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怀家族-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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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陶湘,著名语言文字学家赵元任,著名画家刘海粟、汤贻汾,著名文学家吴祖光、周有光,著名律师、爱国七君子之一史良,汉冶萍公司萍乡煤矿矿长张赞宸……
于是,常州的老辈人说起青果巷总免不了一番感慨——那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第二章 末世才人(1)
李鸿章乱世得英才
盛家后代在《盛宣怀(杏荪)行述》中说:庚午(1870年)四月,“李文忠公由鄂督师入陕,杨艺舫(芳)京卿宗濂函招府君入幕。”这位介绍盛宣怀入李鸿章幕府的杨艺舫,就是无锡大户杨氏家族的老太爷杨宗濂——北洋军阀时期出任财政总长的杨味云是他的侄子;荣德生先生的女婿杨通谊(荣漱仁的丈夫)是他的侄孙;荣毅仁先生的夫人杨鉴清女士也是他的后代。杨氏家族在晚清官场上的资格,不比盛家低。
杨家与李鸿章的关系,起于杨宗濂的上辈,有着非同一般的交情。
杨宗濂的父亲杨延俊,字菊仙,与李鸿章都是道光丁未年(1847年)的进士,是为同年。当初在考举人的时候(1844年乡试)他们就是同年;考进士的时候还是同一个号舍(同一个考场),在关键时刻杨菊仙还帮了李鸿章大忙——李鸿章在首次“制艺”(第一场考试)结束后突发疾病,全靠同号舍的杨菊仙为之料理汤药,直到三场考试结束,才“扶掖出闱,遂同捷南宫”——两人同时金榜题名(考中进士),所以在同年中,他们两人交情最笃,这是人之常情。
李鸿章对杨氏自然感激不尽,爱屋及乌,在杨菊仙去世之后,就把杨菊仙的三个儿子杨宗濂、杨宗翰、杨以迴三兄弟带进自己的幕府,在与太平军作战中委以重任,加以历练,培养成才——杨宗濂在刘铭传麾下总管粮台,后来担任了淮军总营务;杨宗翰在李鸿章身边司章奏(当秘书);杨以迴佐豫军,转战数省,直至大局平定。太平军被平定后,杨氏兄弟均以战功升任道员,并赏顶戴花翎,他们的家族在无锡逐渐成为望族。
1870年,杨宗濂随李鸿章西征进入陕西剿捻,不久又奉命调到直隶(今河北省)。在赴直隶之前,他深感李鸿章身边缺乏人手,想来想去,于是千里驰函老朋友盛康,劝他不要把儿子老是留在身边,现在军中需人,赶紧送出来锻炼锻炼。杨宗濂还是著名的军事教育家,被神机营(晚清皇家禁卫军)的将军善庆叫去训练部队,1885年又奉命总理天津北洋武备学堂,到袁世凯小站练兵时,几乎所有的将校均出自其门下,可以说是后来的北洋军阀的祖师爷。
关于盛康与李鸿章的交往,盛宣怀的后代在盛的《行述》中写道:“文忠夙与大父雅故”。至于“雅故”的具体内容则未展开。然而民间则把他们的关系传奇化了——说是李鸿章参加乡试时,盛康是主考官,当李鸿章大汗淋漓,交不出卷时,盛康及时地向他抛出“绣球”,于是李鸿章释然,顺利过关,日后发达之时,便委盛康之子盛宣怀以重任……其实这全是以讹传讹。且不说无论是盛隆还是盛康,都没有当过主考官,而且,盛康进士及第那一年也正是李鸿章中举的那一年(1844年)。盛康自己尚在考进士,如何能成为地方主考官?另外,盛宣怀入幕李鸿章是由杨宗濂推荐的,并不是盛康主动凑上去的,其时盛康早已因丁忧(父亲去世)而乡居数年。况且,盛宣怀初到李鸿章麾下时,正是李鸿章率军北上剿捻的紧张阶段,盛宣怀在军中当一个“文案”(秘书),也是要拿着命上的,根本不是什么享福的事,相反,却是戎马倥偬、席不暇暖、日驰百里、苦头吃尽的差事!
盛康在湖北办粮、办盐的时候,倒确实与李鸿章有一段军务上的交往。
第二章 末世才人(2)
1858年春,时任湖北巡抚的清廷名将胡林翼函招盛康。那时湘军与太平军正在安徽、江西、湖北一带杀得紧,三合镇一役湘军大败,损失严重,急需补充人马和粮草。但邻近省份的“协饷”久不到位,胡林翼要“以楚中一隅之力,供水路六十万人之食”,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盛康不愧为理财能手(据他的后代说,盛康的算盘打得世界一流,速度又快又精准),历来善于经营,到湖北后先后以道员的身份办理税收,以充军粮。那时湖北的“牙釐”创办才一年,一切尚未步入正轨,盛康不得不断然采取各种措施,严杜“偷杜侵蚀,撙浮糜烂”,保证了前方粮草的供应。当时曾国藩正驻节江西和湖北,正谋划以湖北为天下之重地,“以全楚一隅而规吴谋皖”,一时各路俊杰皆聚集于湖北。这都是因为有了充足的饷源,方可作为的事。
1958年冬天李鸿章也到了湖北,入曾国藩幕襄办营务,遂与盛康成为同事。见盛康大办军需,功劳卓著,曾手书“萧何关中、刘晏河北”相推挹。1860年盛康升为湖北粮道,1862年授盐法武昌道,1863年历任布政使、按察使二司,均以擅长理财、办理军需出名。
关于具体的税收方针,李鸿章曾对盛康说:“财赋只可认真于额内,不当于额外求之”。意思是只能在规定的税收额度内严格执行,而不可于规定的额度之外乱收,一旦乱了根据地等于乱了全局。而对于那些占了官位而不做事或做不来事的人,应当严惩不怠。盛宣怀记下了李鸿章当时对其父的提醒:“鄂事若不严惩府州县之泄沓,即桑孔复生,亦无实济。”于是主张“将不能战者杀之,不足惜!汰之惟恐不速!官不能筹饷者劾之,不足惜!罢之惟恐不速!”盛宣怀继续写道:于是“府君之理财用人褒益至当,宽猛交济,皆承文忠教也。”可见他们之间的默契。盛康后来由李鸿章以“才具优长”推荐朝廷,得以步步高升。1867年盛康的父亲盛隆去世,他去官居家十余年,京外故旧敦促其再出,后来去海宁做官,没几年就回家养老了。这个决定看来是对头的,因为那时他的儿子盛宣怀已经入了李鸿章的幕府,成了李鸿章大办洋务的重要帮手,子承父志,未竟之事可由儿子去完成了。
盛宣怀应付科举考试不是很入门,但是日常公牍还是很能应付的,当年在他父亲的衙署内就曾协助老人家处理过事情。他办事机灵,是个干才,来到李鸿章的麾下不负厚望,吃苦耐劳,精明练达,克勤克俭,很快获得李鸿章的好感。初“派委行营内文案兼充营务处会办,属槖鞬,侍文忠”,是秘书、兼总务处副处长的角色,直接对李鸿章负责。
他到李鸿章在陕西的行营后不久,天津教案发生,奉朝廷之命,部队立马向天津开拔。时值盛夏酷暑,部队常常要“日驰数十百里”,“涉函关,登太行,尽揽山川扼塞形胜”,遇到紧要的公文,盛宣怀能“磨盾草檄,顷刻千言”,同僚们无不刮目相看。不久,他就升任陕甘后路粮台淮军营务处,继而又因军功升任知府、道员,并获赏戴花翎二品顶戴的荣誉。此时距他入李鸿章戎幕,仅一年有余,可见李鸿章对他的器重。
长留天地之留园
历来江南的达官贵人或是富豪人家,在发迹之后,总想到苏州这个地方买一处产业,或深巷小院,或水边大宅,作为休闲养老之处。据说是因为苏州这个地方“菜好吃,人好看,话好听”,风细水软,旱涝保收,难怪有“人间天堂”之誉。盛家也是如此。盛康在盛宣怀跟上李鸿章之后的第三年(1873年)就在苏州城外寒山寺附近,买下了一处占地三十五亩的大园林,这就是现在被誉为中国四大古典园林之一的留园。这是盛康留给其后代的最大的一份不动产。
第二章 末世才人(3)
盛康对于财产的问题看得很明白,他在一封家信中对盛宣怀说,子孙们只能留给他们不动产,让他们守住不动产而吃点利息已是福气了,如果留动产给他们的话,准保养出一大堆纨绔子弟来。
盛康一生,为家族为社会做了不少好事。他字劫存,号旭人,别号待云庵主,晚号留园主人,于道光二十四年(1844)即盛宣怀出生的那一年考取进士,授工部主事,后外放为地方官员,先后历任铜陵知县,庐州、宁国府知府,和州、直隶州知州,湖北督粮道、盐运使、盐法武昌道兼布政使、按察使等职,一度还曾负责过山海关海防转运事务。他在常州和苏州也办过不少善事,如建义庄、苏常棲流所、义冢、丙舍等。他创办的人范书院(后改为人范小学,解放后改为解放西路小学),专门培养盛氏子弟。凡入该校读书的盛氏子弟,学费一律全免,所以在盛氏大家族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他买下的这个留园很有故事。说是太平天国攻苏州的时候,在城外放了一把火。大火从城西的浒墅关烧起,连绵十里,一直烧到阊门城下,三天三夜,火光冲天,把个水软风细的“东方威尼斯”一下子烧成了满目焦土。正在风声鹤唳之际,人们发现西城外有一处绿地安然无恙,池水依旧湛蓝,高枝照样连理。后来人们弄清了,这是明朝万历年间太仆寺少卿徐泰时的园林,后来被清代嘉庆年间的柳州、庆远知府刘恕买了下来,苏州人称之为刘园。
这场兵灾过去若干年后,盛康看中了这块劫余之地,视之为风水之胜,斥银买了下来,“平之,攘之,剔之”,于是“嘉树荣而佳卉茁,奇石显而清流通,凉台澳馆,风亭月榭,高高下下,迤逦相属”。因苏州老百姓过去一直称其为刘园,不方便改口,盛康与盛宣怀商量下来,决定仿照袁子才的随园的办法,取谐音,变“刘”为“留”,于是就以留园称之。
关于留园的名称,俞曲园(即俞樾,当代红学大师俞平伯的祖父)在《留园记》里说得十分有趣。他与盛康是老朋友,常有诗酒往还。留园修整一新后,盛康请其写几句话,不料俞氏酒后才情大发,把留园之“留”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留园记》劈头就写道:“出阊门外三里而近,有刘氏寒碧庄焉。而问寒碧庄,无知者,问有刘园乎?则皆曰有。盖是园也,在嘉庆初,为刘君茗峰所有,故即以其姓姓其园,而曰刘园也。咸丰中余往游焉,见其泉石之胜,花木之美,亭榭之幽深,诚足为吴中名园之冠。及庚申辛酉间大乱(指太平天国打仗),致至吴下名园,半为墟莽,而阊门之外尤甚。曩之阗城溢郭,尘合而云连者,今则崩榛塞路,荒葛葛途,每一过之,故蹊新木,辄不可辨。而所谓刘园者则岿然独存。”首先是感慨这个园林的命运之独特,似有上苍的护佑。
说到留园的命名,俞氏又写道:“方伯(指盛康)求余文为之记。余曰:‘仍其旧名乎?抑肇锡以嘉名乎?’方伯曰:否!否!寒碧之名至今未熟于口,然则名之易而称之难也。吾不如从其所称字,即以其故名而为吾之新名。昔袁子才得隋氏之园而名之曰随,今吾得刘氏之园而名之曰留,斯二者将毋同?余叹曰:美矣哉斯名乎!称其实矣!”这段对白道出了盛康老夫子的原意,还是主张取刘园的谐音而“留”之的,主要是方便世人称呼也。
然而俞曲园不愧为大师手笔,他偏偏于其“长留天地”之“特异功能”方面大加开发——“夫大乱之后,兵燹之余,高台倾而曲池平,不知凡几,而此园乃幸而无恙,岂非造物者留此名园以待贤者乎·是故,泉石之胜留以待君之登临也;花木之美以待君之攀玩也;亭台之幽深留以待君子游息也,其所留多矣!岂止如唐人诗所云:‘但留风月伴烟梦’者乎?自此以往。穷胜事而乐清时,吾知留园之名长留于天地之间矣!”这一大段的抒情,可谓对留园之“留”的底蕴,“开发”到极致了。
老百姓知俞曲园,多因其书唐人张继诗《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而已,继之以《留园记》出,留园与俞曲园更加大行其道。若干年后,刘园之“留”反为人轻,而“长留天地”之“留”反成正宗了。
世传盛家的这块风水宝地果真“法力”无边。盛康买园后没几年(即1877年),李鸿章在给朝廷的一份奏折里就对他的儿子盛宣怀大加褒扬,说他“心地忠实,才识宏通,于中外交涉机宜能见其大,其所经办各事皆国家富强要政,心精力果,措置裕如,加以历练,必能干济时艰……”这样一份出自李鸿章笔下的褒扬话,又是说给朝廷听的,自然预示了盛宣怀的锦绣前程。
又过了几年,盛宣怀就在距苏州不远的上海滩,创下了晚清洋务工程的重镇,接连兴办起具有功勋意义的著名企业,使盛家的功名和业绩,真的有如留园一样,长留于天地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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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洋务巨擘(1)
招商局万事开头难
十九世纪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