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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圭志-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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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退朝,不题。

    旨意一下,三百进士俱于明日五鼓,齐集五朝门外。但见黄榜高挂,状元便是张庭瑞,榜眼张兰,探花武建章。三人各自欢喜。

    时文武官员俱在五朝门外。霎时,帝座文华殿,文武朝见毕,鹄立两班。帝命黄门官,选召新科状元及榜眼、探花朝见。庭瑞等三子俯伏金阶。帝见三子青年俊秀,十分喜爱。遂御赐金花两朵,御酒三杯。三子谢恩,插花饮酒毕,退入文班。帝又选二甲、三甲上殿,逐一赐以花酒毕,各自归班。

    帝召大总裁孙建庭曰:“朕观今科三顶甲,青年秀美,世所罕有。朕正宫李后生一女,名璧玉,年十四岁。朕弟秦王有一女,名金鸾,年亦十四。二女聪敏非常,深通翰墨,朕实爱之,欲得佳婿相配。今状元、榜眼、探花乃富世之英才。朕欲从三子中择二,以二女配之,卿为朕择焉。”建庭奏曰:“臣愿举状元以招驸马,榜眼以招郡马。”

    庭瑞在文班中听得此事,诚恐误了菊英。连忙出班奏曰:“臣自幼已订结发,将欲归娶。今不敢忘贫贱而就尊贵矣,请陛下别选贤士,以配公主。”帝曰:“卿既有配,朕亦不相强。”建庭接口曰:“状元既有结发,便以榜眼为驸马,探花为郡马。”

    建章因与张兰在江西省议了婚姻,亦忙俯伏奏曰:“臣亦定了婚姻,不敢妄冒。惟有榜眼年纔十四,尚未定婚,可以应命。”帝曰:“既如是,卿与总裁为媒,招榜眼为驸马。”庭瑞与兰英暗暗着急,欲辞不能。兰英祇得跪奏曰:“蒙陛下深恩,谨当尊旨。但臣幼弱无知,公主亦尚年幼,伏乞从容数年。”帝准其奏,遂退朝。

    庭瑞等归到寓所,始信道士之言。次日,往各处拜客游街,京城中官吏军民,无不夸美。

    却说帝女璧玉与秦王女金鸾,年六岁时,帝与王夜饮于花园,二女于席前捉萤为戏。时桃正熟,帝起身摘一桃与金鸾,却又愉眼看璧玉,壁祇当不知。金鸾乃将桃送与璧玉,璧玉不受。金鸾却将桃弃于席上。璧玉曰:“我与尔分食如何?”鸾曰:“可矣。”

    璧玉遂拔帝所佩之小刀,将割而分。帝勿许,乃复去桃于席上。帝甚奇之,因见月下花影,指谓二女曰:“有能扫开花影者,许其割桃分食。”璧玉曰:“我能去其影矣。”乃取帝座边掌扇遮之,影遂不见。帝曰:“欲去花影,又有扇影,越发不好。”金鸾曰:“我能去花影矣。”乃取席上烛照于花下,花影遂无。帝与王见二女如此敏捷,惊喜欲狂,舞掌大笑。

    金鸾曰:“可以分食君赐矣。”遂取秦王佩刀割桃。帝急止之,乃复起身,摘一硕桃与璧玉。二女各受桃,携手而去。有诗叹曰:

    金鸾、璧玉让桃奇,恰似夷、齐弃国时。古圣遗风藏史内,深宫幼女怎先知。

    自是帝深爱二女聪明,令其同居读书。七岁遂能文,今已长成。帝因见状元等俊秀,遂欲为二女择婿,当下将璧玉配定了榜眼。退入后宫,便与李后说知。李后乃暗差人来榜眼公馆,问榜眼年庚。

    却说兰英归到寓所,心中懮闷。将思欲埋名绝迹,退守深闺。忽见李后使人来问八字,明知是欲与公主合婚。庭瑞亦通命理,便与兰英假造一夭寿八字,付来使去讫。

    正与建章闲坐,忽见一人身穿素衣,哭拜于建章之前。建章大惊,视之,乃家仆长松也。忙问何故,长松泣曰:“大老爷去世矣。”建章闻言,大叫一声,昏绝于地。庭瑞等慌忙救起,扶到床上,半响方醒。

    庭瑞与兰英及其仆,皆立于床前流泪。建章谓仆曰:“大老爷有病,尔何不早来报,直到如今方纔到此,尔可将大老爷病患,从头说与我知。”仆曰:“自公子起身后,未及半月,大老爷遂患病在床。夫人遂欲着仆来京赶公子,却被大老爷知道,将仆止住,说公子进京求取功名要紧。后来渐渐病重,口口声声说倘或弃世,可将棺木停在中堂,弗使人进京惊动公子。俟会试后,方可前去报信。所以家中人俱从其言。”

    建章哭曰:“爹爹爱我,何乃至此。”又顾庭瑞曰:“道士之言,诚不谬矣。”遂于是日承服,即行作表,托庭瑞申奏,连夜遂欲奔归。庭瑞止之曰:“令先君既已辞世,不能复生。今兄欲连夜奔丧,未免有伤贵体,恐负令先君之遗意。”

    当夜乃止,明日遂行。庭瑞因其未进饮食,乃设酒饯行。建军泣曰:“弟与兄自白鹿以来幸同科甲,本欲朝夕相聚,常听教诲。今闻先君去世,恨不能插翅飞归,虽有龙肝风心,亦不能下咽。”庭瑞曰:“令先君父子也,弟亦朋友也,俱在五伦之列,又何亲何疏。兄尽其孝,弟尽其情,倘不饮我酒,亦当饮我心。”建章闻言,祇得就席。执杯在手,不觉泪落杯中。兰英劝之曰:“父母之丧人皆有之,宜自惜焉。”建章越发泪流满襟。庭瑞又慰之日:“令先君在曰,每痛督兄以读书为事。今即科甲联捷,则令先君于冥冥之中,未尝不欢然含笑矣。今既名列仕途,身被国恩,又当以朝庭为念。若一旦过于悲切,则哀而必伤。哀而伤则精神损,志气哀矣。既不能报君恩,又不能继父志,反为不忠不孝之人也,可不自惜乎。”建章曰:“弟非不自惜,奈此心自然伤惨,欲止不能耳。”言讫泪如涌泉。庭瑞、兰英亦皆下泪。建章乃离席曰:“弟酒力不胜,愿兄见怜。”庭瑞亦不相强,遂命撤席。

    建章即起身,二仆相随,庭瑞、兰英相送。建章执兰英之手曰:“尊兄他日回府,于岳母之前善为我致意。若令妹尚在年幼,宜善教之。”兰英闻言,浑然泪下,曰:“此事毋劳嘱咐,兄宜自珍。”言讫,三人皆下泪。建章曰:“路途遥远,兄等不能代弟行矣,且请回寓。”庭瑞与兰英却送至十里而别。

    却说李后,得了榜眼的八字。遂使推命者与公主合婚。及推命者开了八字,批评停当,太监拿进宫来呈与李后。李后一看,遂来见帝曰:“陛下以榜眼为驸马,妾深以为不可。适得榜眼八字,使术士推之,言榜眼命必夭寿,且妨女家,似此宁可招乎?’”帝笑曰:“妇人之见,真乃可耻。我有我的福气,一女婿何能妨我。”李后曰:“女儿却是我的,必不能由陛下。”言讫竟哭。帝曰:“尔不须性急,朕当决之于卦。”乃命太史筮之,得火泽睽卦,六爻安静。太史奏曰:“观卦之象,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内卦少女为泽为金,外卦中女为日为火,火与金不相容也。外卦有文明之象,故中榜眼,然其气象中虚,实有女子之象,惟陛下自裁。”帝曰:“朕将退之。”

    次日早朝,驾坐光明殿。群臣朝恭毕,庭瑞将出建章之表申奏。祇见黄门官启奏曰:“福建抚臣刘忠,有白圭表章奏闻。”帝命呈上御案,观其略曰:

    福建抚臣刘忠诚惶诚恐谨奏。为奏闻事:臣奉命出守福建,由水路舟至南康,夜宿于朱子壋内。梦神赐白圭,梦即觉,白圭仍在袖中。因取观之,则圭上有镌文。细读其文,始知梦中之神,乃福建城隍也,其一切含冤之故悉具圭中。不期恶人数终,突然而来,自受臣绑。囚至福地,果见新塑城隍,宛若梦中之神,是以立诛恶人,以谢神嘱。谨将白圭进呈,伏乞圣览。

    帝将表文看了,又将白圭反复细看,乃叹曰:“有此奇冤,必有此奇报。阴阳之理,诚不谬矣。”正是:

    阴阳诚不谬,善恶果无差。

    未知皇上如何发落,且厅下文分解。

    庭瑞得梦,兰英得梦,建章又得梦。庭、兰则受惊,建章则得物。一刻之间,各自一样境界。

    庭瑞将问卜,却先有童子问卜。建章将丧父,却先有童子丧父。前后相对,预作庭、建之兆。

    卦势之有象,吉凶生焉;梦之有兆,吉凶亦生焉。有梦兆犹有卦象。可见会通者,随物可以理数,随事可以测机。

    予向欲学术数,问于汪节庵先生,先生曰:“大哉术数,上自天文,下至地理,中及人事,须知过去未来。苟非其人,莫传其秘。非其时,亦不生其人。若夫今之星卜,餬口而已,奚足以言术数?”予自量力不及,乃止。今现德泉庵之道士,何殊于平原之管子。彼亦人也,予何独不然?

    最难得者帝女,最娇贵者帝婿。在他人则虽有结发,未尝不舍彼而就此。而庭瑞则留意于菊英,富贵不能动其心,才色不能易其志。苟非豪杰之士,能如是乎?帝摘一桃,故欲使二女相争,二女却反能相让。观二女之让桃,何殊夷、齐之让国。亦可赞之曰:璧玉、金鸾,古之贤人也。月下花影,何能扫开?璧玉能以扇遮其影,金鸾又能以烛映其光。观二女之颖悟,可称双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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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张状元衣锦还乡 武探花居丧守服
    话说帝见刘忠之表,及白圭之说,十分惊奇。即将表章及白圭,出示群臣。庭瑞近前见了白圭,忙俯伏金阶奏曰:“张衡才,臣之父也。原因与房叔张宏自苏州归,至南康朱子壋内,无病身故,却是叔父扶柩归家。臣母感其德,将家事付他管理。数年来,祇见宏叔富厚。后因见其行为不公,是以绝其往来。若毒害之由,实无一人知觉。”帝问曰:“卿父平日作甚事业?”庭奏曰:“臣家自祖上以来,颇有家资。臣父平日,惟施财济困而已,别无所为。”帝赞曰:“‘易’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诚哉是言也。在他人纵有此冤,未必遂有此报,况身为城隍,受上帝之敕命乎。此等伟人世所罕有,朕今加封为天下都城隍,以彰其德。”庭闻言,忙叩头谢思。帝命将此事刊报,颁行天下。自是天下人皆知此事。

    当时庭瑞又俯伏金阶,将建章之表呈上,奏曰:“探花昨因父没,即行奔归,兹遗有表章,奏闻陛下。”帝命侍臣接上表章,观其略曰:

    探花臣武建章谨奏为丁懮事:臣父方山,原任漳州道职。因衰老多病,蒙圣恩舍归田里。臣奉汤药有年,于今二月数卒。臣痛惨无地,身服齐衰,不敢朝见,谨修表上闻,伏于圣听。

    帝看毕,乃曰:“探花有丧,不容不去。卿等在朝,当为朕勤心辅国。”庭奏曰:“臣兄弟一介书生,幸窃科甲,敢不尽忠以报国恩。今国家闲暇,伏乞圣思,假臣旋里数月,不胜感激之至。”帝曰:“卿欲归家,早宜来京,以应国用,勿负朕心。”又曰:“朕昨许榜眼招为驸马,似乎榜眼面带难色。回思婚姻之事,自有定理,何可强也。今榜眼别择良配可矣。”兰英暗喜,一同叩头谢恩。帝乃退朝。

    百官各转衙门,皆知状元、榜眼奉旨回家,俱纷纷来送礼。庭瑞与兰英回到公馆,令仆收拾行囊,将欲起程。因各官前来送礼,祇得向各衙门辞行。

    次日早起,百官又来送行。庭瑞与兰英逊让不过,祇得与多官步行,送出城外方止。庭、兰方纔上马。行未数里,祇见有人跪禀曰:“新科各同年老爷,俱在前面等候。”庭乃策马向前,早望见一班同年,俱在长亭之上。于是乃与兰下马,步至长亭。众同年齐揖曰:“闻知状元兄弟回府,弟等特具一觞,聊以作饯。”庭谢曰:“弟一介寒儒,偶然侥幸,何敢劳诸兄盛设,使弟于心怎安。”乃与兰就席,诸同年争欲敬酒。庭谢曰:“弟酒力甚微,不能多饮。愧领数杯,足感盛情,愿诸公见谅。”众乃止。

    须臾,庭离席曰:“弟不胜酒力矣。今暂相离,数月后又将复来,少不得同事有期,再当酬谢。”众因其行色匆匆,亦不强欲其饮,皆离席相送,拱请庭、兰上马。庭、兰决要步行,将百步,庭谢曰:“叨蒙盛饯,感惠已极,何敢再劳远送,谓此止步。”同年中一长者曰:“我等相送,反劳状元等步行。不如止步,但请状元兄弟登鞍。”于是,众皆揖逊,庭、兰祇得上马,欠身一揖而去。众同年亦各回寓。

    却说建章奔丧归家,于路无分昼夜,赶到家中。将近门首,遂呼天而哭。及入门时,但见满门亲眷及奴婢辈,一堂尽白,见了建章一齐哀泣,哭声大震。建章跪拜灵前,伏地痛哭。眼中流血,众人扶起,潜入孝帐。

    祇见堂上两副灵柩,大惊。未及开言,众泣曰:“老夫人亦于前三日逝矣。”建章闻言,仰面而倒,昏绝于地。众人救起,徐徐方醒,以头冲柩上,几番气绝,众人救住劝解。建章大哭曰:“父母年迈,不能朝夕奉养,乃远离膝下,自图功名。今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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