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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两晋五胡春秋-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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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  窥神器三马饮槽  祀南郊晋武篡魏
话说东汉末年,桓、灵失道,民不堪命,于是黄巾举义,群雄并起,遂致天下大乱。沛国谯人曹操,字孟德,任贤用能,雄略盖世,剿黄巾,擒吕布,降张绣,灭袁术,挟天子而令诸侯,官渡战袁绍,塞北击乌桓,收韩遂,逐马超,遂至北方一统,奠基曹魏。黄初元年正月,曹操驾薨,传子曹丕;七年正月,曹丕又卒,传子曹睿:祖孙三代,励精图治,国势昌盛,雄逼巴蜀,傲视吴会。不料景初三年正月,曹睿英年早逝,太子曹芳年只八岁,于是托孤于大将军曹爽与太尉司马懿,二人共辅朝政。

  却说司马懿,字仲达,河内温县人氏,家世二千石,乃汉征西将军司马钧之后,京兆尹司马防次子,此人精明狡诈,曾统劲师北定辽东,西拒巴蜀,多曾立下战功。曹芳即位,曹爽表司马懿为太傅,明为推崇,实际夺其兵权。司马懿明里谦让,以示与世无争,且以诈病来迷惑曹爽,暗中却私结党羽,阴养死士。嘉平元年正月甲午,曹芳出洛阳祭祀先帝陵墓,曹爽率大小三军禁卫、文武百官随驾出城。司马懿见机,即从病榻上跃起,与二子司马师、司马昭调集城中三千死士,夺据武库,关闭洛阳城门,屯兵洛水浮桥,切断内外交通。然后率党羽径闯永宁宫,威逼郭太后下旨:免除曹爽兵权。又遣使去向曹爽诈言道:“太傅指洛水为誓,只为将军权重,不过要削去兵权,别无他意。将军可早归城中。”曹爽进退失据,最终放弃兵权,交出大将军印绶;不料一回城中,即被司马懿诬以“反逆”之罪,兄弟、亲党皆为所害,诛及三族。史称“嘉平之乱”。曹芳遂封司马懿为丞相。从此,曹魏大权尽归司马懿父子三人。

  嘉平三年八月,司马懿病卒。曹芳遂以司马师为大将军,总领尚书机密大事。司马师继父擅政,视天子为无物。太常夏侯玄、中书令李丰、后父光禄大夫张缉等谋诛之,机事不密,反为所害,皆夷三族。司马师因此竟杀张皇后,并废曹芳,另立曹丕之孙、高贵乡公曹髦为帝。

  正元二年正月,司马师暴死。司马昭继兄擅政,凶狠跋扈甚于其兄,唆使群党谋封晋公,并索九锡殊礼,为篡夺帝位作准备。曹髦明知其谋,自然不应。司马昭大怒,带甲入朝,将曹髦当众羞辱一番,扬长而去。曹髦不胜其忿,怒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是可忍,孰不可忍?”当即点起宫中宿卫、苍头、官僮三百余人,仗剑升辇,声讨司马昭。不料辇到南阙,被一彪军迎面杀来,截了去路。为首一将,面目狰狞,须眉似戟,乃平阳襄陵人,姓贾名充,字公闾,官拜中护军。此人巧谄奸诈,心狠手辣,嘉平之乱后,倾心阿附司马氏,乃司马昭帐下第一心腹爪牙。时司马昭忽闻天子起兵来讨,大惊失色,急要退避。贾充挺身道:“明公勿忧,充愿为公一行。”当即戎服乘马,率成济等数千铁甲兵,呐喊杀向宫来。曹髦仗剑喝道:“我乃天子,汝等突入宫廷,欲弑君邪?”甲兵见了天子,皆不敢动。贾充乃喝成济道:“司马公豢养尔等正为今日,何为不前?”成济问道:“要活的?要死的?”贾充道:“司马公有令,只要死的!”成济即绰戟纵马,直奔辇前。曹髦措手不及,被成济一戟正中前胸,倒死辇下。于是朝野大哗,皆请杀贾充以谢天下。司马昭如何肯从?却只将一个成济拿下替罪:“此乃成济擅入兵阵,以致大变,罪不容诛!”成济大骂:“非我之罪,是贾充传汝之命也!”司马昭大怒,令先割其舌,随后灭其三族。

  曹髦既死,贾充等于是皆劝司马昭受魏禅,即天子位。司马昭道:“魏武帝不肯受汉禅,犹吾之不肯受魏禅也。”遂立曹操之孙、常道乡公曹奂为帝,暂承魏祚。曹奂遂封司马昭为丞相、晋公。景元四年,又以收川灭蜀之功,加封晋王,准戴十二旒冠冕,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钟虡宫悬,国中可自设官署。

  ――自嘉平之乱以来,司马父子把持朝政,上下其手,背信欺诈,剪伐杀戮。其间,大将王凌、毋丘俭、文钦、诸葛诞等先后三次起兵寿春,声讨司马父子,皆因力弱,旋被司马父子率大军扑灭。朝中内外逼于司马父子威势,或争先投附,或委曲求全,或洁身远避。只十余年,曹魏政权便被司马父子蚕食殆尽,其名虽存,而实已亡。相传曹操将死,曾梦三马同饮一槽,而不解其意;到此,世人方知,此梦乃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父子三人蚕食曹魏之兆!

  咸熙二年八月,司马昭又中风而亡,遂由晋太子司马炎继为丞相、晋王。司马昭娶王肃之女王氏为妻,生有二子:长子司马炎,字安世,姿表过人,发长垂地,两手过膝,时人已知其有非常之相;次子司马攸,字大猷,恭俭孝悌,饱读经籍,才名过于其兄,甚得司马昭钟爱,因司马师无子,于是过继其兄为嗣。司马昭常道:“天下者,吾兄之天下也。百年之后,大业当归攸儿。”司马昭受封晋王,遂欲立司马攸为晋王太子。贾充谏道:“安世宽仁,且又居长,有人君之德,宜奉社稷,不可易也。”司马昭犹豫不决,议郎裴秀、司徒何曾等也皆谏道:“安世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发委地,手过膝,人望既茂,天表如此,固非人臣之相也。”司马昭遂立司马炎为太子。

  司马炎既嗣为丞相、晋王,葬父已毕,即召贾充、裴秀等入内问道:“先王在世时,果曾有‘魏武帝不肯受汉禅,犹吾之不肯受魏禅也’之言乎?”数人皆道:“确实不虚。先王承父兄之业,东诛叛逆,西平蜀汉,元功盛勋,超于桓文。今天下早已归心于晋,殿下正当效法曹丕绍汉故事,筑坛受禅,布告天下。”司马炎大喜道:“曹丕能禅汉,孤岂不可禅魏耶?”即与贾充、裴秀等带剑入帝宫,指曹奂而言道:“魏之天下,谁之力也?”曹奂小心答道:“皆晋王父祖之赐耳。”司马炎道:“我观陛下,文不能论道,武不能经邦。何不让与有才德之贤者?”曹奂闻说大惊,口噤不能言。旁有黄门侍郎张节厉声喝道:“晋王之言差矣!昔魏武祖皇帝,东荡西除,南征北讨,非容易才得此天下;今天子有德无罪,何故要让与他人?”司马炎道:“此社稷本是大汉之社稷。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立为魏,篡夺汉室。我祖父三世,尽心辅魏,得天下者,非曹氏之能,实我司马氏之力也!”张节大骂:“司马氏世受魏禄,若行此事,乃篡国之贼也!”司马炎大怒,即令武士就于殿中,将张节乱棒打死。司马炎下殿,扬长而去。

  曹奂颤栗不已,泣谓群臣道:“卿等久食魏禄,中间多有功臣子孙,如何忍见江山易帜,作此不臣之事?”贾充大怒,拔剑喝道:“汝非欲效曹髦邪?”曹奂惊倒。裴秀等皆说道:“魏祚已终,陛下不可逆天,当修受禅坛,禅位与晋王,则陛下可保无虞。”也皆扬长而去。曹奂知朝臣皆已归心晋王,无可挽回,遂令太常院去南郊筑受禅坛。择定于咸熙二年十二月丙寅日禅让。

  届期,公卿百官、匈奴南单于、鲜卑拓跋氏、段氏、慕容部、宇文部等四夷八方使团及羽林虎贲禁军数万人齐集坛下,曹奂亲捧传国玉玺,立于坛上,使御使奉册读曰:

  咨尔晋王:我皇祖有虞氏诞膺灵运,受终于陶唐,亦以命于有夏。惟三后陟配于天,而咸用光敷圣德。自兹厥后,天又辑大命于汉。火德既衰,乃眷命我高祖。方轨虞夏四代之明显,我不敢知。惟王乃祖乃父,服膺明哲,辅亮我皇家,勋德光于四海。格尔上下神祗,罔不克顺,地平天成,万邦以乂。应受上帝之命,协皇极之中。肆予一人,祗承天序,以敬授尔位,历数实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於戏!王其钦顺天命。率循训典,底绥四国,用保天休,无替我二皇之弘烈。

  读册已毕,曹奂请司马炎登坛。司马炎大喜,即登坛受玺,服衮冕,备卤簿,即了帝位。令御使朗读祝文曰:

  皇帝臣炎敢用玄牡明告于皇皇后帝:魏帝稽协皇运,绍天明命以命炎。昔者唐尧,熙隆大道,禅位虞舜,舜又以禅禹,迈德垂训,多历年载。暨汉德既衰,太祖武皇帝拨乱济时,扶翼刘氏,又用受命于汉。粤在魏室,仍世多故,几于颠坠,实赖有晋匡拯之德,用获保厥肆祀,弘济于艰难,此则晋之有大造于魏也。诞惟四方,罔不祗顺,郭清梁岷,包怀扬越,八纮同轨,祥瑞屡臻,天人协应,无思不服。肆予宪章三后,用集大命于兹。炎维德不嗣,辞不获命。于是群公卿士,百辟庶僚,黎献陪隶,暨于百蛮君长,佥曰:‘皇天鉴下,求人之瘼,既有成命,固非克让所得距违。天序不可以无统,人神不可以旷主。’炎虔奉皇运。寅畏天威,敬简元辰,升坛受禅,告类上帝,永答众望。

  文武百官,再拜于坛下,山呼万岁。于是改元为泰始元年,大赦天下,立国号为大晋,史称西晋。晋帝司马炎追谥其祖司马懿为宣帝,庙号高祖;伯考司马师为景帝,庙号世宗;父考司马昭为文帝,庙号太祖。大封功臣,以石苞为大司马、乐陵公,陈骞为大将军、高平公,贾充为车骑将军、鲁公,裴秀为左光禄大夫、巨鹿公,荀勖为侍中、济北公,郑冲为太傅、寿光公,王祥为太保、睢陵公,何曾为太尉、郎陵公,王沈为骠骑将军、博陵公,荀顗为司空、临淮公,卫瓘为镇北大将军、菑阳公;此外文武百官各皆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曹奂跪于坛下。司马炎降旨,封曹奂为陈留王,食邑万户,徙居邺宫,即日起程,非宣诏不许入京。时值严冬,北风飘雪,天地肃杀。曹奂不敢停留,泣拜而去。百官皆不敢相送,忽一老翁泣跪于前,向曹奂再拜道:“臣身为魏臣,终不背魏也。”众人大惊,视之,乃司马炎之叔祖、司马懿之弟司马孚,时年已过八十,官至魏太傅,一向忠于魏室,司马炎受禅,司马孚独不赞同。曹奂不胜感慨,与司马孚执手而去。司马炎见是叔祖,特为优容,封为安平王。

  百官请司马炎答谢天地。司马炎方要下拜,忽然坛前卷起一阵怪风,将坛上火烛尽皆吹灭,立时,天昏地暗,急风骤雨,电闪雷鸣。司马炎大惊,以为不祥,不及礼毕,急还洛阳宫,召太史令道:“今日受禅大典,乃千秋之喜,忽遇天变怪异,不知吉凶如何?可将大晋之历数长久卜算报来!”时有侍中裴楷,字叔则,容仪俊爽,博涉群书,特精理义,时人称之为“玉人”,即出班奏道:“大晋历数无须卜算,臣已知之矣。”司马炎问道:“可得几何?”裴楷道:“可得一也。”司马炎闻言,脸色大变。满朝公卿尽皆失色,责道:“大晋基业始建,叔则何故出此不利之言?”裴楷从容而言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王侯得一则天下太平。故曰一也。”司马炎于是转怒为喜,群臣也皆欢悦,俯首唱道:“大晋历数长久,必能千秋万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司马炎大悦。

  随后大封宗王:叔祖司马孚,叔父司马干、司马亮、司马伷、司马骏、司马肜、司马伦,胞弟司马攸,异母弟司马鉴、司马机,还有堂叔、堂伯、堂兄、堂弟等共二十七人,各封王号。各王以郡为国,国中置军,列作屏藩,以拱卫王室:有民二万户者为大国,可置上中下三军,兵五千人;有民一万户者为次国,可置上下二军,兵三千人;有民五千户者为小国,可置一军,兵一千五百人。留安平王司马孚与齐王司马攸在朝辅政,其余归藩。

  原来,司马炎自忖曹魏由强盛失国,肇始之由,皆因曹丕刻薄宗亲之故:曹丕为确保嫡脉子孙皇权的稳固,对兄弟子侄、皇室宗亲刻意打压,极力防范――宗室封王无统兵权,国中仅给低能老弱卫兵百余人,活动区域不得超出三十里,无诏不得进京,宗王之间不得互相往来。又怕宗王久居一地,勾结地方,对抗中央,频频改换宗王封地,且派辅监监视宗王一举一动。――宗王徒有王侯之号,完全失去了宗国屏藩的作用,以致司马氏蚕食、篡位之时,曹氏宗室竟无一人可以出来与之抗衡,只好眼睁睁看着大好的江山被司马氏篡夺了去。司马炎既已篡得曹魏天下,不能不以此为鉴,力除曹魏弊制,遂授宗王兵权,使各领方面之重。——以为如此,便可长治久安,江山永固。却不道世事难料,晋朝仅传一世,待司马炎一死,傻子司马衷继位,便起“八王之乱”,祸起萧墙,伦常乖舛,骨肉相残,信义沦丧。于是匈奴趁隙起兵南掠,毁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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