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五胡春秋-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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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翟斌，自以为先声反秦，恃功骄纵，贪求无厌，慕容子弟皆请道：“翟斌兄弟恃功而骄，必为国患，请先除之。”慕容垂道：“河南之盟，不可负也。若其为难，乃咎由自取。今事未有形而杀之，人必谓孤忌惮其功能；孤方收揽豪杰以隆大业，不可示人以狭，失天下之望也。藉彼有谋，孤以智防之，无能为也。”越发礼遇翟斌兄弟。翟斌又使同党求封尚书令。慕容垂道：“翟王之功，宜居上辅；但官署尚未建立，此官尚不可遽设。”翟斌乃怒，密与苻丕通谋，引导秦兵决开堤坝，将水泄走。慕容垂察知是翟斌通敌所为，不露声色，却设一宴，请众文武赴宴。酒至半酣，慕容垂忽然变色道：“翟斌何故交通苻丕，决堤溃水，坏我大计？”翟斌大惊，不及答言，刀斧手一拥而上，即斩翟斌兄弟于几下。当时，翟斌兄子翟真正领兵在外，闻知变故，即引兵还攻邺围，与苻丕内外相应。慕容垂令子弟分头迎战，苻丕退回城中，翟真北奔中山，屯于承营，与后燕为敌。慕容垂乃与子弟道：“苻丕穷寇，必无降理，不如退屯新城，开其西归之路，以谢秦王昔日之恩，且为讨翟真之计。”遂令撤了邺城之围，退回新城，令慕容宝与慕容德、慕容楷等守城，自率慕容农等子侄北讨翟真。
到了中山，安下大营，慕容垂便与子侄率三千骑，到承营外观察形势。翟真望见，率众数万出阵。诸将欲退，慕容垂道：“丁零非不劲勇，而翟真懦弱，今简精锐，望翟真所在而冲之，翟真走，其众必乱，趁其乱而击之，可尽杀也。”即使慕容农、慕容隆、慕容麟三子，各率一百锐骑，直冲翟真。翟真大惧，拔马便走，其众争门，自相践踏，死者大半。慕容垂麾众掩击，遂拔承营。翟真逃往行唐。不数日，翟真司马鲜于乞杀了翟真，献首来降，丁零四散，翟真堂兄翟辽南逃黎阳。慕容垂遂留慕容农在中山，自率大军回师新城。见苻丕仍据邺城不去，又来围城，只留下西门，开其西归之路。
邺城被困经年，粮草皆尽。苻丕急聚将佐商议。参军焦逵道：“殿下勿忧，臣有一计可退燕兵，并保邺城不失。”苻丕问是何计，焦逵道：“燕本晋藩，后因慕容俊称帝背晋，与晋结下宿怨，今慕容垂恢复燕祚，晋人必不乐其生。某虽不才，请得殿下一书，去说谢玄出兵破燕，城围自解。”苻丕即作一书，略曰：
欲假途求粮，西赴国难，须援军既接，以邺与之。若西路不通，长安陷没，请率所领保守邺城。
焦逵持书出，即与姜让、杨膺道：“今丧败如此，长安阻绝，存亡不可知。屈节竭诚以求粮援，犹惧不获；而长乐公豪气不除，方设两端，事必无成。宜改其书，许以王师之至，当致身南归。”二人道：“卿言甚是。”即改其书为：
欲假途求粮，西赴国难，须援军既接，以邺与之。若西路不通，长安陷没，请率所领致身南归。
焦逵持书，星夜向南去了。
――东晋自从淝水大捷，趁机出兵，收复蜀汉及河南。谢安又奏请孝武帝开拓中原，孝武帝遂以谢玄为徐、兗、青、司、冀、幽、并七州都督，刘牢之为前锋，率众北伐。谢玄坐镇彭城，令刘牢之进据础x。
却说焦逵来到彭城，拜见谢玄，道明来意，谢玄道：“晋、秦大仇，我奉圣命，正要扫除丑类，收复中原，岂有相救之理？”焦逵道：“秦、晋本无仇，只因慕容垂从中怂恿，因此结下淝水之怨，不料逆贼慕容垂趁我丧败之际称燕独立，又以重兵来攻邺城。今邺城被困年余，粮草已尽，望请都督即发兵粮救援，同退慕容垂，然后长乐公领众西归，献出邺城，与晋永结和好，誓不相侵；若西路不通，长安陷没，长乐公则甘愿南归，永为晋臣。”谢玄道：“有何为凭？”焦逵即苻丕之书呈上。谢玄阅罢大喜，遂命刘牢之率众二万，即由础x赴救邺城，且命晋陵太守滕恬之运送军粮二千斛，以资苻丕。晋将皆不解道：“慕容垂与苻丕相争，都督正应坐收渔人之利，如何反助兵粮去救？倘邺城围解，苻丕反悔，如之奈何？”谢玄道：“慕容垂不减韩信之智，又有吕布之勇，今以大兵围邺，我若不以兵粮去救，苻丕困极势穷，必被燕擒，则邺城落于强敌之手，故应助苻丕同退慕容垂。苻丕势弱，安敢失信？定要西归，则我唾手可得邺城。以此为基，正好经略中原。有何疑焉？”诸将乃服。
却说慕容垂得知刘牢之杀到，就在邺城外列下阵势。三通鼓响，晋、燕大战，苻丕趁机出兵，击燕之后，后燕大败，急撤邺城之围，退往新城。苻丕来请刘牢之入城，刘牢之早率晋兵追赶燕兵去了。燕兵正入新城，刘牢之大率晋军掩至，燕兵大骇，不敢停留，争从北门而逃，急行二百里，到董唐渊，过五桥泽。五桥泽处有一涧，宽约五丈，故称五丈涧；涧上分布五桥，故称五桥泽。时晋军一路追来，尘土漫天。慕容子弟急请毁桥，以断追兵之路。慕容垂道：“不然。秦、晋瓦合，相恃为强，一胜则俱豪，一失则俱溃，非同心也。可趁其两军未合，急击晋军！”子弟皆道：“刘牢之北府名将，又乘屡胜之势，恐不可当！”慕容垂道：“屡胜则骄，骄则速败，焉能为患？孤当以计破之。”即将军中精兵分作两伏，以慕容隆、慕容麟率一部为第一伏，慕容隆伏于道左，慕容麟伏于道右；慕容德、慕容凤率一部为第二伏，慕容德伏于道左，慕容风伏于道右。排布已定，慕容垂与慕容宝方率老弱嬴兵缓缓前行。
不多时，刘牢之率军呐喊杀到，涌过五丈涧，大叫：“慕容老贼休走！”燕兵大骇，竞相奔走，各弃辎重、军器、衣物，塞满道路。晋兵争抢，阵形自乱。滕恬之纵马赶前，与刘牢之道：“慕容老贼狡诈多端，既已过涧，却不毁桥；今不交战，又弃辎重而走，必将有谋。”刘牢之猛醒，急传将令：“不许妄取一物，违者立斩！”正重整队伍，连珠炮响，慕容德、慕容凤、慕容隆、慕容麟各率伏兵四面杀到。晋兵招架不住，大败溃逃。正要过桥，皆叫苦不迭。原来桥板皆被燕兵抽去。燕兵大至，乱箭飞射，晋兵皆抛戈卸甲，赴水而逃。慕容凤亲率百余骑来赶刘牢之，八面围定。刘牢之挂住铁槊，拈弓搭箭，八面射之，无不应弦落马。燕兵乃不敢近。刘牢之遂将战马约退数十步，狠抽一鞭，其马长嘶，飞过五丈涧。燕兵尚不肯舍，重又架起桥板来追。正危急时，南边一彪军杀来，乃是苻丕。苻丕奋力向前，敌住燕兵，燕兵乃退。刘牢之遂随苻丕回邺城，检点人马，折了数千。
败报传到建康，东晋朝野大哗。孝武帝既收河南，并无中原之志，即将刘牢之征还河南。刘牢之黯然退军。慕容垂见晋军退走，于是又围邺城。苻丕失援，粮草又尽，料想邺城终究不可守，遂令收拾军马，开西门，率城中军民六万余口，望西而退。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第八○集 吕世明大霸凉州 拓跋珪称雄塞北
却说慕容垂趁苻丕退走，即率燕兵入据邺城。邺城连年被战，破败萧瑟，农桑俱废，燕军饥困，时有饿死。慕容垂乃禁民养蚕，取桑椹为食。慕容农上表来报，说中山城郭缮固，宫室构新，府库仓廪统皆充溢。慕容垂遂以鲁王慕容和为南中郎将，驻守邺城，自率大众迁都中山。次年正月，慕容垂就于中山自称燕帝，置公卿百官，缮宗庙社稷，赦其境内，改元建兴；封子慕容农为辽西王，慕容隆为高阳王，慕容麟为赵王，侄慕容凤为宜都王。
再说苻丕西归，越太行而到潞川，秦骠骑将军张蚝、并州刺史王腾率众来迎，拥入晋阳，方知长安失守，苻坚已死，太子苻宏也已奔往晋朝，国仇家恨，涌上心头，大叫一声，昏厥在地。众人救醒。苻丕仍痛哭不止，泪湿衣襟。众人劝止不住，也皆陪着下泪。一人入内，大声道：“今国仇未报，殿下作此儿女之态，便能哭死姚苌、慕容不曾？当即即大位，以安众心，收集散亡，再图中兴，方为正道！”众视之，此人乃名相王猛之子、幽州刺史王永。因鲜卑作乱，力弱不能制，遂焚和龙、蓟城宫室，率众三万退屯壶关，得知苻丕在晋阳，即来相会，共谋复兴。苻丕于是拭泪，即皇帝位，令三军缟素举哀，谥苻坚为宣昭皇帝，庙号世祖，大赦境内，改元太安。署置百官，以王永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左丞相、录尚书事，张蚝为侍中、太尉，王腾为骠骑大将军、司隶校尉。传檄四方公侯、牧守、垒主、民豪，共讨国贼姚苌、慕容，再兴大业。不在话下。
却说吕光既平西域，驻兵龟兹，见龟兹城大繁华，宫室壮丽，并不输于长安；更兼西域风情万种，富饶安乐，家家窖藏十年葡萄美酒，多至千斛，士卒皆沦没酒藏，乐不思返，吕光也有久居之志。直到过去一年有余，方有思乡之情。忽闻苻坚淝水大败，慕容、姚苌趁机作乱，归心愈切。鸠摩罗什劝道：“此凶亡之地，不值得久留。将军只要东归，中道自有福地可居。”吕光乃大宴将士，商议进止。众人皆道：“要还！”吕光于是起军，以骆驼二万余头载运西域珍宝奇玩、奇伎异戏，驱殊禽怪兽千余品、骏马万余匹东还。
早有消息传到凉州，高昌太守杨翰即来说梁熙道：“主上倾国南讨，覆败而还，慕容垂擅兵河北，慕容冲、姚苌寇逼京师，丁零杂虏跋扈关、洛，州郡奸豪，闻风煽动，王纲弛绝，人怀利己。今吕光新定西域，兵强气锐，闻中原丧乱，不得圣命而回师，必有异图。河西地方万里，带甲十万，足以自保。若被吕光走出沙漠，其势难敌。高梧谷口险阻之要，宜先守之而夺其水；彼既穷渴，可以坐制。若以高梧谷口为远，伊吾关也足拒敌。失此二险，虽有子房之策，无所施矣！”梁熙不从，杨翰乃去。不一日，美水令张统又来说梁熙道：“今关中大乱，京师存亡不可知。吕光之来，其志难测，将军何以拒之？”梁熙道：“正为此忧，计无所出。”张通道：“吕光智略过人，今以荡西域之威，拥归师之锐，锋若猛火之盛于原，诚不可敌。将军世受大恩，忠诚夙著；立勋王室，宜在今日！行唐公洛，上之从弟，勇冠一时，为将军计，莫若奉为盟主以收众望，推忠义以率群豪，则吕光虽至，不敢有异心也。然后资其精锐，扫凶逆于诸夏，宁帝室于关中，此桓、文之举也。”梁熙摇首道：“行唐公洛本是反臣，主上仁慈，故而发配西海，我正恐其联接吕光为变，岂可奉为盟主？”使人即去西海，杀了苻洛。张统也叹息而去。
却说吕光东归，到了宜禾，忽闻杨翰去说梁熙闭境拒之，惧不敢进。杜进道：“梁熙文雅有余，机鉴不足，终不能用杨翰之谋，不足忧也。宜及其上下离心，速进以取之。”吕光于是进军，高梧谷口与伊吾关果无大军据守，直到高昌城下，杨翰请降。吕光遂又进军玉门，敦煌、晋昌二郡皆降。梁熙方始着急，令其子梁胤、大将姚皓、别驾卫翰，率众五万出拒酒泉。两军列阵安弥，梁胤出阵大骂：“吕光匹夫，主上命你镇抚西域，今无诏命，何敢擅自还师，侵我州境？”吕光也出阵叱道：“今鲜卑、羌人作乱，京师危急，我正要奔赴国难；汝父子无赴难之志，却反来阻我归国邪？”梁胤横刀喝道：“早早退还西域，不然，凉州便为汝等葬身之地！”吕光大怒，纵马挺枪来刺梁胤。梁胤舞刀迎住，不十合，被吕光一枪扎在左臂上，大叫一声，弃刀奔回。吕光来追，姚皓、卫翰一齐来迎。吕光舞动铁枪如飞，不数合，将姚皓一枪挑落下马。卫翰大惊，拔马回走，又被吕光一箭射倒。光军大振，杜进、彭晁、姜飞三将齐出，直冲凉军。凉军大败。梁胤正逃，乱箭射倒其马，光军追上，遂擒梁胤。凉州大震。吕光遂即进军姑藏。方到城下，正待攻城，城上已竖白旗，不一时，城门大开，武威太守彭济擒得梁熙出降。吕光令斩梁熙父子于城下，率众入城，传檄州郡。凉州州郡及四山胡、夷皆来请降，唯有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索泮坚守不附。吕光遣将攻打，擒得二人而还，吕光责道：“我受诏平西域，而梁熙绝我归路，此朝廷之罪人，二卿何为附之？”二人皆抗声道：“将军受诏平西域，不受诏乱凉州，梁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