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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媚宫·玉漏-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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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杀了他?”她暗红着眼眶逼问着。

    “我完全有理由杀他!”赵易敛了温婉的神情,目光如利剑出鞘,灰白的光线覆在他的眉间。内心的疼痛再次复发:“因为他杀了我最心爱的女人!你的兄弟,就为了让自己体验下复仇的乐趣而蓄谋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她是无辜的,凭什么让她承受这种痛苦?如此阴险狡诈,我杀他千次都不足以泄恨!”

    夏侯兰没料到他会如此激动,她定了定神,收不住自己惊诧的情绪,咬着唇问道:“莫莫……死了?”

    赵易没有回答,他环顾了下绚丽的洞房,浓稠似蜜的红层层围裹住他,压抑地他透不过气来,起身打开了本就虚掩的门,往外奔去。

    这晚的皇宫里,诺大的殿堂只点了支清冷的小烛,一团幽冥的光似明若暗地跳跃在两张紧挨着的面容上。夜风鼓荡着被光线照得惨白的纱幕,像是幽深海洋上一面迎风远航的白帆。

    赵智披散着头发,端坐在一面巨大的铜镜前,磨光的镜子里照出娈童伯安的模样,他披了件轻纱,安详而妩媚地陪在皇帝旁边,手里握着把梳子,一下一下地轻柔地梳着赵智散落在后背的长发。

    “伯安,帮朕修修。”

    “皇上,修哪里?”

    “枯掉的发梢,仔细剪剪。”

    回音隐隐回荡在空落的殿堂里,烛火明灭不宁,翩舞着柔弱的身姿。伯安拿着把细小的剪子,专注地修剪着。一会儿,他收了手,略带抱怨地说着:“皇上,灯光太暗了,看不清,我怕剪错了。再点几盏宫灯吧?”

    伯安挑着火镰子,连续点着了一排蜡烛。蹿动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映出赵智一张极度不安的苍白面容。

    “灭了,全灭了!朕受不了这些光。虚伪做作,虚造声势!”

    于是,一排刚点亮的蜡烛又被灭了,几缕白烟,盘旋在垂满烛泪的蜡台。殿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啜泣声,慢慢地放大,带着暴怒:“朕觉得孤独……他们从没有人在意过朕!从小,他们就不把朕当回事,现在也是!那些大臣们,当着朕的面,唯唯诺诺得像只狗;背地里,全都在说朕的坏话……别以为朕不知道!”

    “皇上,您想多了……”

    赵智猛得转身抓住了伯安的手,小剪子刺破了他的手指,一线血丝缓缓垂落。他并没有因此静下来,反而更加激动,脑门上暴出青筋,声音也变得高昂,连自称都忘了:“我没有多想!这江山看起来是我的,实际上谁都知道,我只不过是这座宫殿里一具尊贵的摆设!你看,同胡人的战打赢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皇上,王爷不是这样的人……”

    “人是会变的……”赵智突然安静下来,披散着颓乱的发丝,他深情地看着伯安,温柔地问着:“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不会,皇上,我不离开您。”

    “很好,很好。”赵智快慰地笑了,他颤着双手,伸手指向搁在案几上的一壶酒:“你把它喝了。”

    伯安刹那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止不住地浑身发抖,剪子掉在地上,碰起一记细腻清落的声响,夜深深地笼罩着诺大的殿堂,只余一双偏狂的眼睛,发红地盯着他:“你快点喝,他们很快就到了!”说着,强按着伯安接连灌了他几口毒酒。

    亥时未过,殿门口出现了几位宫人,逆着光,看不清他们被夜幕掩盖的晦暗的表情,只是如鬼魅般缓缓地靠近赵智,脚步轻盈得没了分量。近灯处现了张熟悉的脸,笑得一脸谄媚:

    “皇上,该上路了。”

    夜风嚣张地扯动着梁上垂落的一条白绫,如蛇狂舞。殿堂外,月亮静悄悄地洒了一地冷光。

第一百零七章 新晴细履沙(三)

    是年四月,梁国皇帝赵智缢死宫中。传闻多变,无人关注其死因,津津乐道于世人口中的,是新君的登基。偶有几名保守顽固大臣欲调查赵智薨逝之谜,暗中结党私议,便遭人暗算,中矢而亡,自此无人再提此事。同月,相王赵易继位为帝,改封年号为中元。

    一个舒朗的四月清晨,碧池里的小荷刚刚抽了几枚尖芽,赤尾银身的鱼儿撒欢儿绕过碧波青梗,追逐着几点阳光投洒在水面的光斑。几名宫人穿梭在皇宫的宣仪殿内,原本倦滞的步履随着满室清新的阳光欢快了许多。

    秦公公把着净鞭,尖了嗓子催促着手脚忙乱的宫人:“手脚勤快点!把这帐帷给换了,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你,去把尘给除净了!要发现还有一粒小灰尘的,要你脑袋!”

    “你们进宫这么多年了,怎么连扫个尘都不会……今个儿不比过去,偷不了懒了,好好干活去!”

    “……跟你们说了,把这该死的帐帷给拆了,要通透薄亮的……就是蚕纱质地的,皇上喜欢呆在亮堂的地方!”

    两个宫人颤颤巍巍地登上梯子,除去了钩子,布满灰尘的纱帷骤然落下,轻扬起呛人的细屑尘土。阳光注入殿内,头顶上乌黑一片的雕梁画栋一下子明朗起来,梁上金漆细描的枝叶宛若盛放。

    “天气真好。”秦德顺对着阳光,微眯起了眼。暖煦的风拂过脖颈,春意融融,不由得感慨道。

    隔了几道宫墙,花香随风送进了半掩的窗户,金兽炉里的香经过一夜的燃烧,只剩下一抔残烬,宫烛燃了大半,幽暗的光抵不过穿过寝宫的明亮日照,侧耳细听下只有悉悉卒卒的穿衣声。赵易站在一面纹龙大铜镜前,一宫女侧跪一旁,替他系着腰里的绦带。从镜子里望去,整个寝宫都蔓延了一片亮晃晃的明黄色。几步之遥的紫檀屏风另侧,躬身俯首一帮子大臣,跪对着新君,连长期固定的表情都如期置换了般,诚然一副新面孔。

    “启禀皇上,”苍哑的声音从屏风那边飘过来,伴着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咳嗽声:“关于开拓边关贸易一事,老臣以为不妥。战事刚稳,战火未熄。胡人性情刚戾善变,毫无信用可言,如敞开边关大门,劫掠烧杀之事恐又复发,百姓难免遭殃啊!”

    赵易抬了抬手,细密精绣的龙纹袖口滑过皮肤,稍带了初晨未温的冰凉丝滑。他朝内宫看了眼,半遮半掩的帐幔后,光线笼出一个模糊的身影,犹如让人琢磨不透的心思,在纱帐后缓缓摇曳着。

    “你过来。”他朝里唤道。

    夏侯兰和屏风后的老臣几乎是同时出现在他面前。夏侯兰狠狠地盯着鬓发斑白,身形佝偻的老臣,像是有世仇似的,眼里竟浮了层微薄的水光。老臣宽大的朝服垂了地,握了笏板,没有顾及到她,低着眼固执地站在旁边,只是照着礼仪轻微一拜:“参见皇后。”

    赵易像是没注意到老臣,捉住夏侯兰的手,脸贴过她的发际,呼吸就软软地吹过她的耳边,轻声地近乎呢哝:“帮朕把腰带系好。”

    老臣大窘,满面赤红,连身退到屏风后面。身边的宫女也退了出去。夏侯兰挪了几步,接过金丝龙纹腰带,抹去了委屈愤懑的神情,转眼又是倔强不屈的样子。她生疏地系好搭扣,一抬眼对上了他那双深沉的眸子,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这由你决定。”赵易依然贴着她的耳朵说话,转而对着屏风阔声回问道:“各位爱卿还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屏风外,已是一片寂静。

    日影恬然地透过宫纱,天已大亮。青石砖铺就的宫道从未如此热闹,熙攘的身影掠过道旁一枝早已凋零的旧梅树。几丛花枝比往年开得要晚,硕壮阔大的叶子漾着饱满的光泽,只余露珠的痕迹。沉实的宫门缓慢开启,不经意处,金钉反射着绚丽的光,一闪即逝。

    大臣们边走边高谈阔论,只有一人游离在众人之外,与他们背道而行,迈着匆忙急促的步伐往宫里走。晨风翻动着他紫色的朝服,迎合了他一向肃谨的面容,宣示着居于众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美仑美奂的高贵地位。

    “罗大人。”已有眼尖的大臣躬身示意。

    罗伏成略略点头,算是招呼。巍峨的宫殿在他眼前铺展开,雍容富贵如繁花翻卷绽放。视野之内,是曾经极其熟悉的宫道。殿檐上被日光照得发白的兽首,威严不曾减弱,依旧牢牢盘踞着属于自己的一角天地,守着虽近却远的缠身荣华。他的唇角就隐约泛出笑意,步伐更加坚定。

    日影高了一蒿。秦德顺一脸谦和的笑容,躬立在殿门外,转身招呼:“罗大人请。”

    殿内,光线通透地洒满了每个角落,像是一张密密织出的,令视觉张惶的网,发亮地笼盖了整个殿堂。殿中央,站在龙椅前的,恰是那个俊美挺拔的身影,如一棵临风不动垂美的劲柳,扑入他再熟悉不过的记忆里。

    罗伏成举步上前,深深叩拜:“微臣叩见皇上!”

    赵易微微侧首,面容迎光微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臣子,淡漠地问道:“知道朕为什么召你来吗?”

    殿堂空落,就有了绵长纤细的回音,隐隐震在罗伏成的耳边。他的面孔霎时变的通红,仿佛只是一瞬,又恢复了冷清严谨的神态,附以惯常的姿势,恭身谨首:“臣不明,还请皇上指教。”

    “你早就能猜到。”赵易踱到他面前,伸手扶起他:“况且,你从不拐弯抹角。”

    “臣不明白。”

    “你跟朕说过什么?”

    “皇上指的是……”

    “你自认为的政治立场。”

    “臣说过,腹中竟无一卷书能害事,而满腹皆书亦能害事。臣一介书生,寻的只是位明主。才华于文人,是锦上添花还是落井下石,取决于执政者和参政者彼此间的立场,投即合,不投即散。”

    “好个‘满腹皆书亦能害事’!你很聪明。”

    罗伏成明白了这次被召的目的,倒放宽了心,他挺直了瘦削的身板,话语也跟着明朗起来,说道:“微臣殚精竭虑,求的只是位能赏识臣才华的明主。近二十年的官场颠沛,从踌躇满志的青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终遇圣上,算是了却此生的愿望。微臣感激不尽,只是疏忽了一点,颇为遗憾。”

    “你疏忽了什么?”

    殿内熏炉内吐出缕缕泛蓝的轻烟,袅袅散开在两人中间,连彼此谈话的声音都变得如雾迷蒙。烟雾盖住罗伏成苍白坚毅的面容,一句清冷执着的话徐徐回荡在殿内:“臣闻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盖天下者不赏。”

第一百零八章 新晴细履沙(四)

    夏大夫草屋前的野牡丹开得如火如荼,微风撩过时便有阵阵劲壮的香气扑鼻。花枝颀长的影子横斜窗前,幼蝉的细鸣丝丝入耳,时令已到了暮春。

    山间的溪流盘绕在指尖仍是透心的凉意,溪水透出换季后的清澈,水波轻轻翻动,照出姑娘姣好的面容。

    “你真的打算回去?”徐士冉蹲在溪边,往水里扔着小石块。水纹还没来得及漾开就被冲散了,一两声清脆的鸟鸣跃过头顶,阳光暖暖地从枝丫间洒下来。

    “是的。”莫莫把手探在水里,几尾细鱼俏皮地在她的指间出没,痒痒的。

    “那就回去吧,反正金陵离这儿也不远。”徐士冉干脆利落地回答,用手拨起了大水花,临空的水珠在阳光下闪过几点斑斓的色彩。

    “可我这副样子……”莫莫披着头巾,钻出的几缕散发飘动在风里。

    “头发白了,还可以长出新的,不用担心。”

    她不作声了。大病初愈,人的心思变得尤为细腻繁复。水光浮漾在她的脸上,温婉的表情就显得更为柔和。山里很安静,只有风划过浓密树叶的哨音。徐士冉压着花草坐下,侧着头看她,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莫莫把发丝往后拢了拢,眉心微蹙:“等夏大夫采药回来,谢过他就走。”

    “我娘说得没错,”徐士冉撑着手站起来,湿漉漉地往身上一抹,冲她笑道:“姑娘的心思变得快,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希望你到了金陵后不要再改变主意,那样会累死人的。”

    这句话本无心,莫莫听来却是有意,她敏感地回应着:“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不麻烦你。”话刚出口,就后悔了。他不远千里,战火纷乱中跋山涉水救过她,无论出于哪种道义,自己都不该这么说。这么想着,心里倒替他委屈了,眼里现了泪,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对不起。”

    “没事。”他依旧爽快。

    日头爬到山坳,晚霞在山头铺开,掺了金色的雾气徐徐消散在飞鸟掠过的痕迹里。夏大夫和老药农各自背着个荆筐,披着一身的夕阳余辉,沿着蜿蜒的山道徐缓走来。

    小院里弥漫着一股新鲜的草香,莫莫向夏大夫道了谢,说明了去意。夏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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