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将军刘永福-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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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黑虎神威 战纸桥贼酋枭首(5)
“狗屁军令!”黄守忠低声嘀咕了一句,一咬牙,传令所部撤退。
各营黑旗军开始撤退,阿虎叼着李维业的人头,威风凛凛的走在最前面。
就在黑旗军各营陆续在上安村周围收拢清理战场的时候,李德才给刘永福带来了近千名法国正规军正在从南部向河内增援的消息,也证明了刘永福撤军命令的正确。刘永福果断下令,全军在上安村休整一夜,天明后撤还怀德府固守待援。
杨著恩战死,吴凤典受伤,黑旗军伤亡的人数甚至略多于法军——从战争角度看,黑旗军只能算是将法军击退,但与十年前阵斩安邺一样,第二次纸桥大捷却在整个越南战事中具有极大的政治意义。纸桥大捷后的几天里,上至越南各级官员,下到黎民百姓,整个北圻都因这场战斗的胜利而欢欣鼓舞,就连一贯态度暧昧的两广云贵官员也纷纷给刘永福发去贺电,越南王室更是极为慷慨的对黑旗军各级将领给以恩恤嘉奖。然而,越南局势果真会因为这次战斗的胜利而倾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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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旗军各营撤回怀德府的同一天,唐景崧也从山西赶到,与刘永福进行了一次长谈。
“渊亭,杨著恩将军的###已经到了怀德。”唐景崧抛出了一个刘永福无法回避的问题。
“将士妻,不可弃。”刘永福双眉紧锁,杨著恩的战死令他背痛万分,当年与悍匪黄崇英作战时,若非杨著恩舍身来救,他刘永福早就死在乱枪之下,杨著恩不但是黑旗军中最骁勇的悍将,更是刘永福过命的兄弟!十年生死与共,而今阴阳两隔,刘永福浊泪滚滚,缓缓道,“没有众兄弟,岂能有我刘永福的今日,在保胜时我就曾发誓,只要我刘永福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任何一位黑旗军将士的家眷流落无依!这一点,先生大可放心,三娘是狗儿的妻子,也是我的妹子,狗儿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唐景崧再一次打量着这个黝黑消瘦的男子,开始明白为何三千黑旗军将士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出身草莽,无钱无势,却有着发自肺腑的拳拳手足之情;虽然在官场上每个人都有其价码,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有些东西却非银子所能买到,一介白丁,却是真性真情,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之辈强过太多!
“十几年征战,黑旗军各部阵亡将士###子女怕是不少吧?”唐景崧又问道。
刘永福定了定神,道:“将士家眷多在保胜,每月均有补恤。”
唐景崧道:“听说渊亭已托亲族在钦州物色风水之地用以建宅,我有一法,可为将来计。”
刘永福放下烟斗,道:“先生请讲。”
唐景崧微微一笑,道:“在大宅边上买下一条街,将那些祖籍钦州或是愿意回大清国定居的将士###安置于此,一来昭显渊亭体恤将士之心,二来也好在地方上博得贤名——当今太后最重守孝重礼之人,此举定能为渊亭挣得不少风光……”
刘永福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既不懂官场上那套说辞,又不会拐弯,硬梆梆道:“将士阵亡,恩恤其家眷乃是本分,以此谋得虚名,某所不为也!”
唐景崧勉强一笑,道:“此不过顺水推舟之举,既然渊亭无心,亦不勉强。”
刘永福见唐景崧惦着阵亡将士的家眷,又想起他为纸桥一战奔走谋划多日辛劳,心下更是感动,抱拳道:“此番纸桥大捷,全赖先生奔走谋划;黑旗军一战扬名,先生当居首功!”
唐景崧摆摆手,道:“唐某不过略尽绵力耳,上阵杀敌统御全军,非渊亭不能当也!唐某自当上书朝廷,为渊亭请功!”
刘永福道:“法国人经此一败,必添兵再战,黑旗军是进是退,还请先生指教。”
唐景崧喝了口茶,道:“此役之后,越南局势很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其一,恰如十年前渊亭阵斩安邺后,法国人慑于黑旗军战力,放缓侵吞越南步伐,北圻也将回到这十年来的均势中去;如此一来,越南暂可保全,大清南疆亦可无事。”
“其二呢?”刘永福迫不及待的问道。
第7章 未雨绸缪 红河畔烽烟再起(1)
站在刘永福的立场,不论是为了越南还是为了大清,黑旗军抗法有一个最起码的前提——保存黑旗军。刘永福不愿为了一个没什么指望的越南去战斗,更不会为了所谓的“大义”去给大清卖命,三千黑旗军要是拼光了,在越南和大清眼里,他刘永福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空谈。
河内,总督行辕。悠扬的圆舞曲、晶莹的红葡萄酒、丰盛的法国大餐、年轻而英俊的侍从——这间豪华的总督行辕是李维业生前所建,一切都显得如此和谐与舒畅。交趾###总督沁冲一身高贵礼服,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等待着今晚的客人。
“波滑将军到。”伴着侍从的声音,一位身着笔挺军装的中年军官走进大厅。
“孤拔将军到。”皮靴声声,孤拔的高傲与才情蜚声法军。
“何罗芒大人到。”进来的是个半卸顶、矮矮胖胖的中年人。
“尊敬的先生们,欢迎你们来到这座金色的大厅!”沁冲风度翩翩的迎了上去。
“总督大人!”三人站成一排,齐齐还礼。
客气一番后,沁冲朝年轻的侍从做了个手势。侍从走到餐桌前,一手负背,一手按在餐桌正中央那只硕大银盘的顶端,用一个十分潇洒的动作揭去了银盘的顶盖。
“哦!”波滑三人齐齐发出一声赞叹——摆在银盘上的是一只金黄透亮、洋溢着奶酪酥香的肥嫩火鸡。何罗芒搓搓手,笑道:“这就是总督大人为我们准备的丰盛晚餐了!”
沁冲笑着走到餐桌前,在边上取出一瓶精装红酒,从侍从手中接过开瓶器,十分熟练的卸去木塞,道:“波尔多原装干红,李维业将军的珍品收藏。”
一听到李维业的名字,波滑与孤拔两位将军的神情便有些不自然起来——高级军官被敌人斩首,这在法军战斗史上还是第一次,更是一种耻辱。
像是故意要激怒两位将军一般,沁冲放下红酒,继续道:“美味的红酒,金色的大厅,漂亮的侍从,这些都是李维业将军留给我们的财富,然而他却无法继续再为伟大的法兰西争取更多的财富——让我们向英勇的李维业将军致敬!”
片刻后,交趾###驻军司令波滑将军站了出来,道:“尊敬的总督大人,我丝毫不怀疑李维业将军对伟大的法兰西事业的执着和英勇的战斗精神,但就战斗本身来看,李维业将军并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家。一年前,李维业将军不顾司令部的命令擅自占领河内已经给整个交趾###的局势带来了很坏的后果,一年后他又不顾固守待援的命令擅自出战,直接导致了我军在交趾###最惨痛的失利——我认为,李维业将军应该对此负上全责。关于李维业将军在战术上的错误,我会在我的报告中详细写明。”
沁冲看了波滑一眼,与激情好战的孤拔相比,这位出身陆军的耿直将军对越南战事始终抱着谨慎的态度,可他决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也将成为黑旗军及清军最难缠的对手。
“尊敬的总督大人,我认为如何评价李维业将军那是内阁的事,我们现在所要做的,是如何让我们的士兵从失利的阴影中重新振作,如何继续开展在交趾###的伟大事业。”何罗芒不是军人,却能跳出技术层面,一针见血的指出法国在越南的重点所在。
沁冲微笑着从口袋里取出一封电报,道:“这是三天前的电报,内阁已经通过向越南增派一千五百名远征军,同时拨款五百五十万法郎用来支持我们在交趾###的伟大事业!”
波滑、何罗芒齐声欢呼,就连神情倨傲一直没有开口的孤拔也为之动容。
沁冲耸了耸肩膀,将电报收好,让侍从倒上四杯红酒,又走到银盘前,从边上取来一把餐刀,朝火鸡翅膀上轻轻切落。餐刀在一半处被翅膀上的骨头卡住,沁冲抬头道:“小小的一根骨头,是无法阻止我们继续享用这顿美味的大餐的!”说罢,手腕一沉,鸡骨应声而断。沁冲从被切下的半只鸡翅上撕下一片嫩肉放进嘴里,扬了扬手中的餐刀,朝三人道:“一切困难,都不能阻止我们的决心,勇气和谋略!”
“决心,勇气和谋略!”波滑、孤拔、何罗芒一齐举杯。
“大人,您的电报。”侍从匆匆赶来,将一封电报交到沁冲手中。
沁冲一手提着餐刀,一手接过电报,很快看完,向三人报以一个漂亮的笑容,道:“尊敬的先生们,伟大的时刻来到了!内阁已经调集了包括三个正规军步兵营、四个土著步兵连在内的超过2000名士兵前来增援远东。任命——”
“啪!”三人放下酒杯,齐齐立正。
“任命波滑将军为东京地区最高指挥官,可以调动一切交趾###所属部队及充足的枪炮弹药前往河内增援;任命孤拔将军为东京湾海军司令,加强对远东海军的指挥,从海上对中国政府以压力;任命何罗芒大人为东京特派员,负责东京地区的一切行政事务,并协助二位将军集中力量消灭越南的抵抗力量和我们最大的敌人——黑旗军!”
“啪!”三位新晋大员用一个法国式的漂亮军礼回应了对他们的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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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城的一间小屋里,谈话还在继续。
唐景崧道:“其二,便是法国以此为借口,向越南发动全面战争!”
第7章 未雨绸缪 红河畔烽烟再起(2)
刘永福倒吸一口凉气,显然没想到一场胜利竟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唐景崧道:“法国人侵吞北圻之心由来已久,不论是越南朝廷的一心求和,还是黑旗军决死一战,都不能改变法国继续向河内增兵的计划。心高气傲的法国政府肯定不能忍受在纸桥的第二次失利,法国军方也可能借此施加压力,迫使内阁向越南宣战。”
刘永福叹了口气道:“越南不堪一战,黑旗军进退两难啊!”
唐景崧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为英雄本色!黑旗军背靠大山,决非孤军作战!”
刘永福嘴角一动,欲言又止——从黑旗军创建起,不论身处何种艰难险境,刘永福都是靠自己的力量立足,对于清军,他从来不抱太大希望。
唐景崧岂不知刘永福的心思,又道:“黑旗军抗法,不是为了越南,而是为了大清;法国人侵略越南,真正想染指的,也是大清!纸桥一战若能迫使法国全面开战,对黑旗军、对渊亭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越南不存,黑旗军何以立足?”刘永福问道。
“回国!”唐景崧斩钉截铁道,“一旦全面开战,即便有黑旗军与援越清军相助,越南覆亡也是早晚之事;越南覆亡,法国人势必趁胜侵扰大清两广边境,朝廷便不得不兴师应战。黑旗军抗法十年,熟悉法军战法,朝廷不会视而不见,两广督抚亦会仰黑旗军之力与清军联兵作战,到那时,唐某再从中斡旋,黑旗军归国一事自可水到渠成。”
刘永福望着唐景崧,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中年男子对大势的言判每每都是那么准确,可对于黑旗军的命运,刘永福却有着不同的想法:越南朝廷对黑旗军“战则用之,不战弃之”的态度让刘永福十分心凉,好像把他当成了地主家的一条狗,强盗来的时候让你去守门、去送死,一旦强盗走了,就连一根骨头都舍不得给你。刘永福喜欢狗,狗忠义、勇敢、执着、忍耐,可刘永福并不甘心做一条任人使唤的狗,他更喜欢在保胜时那种占山为王自由自在号令一方的感觉,也只有在保胜时,他才真正觉得是为自己而活。
人活着为了什么?没有念过书的刘永福经常这样问自己。钱财?女人?地位?当官?这些对刘永福来说都不重要,出身穷苦的他最痛恨的便是那些只知盘剥别人和甘心被盘剥之人;颠沛流离近二十年,黑旗军与清军、流匪、法军都打过,如果没有唐景崧,刘永福很清楚自己为的就是让麾下三千将士和他们的家眷活下去。唐景崧来了,既帮自己渡过难关,又给带来了一些别的东西——我刘永福跟法国人打也是为了大清,为了国家!
大清,国家?多么虚无缥缈,多么遥不可及!大清国四万万人,劲旅数十万,竟要靠区区三千黑旗军来守南大门,是我刘永福本领大,还是你们太无能?
大清?刘永福对这两个字从来没有好感:少年时被逼无奈参加起义军就是因为你大清不给人活路,到现在黑旗军与法军苦战,数千清军近在咫尺却无动于衷,你大清对我刘永福的态度难道不是“战则用之,不战弃之”吗?你大清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