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五胡春秋-第5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忽听一人抗声问道:“夷狄相攻,中国之利,唯名与器,不可轻许。假使慕容镇军能除石虎,乃是复得一石虎也,朝廷何赖焉?”刘翔视之,乃是尚书诸葛恢,也是刘翔的姐夫,不由冷笑道:“嫠妇犹知恤宗周之陨。今晋室阽危,君位侔元、恺,曾无忧国之心邪?向使靡、鬲之功不立,则少康何以祀夏?桓、文之战不捷,则同人皆为左衽矣。慕容镇军枕戈待旦,志殄凶逆,而君更唱邪惑之言,忌间忠臣。四海所以未一,良由君辈耳!”诸葛恢满面羞愧,默然无语而退。
议了多日,晋廷终以旧制相循,不允所请。刘翔也因此滞留建康不去,一面书报燕王。时刘翔见江南士大夫贱经尚道,以玄虚宏放为夷达,儒术清俭为鄙俗,骄奢酣纵,常常朝贵宴集,笙歌缭绕,乃痛心道:“四海板荡,奄逾三纪,宗社为墟,黎民涂炭,此乃庙堂焦虑之时,忠臣毕命之秋也。而诸君宴安江沱,肆情纵欲,以奢靡为荣,以傲诞为贤;謇谔之言不闻,征伐之功不立,将何以尊主济民乎?”满座失色,无不惭愧。
却说燕王得刘翔来书,已知其事,遂致一书与庾冰,其书道:
君以椒房之亲,舅氏之昵,总据枢机,出纳王命,兼拥列将州司之位,昆弟网罗,显布畿甸,自秦汉以来,隆赫之极,岂有若此者乎?以吾观之,若功就事举,必享申伯之名,如或不立,不免梁窦之迹矣。每观史传,未尝不宠恣母族,使执权乱朝,先有殊世之勋,寻有负乘之累,所谓爱之适足以为害。吾尝忿历代之王,不尽防萌终宠之术,何不以一土之封,令藩国相承,如周之齐陈?如此则永保南面之尊,宁复有黜辱之忧乎?窦武何进,虚己好善,天下归心,虽为阉竖所危,天下嗟痛,犹有能履以不骄,图国亡身故也。方今天下有倒悬之急,中夏逋僭逆之寇,家有漉血之怨,人有复仇之憾,宁得安枕逍遥,雅谈卒岁?吾虽寡德,过蒙先帝列将之授,以数郡之人,尚欲并吞强虏,是以自顷及今,交锋接刃,一时务农,三时用武,而犹师徒不顿,仓有余粟,敌人日畏,我境日广。况乃王者之威,堂堂之势,岂可同年而语?若之何不自振作,反为胡人笑也?传曰:“畏首畏尾,身其余几。”幸执事图之!
又上一表,其表称:
庾冰当国秉权,不能为国雪耻,宜加斥退,以安社稷!
书、表皆到庾冰处。庾冰大惧,以慕容皝地处绝远,非所能制,遂与何充上奏晋帝,从其所请。成帝遂以慕容皝为使持节、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幽州牧、大单于、燕王,备物、典策,皆从殊礼。又以其世子慕容俊为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赐军资器械以千万计。又封其手下功臣百余人。诏遣大鸿胪郭烯,持节去棘城册命燕王,与刘翔偕北。
公卿皆来江上饯行。刘翔乃赠语道:“昔少康资一旅以灭有穷,勾践凭会稽以报强吴;蔓草犹宜早除,况寇仇乎?今石虎、李寿,志相吞噬,王师纵未能澄清北方,且当夺取巴蜀。一旦石虎先入举事,西并李寿,据形胜之地以临东南,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江左公卿唯唯称是,而过后不举。
郭烯、刘翔到棘城,慕容皝即沐浴熏香,拜受燕王之封。郭烯留居棘城旬日,自回江南。一日,阳裕来报,龙城宗庙、宫阙皆已建成。燕王大喜,遂令迁都龙城。正欢宴间,人报龙山之上有龙出现。燕王惊异,即率群臣来看,果见龙山之上,祥云朵朵,有黑、白二龙,鳞光闪耀,正飞升腾跃于宇宙之间,状极欢悦。燕之君臣大喜,以为燕国龙兴之兆,祠以太牢,各皆伏地祝拜。须臾,二龙交首嬉翔,解角而去。燕王大悦还宫,赦其境内,遂将新宫取名为“和龙宫”,又命于龙山之上建造“龙翔佛寺”,以庆祥瑞。
喜庆之余,燕王忽然想起庶兄慕容翰,无比思念,与僚佐道:“忆昔年,孤初嗣位时,仁叛平郭于前,辽攻柳城于后,东西相应,孤遣兵出讨,二路皆败,段兰欲趁机覆灭我国,那时,若非庶兄周旋得急,国恐于时已灭矣,孤今国富民强,兵精马壮,威震一方,荣受燕王之封,岂可忘了庶兄之功?”言罢,不觉下泪。僚佐皆道:“大王既思庶兄,何不设法迎回?”燕王道:“孤意正在于此。只怕庶兄犹怀嫌隙,奈何?”刘翔道:“人非草木,孰能忘本?大王既有诚心,臣料建威将军必愿意回。只是身在敌国,恐有不便,须先遣一使潜入宇文部,预作绸缪。”燕王大喜,即遣舍人王车,化成商贾去往宇文部,以探慕容翰归志。
不知慕容翰是否愿意归国,请看下集分解。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九集 慕容翰射刀却追骑 庶长兄献谋摧二国
却说慕容翰,前因猜嫌出奔段氏,段氏既败,又北投宇文部。宇文部酋逸豆归素来忌他才名,不甚礼遇,并使人监其行踪,不得自由。慕容翰大惧,恐为所害,于是佯狂酣饮,或随处醉卧,或被发狂歌,或跪拜乞食。宇文部举国皆贱之。逸豆归以为慕容翰真疯,不再监察。慕容翰因此得获自由,将其山川形便、远近狭阔、军营部署、府库钱粮都一一默记在心。
再说王车到了宇文部,即以行商为名,寻访到慕容翰,将他引至一僻静无人处,告知燕王思念之情。慕容翰不发一言,抚膺颔首,放歌径去。王车回报燕王。燕王喜道:“庶兄非疯,必欲来也!”特为慕容翰造下三石硬弓及长箭,使王车再去宇文部。王车便将弓矢预先埋在路旁,并画好图形,密交慕容翰。慕容翰大喜,令王车先回。王车即去。慕容翰趁夜盗出逸豆归名马三匹,携其二子,待至天亮,城门一开,即纵马加鞭,飞驰出城而去。城吏急报逸豆归,逸豆归大惊道:“我为此人骗矣,——此人备知我国虚实,不可使去!”即遣百余骁骑快马出追。慕容翰一旦出城,即按王车之图取出弓矢,见追骑甚急,便令二子先行,独自停马,立于道中,遥向追骑道:“我久客思归,既得上马,断无再还之理。我往日佯愚以诳汝等,今武艺犹在,莫要相逼,自取死也!”追骑轻之,直突向前。慕容翰乃叱道:“我居汝国久恨恨,不欲杀汝;可去我百步立刀,我若一箭中者,汝等即还,若不中者,尽可来前!”追骑乃止,遂于百步处立刀。慕容翰挽弓搭箭,觑定一射,正中其环。追骑大骇,各自奔回。慕容翰乃得与二子从容而还。燕王亲率大军来边境迎接。及回龙城,署为建威将军,恩遇甚厚。召集僚佐共议,兴兵先灭宇文部,然后进图中原。
慕容翰道:“逸豆归性识庸暗,将帅非才,国无防卫,军无部伍。臣久在其国,悉其地形;虽然远附强羯,声势不接,无益救援;今若击之,可百战百克。但有一虑:邻国高句丽常有窥伺之志,彼知宇文部既亡,祸将及己,必乘虚深入,掩我不备。若少留兵则不足以守,多留兵则不足以行。此心腹之患也,宜先除之;观其势力,一举可克。宇文自守之虏,必不能远来争利。既取高句丽,还取宇文部,如反手耳。二国既平,利尽东海,国富兵强,无返顾之忧,然后中原可图也。”慕容皝大喜道:“庶长兄之谋至善!”遂与群僚谋攻高句丽。
高句丽境内多是高山险谷,无平原大泽,要入其国,唯有南北二道可行,北道平阔,而南道狭险,众将遂欲由北道进兵。慕容翰又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敌以常情料之,必谓大军从北道来,当重北而轻南。王宜率锐兵从南道击之,出其不意,丸都不足取也。别遣一偏师出北道,纵有蹉跌,其腹心己溃,四支无能为也。故臣以为,宜南北并进,重南而轻北,使敌应接不暇,方可得志。”慕容皝道:“此计甚合孤意。”遂留弟慕容评、子慕容恪与世子慕容俊共守龙城;遣长史王寓率兵一万五千,大张旗鼓,由北道进击;自率精兵四万出南道,以慕容翰、慕容霸为前锋,人衔枚,马摘铃,偃旗息鼓而进。慕容霸,字道明,乃慕容皝第五子,慕容恪之弟,年方十六,身长七尺七寸,广桑大额,姿表雄俊而有气度,手垂过膝,善使双槊,勇冠三军。慕容皝甚宠之,常与人道:“此儿阔达好奇,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故而取名为霸,曾欲立为世子,因年不为长,为群僚谏止,然恩遇犹甚于世子慕容俊。慕容俊因此不平。
却说高句丽王高钊,得知燕军来犯,即与其弟高武商议拒敌之策。高武道:“燕军来犯,唯有南北二道可行,北道平阔,南道狭险,料慕容皝必会南北俱进,以大军走北道,而以偏师走南道,南北呼应,故我也当南北拒敌。”高钊然之,即使高武统精兵五万,驻兵关马山城,把守北道;自率羸兵一万驻守木底城,以备南道。
却说慕容翰、慕容霸为南道前锋,率三千兵先行,将近木底城,远望其城,就在深山峡谷中依山势连接山崖,垒成城堡,当于要冲,形势非常险要,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慕容翰即与慕容霸商议道:“高钊守此险关,一可当十,强攻必会大损将士,耗时废日,且恐高武回援,致败大事,须当以智计取之。”慕容霸道:“伯父所言是也,高钊原以为我以偏师来南道,故以羸兵据守此关,若知我以重兵来,必然骇惧,而坚守此关,不肯出战;不如且报父王,将大军押后莫前,明日我去城下搦战,示以羸弱,必要诱他出城,然后众军向前,可破此城。”慕容翰大喜道:“我只道贤侄武艺超群,不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机谋,真国家之庆也!可如此如此。”谋划已定,遂令离木底城三十里下寨,并遣军吏去后军,以所谋报与燕王。次日,慕容霸便率一千兵直来城下搦战。
却说高钊据守木底城,忽有探马来报,说燕军已到城外三十里下寨。高钊便问:“有多少人马?”探马道:“只有三千兵马。”高钊乃庆幸道:“果然是一支偏师。”传令城中,只要坚守,敌不得战,日久必退。次日,高钊刚用罢早膳,便听得城外鼓噪,即登城来看,见城下一千燕兵叫战,为首那将,脸上稚气未脱,却是一位少年,凭城问道:“你是何人?小小年纪,也敢来此耀兵?”慕容霸道:“我乃燕王之子,慕容道明是也,今奉王命,以伯慕容翰为元帅,我为先锋,特来取城。早早投降,不然,打入城去,叫汝玉石俱焚!”高钊道:“你乳嗅未干,筋骨未坚,孤心仁慈,不忍杀你,你早早回去,孤不相逼。”慕容霸大怒道:“汝焉敢小觑我也!”扯起一箭,来射高钊,却故意往上一抬,斜中在城楼梁柱上。城上守军皆大笑。慕容霸于是又射,却将箭一偏,射倒高钊身旁一名卫士。高钊跳将起来,大骂:“孤本不愿杀汝,汝却要来送死!”招呼阿佛、度加,出城来捉慕容霸。
阿佛、度加乃高钊帐下两员猛将,一个使开山大斧,一个使狼牙齿舞锤,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二将正出,高钊忽又想到:或是燕军有计,诱我出城?我便不出,任他什么诡计,无奈我何。遂又叫回二将,不使出城。慕容霸见了,便令燕兵在城下大骂,辱及高钊祖宗三代。高钊大怒,终于忍耐不住,率领阿佛、度加冲下关来。阿佛舞斧出马,慕容霸双槊相迎。两马相交,不数合,慕容霸诈败而走。阿佛从后追赶。约追十余里,慕容翰率二千军赶到,接住阿佛大战。高钊从后赶来,便令度加助战。不数合,慕容翰诈作不敌,回马又走。高钊纵兵又追。度加道:“离城已远,恐有埋伏。”高钊道:“贼兵统共三千兵马,今尽在此,何来埋伏?”与阿佛、度加悉众追来。
正追间,只听号炮数响,就见燕兵分在两边,中央一支大军,如潮涌至,旗帜鲜明,精甲耀日,为首一人,金甲锦袍,正是燕王慕容皝。高钊大叫“中计”,退已不及,只得整阵迎战。这边燕阵中,左常侍鲜于亮大叫:“今日是我死日也!”独率数十骑,当先来冲高句丽阵,所向摧陷。高句丽阵动,燕王即率大众乘之。慕容翰与慕容霸也即两路杀回,搅入阵中大战。阿佛轮起大斧来砍慕容霸,不数合,被慕容霸一槊格住大斧,一槊搠透其胸,倒死马下。度加大怒,手舞大锤从后来袭。慕容翰觑见,急扯一箭射去。度加中箭落马。慕容翰赶前,即斩度加,取了首级,翻身上马又战。战至日斜,高钊大败,逃回木底城,闭城拒守。燕王便令竖起云梯,飞炮攻打,夜以继日。高钊坚守不住,弃城逃回丸都。城未及闭,燕军又到,只得弃城又走。燕军随后追来,掳其母、妻而还。高钊遁入山中得免。
燕王议欲穷追,忽探马来报,说王寓在关马山城全军覆没,高武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