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五胡春秋-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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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却说苻坚回到长安，探得慕容冲势盛，又令苻晖舍了洛阳，回守长安。苻晖遂率洛阳、陕城军民七万退还关中。苻坚即拨劲兵五万，使拒慕容冲于郑西。慕容冲乃令妇人乘牛马为众，揭竿为旗，扬土为尘，督厉其众，晨攻苻晖营垒。苻晖大败，逃回长安。苻坚怒责道：“汝本朕之才子，拥大众而败于白虏小儿，愧生人世也！”苻晖羞愤，自杀而亡。苻坚遂又令其子苻琳与前将军姜宇率众三万出拒。两军列阵灞上。慕容冲舞刀出阵，苻琳挺戟相迎，斗至三十合，不分胜负，姜宇见了，舞刀出阵来助。高盖舞刀接住，不十合，斩了姜宇。苻琳大惊，拔马而走。慕容冲不追，将戟按住，弯起一箭，正中苻琳后脑，倒死马下。秦军又大败。慕容冲率众继进，遂据阿房城，扬尘鼓噪，进逼长安。
苻坚登城，见慕容冲军马之盛，叹道：“此虏何从出也？其盛若斯！”大呼责道：“汝辈群奴只可牧牛羊，何苦要来送死？”慕容冲道：“奴则奴矣，既厌奴苦，故欲取汝为代也！”慕容冲小时甚得苻坚宠爱，苻坚顾念旧情，遂遣使出城，赠慕容冲锦袍一领，称诏劝道：“古人交兵，使在其间。卿远来草创，得无劳乎？今送一袍，以明本怀。朕于卿恩分如何，而于一朝忽为此变？”慕容冲遂也遣使入城，答道：“皇太弟有令：孤今心在天下，岂顾一袍小惠？苟能知命，便可君臣束手，早送家兄皇帝！自当宽贷苻氏，以酬旧好。”苻坚大怒道：“朕不用王景略、阳平公之言，致使白虏敢至于此！”亲率将士出城，直冲彼阵。慕容冲阵脚大乱，收扎不住，退至仇班渠。立寨未定，苻坚追到，西燕兵又溃，退到雀桑，收众列阵。两军再战，西燕兵又大败，退往白渠。慕容冲沿道问计于高盖：“秦军猛锐，势不可阻，如之奈何？”高盖道：“殿下率一部向前缓行，引得秦军来追，臣与左将军韩延各率一部伏于左右，只待秦军过去，便击其后，必擒苻坚。”慕容冲依计而去，高盖、韩延分伏已定。
却说苻坚追到白渠，已将慕容冲一行追上。慕容冲便令前锋变作后队，后队变作前锋，列阵迎战。苻坚令道：“有取慕容冲首级者，赏万金，封万户侯！”秦军振奋，各持刀枪争进。忽听连珠炮响，高盖、韩延两路杀来。苻坚被困垓心，左右冲突不出。正危之际，阵中一人大呼：“吾门世荷荣宠，先君建殊功于国家，不可不立忠效节，以成先君之志。不死君难者，非丈夫也！”众视之，乃名将邓羌之子，秦殿中上将军邓迈，其弟左中郎将邓绥、尚书郎邓琼也即相应，各蒙兽皮，舞刀持矛，奋击燕军。燕军又溃，奔回阿房城中，城不及闭。邓迈诸将皆请乘胜杀入城去，苻坚恐再中埋伏，遂令鸣金，收兵而回长安。嘉邓迈、邓绥、邓琼忠勇，皆加三品将军，赐爵关内侯。
却说慕容暐在长安，得知慕容冲已打到城外，即谋内外相应，遂密结城中鲜卑，伏兵私宅，欲借其子婚事去请苻坚光临，趁便杀之。计排已定，慕容暐便去东堂拜见苻坚，请道：“臣弟慕容冲不识义方，孤背国恩，臣罪应万死。陛下垂天地之容，臣蒙更生之惠。臣二子昨日大婚，明日便是三日，愚臣故欲暂屈銮驾，幸臣私第，荣幸之甚。”苻坚欣然允许，慕容暐暗喜而退。次日，苻坚正要出宫，天忽大变，风雨交加。苻坚于是不出。慕容暐见计不成，遂谋逃出城去。时长安城中尚有鲜卑一千余人，慕容暐即令旧臣悉罗腾、屈突铁侯等潜告城中鲜卑道：“天王今使新兴侯外镇，听旧人悉随，可于某日会集某处。”鲜卑皆信之。有北部人突贤来与其妹作别，其妹乃左将军窦冲之妾，即来向窦冲求情，请留其兄。窦冲大惊，当即驰报苻坚：“慕容冲正在城外作乱，陛下如何还使慕容暐外镇？此乃放虎归山，为虎添翼也！”苻坚道：“哪有此事？”窦冲即将前事相告。苻坚大惊，即令戒严，召悉罗腾来问。悉罗腾一一具认。苻坚大怒，遣使去召慕容暐。众鲜卑皆劝道：“事必泄矣，入则必死。今城内已戒严，不如杀了使者，聚众冲出城去，即有皇太弟兵马接应。”慕容暐即杀使者，率众来冲城门。忽有一军迎面拥至，苻坚金盔金甲，玉带锦袍，伞盖之下指慕容暐喝道：“朕待汝慕容氏可谓至厚，何故屡起叛意？”慕容暐道：“家国事重，何论意气！”拍马挺枪来刺苻坚。窦冲大怒，只一刀，立斩慕容暐。城中鲜卑，不论男女，无一幸免。
即有消息传到阿房，慕容冲闻之，哭倒于地。众人救起，劝道：“主上既已遭害，太弟不宜过哀，当即登尊位，然后悉起大军，扫荡长安，为故主报仇！”慕容冲遂即皇帝位，谥慕容暐为幽皇帝，改元更始，大集鲜卑二十余万，进攻长安。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第七九集 姚景茂佛寺杀旧主 刘牢之兵败五桥泽
却说慕容冲猛攻长安，城上城下飞矢如雨，城内城外尽是硝烟。苻坚亲出督战，身中数箭，鲜血淋漓，犹不下城，秦军将士互相策励，终保城墙不失。西燕军连攻数日不下，将士皆疲。高盖遂进一计，将攻城之兵尽皆撤下，围而不攻，把住各处道口，以断城中粮运之路。又纵兵暴掠关中，于是士民流散，道路断绝，千里无烟。时日一久，长安城中果然大饥，人自相食。即有长安远近三十余堡，互相结盟，冒险派兵送粮，以救助苻坚，多为西燕兵所杀。左将军苟池率五千骑出与慕容冲争麦，战于骊山，又为慕容冲所败，苟池等皆战死，逃回不过数百骑。苻坚叹道：“朕之猛士如虎豹，利兵如霜雪，却困于乌合之虏，岂非天乎？”忽有群乌数万，翔集于长安城上，其声悲切。苻坚惊异，问是何兆。占者道：“斗羽不终年，此乃甲兵入城之象。”苻坚大惧，遂聚文武，商议进退之策。
有臣道：“近来城中流传一本谶书，名曰《古符传贾录》，内有‘帝出五将久长得’一语。‘五将’者，长安以西岐山东北之五将山也。此语已明示陛下，当出奔五将山，国运方得久长。”苻坚即召太子苻宏道：“天意欲导朕出外。今留你兼总戎政，善守城池，勿与冲贼争利，朕当去陇地招兵，运送粮食给你。”遂率数百骑，与宠妃张夫人、幼子苻诜、二女苻宝、苻锦出西门，杀出燕围，奔五将山去了。燕将报知慕容冲，请兵去追。慕容冲道：“不必去追，正当趁苻坚不在城中，加紧攻城。”一连五日，苻宏坚守不住，被西燕兵一举攻入城中，纵兵大掠，城中大乱。苻宏急带母妻宗室男女数千骑出南城，辗转奔投东晋去了。权翼则率文武百官出北城，向新平，投奔姚苌。
姚苌大喜，即为众人设宴压惊，叙谈往事，无不快乐。酒过数巡，姚苌忽然问道：“长安既已破了，不知天王何在？”众人支吾难答，姚苌乃作色道：“众卿既来投孤，如何能不倾心？”众人乃答道：“天王在城破之前，已避往五将山了。”姚苌大喜道：“此乃天灭苻氏，此机不可错过！”传令骁骑将军吴忠，即率五千骑赶往五将山，去擒苻坚。前秦旧臣大惊，皆谏道：“苻天王也是姚王故主，姚王如此，恐遭天下非议。”姚苌大笑道：“当今之世，四海鼎沸，若执仁义，则大事去矣！苻坚若听王景略之言，必诛慕容垂，岂有今日之祸？孤欲建大业，岂顾妇人之仁？”前秦旧臣顿生悲戚，唯姚苌谈笑自若。
却说吴忠赶到五将山，传令搜山而上。前秦兵皆惊惶四散，只有十余侍卫护持不去，劝苻坚上马突围，苻坚道：“天命如此，走也无益。”坐定几前，从容进食，神色自若。不一时，吴忠率军来到，遂擒苻坚，押到新平。姚苌不敢相见，令将苻坚幽于新平佛寺，遣使来索传国印玺。使者道：“姚苌按顺序承接天命，可将玉玺传我。”苻坚瞋目叱道：“小羌乃敢干逼天子，岂以传国玺授汝羌也？图纬符命，何所依据？五胡次序，无汝羌名。违天不祥，其能久乎？玺已送往晋朝，不可得也！”使者回报姚苌，姚苌于是又遣尹纬来劝苻坚，要求行尧、舜禅代之事。苻坚道：“禅代，乃圣贤之事。姚苌叛贼，何得为之？”大骂道：“悔不当初，未杀慕容垂、姚苌二贼，以致今日败亡！”
尹纬道：“陛下非也。陛下以为今日之亡，是由不杀二人之故，臣却不以为然。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假使陛下治国不失其道，则二人皆为陛下之能臣也，岂能为乱哉？陛下自王景略死后，一改往日节俭之风，贪图奢靡，有功不赏，有罪不罚，务胜不休，刚愎自用，此之所以亡也，因骤胜而骄之故也。昔魏文侯问李克：‘吴之所以亡？’对曰：‘数战数胜。’魏文侯问：‘数战数胜，国之福也，何故亡？’对曰：‘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御疲民，未有不亡者也。’”
苻坚顿悟，见尹纬状貌英秀，学识见解不凡，即生喜爱，问道：“卿在朕朝居何官职？”尹纬道：“尚书令史。”苻坚叹道：“卿之仪容才学皆不亚王景略，宰相之才，而朕竟不知卿，无怪今朝败亡！卿告姚苌，朕但求速死而已。”尹纬乃退。姚苌知所求不可得，恼羞成怒，遂即遣人持白绢来佛寺，将苻坚缢死寺中。时为前秦建元二十一年八月辛丑日，苻坚死年四十八岁。张夫人、苻诜、苻宝、苻锦痛不欲生，皆自杀而亡。后秦将士得知，无不哀恸。姚苌遂隐苻坚之名，葬以王礼，谥为壮烈天王。
却说陇西鲜卑酋乞伏步颓先趁苻坚淝水大败，反于陇西。苻坚即命前将军乞伏国仁率部去陇西平叛。乞伏步颓闻之大惧，来向乞伏国仁请罪。乞伏国仁不但不罪，反慰抚道：“苻氏疲民逞兵，殆将亡矣，吾当与叔共建一方之业，何罪之有？”乞伏步颓大喜，即推乞伏国仁为主，置酒高会，联接诸部反秦，众至十余万。及闻苻坚已死，乞伏国仁即召诸部豪帅道：“苻氏以高世之姿而困于乌合之众，可谓天意也。夫守常迷运，先达耻之；见机而作，英豪之举。我虽薄德，藉累世之资，岂可睹时来之运而不有所作为？”遂于九月，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领秦、河二州牧，改元建义；分其地为武城、武阳、安固、武始、汉阳、天水、略阳、澊ā⒏仕伞⒖锱蟆茁怼⒃反ㄊぃ率砍俏肌Ｒ虻卮η刂荩衷诔ぐ仓鳎适烦莆髑亍�
再说慕容垂围攻邺城，久不能下，关东鲜卑、乌桓及郡县堡坞不服者尚众，且为邺城声援。慕容垂遂遣子弟经略关东，嘱道：“鲜卑、乌桓及六州之民，本皆燕臣。今大业伊始，人心未洽，所以小异。唯宜绥之以德，不可震之以威。孤当止于此，为诸军声威之本，汝等抚绥民夷，示以大义，彼必听命服从。”慕容子弟皆出，巡行州郡堡壁，陈说祸福，于是六州郡县多送质请降。慕容垂大喜，各置守宰，又招得丁壮十余万，谋取邺城。
右司马封衡遂献一计，密遣一军去漳河上流筑堤蓄水，然后倒灌入城，邺城必下。慕容垂即命翟斌率部去漳河上流筑堤。一日，慕容垂因军中无事，便令慕容宝、慕容隆守营，自与慕容农、慕容麟仅带亲信数十骑出巡堤坝，巡视已毕，回过华林园，见园中景致如画，顿生意趣，便与二子道：“孤自回师邺城，未得一闲，今日天清气爽，何不就入园中一憩，以享天伦之乐？”慕容农道：“园林逼近邺城，须防苻丕来袭。”慕容垂道：“苻丕守城之虏，岂敢出邪？”慕容农不便再拂父亲兴致，欣然而从，却遣一骑回大营，令慕容隆来园中护驾，以备万一。一行人入得园来，慕容垂即拣了一处近水高台，与二子对坐，令随从就在亭中设下一席，饮酒赏景。正饮间，忽听园外人马大噪，慕容农早见苻丕带领数百骑，直冲园内而来，大叫不好，护定其父奔往后园，未及出园，园后又冲来数百秦骑，大呼捉拿，前后无路，惶急间，涌入一座小园。数十随从倚定矮墙拒守，慕容农与慕容麟把住园门。见秦骑冲来，二人各舞刀枪向前，立斩数骑。秦骑乃不敢前逼。苻丕赶到，便令围住小园，向内射入火箭。立时，园内大火，烟焰飞天。慕容垂大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