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往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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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键牛，顶撞扎木合的帐车。帐车翻倒了，牛角折了一根。那牛吼道：还我角来！还我角来！就是这头独角的牛，一路吼着，驾起帐车追随你来，说是天地相商了，要它把国送与铁木真。待我醒来之后，已经跟上你，在路上了。
豁尔赤的这个梦在众人中流传开来。也传到了札木合的耳朵里。铁木真的不辞而别让他十分恼怒。但他说我不恨我的安答但我恨那些跟他走的人，我的扎答兰族人豁尔赤。还有他的兄弟们。他们这样做伤透了我的心，他们叫我丢脸，咽不下食物。永恒的长生天不会饶恕他们！
铁木真走后，札木合不想与人言语，惟有借射猎祛除心中的烦闷。每天，他追逐猎物，脑子里仍然忘不掉他的安答。这一天，他们围住了一只豹子，那豹子非常凶猛，也非常的漂亮。他立在马上，拉圆了弓，将箭射进豹子的嘴里，直穿心脏。塔里忽台在一边大声喝彩。虽然铁木真离开了札木合，但塔里忽台又来投奔了他。原来塔里忽台手下的部众，很多人都到了铁木真麾下。于是塔里忽台想借札木合的力量打败铁木真。札木合懂得他的意思，但他不喜欢他。。扎木合说，谢谢我的安答，没有他，你不会到我这里来。塔里忽台说，我有一万泰赤兀部众，现在都是你弦上的箭。
札木合心里最清楚，铁木真将是他在草原上唯一的对手。
在斡嫩河畔，铁木真被推选为蒙古乞颜部的可汗，这年他二十八岁，离开扎木合已经三年有余。正在渐渐地壮大起来。
三年间，孛尔帖生了第二个儿子察合台，又生了第三个儿子窝阔台，在第四年头上，她肚皮里怀上了第四个儿子，也就是后来元朝皇帝忽必烈的父亲拖雷。此时术赤快五岁了，不爱哭闹，也不爱说笑，表情严肃，总是跟在母亲身边，不离左右。
曾经，铁木真派人把他称汗的消息分别告知他的义父脱斡邻和他的扎木合安答。脱斡邻听了很高兴。札木合也说，既然我的安答已经作了汗，就请你回去转告投奔他的人，要好生扶助我的安答，不要再生是非。没有责备铁木真的意思。
三年之后，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引起了他们之间的一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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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往事》20
一个名叫拙乞答尔马剌的人，在撒阿里原野牧放的马群被绐察尔抢走了，他连夜追去，一箭射穿了绐察尔的后颈。拙乞答尔马剌是蒙古乞颜部的人，而绐察尔是札木合的弟弟。这件事为扎木合进攻乞颜部提供了合适的借口。扎木合的脸涨红了，手在发抖。他对天发誓要彻底铲除乞颜部。愤怒并不妨碍他清醒的头脑，他知道绝不能给他的安答留有一点余地，必须把所有的力量都组织起来，一次成功。扎木合联合了十三个氏族，构成十三翼，也就是十三个翅膀，呈半月状，如夜行的鸟，悄悄地进发，然后猛扑过去。不让对方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扎木合让塔里忽台做先锋，因为他曾说过要作他弓弦上的箭，这一天塔里忽台等得太久了。让他面对铁木真最合适。十三翼中还有脱脱率领的蔑尔乞人，虽然人不多，个个是偷袭的高手。他们与铁木真有宿怨，而对当年剿灭他的扎答兰部倒并不计较，反而情愿听从扎木合的指挥。他们共同的想法是，趁着铁木真还没壮大起来，抓住时机，及早动手。
作为统帅，扎木合他又叫来了通天巫阔阔出，让他预测胜负。阔阔出还没睡醒，他把那块雷击木拿出来，放进水中。雷击木渐渐沉入了水底。扎木合说，愿上天保佑我的安答，让他记起我们的好，扔掉手里的弓箭，回到我的身边来吧。我希望他活着看到我的荣耀。
这些事情，铁木真当时一无所知。
一日，乞颜部的哨兵把一个男人带到者勒蔑跟前。这个男人说他要见诃额伦夫人。但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也不肯说他从哪里来。者勒蔑问他有什么事情。他说他欠了夫人的东西，好多年了，现在来偿还。者勒蔑说我去替你转交吧。那人不肯，说我这东西就是几句话，非当面说给夫人不可。者勒蔑见那人眉目之间并无狡诈之气，便摘了他的刀，将他带进诃额伦的帐里。
进了帐，那人便埋了头，垂了手，一时没有言语。诃额伦说，蒙力克你这是干什么？我早就说过你不曾欠过我任何东西。你这么远孤身一个跑来，是要祝福我的儿子作了汗么？
结果蒙力克说出的话使她大吃一惊，忙派人叫来了铁木真。蒙力克说扎木合集合了三万人马，分为十三翼，要来袭击乞颜部。铁木真了解他的安答，知道札木合这一次是要置他于死地。战争已不可避免，即使没有这个原因，也会有别的原因。而真正的原因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铁木真还知道，这一场战斗，自己必败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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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往事》21
可是他不能逃走。因为刚刚立汗，你若跑，必失去人心。没人肯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一个望风而逃的胆小鬼。那样，即使你逃脱了，乞颜部也完了，散了。你不愿意，所以你不可能跑。这一点，你的安答已经为你算准了。主动突袭来不及，又没法把自己藏起来。你只能应战：把能战斗的人都拉出来，同样摆成十三队，规规矩矩地打一场败仗。是，你不可能胜，因为你的人马不多，攥不成拳头，你还未来得及了解他们，无法神通。就算有人破阵也是少数，败的必是全局。这一点，你的安答他早就为你算准了。求和更不可能，让你的安答小看你，不如让你死。
铁木真想。他默默地听众首领们叫嚷，没有人害怕或者惊慌，作为可汗，铁木真不能给他们泄气，他说好啊，我们也分为十三支，与扎答兰对阵，到时候让我亲眼看你们的本领吧。他嘴里这样说，心里想，他们都不是我安答的对手。他把他们分了，商定了号令，制定了军纪，他说，凡不听号令，临阵脱逃的，为首者必受惩罚，你们之中谁都可以取他的性命，不用告诉我。哪怕这个人是我的亲生兄弟。。
黎明之前，哨马回来告诉扎木合，说铁木真已经在答兰版朱思地面上列阵等候。扎木合没有吃惊，倒有几分欣慰。上天保佑他，这才是我的安答。不逃跑，也不耍奸，老老实实前来迎战。对了，这样才好，不管谁胜了，败了，彼此都服气。扎木合发现自己笑了，
黑暗褪去，露出了平坦、灰白的旷野。现出了密集的队形，中间高，两侧低，灰黑绵长。初看上去，像一道林子，人都骑在马上，树桩一样安静，上面长出许多枝杈，那是他们的武器：刀、矛、和弓箭。
令扎木合更加奇怪的是，铁木真和他列出了一模一样的阵形。雁翅似的两面排开。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似的，你不动，他也不动。
扎木合举下令进攻。
两支队伍几乎同时冲向对方。黎明的寂静立刻被撕碎了。太阳初升呈血红色，扎木合出汗了。他发现，对方的队伍也和他一样，你在什么地方聚集，他就在什么地方聚集，虽然在后退，但阵形始终没乱。你在什么地方冲击，他就从这个地方反扑过来：他的安答在学他，他学你，就说明他不如你，虽然这是个最笨的办法，至少他保住了自己的阵形。这个铁木真啊，他的聪明，正是他的笨，不可小看。
忽然，铁木真的阵型出现了缺口，乱了。札木合下令冲了上去。
《蒙古往事》22
撒察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逃走的。
在铁木真号令退回之前，撒察就带着他的主儿勤人溜了，露出了一大块空白。塔里忽台就从那里插进来，破了他的阵。脱脱即刻将豁尔赤一支围了起来，把他们截断了，冲散了，砍翻了。铁木真气愤不过，冲上去解救豁尔赤。幸亏有博儿术从旁边护佑。为铁木真杀出一条路。但豁尔赤的两个兄弟及他手下的几百人都被塔里忽台截去了。天色将黑，铁木真不得不传令退守哲列捏窄地。原先守候在那里的人们乱箭齐发，阻住了扎木合的追击。那放箭的人里就有他的母亲诃额伦。她带了众多的青壮妇女，老人，半大孩子，堵在入口，垛起了三层勒勒车
铁木真提前把他的营地迁进哲列捏窄地，两面有斡难河与密林做屏障。里面有牛羊牲畜。外面，扎答兰的士兵胃是空的，坚持不了多久。
密林与河流跑不开马，两侧夹击不行。况且对方必有防备，中了埋伏更危险。扎木合让脱脱和塔里忽台从正面冲击，或者叫挑衅也可以。他还派人架起了七十口大锅，要煮死俘虏。俘虏多是豁尔赤的手下，原来扎答兰部的人。豁尔赤的兄弟还被割下了脑袋，栓在马尾巴上拖着跑。扎木合的残忍是为出他心中的闷气，更重要的目的是想激怒对方，引他们出来。他把更多的兵马隐在两侧，随时准备合围。铁木真懂。他叫者勒蔑按住发了疯的豁尔赤，把他捆起来，还有他手下的将士们，死也不放他们出去。几天后扎木合忍耐不住，撤兵离开哲列捏窄地，饿着肚皮回扎答兰老营去了。
通过这次交战，扎木合对他安答的敬重又多了三分，同时也增添了七分的警惕。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的铁木真安答不是塔里忽台，不是脱脱，不是别的任何人，他永远不可能回到他的身边来，为他去战斗，他必须从草原上消灭他，或者被他消灭。著名的十三翼之战结束了。铁木真虽败犹胜。由于扎木合对同族人残忍的做法，过了不久，又有很多扎答兰人投奔了铁木真。还有蒙力克和他的儿子阔阔出。其实，对于通天巫阔阔出来说，无所谓投奔谁，他遵从天意。敬畏天的人都需要萨满，好萨满在哪都一样。这是他自己说的。他信自己说的话。
铁木真走出哲列捏窄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围剿撒察。
撒察撤离后并没有走远。他断定铁木真完了。他在丛林里等，等着失散的百姓来到他身边，告诉他，他们的可汗战死了。到时候，撒察就把他们收拢起来，重新制作一根苏鲁锭。
没想到铁木真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身后的如弓箭密林一般。
《蒙古往事》23
处死撒察之后，铁木真将乞颜部毡帐里的男人尽数了，建立了千户制；千户为一个作战单位，战时所需要的马匹，刀、矛、箭、旗帜、车、针钉、斧、锤、绳索乃至干粮等全由千户配给。战场上如有一人要逃走，十户长即可杀死他。路上不许丢弃伤兵，看到伙伴被俘，不能不救，如丢弃一人，十人都要处死。百户长，千户长一般均为族长或者部族首领。但千户长不得对将士滥施惩罚，诸将士若有过错，不可随意杀人，要先来问过，须经众人公议。战时不论出身，不分贵贱；战时不许私自抢夺财物，战争所得百姓，牲畜，财宝统一处置，按战功分配等等。
不久，从黑林传来消息，王汗的克烈部被乃蛮人占了。王汗远逃到西辽，没人收留他。铁木真听了，派身边的勇士塔孩，带三路人马去打听脱斡邻王汗的下落。六月，天气最热的时候，塔孩勇士在达唐努乌梁地面看到了一个人，骑一匹独眼的黑综黄尾子马，牵了三匹公驼。没有吃喝，他就刺公驼的血充饥。公驼的惨叫着把塔孩引了来。塔孩见那人面熟，就送给他酸马奶吃。问他是否见过王汗，那人听了浑身发抖，说脱斡邻早就死了，骨头都干枯了。塔孩说骨头我们也要检回去，因为他是铁木真可汗的义父。那人眼睛里淌出浑黄的泪，说我就是脱斡邻。
铁木真发兵帮助王汗夺回了黑林。脱斡邻王汗又回到了克烈部，恢复了往日的威风。他含着泪对铁木真说，当我孤身一个跑到西辽时，他们都不愿意收留我。我一个人在沙漠上行走，吸羊乳，饮驼血，野狼也不来闻我。他们到处追杀我，害得我在人前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是你，让你的人找到我，帮我调养身体，夺回克烈部。我的铁木真儿子，你对我比我的亲生儿子还要好。说完，脱斡邻王汗让人点燃了火堆，第二次与铁木真结拜父子之盟。
铁木真忽然感到寂寞，想起扎木合。此刻他的安答在做什么呢。
在额尔古纳河的红岸，十二部族共同推举扎木合为古儿汗。古儿汗就是众汗之汗的意思。十二位部族首领腰斩黑驼，踹塌河堤，一同发誓，要从草原上铲除乞颜部。
冬天来了。这个冬天格外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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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往事》24
太阳像一块青白的冰，把云都冻在了一起，风也吹不动。德薛禅突然到乞颜部来了。这是孛尔帖出嫁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德薛禅是专程来给铁木真送信的，带来了扎木合即将袭击乞颜部的消息。风吹歪了他的帽子。往日那个健壮，机智，说一不二的男人不见了，转眼间，父亲缩成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