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海战档案-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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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雪江在晚年的《四岛登陆抗登陆战》中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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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岛争夺战（6）
为了解放大、小鹿山、羊屿、鸡冠山４座岛屿，６０师、公安１７师和我们巡防区在玉环县坎门镇设立了陆、海军联合指挥所。温台巡防大队参加攻占四岛战斗，去了第１、第２两个中队，１中队中队长陈立富，２中队中队长是张家麟，每个中队是４艘艇，都是我们海军自己设计制造５０吨新炮艇，不但速度比老艇快，而且火炮的口径也比老艇大。
五月初，６０师、公安１７师和我们三家奉浙江省军区命令在海门召开作战联席会议，当时决定：第一步，先攻占大、小鹿山、羊屿、鸡冠山４座岛屿，这四个岛都靠近我们海岸，因为可以在航道上卡住我们脖子，所以大陈的敌人很重视。第二步，四岛解放后，就乘胜攻占积谷山岛。因为积谷山在九洞门外面、黄礁观通站的东南面，不管我们什么船艇，只要从浙南海区到海门去都要经过积谷山脚下，敌人在这里安下的钉子不拔掉不行。
作战会议上明确了作战部署：
步兵第一七九团一营为主攻大、小鹿山岛主攻部队，以两个连为第一梯队，以一个连为第二梯队。公安第十七师一个连攻羊屿岛，一个进鸡冠山岛。野炮营一个连位于坎门，两个连位于寨头，构成火力网摧毁岛上敌阵地。
海军巡逻艇大队一中队４艇在步兵登陆前航经楚门、寨头、羊屿３岛以北，进至大、小鹿山东北堵截敌人，防止从海上逃窜。步兵登陆，以炮火压制敌前沿火力点，策应攻坚。陆军登陆后，转移小鹿山与大鹿山之间担任警戒，相机打击增援之敌。
第二中队４艇在陆军登陆前由坎门进至鸡冠山岛南麓，兵分两路：两艇至鸡冠山岛与大鹿山岛之间扫净障碍，两艇至大鹿山岛以南防止敌人从海上逃遁。步兵登陆时，４艇集结于大鹿山西南火力支援。步兵登陆后，转移大鹿山岛东南方担任海上警戒，会同一中队打击援敌。
１９５３年５月２９日１８时，海、陆军联合对４岛同时发起攻击。
岸炮率先猛烈轰击。炮火掩护下，护卫艇一中队４艇前导开路，陆军机帆船队出发，直抵４岛海域。
１９时，按计划，攻击大、小鹿山岛步兵第一梯队到达鸡冠山岛以东，第二梯队于灯塔附近待命。一中队４艇在大、小鹿山岛东北方呈包围态势，二中队４艇进入鸡冠山岛、大鹿山岛以南应合。１９时３０分，岸炮射击小鹿山岛同时，护卫艇实施抵近射击，掩护步兵一举登陆成功。守敌经过顽抗不支，遂向大鹿山岛撤退。步兵乘胜登陆，当时雾霭缭绕，炮火延伸后偏差，造成误伤，登陆部队紧急呼叫停止炮击。
２０时３０分许，登陆部队在无炮火掩护下攻克大鹿山岛顶峰。守敌组织反击，双方激战。第二梯队登陆，呈前后包夹之势，敌背腹受击顷刻瓦解。２１时，战斗结束。让联合指挥部大惑不解的是，情报上提供守敌２００余，仅抓到四十二纵队少将司令何卓权以下６０名俘虏，而担任海上警戒的护卫艇报告未见一卒逃脱，那么那１００多敌人到哪里去了呢。
随即展开搜查，没发现可疑痕迹。审问俘虏仍未得到有益线索。这样，守敌转瞬蒸发就成为谜团。
奇怪的事情接连发生。战后一周里，陆军伙房连续丢失大米和蔬菜，引起有关保卫部门警惕。经设伏，抓住偷盗者。此人一口西北方言，衣衫褴褛，体态虚弱，审问招供，原来岛上多溶岩洞，洞洞相连，洞口常处于海平线位置，涨潮时海水淹没洞口却湮没不了洞顶，正好藏匿，这也就是为何登陆部队屡次搜查未果的原因。截止审问结束，百余守敌分散藏于各处洞内已１０多天，断水绝粮，奄奄一息。
登陆部队迅速对全岛进行清剿。通过烟熏、喊话，将匿敌逐个挖捕。副纵队司令许克强爬出岩洞已是全身浮肿，患上色盲症，双视不清。
至此，４岛登陆战宣告结束。全歼守军２３９名，分队长以下５３名，俘虏四十二纵队司令何卓权、副司令许克强以下１８６名，击沉机帆船两艘，缴获８部电台。重要的是，这１８６名战俘中隐藏了８０名准备潜入大陆建立秘密电台的特工，事后通过这些特工和电台诱惑，更多潜入大陆的特务网被破获，仅温州市就破获６处特务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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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岛争夺战（7）
４岛失守次日胡宗南收到蒋介石电令，共１６字：
连丢４岛，实为耻辱，切实追查，立即报我。
凭借多年与共产党打交道的经验，胡宗南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派遣嫡系化装成渔民潜入大陆侦察，同时截获过往渔船搜集情报。半个月下来，逐渐掌握攻占４岛的陆军大部分兵力撤回寨头岛准备攻打积谷山岛，５个连岸炮至九洞门，构筑进攻积谷山岛的阵地，守备４岛任务转交公安十七师。关键是炮艇大队撤回海门港修整，海面有机可乘。
他几次三番召开战前预备会征求各方进言。“海上突击纵队”司令黄八妹指出，若想重夺４岛，重要一点就是加强海上兵力夺回制海权。而要想夺回制海权，就必须消灭###炮艇大队。要打败炮艇大队，首先要干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陈雪江。胡宗南早有耳闻黄八妹两次从陈雪江手中脱生，想到自己率领几十万大军把共产党中央机关赶到陕北山沟里撵得团团转，那时陈雪江还是个娃，现在也不过是个团长，上将战团长，总难免窝心。
不过他还是确定由第二舰队９艘驱逐舰、护卫舰组成护航编队，掩护野战第一、四、五３个大队，军官团和海上突击队共１６００余人，分乘５０艘机帆船，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力争速战速决，打一场闪电战。
６月１９日晚，夜空朗朗，风平浪静。胡宗南乘“丹阳”号驱逐舰，率领海上联合编队向４岛进发，一路未遇阻拦。到达指定海域，９艘军舰呈掩护队形扬炮施射，野战第一、五大队８００余众借炮火攻击羊屿，第四大队８００余众趁势登陆小鹿山岛。值时，两岛守军均仅一个排兵力，双方在滩头激烈交火。经对抗，羊屿岛守军不支，被迫放弃阵地退守岛西北角制高点。小鹿山岛守军战至２０日凌晨２时，国民党军见久攻不下，绕行占领该岛主峰，居高临下置守军于不利阵势。与此同时，舰队集结羊屿岛东北、大、小鹿山岛以南海域，绕岛反复炮轰，阻拦增援。战后统计，倾覆弹药万余发。
战斗持续至拂晓，两岛守军处境危机。羊屿岛守军只剩一个班，困在小高地等候增援。小鹿山岛守军弹尽粮绝，准备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忽见大、小鹿山岛之间潮水退却，露出相连大陆架，转身奔向大鹿山岛，消失在密林之中。
胡宗南攻占两岛，随即给台湾发电报，预言天亮拿下大鹿山岛和鸡冠山岛。
寨头岛。六十师指挥部，电波往来，一派忙碌。
得知羊屿、小鹿山两岛失守，指挥部立刻停止筹备攻打积谷山岛，组织增援。孰料，增援船队几番被羊屿岛海域敌舰堵回。五十团一个连由坎门乘机帆船前往途中遭截击，于鸡冠山岛附近进退两难。５个炮兵连一时也拉不回来。指挥部赶紧联系陈雪江，请求炮艇增援。然而巡防区的老毛病又犯，关键时刻通讯联络故障……
６月２０日拂晓，陈雪江还在梦中。头一天，他配合六十师准备打积谷山岛，检查炮艇忙到后半夜。突然，一阵敲门声，值班参谋报告杭州来电话。他听见这几个字一轱辘下床，直奔值班室。
话筒里传来省军区参谋长声音，告诉他胡宗南在一夜之间攻下４岛，还特别提到敌人倾巢来犯，出动９艘军舰，用征询的口吻问：“六十师想要炮艇增援，但要白天经过积谷山敌人的封锁，你们有没有把握？”随后又跟了一句：“这不是死命令，不行也不要勉强，你们研究一下再说。”
“我马上先派一个中队去，老大哥处境危急，我们有再大的困难也要上！”
陈雪江放下电话才意识到，话是说出去，事情却十分棘手。他费了半天劲联络上基地，报告了这里发生的情况。基地司令张元培斟酌半天，同意增援方案，同时叮嘱要格外小心。他们都清楚，这次出击带有极大冒险性，可以说近乎不可能做到。
陈雪江趁紧急备航机会把二中队的领导召集到作战值班室，介绍了４岛失陷情况，特别强调胡宗南坐阵“丹阳”率舰队出没该海域。“时间紧迫，你们立刻出发。核心任务两个：一是掩护六十师登陆，还有一个是切断岛上敌人退路。这有一定难度，你们面对的是大舰，他们已经在石塘角、西沙山一线设截。更困难的是，要强行通过积谷山岸炮封锁这一关。”他习惯性地手指在作战图上拃量，部署如何通过积谷山岛水道。“过积谷山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内航道，一条外航道。走外航道敌人岸炮打不着，却有军舰，危险性更大，所以走内航道为好。但强行通过必定遭到拦击，很可能艇毁人亡，但是没有办法，要注意拉大距离，曲折航行，高速通过。岸炮也有弱点，旋转受限，射击有死角。艇队采用陆军‘跳坑前进’战术，最大限度减低命中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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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岛争夺战（8）
说话时，天麻麻亮。
４时３０分，二中队驶出海门港。一中队赶往九洞门，掩护５个炮兵连转移寨头岛。
张家麟率领二中队４艘艇行驶在渐渐亮起来了海上。
前方，积谷山岛像一个刚出笼屉的大馒头炊烟缭绕。望着开阔的水面，他知道能供航行的仅仅一小条狭水道，而在看似平静的水道上方，一张无形的、密不透风的火力网正等着他，莫说艇队通过，就是一只飞鸟也会打得连根羽毛都找不到。
他遵照陈雪江的战术布置，驶近积谷山岛突然加速，紧贴礁石嶙峋的岛岸躲进射击死角，拉大艇距。他命令刚出口，艇队还未展开，岛上炮火就劈头盖脸砸下来。一时间，炮声乍起，航道上沸水翻腾，各艇之间难以顾及。
他牢记住陈雪江“跳坑前进”战术，即在陆地战场，步兵冲锋时踩着炮弹射击的弹坑前进；一般一组射击后，火炮瞄准数据做一次修正，不会重复打在一点上，刚刚形成的弹坑是最为安全的隐避战壕。海面没有弹坑，他就注意观察水柱起落走向，跟着炮火延伸曲线前进，穿过一道道水柱，忽驶忽停，不开炮应战，仿佛是参加一场盛典游戏。
时而回头看看，３艇也像他一样在弹幕中穿插……
上午８时，陈雪江收到张家麟发来的第一封电报：
一路未遇敌情。
９时，收到张家麟的第二封电报：
已通过积谷山，遭遇岛上炮火猛烈打击，艇队拉开距离，采用“之”字航行高速通过，无一伤亡。
陈雪江看罢电报，喜悦之余，心中还是一块石头难以落地，命令魏垣武回电，要求艇队警惕前方敌舰堵截，如遇拦堵切不可恋战。
１１时４０分，收到张家麟第三封电报：
我在石塘角遭遇敌“丹阳”舰，与之周旋，进入犁头嘴隐蔽待机。
这样的电报立刻吊起大家的心，报文中未提通过，也未提交火，４艇面对驱逐舰的拦截何去何从，凶吉难卜……
等待中，陈雪江准备启动一中队。１４时，第四封电报迟迟出现，艇队已摆脱拦截，继续挺进。
“魏参谋，发电报告诉他们西沙山还有敌舰，注意警戒！”
“是！”
电报发出，作战值班室内所有人更加紧张，虽然４艇连闯两关，但是闯不过这最后一关等于前功尽弃，还是不能如期到达伏击地点。而这最后一关，恰恰是由敌护卫舰作战群把守，一旦开战，损伤不说，还会贻误整个战场。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难料风云变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１５时，张家麟第五封电报终于传来：
艇队在西沙山海面遭到３艘敌舰封锁，采用同样方法周旋通过，现在正驶向隐蔽地点，４艇无一伤亡。
至此，留在家的人总算长出一口气。陈雪江看看墙上的钟，离日落还有几个小时，口授报文，告诫张家麟妥善隐蔽，坚持到天黑总攻发起。
赤日炎炎，蒸烤在护卫艇甲板，一只蝉在桅索上鸣叫。
艇队埋伏在大岙后，连日转战海上的艇员不敢丝毫怠懈，抓紧战前空隙做最后一次准备；尽管困得睁不开眼，站着就打起瞌睡。张家麟饭顾不上吃一口，赶往寨头六十师指挥部领受战斗任务。他清楚，白天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冒险都是为了天黑以后重拳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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