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志-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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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知美玉如何,且听下文分解。
方加之以杖,又加之以夹。既然招出情由,便当制之死地。巡抚忽然一宽,真令读者惊悴。菊英识出面貌,来安道破情由。乃叹曰:“事有一定,不可强也。”若因此便正心修身,何尝做不得好人。
有才者未必有貌,有貌者未必有才,故孔子曰才难,不其然乎。既欲取其貌,又欲取其才,除菊、秀之外,复何取焉。昔在湖南,全然不用文墨;今在刘园,开初便题新诗。不用文墨,到也有荣有辱;既题新诗,竟然有辱无荣。才藏美玉之腹,犹美玉投于污泥之中矣,可不惜欤。
美玉之诗因情而作,秀英之诗见韵而和。一则书于粉壁之内,一则书于园墙之外。正所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庭瑞与菊英,在吴江一唱一和,何等情景,何等安闭。美玉与秀英,在刘园一唱一和,何等寂寞,何等慌忙。庭瑞则泰然自安,科甲联捷。美玉则终朝不宁,杖夹常殃。理有君子小人之别,于此可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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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朱子壋刘忠得梦 城隆庙张宏杀身
却说美玉被公差锁了,扯起便走。美玉正不知何故,乃骂曰:“尔这狗才,祇怕拿错了人。我是江右张相公,尔拿我那里去?”公差更不答应,祇扯他走。
不一时,已到县前。公差入内投到,知县即升堂。左右将美玉带上,跪于地下。知县曰:“我看尔学问不凡,算得当时文人。正当专心科第,何得在此闲游。刘府花园,岂尔散步之所。况敢于小姐跟前卖弄笔墨,更且拐诱小姐,罪在必诛。我今怜尔青年秀士,不忍加刑。尔可将小姐暗自放出,尔便速还江右,无得在此久留。”美玉叩头曰:“此事甚冤。学生偶步东郊,误入花园,题诗之事实有。若小姐踪迹,学生实出不知。且刘府官宦人家,闺门甚紧,学生有甚法术能拐诱小姐。求父台作主。”知县怒曰:“我怜尔,尔尚不知。尔与小姐两下有意,且尔二人之诗现在此间,尚敢朦胧推托么!他乃闺中小姐,从不出闺门,今日因何不见?祇道尔是个好人,却原来是个奸匪,可速招上,免受刑法。”美玉曰:“冤枉难招。”
知县大怒,遂杖二十。亦不招,乃加之梜棍。美玉受刑不过,祇得含糊招曰:“小姐是我拐了,已先往江右去了。”知县乃将美玉收监,然后使刘仆正兴往江右大路追回小姐。连追两日,不见踪迹,祇得自己转身。
却说美玉之仆来安,因美玉被吴县锁去,忙到县前打听,方知其由。奈又在内堂审问,不得进去。未及片时,遂将美玉收监。来安至监中会了一面,即行转到公馆,将所有对象尽行封锁。乃出白银百两交付房东,托其代送监饭。自己却收拾铺盖,星夜奔回吉水。
不尚半月已到。见了张宏,具言美玉招祸之由。张宏闻言乃大哭曰:“吾年已半百,祇有此点骨血。倘遭不测,奈何。”遂多带金银与仆中常同,搭船往苏州而下。不题。
却说刘元辉之子刘忠在京,青年学博,议论有方,帝甚爱之。四月初,遂钦点为福建巡抚。忠谢思出朝,实时拾起身,望福建进发,由水路而上。
不一日,船至南康,遂湾于朱子壋内歇宿。忠夜膳毕,步出船头。但见冷风习习,略有星光。须臾入舱,乃伏几而卧。
忽报福建王到,忠整衣出迎。王入船舱,忠纳头下拜。王命侍人扶起,赐坐于侧。忠偷眼看王,但见王相貌魁梧,俨然可畏。王以手绰鸟须,微笑曰:“足下青年科第,今则远任边疆,真乃世之豪杰也。”忠曰:“臣下学识未充,妄窃科甲。今蒙圣恩使为福建巡抚,因一时失计,妄授此重任,诸凡事务,乞大王指示。”王曰:“少年学博,兹为封疆大臣。正堪展胸中之英才,而老夫亦得仗足下明威。”忠曰:“大王‘谦尊而光’,’易’道昭矣。请问驾自福建及此,将欲何往?”王曰:“奉帝命为福建王,尚未到任,亦将起程。”乃从袖中取出一白圭,付刘忠曰:“此即为政之道,足下不可轻之。”忠拜受。王乃起身辞出,忠拜送去讫。忽然醒来,乃是南柯一梦。
时已三更,忠甚奇之。回顾袖中,果有白圭一块,长尺许。上有刻文,横列三字曰:衡才编。读其略曰:
余姓张名博,衡才即号也。世居吉水,今上三十八年,秋九月丙寅日,与族弟张宏自苏返,舟宿壋内。宏起狠心,以药绝我命。凡三年困守冥中,上帝以忠厚见怜,敕为星子城隍。又三年,升南康城隍。今升福建城隍矣。几十有五年,含冤未伸。今宏数已终,明日辰刻,将泛失舵之舟,旋泊江心。祈即获之,以消余恨。
刘忠看毕,十分惊奇,乃曰:“既有如此奇冤,敢不为之分断。”是夜竟不能寐,乃秉烛独坐。
天色微明,南康城中文武官员,皆来问安。忠谓南康府曰:“今辰刻有失舵之船过此,敢烦贵府为我捉拿。”南康府领命,即使数鱼船泛于江心,以待失舵之船。
忽见一大船从上流而来,被一阵旋风将船吹到星子石上,把那舵打得粉碎。船既无舵,便随风吹转。这些鱼船一齐摇到那船边,不由分说,便将那船推进朱子壋来。南康知府回复刘忠,忠曰:“再烦贵府,将那船上人一概拿下。近有一紧事,欲借贵府公案结断。”知府领命,即将那船上十余人尽行拿下,便使三班六房住迎刘忠。
忠乃带了白圭打道进城。知府接进堂上,刘忠即升堂,知府陪坐于侧。那一船人面面相觑,竟不解何为。左右将诸人带上,跪于阶下。忠厉声曰:“张宏你知罪否?”一人应曰:“无罪。”忠曰:“可将应无罪者带上,余皆起去。”众人闻言,各自去了。惟一人伏地不起,忠问其由,乃张宏之仆中常也。
于是,将应无罪者带上,跪近案前。忠问曰:“尔是张宏么?”答:“是。”忠曰:“汝何以至此?”答曰:“特往苏州,路过此间。”忠曰:“尔可将平生所为,从直招来。”宏曰:“小人世居吉安,贸易为生,别无所为。”忠曰:“尔同里有一张博否?”宏答曰:“已去世多年。”忠曰:“尔见他死否?”问到此处,宏乃失色,免强应曰:“如何不见,他即死在朱子壋内。”忠曰:“尔如何知道?”宏曰:“有个缘故,小人与他同船自苏州归。不料船到此间,霎时无病而死。”忠曰:“今有人告尔药死张博,尔可从直招上,免受刑法。”宏心中自亏,口中却强,乃曰:“告我者是谁?”忠怒曰:“天眼昭昭,岂容尔谋才害命耶!尔要对证,虽临死之日可以得见。不用刑法,料尔不招。”遂将案上签筒抛下地来,左右将宏推下。其仆中常跪上,愿以身替责,忠怒命将中常逐出。
这张宏受责满杖,犹不肯招。刘忠谓南康府曰:“昨梦神赐白圭,可以为证。”遂从袖中取出白圭,与知府看,却命左右用大刑。知府看了白圭,谓宏曰:“事已显然,何得强辩,自取刑苦。”时左右已将夹棍夹在张宏脚上,祇未收紧。宏曰:“虽死亦不屈招。”忠命收紧夹棍,亦不招。再收三分,宏大叫求宽,愿招。忠曰:“尔且招了再宽。”宏受刑不过,祇得将药死之由,一一招上。
忠命放开夹棍,即行锁入囚车。忠遂用朱笔写判语云:审得张宏,于今上三十八年与张博自苏州归。船湾朱子壋内,宏起不良之心,因谋张博之财,遂害张博之命。张博含冤十有五年矣。其正直之气,感于天地,故天命之为神。得降白圭授忠,以鸣宏恶。今神像现在闽疆,忠当戮宏于神前,以谢神嘱。
这判语统治,张挂府前。时南康城中,人人皆来观看,无不切齿骂宏。惟其仆中常见了判语,十分惊恐。
且说刘忠即刻下船,命将囚车带下。到了船上,即命开船。中常却不顾生死,跳上船来,向囚车跪泣。宏在囚车内泣嘱之曰:“我已如此,必不能复生。尔可打听吾儿消息,倘有不测,我尽绝矣。今惟尔乎素忠厚,必不负我心。到家时,惟善事主母,别无他嘱。”中常泣曰:“主人不必懮心,仆愿以身代难。”
遂跪向刘忠面前曰:“主人有罪,小人愿以身替,虽万死不辞。倘老爷不易我主人,我亦不能独生。便请先死于台下,决不眼见我主人受罪。”忠慰之曰:“适间尔跳上船来,本欲重责。因怜尔是个义仆,故不忍见罪。尔主人谋财害命,罪在必诛,尔如何替得。尔欲自死于此,岂不负了尔主人托尔后话,到反为不美,不如去罢。”中常祇是叩头哭泣,忠命左右将他推上岸来,却自开船望福建进发。不题。
这中常祇得归家,将此事报知主母。主母闻知夫被囚,子被监,懮闷成疾,几日遂死。中常祇得安葬毕,复往苏州,打听美玉消息。不题。
却说刘忠到了福建,上任毕,乃往各庙行香。及至城隍庙,礼毕,仰看神像,大惊。因指谓从人曰:“此城隍即我梦中所见者。”回顾庙貌维新,十分华丽,当下回衙。
明日乃用一猪架,将张宏脱去衣裳,缚于架上。使二人扛抬,亲自送至城隍庙来。时阖属文武,俱在庙中伺候。
刘忠到了殿上,坐于东旁,将张宏正中放落。忠问宏曰:“尔识此神否?”宏仰头一看,更不答应。但见七孔流血,滴于地下。忠命割其两耳,宏大叫,如杀猪状。又命割其两股,剐其舌根。然后捣其首级,以木器盛之,献于香案前。左右以鸡、鱼伴之,是为三牲。刘忠乃起身,与多宫一齐行礼。祭毕,命将宏尸弃于河中,各自回衙。忠将此事修本进京,并将白圭解献。不题。
却说吴县知县,将美玉收监后,总捕小姐不着。正要提美玉审问,忽见禁子慌忙来报,说监内重犯张美玉今早身故。知县闻报,惊曰:“小姐未获,该犯已死,如之奈何?”遂使人告刘元辉。
却说元辉正在家中纳闷,忽有京报至,报其子刘忠点了福建巡抚。于是心中大喜。忽又有知县使人来说美玉之事,元辉曰:“此等奸徒,恨其死不早也。我那辱女,听其自去便了。”使人将此话回复知县,遂将此事按下。
却说张宏之仆中常,来到苏州时,美玉已死多时了。中常祇得觅寻美玉尸身,用好棺木盛了,搬回家中。
时家中奴婢四散,财帛一空,祇有僮仆来安独守家中。中常伤感不巳,遂葬美玉。既毕,有自福建来者,询知张宏之故。祇得请僧追修,凡四十九日。即毕,乃将其家庄田均分与张姓贫户。遂与来安同隐于巫山寺为僧,后皆化身成佛。此是后话。
且说秀英小姐,逃出南门,进退无路。又恐家人看见,祇得随路奔逃。因思美玉才貌,世所罕有,况且有意于我,岂非天缘。不如先往江右待他,未尝不可。但是现今着差捉拿,倘一旦拿获,到也皂白难分。正思虑间,又自解曰:“然以张生之才,亦不至于殃及其身。”
于是,主意即定,遂决意往江右。且喜手上有金镯一对,足为路费。恰遇一回头轿子往九江的,秀英乃以银数两雇了此轿。坐到九江,算还了轿资,遂去轿而行。
未及数里,脚已疼痛。欲再请轿,又无处去请。正无可奈何,祇得在亭子上打坐片时,忽有二人亦来亭上歇息,秀英乃起身问曰:“兄等是那里人氏?因何到此?”那人曰:“我等是湖南人氏,乃同胞兄弟也,姓危名德,弟名云,俱在巡抚衙门走动。今奉差往苏州公干回来的,请问相公尊居何处?”秀英随口答曰:“我乃吉水人也。”德曰:“相公声音似苏州人氏。”秀又随口答曰:“我自幼随父在苏州读书,所以声音相似。”德曰:“请问高姓?”秀诈曰:“姓张。”云问曰:“贵县有一张庭瑞老爷,想必与相公相识。”秀英曰:“尔问他则甚?”云曰:“此人与我相善,故问之耳。”秀英乃微笑。德曰:“莫非就是相公?”秀英笑曰:“既然相善,何反不识?尔问我何事?”德曰:“向闻相公高中,今何不在京会试?”秀诈曰:“适从京都转身。今日船到此间,被风浪所害,幸得小船相救,几乎性命不保矣。今孤身在此,将欲起岸反舍。”二人齐声曰:“我有一船往湖南去的,到得芦溪。今阻风在此,相公何不顺便搭我船去。”秀英闻言大喜,正合往张生家路途。乃曰:“既承二位相爱,足感盛情矣。”于是,遂与危德兄弟下船。时南风已息,即行开船。望上流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