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五胡春秋-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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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议欲穷追，忽探马来报，说王寓在关马山城全军覆没，高武正率得胜之师向丸都赶来。燕王以高武所率皆是劲兵，恐其断了归路，不敢久留，商议退兵。左长史韩寿道：“高句丽之地，不可戍守。今其主亡民散，潜伏山谷；大军既去，必复纠聚，收其余烬，犹足为患。请载其父尸、囚其生母而归，待其束身来附，然后返之，抚以恩信，策之上也。”慕容皝遂命发掘其父乙弗利之墓。载其尸，收其府库累世之宝，掳男女五万余口，烧其宫室，毁丸都城而还。时为晋咸康八年十一月。
待高武率军赶到，燕军已退，高钊方敢回都，于是聚集亡散，修复都城，重建家园。越明年，高钊遣使向燕称臣，献入珍宝奇玩以千数。燕王大悦，还其父尸及妻室，而仍将其母周氏扣作人质。直到十二年后，燕见高钊诚心无异，纳质修贡不断，才将其母放归，并以高钊为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封乐浪公，高句丽王如故。
却说燕王降服高句丽，早已惊动了宇文部。逸豆归料燕王既服高句丽，必有北征之计，一日数惊，寝食难安，遂请国相莫浅浑商议。莫浅浑道：“国主莫忧，臣愿即率大军出守南境，定叫燕军不敢来犯。”逸豆归遂使莫浅浑即去南境上，立下大寨数座，严兵备御。早有细作报入龙城。燕王正与诸将谋击宇文部，诸将皆争欲出战，燕王道：“逸豆归见我收服高句丽，以为我必将北征，故遣莫浅浑以大军守南，以阻我军而已，并不能危害我国。且其有备而来，急难取胜，不如按兵不动。久之，他见我并无用兵之意，必喜于自安，懈而无备，然后我以兵击之，迅雷不及掩耳，一鼓可下。”诸将皆服道：“大王神机，臣等不及也。”各回本部待命，严令将士，不得去北境耀兵。果然，莫浅浑见燕军久无动静，遂以为燕王并无进犯之意，渐渐骄怠，酣饮纵猎，不复设备。燕王探知，即与诸将道：“莫浅浑骄奢已甚，今则可以一战矣！”诸军勇跃，数路并进，掩杀过境。莫浅浑大败，单骑逃回，尽俘其众。燕王遂即分兵三队：以慕容翰、刘佩、高诩为前锋；自领鲜于亮及二子慕容恪、慕容霸居中；慕容军、慕舆根为后部，押运粮草。三军鼓行北进。
逸豆归大骇，即欲北走沙漠，以避其锐。一将挺身出言道：“相国虽败，国中可战之兵仍不下数万，未曾一战，胜负未定，何故自相奔溃？”众视之，此人身长一丈，虎背熊腰，豹头猿臂，乃南罗城大涉夜干，使两把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逸豆归道：“今慕容皝自来，以慕容翰为前锋，慕容恪、慕容霸皆随在军，此数人，皆智勇冠世，恐难与争锋，不如走为上策。”涉夜干大叫：“国主何故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此数人者，我视之如草芥，愿出一战，尽斩其首，悬于都门。”逸豆归乃大喜，遂将精兵尽付涉夜干，星夜回南罗城拒敌。
燕王素知涉夜干乃北国悍将，急遣使驰告慕容翰：“涉夜干勇冠三军，兄宜小避之。”慕容翰道：“逸豆归将国中精兵尽付涉夜干，涉夜干素有勇名，一国所赖也。我若克之，其国便不攻自溃矣。且我深知涉夜干，虽有勇名，却无谋略，实际容易对付，怎可退避而自挫锐气？”催动军马直奔南罗城。离城不远，便令扎营。营尚未定，就听城内炮响，涉夜干早已率军杀出城来，势如潮涌。慕容翰见了，急令弓弩手向前，射住阵脚，随后列阵迎敌。涉夜干拍马出阵，口中大骂，直挑慕容翰出战。慕容翰大怒，舞刀正出，刘佩已先杀出，大战涉夜干。两马相交，斗至三十合，刘佩刀法已乱，高诩见了，挺枪出阵助战。涉夜干独战二将，并无惧怯，双斧盘旋，越战越勇，又战二十合，涉夜干猛喝一声，一斧磕飞刘佩大刀，一斧砍断高诩铁枪，二人大骇，回马急走。涉夜干哪里肯舍？纵马追来。慕容翰飞马接住，又战四五十合，慕容翰又败走。涉夜干乃舞动双斧，直冲入阵，东砍西杀，如入无人之境。慕容翰军大败，四散奔走。后面弓弩齐发，势如骤雨。刘佩、高诩各中数箭，慕容翰也带箭伤。直杀到天黑，涉夜干乃退。
慕容翰退后三十里下寨。燕王率中军随后也到，于是合兵一处。时刘佩、高诩伤势甚重，燕王遂令送回龙城医治。次日，涉夜干直来寨前搦战。燕王便率诸将出迎。涉夜干见了燕王，纵马舞斧，直冲过来，燕王大惧，拔马先走，奔回寨内，诸将也回，闭寨坚守。一连数日，涉夜干每日都来攻寨，至晚方退。燕军坚守甚苦。燕王聚众议道：“涉夜干猛悍如此，将奈何？”慕容翰道：“老虎虽猛，不及群狼。涉夜干虽猛，不过仗一人之力，明日我出对战，诈败佯输，弃寨而走，使涉夜干据我寨，然后我以军击之，蔑无不胜。”燕王即听其计，使二子慕容恪、慕容霸各率三千轻骑，分伏于大寨左右。约令：听得号炮三响，便一齐杀回。二子引兵，埋伏去讫。
次日，涉夜干引军又到，燕王与慕容翰早已列成阵势。慕容翰自出挑战，只十数合败走。涉夜干随后掩杀，燕兵皆弃寨而走。涉夜干遂夺燕寨。见寨中粮草、军器、衣物极多，大喜，即令搬入城去。军士贪利，互相抢夺，竟自大乱。就听三声炮响，正中慕容翰、鲜于亮，左有慕容恪，右有慕容霸，三路一齐杀来。涉夜干大败，夺路回城，却被慕容翰、鲜于亮、慕容恪围住，脱身不得，慕容霸斜刺赶到，趁他不备，一槊刺入腰肋，撞死马下。宇文部兵见涉夜干已死，不战而溃。燕兵乘胜进击，遂克其都城紫蒙川。逸豆归走死漠北，宇文部由是散亡。
燕王悉收其畜产、资货，徙其部众五千余落于昌黎，辟地千余里。更名南罗城为威德城，使其弟慕容彪戍守，遂还龙城。这时，高诩、刘佩皆已不治身亡。燕王痛悼，皆命厚葬。慕容翰既回龙城，告病养伤，久不出门，后来渐觉见好，便在家中试马。即有人告他称病而私飞骑乘，疑欲谋反。燕王虽然不信，终究惮他勇略，乃赐他死。慕容翰叹道：“我负罪出奔，既而复还，今日死已晚矣。然羯赵跨据中原，我不自量，欲为国家荡一区夏。此志不遂，死有遗恨，命矣夫！”饮药而死。
却说石虎先知燕王北伐宇文部，即使其将白胜、王霸领兵去救，比及赶到，宇文部已亡，遂攻威德城，不克而还。时石虎敕令河南四州治南伐之备，并、朔、秦、雍四州严西讨之资，青、冀、幽三州为东征之计，皆三丁抽二、五丁抽三，调服军役。诸州造甲者五十余万，船夫十七万。青州上言，说济南平陵城北有一石虎，一夜之间移至城东南，后有狼狐千余跟随，所过之处，足迹成蹊。石虎乃大喜道：“石虎者，朕也；自西北徙而向东南者，天意欲使朕平荡江南也。其敕诸州兵明年悉集，朕当亲帅六师，奉天伐晋！”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第五○集 桓温识过八卦阵 李势巴蜀效刘禅
却说晋成帝已于咸康八年六月癸巳病卒，年仅二十二岁，二子司马丕、司马弈皆幼在襁褓，庾冰于是主意，立成帝同母弟司马岳为君，是为晋康帝。立王妃褚氏为皇后。越年正月，改元为建元。
且说建元二年正月，石虎将欲平荡江南，大集诸州兵马于邺城，众逾百万。大军将发，石虎大宴群臣于太武殿，宴毕将行，忽有白雁百余翔集于马道之南，石虎即命射之，皆射不中，石虎自射，也皆不中，不由惊异，即召太史令赵揽来问吉凶祸福。赵揽原是晋人，正不愿石虎伐晋，乃道：“白雁集庭，乃宫室将空之象，陛下不宜南行，只需静镇宫城，便可隐弭此变。”石虎前因不听赵揽伐燕之谏，以致大败，此时便不敢不信，遂临宣武观，大阅军士一番，便令解军，各归本镇。东晋竟得逃过一劫。
建元二年九月戊戌，晋康帝又病卒，年仅二十三岁，遂立其子司马聃为君，是为穆帝。尊皇后褚氏为皇太后。时穆帝年仅两岁，遂由褚太后临朝称制，设白纱帐于太极殿，抱帝临轩。十一月庚辰，庾冰又病卒，褚太后遂以会稽王司马昱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与何充共辅朝政。司马昱，字道万，乃晋元帝之少子，平素清虚寡欲，善长谈论，精于玄学，常以沛国刘惔、太原王蒙、颍川韩伯为谈客。越年正月，改元永和。七月，安西将军、荆州刺史、江、荆、司、雍、梁、益六州都督庾翼又疽发于背，死于武昌。——原来，晋廷先以陶侃为征西大将军，镇守武昌；陶侃既死，遂以庾亮为征西大将军，代领其任；庾亮既死，又以其弟庾翼为安西将军，镇守武昌。时人多疑庾翼年少，不能继其兄任。庾翼自镇武昌，悉心为治，戎政严明，缮修军器，大佃积谷，数年之间，公私充实，人遂皆称其才。庾翼既卒，褚太后即命朝臣，举荐守西之将。
朝议皆道：“庾氏世守西藩，人心归附，不如令翼子爰之继续其任。”何充独主异议道：“荆楚，乃国之西门，户口百万。北带强胡，西邻劲蜀，地势险阻，周旋万里。得人则中原可定，失人则社稷可忧，陆抗所谓‘存则吴存，亡则吴亡’者也，岂可以白面少年当之哉？桓温英略过人，有文武器干。西夏之任，无出温者。”褚太后遂从其议，即以徐州刺史桓温为安西将军、持节、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刻日赴任。
桓温，字元子，乃故宣城内史桓彝之子，生未期年，温峤见之，与桓彝道：“此儿有奇骨，可试使啼。”及闻其声，甚是洪壮，即贺道：“此儿真英物也！后必大贵，吾等不及！”桓彝大喜，因其儿为温峤赏识之故，取名为“温”。咸和年时，苏峻作乱，桓彝为韩晃部将江播所害，桓温时年十五，枕戈泣血，志在复仇，后来，江播虽然反正，而随时戒备桓温，桓温因此无隙可乘，到十八岁时，江播病卒，桓温于是装作吊宾，直入其庐，手刃其子三人，随即自首。朝廷嘉其孝义，不复论罪，特加优恤，桓温由此有名。及长，豪爽有风概，目如紫珠，须如猬毛，面有七星，姿貌奇伟，娶明帝之女南康公主为妻，拜驸马都尉。庾翼知其有雄才，荐之于成帝道：“桓温少有雄略，愿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宜委以方召之任，托其弘济艰难之勋。”成帝遂以桓温为琅琊内史。康帝时，又以桓温为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丹阳尹沛国刘惔也奇桓温之才，常与人道：“桓温眼如紫石棱，须作猬毛磔，乃孙仲谋、宣帝之亚流也。”及知朝廷以桓温为安西将军，镇守西藩，刘惔又即向会稽王司马昱谏道：“桓温志不可测，不可使居形胜之地，其之位号也应时常抑制才是。”劝司马昱自镇上流，以己为军司，司马昱不听；刘惔又请自行，司马昱也不听。
桓温志欲收复中原，一到武昌，便谋灭胡伐蜀。江夏相袁乔道：“今为天下之患者，胡、蜀二寇而已。蜀虽险固，比胡为弱，将欲除之，宜先其易者。可即遣细作入蜀，探其虚实。”桓温从之，于是多遣细作入蜀，多方打探。
却说成汉李寿自即帝位，初时尚能依李雄之法，轻徭薄赋，施行仁政，故得蜀民之心。后有使者从赵国回，盛称赵国都城繁华，宫殿壮丽，且说石虎以刑杀御下，故能控制境内。李寿因此羡慕，遂徙旁郡三丁以上者居民以实成都，大修宫室，治器玩；人有小过，辄杀以立威。左仆射蔡兴、右仆射李嶷皆因直谏被杀。由是，民疲于赋役，吁嗟满道，思乱者众矣。汉兴六年七月，李寿病终，遂由太子李势即位，改元太和。李势无子，其弟大将军李广因此求为太弟，李势不许，欲废李广。大臣马当、解思明皆谏道：“陛下兄弟不多，若复有所废，恐益孤危，不如从大将军所请，可固国基。”李势怒道：“汝二人同谋邪？”令将二人拖出斩首，夷及三族。解思明叹道：“国之不亡，以我数人在也，今无罪遭诛，国亡不远矣！”言笑自若而死。又贬李广为临邛侯，李广由是自杀。解思明有智略，敢谏诤；马当素得人心。及二人被害，士兵无不哀痛。李势越发骄淫，不恤国事，多居禁中，罕接公卿，疏忌旧臣，信任左右，谗诌并进，刑罚苛滥，由是中外离心。太和三年九月，也即晋永和二年九月，汉太保李弈自晋寿举兵而反，攻陷巴东，蜀人云从，众至数万，于是进围成都。李势登城拒战，见李弈一马当先，突至城下，李势便令放箭，可怜李弈身中十数箭，倒死马下，其众遂溃。李势遂于十月改元嘉宁。从此，蜀中“獠”民便由深山走出，自巴西以至犍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