可擅动杀机,草菅人命!他毕竟是朝廷命官。国之大臣有罪,须具状押送京都,交由廷尉府审判论罪。罪大恶极者,须呈天子朱笔勾除,方可行刑。尔身为内史,为官多年,如何竟不知朝廷制度?王国之中,竟出此等荒谬之事,吾作为一国之王,亦难脱干系!”
  “微臣该死,甘愿领罪。”
  “好了,此事暂且不论,你起来吧。”刘庆叹了口气,道:“先着人将二人收殓一下,再妥善安排丧葬事宜。”
  “诺。”
 
                  
二十八
  六安国连死两位重臣,在国中引起了强烈反响,也在刘庆的心理上形成了沉重的压力。恩师管筇的殒殁,使他陷入极度的伤痛之中,欲拔不能。国事初定,百废待举,正是用人之际,自己这位足智多谋的良师益友却撒手而去。今后的路如何去走?实令他彷徨不安,思绪不宁;国相毛苍虽然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但在尚未论罪,更无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被人刺杀于家中,有悖朝廷规制,难免要遭天子怪罪,朝臣谤毁。还有,短短一个月中,城中竟有六人惨遭谋杀,使刚刚安定的民心又惶然起来。此案不破,自己不仅难以面对朝廷和国中百姓,自己也难以安心。然而,管筇的死,使这两桩命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难以破解。 
  吃过晚饭,刘庆走入内室。王后李妤见他愁眉不展,便婉言劝道:“吾知主公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但人死不能复生,万望主公节哀顺变,莫要伤了身子。”
  刘庆叹了口长气,道:“先生一去,吾似是失了主心骨,成天心烦意乱,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妤道:“为王者,当以国家为重,历千难而无怨,履万险而不馁,不可因小小挫折而灰心丧气,一蹶不振。”
  “尔之言虽有道理,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先生待吾恩重如山,乃吾之耳目臂膀,如今撒手一去,吾岂能不悲不愁?而且,眼下国中百废待兴,棘手之事多如牛毛,让吾何以应对?何处再去寻如先生这般能以辅我助我教我诫我之贤能之人?莫非吾刘庆有甚失德之处,故以苍天罚我也!”
  李妤道:“主公想哪儿去了!六安原本乃动乱之地,开国之初,难免多生变故,此亦在意料之内,情理之中也。臣妾以为,当务之急,须安定人心,莫让歹人乘乱捣鬼,浑水摸鱼。”
  刘庆又叹道:“安定人心又谈何容易?一月之内,三起谋杀,连害六命,至今毫无线索,凶手逍遥法外。城中阴云密布,戾气横生,国人谈此色变,人心惶惶,叫我如何安定?”
  李妤闻言,半晌无语。沉吟良久,方道:“这几宗案子虽盘根错节,扑朔迷离,但也并非没有可寻之隙。吾想,先得找到动机。你想,行凶杀人须冒极大风险,一旦败露,须得以命相抵。因此,一般人不到迫不得已之时不至铤而走险,轻起杀心。也就是说,被杀之人在被杀之时,肯定已对行凶者构成致命之威胁了。”
  “唔,爱妃言之有理。”
  李妤受到鼓励,微微一笑,又道:“如此便可寻踪觅迹,顺藤摸瓜,一一推之:城西窑货店严春,曾为国库之吏。先生追查库金帐目,曾往访之。次日一早,严家四口便遭毒手;杂货店徐三,代严春收藏书有字迹的羊皮,疑为密帐,被芊儿无意中发现后,告之先生。但待他二人返回徐家时,徐三亦已被害。此二案显然都与金库帐目有关。是否可以认为:金库之帐藏有猫腻,而始作俑者唯恐事体败露,慌忙杀人以灭口?而在这两案中,主管国库的国相毛苍嫌疑最大。”
  刘庆点点头,道:“吾亦如此考虑。”
  李妤又道:“管先生被害却颇为蹊跷。毛苍当然对先生也是恨之入骨,亦欲除之而后快。但毛苍既已将罪证销毁,管先生一时也奈何不了他,他又何必如此急切地谋杀先生?再说,以他之谨慎狡黠,老谋深算,纵使要杀人,也断然不会在他自己府中下毒,何况当时他还邀请王爷与诸大臣同聚相府。众目睽睽之下,他岂会授人以柄,自昭其恶?”
  “然也。毛苍城府深沉,工于心计,绝不至出此下策!”
  “然而先生一向不喜与人应酬,每日饮食俱在自己家中,毒又从何而来?如果仍是毛苍所为,他当不会在先生毒发之时宴请先生。如果不是毛苍,那又是何人?此人杀人之动机又是什么?先生为人和善,重义轻利,人缘甚好,且来此地日子又如此短暂,似也不至与什么人结下不解之仇怨?那么除了毛苍而外,先生究竟还会对何人构成了致命之威胁耶?此处最为要紧,臣妾虽百思未得其解也。”
  刘庆频频点头,道:“爱妃真是有心之人也!此案经你如此推敲剖析,倒是似乎有些蛛丝马迹了。”
  李妤见刘庆称赞,倒有些腼腆起来,道:“吾也只是跟先生学了一些皮毛而已。主公常不在府中,臣妾闲来无事,就胡思乱想一通。让主公见笑了。”
  “嗳,岂能说是胡思乱想!爱妃之聪明才智,远胜我也!”
  “主公说笑了。臣妾之言,乃妇人之见,岂能与主公的大智大勇相提并论也!”
  “尔如此说,倒让我心生惭愧,无地自容了。”刘庆想了想,又道:“依爱妃之见,眼下该当如何?”
  “眼下么?”李妤凝神想了一会,道:“臣妾以为,此事不宜追之过急,欲速则不达也。王爷尽可去办国之大事,此案容我细细想来,或可寻到线索。此外,可否将钟沮留在府中,但逢臣妾出门走动也方便些?”
  刘庆点点头,道:“但听爱妃安排。”  
                  
二十九
  六安王刘庆将国中发生之事,一一具实写了奏折,送呈京都。暗忖皇上御览此折后定会龙颜大怒,降罪于己。然事已至此,多忧亦无益,只得听天由命了。
  冬月初,朝廷传下圣旨,圣旨中居然并无怪罪之言,只是对管筇之死甚表惋惜。廷尉府在审理前丞相赵周一案时,已了知毛苍乃其党羽,正待查处。因此武帝对毛苍之死,漠然置之。圣旨中对六安国傅、相之缺,并未补置,只是擢钟沮为郎中令,秩六百石;朱然为侍郎,秩四百石。原郎中令迁置他国就任。
  刘庆暗忖:太傅一职,原为诸侯王年幼时所设,职在辅教幼王。如今自己业已长大成人,独当一面,置与不置,已无关紧要。然国相一职,乃王国众臣之纲领,若久以虚位,恐会荒误国政也。圣上为何不为六安置相?实难理喻,真乃圣意难测矣!好在钟沮、朱然得以补任实缺,有了名份,也算成了正果,使他于心稍安。钟沮原乃淮南王府卫尉,又是武林高手,为人豪侠义气,颇得王府诸人敬重;朱然乃先王旧臣,在胶东王府效力多年,文武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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