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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剑桥中国史:中华民国史(下)-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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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混为一谈)“是革命潮流中的一个支流,全国革命运动底雄伟高涨将顺
着这个支流而更加增长起来;然而,日益增长的革命高潮底最准确的最重大
的特征,却是工人运动的复兴,工人运动,已经走出 1927 年严重失败后的消
沉状态”。②
换句话说,在中国的条件下,在农村开展游击战是革命活动的一个合理
的、有价值的组成部分,但是在城市里工人更平常的、较熟悉的活动,却不
仅是更为基本的,并且最终更有决定性。就李立三来说,他起先远比共产国
际对农村发生的一切的意义更持怀疑态度。可是在 1930 年初,当他开始制定
夏季大进攻的计划时,他惊奇地发现红军能够提供十分有用的辅助力量,来
分散国民党对工人运动的注意力,最终通过城市和农村的钳形攻势使胜利成
为可能。
关于中国革命中城市与农村的相对重要性的问题,毛泽东与李立三各执
一端,莫斯科则持温和主义的立场。至于其他两点,即革命的时间表和中国
在世界革命中的中心作用问题,毛泽东与李立三在许多方面相互是很接近
的,而与莫斯科对立。
李立三与莫斯科关于革命高潮固有性的分歧,由于当时中国和苏联之间
的通讯很差,以致信件往往需数月之久才能到达,而被弄得有点模糊不清。
结果是,两方领导往往是针对早已放弃的立场作出反应的。只举一个例子,
共产国际 1930 年 6 月(在中国资料中,通常所记日期为 7 月 23 日,因为这
是在上海收到这信的日期)的信,是 5 日在莫斯科根据中国共产党 2 月份所
通过的各项有关决议起草的。①尽管相互辩论的先后顺序是如此模糊难辨,却
并不妨碍我们抓住斯大林与李立三之间在观点上的广泛差异,虽然它也确实
使历史学家确定做出某些特定决定的责任,特别是 30 年代前半期付出惨重代
价的错误的责任的工作复杂化(关于这些事情参看本书第 3 章)。
因此,1930 年 6 月,共产国际虽则提到,因为工人运动的浪潮与农民运
动的浪潮还没有汇为一体,在全国还没有真正的革命形势,却预言“最近将
来革命形势即使不能够包括整个中国,但至少也要包括几个有决定意义的省
份”。②虽然共产国际期望中国决定性的战斗不久的将来即将发生,他们仍然
不同意李立三认为进攻的时刻已经到来。莫斯科因而明确地拒绝批准李立三
命令对武汉、长沙等城市发动进攻,并在那些城市进行配合的暴动的决定,
争辩说红军与工人运动都首先需要进一步加强。③


② 《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 5 册,第 426 页。
① 这些事情已得到苏联最近出版的著作澄清,这些著作虽在解释上有强烈的倾向性,但是关于引用共产国
际档案而得出的事实的详情,多半是准确的。这类著作,最便于得到的是 A。M。格里戈里耶夫《共产国际与
中国在苏维埃口号下的革命运动(1927—1931 年)》,收入乌里扬诺夫斯基编《共产国际与东方》,第 345—388
页。30 年代苏联的出版物已给出 1930 年 6 月指示的正确日期,现在没有任何理由继续把这个指示当作《7
月 23 日指示》。
② 《共中中央文件选集》第 6 册,第 118—119 页。



至于毛泽东,他开始并不愿意把他的队伍投入进攻国民党坚固的据点,
从而使革命的前途和他自己的实力基础遭受危险。在这一限度内,他与莫斯
科是一致的。但是到了 30 年代初,事实上他对很快取得胜利的前景变得极为
乐观,在 1930 年 1 月给林彪的信中,他批评林彪对高潮的到来过于悲观,并
声称,虽然 1929 年 4 月他自己订的一年拿下江西全省的时限是“机械的”,
但是做到这一点已为期不远。①
1930 年毛泽东对李立三路线的态度,最近成为能接触到有关资料的中国
学者间广泛辩论的主题。虽然这些作者中有些人仍坚持 1945 年做出的关于党
的历史问题的决议的观点,即毛泽东从没有赞同过李立三的攻打城市的计
划,只是执行了它,因为纪律要求服从命令,有些人却分辩说,到 1930 年春,
毛泽东已被这一战略逐渐吸引过来,有些人甚至竟提出,从 1930 年初毛泽东
即自发而热情地追随了这一战略。不管怎么说,有明显的证据,晚到 1930
年 10 月,毛泽东还在继续信奉一条激进的路线。10 月 7 日,毛泽东的队伍
占据吉安城时做出的一项决议,特别提到“全世界、全国、各省革命形势”
的存在,并断定:“在革命高潮期间……苏维埃政权无疑必在全国和全世界
出现。”毛泽东 1930 年 10 月 19 日《给湘东特委的信》说,在目前“高潮”
环境中,决不容悲观,要立即进攻南昌、九江,消灭敌人。②
即使上面的某些陈述,可以解释为毛泽东告诉中央委员会,他认为该会
想听到的意见,因而 1930 年秋毛泽东对即将到来并席卷一切的革命浪潮这种
齐里亚主义的期待程度,仍有某种争论的余地,关于毛泽东确信中国革命是
世界革命的主要的、决定性的因素,则完全不容争辩。在这一方面,他是完
全与李立三一致的,并与李立三一致反对莫斯科。①
特别在有一点上,毛泽东是完全同意李立三的观点的,即他们两人都认
为外国人不懂,也不可能懂中国革命。1930—1931 年冬,李立三被召到莫斯
科受“审”,一位共产国际的审问人引用李立三的话说:“中国革命有许多
特点,国际很难理解它,几乎完全不理解它,因此事实上不能领导中国共产
党。”因此,他被曼努伊尔斯基斥责为一个“极端地方主义者”。至于毛泽
东,他在 30 年以后声称:


中国这个客观世界,整个地说来,是由中国人认识的,不是在共产国际管中国问题的同志们
认识的,共产国际的这些同志就不了解或者说不很了解中国社会,中国民族,中国革命,对于中
国这个客观世界,我们自己在很长时间内都认识不清楚,何况外国同志呢?②

然而,在这个问题的另一关键方面,毛泽东并不与李立三采取同一路线。李
立三十分明显地想挑起日本和其他帝国主义对中国东北的干涉,从而引起一
场苏联不管是否愿意,也将被拖进来的“世界革命战争”。③对于这样一个战


① 《毛泽东集》,第 2 卷,第 139 页。
① 关于李立三就中国在世界革命中的作用发表的言论的简短综述,见施拉姆:《毛泽东》(中文版,红旗
出版社,1987 年),第 120—121 页。
② 《在扩大的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一九六二年一月三十日)》,《毛泽东著作选读》(人民出版社, 1986
年)下册,第 826 页。
③ 李立三为了中国革命想把苏联拖入一场战争的“阴谋”,自然激起苏联学者方面的很大愤慨,例如,见
格里戈里耶夫文,第 365—367 页。



略幻想,毛泽东不可能同意,因为它意味着中国革命的命运基本上将在中国
之外决定,而不是首先由中国人自己来决定。他当然敏锐地意识到外国帝国
主义在中国存在的分量,以及在中国革命中国际因素的重要性。然而,上面
已做分析,1923 至 1926 年间,他的社会学观点已有变化,这种变化的必然
结果,就是既然旧反动秩序的主要基础是地主在农村的统治,而不是帝国主
义者和他们的城市同盟者的势力,那么中国革命的胜利也只能依靠在这片广
阔的土地上动员工人、农民和其他被剥削阶级,去推翻地主和他们政治代理
人的“封建势力”。
无论毛泽东在 1930 年夏的立场如何,无疑,同年 9 月长沙的撤退,标志
了他思想上的一个关键性的转折点,转向由农村包围城市的相对长期的战
略。在这种情况下,他自上井冈山在 1928 年与朱德会师以来所形成的军事战
术,变成了他政治思想的一个明确的、必要的部分。
根据毛泽东的自述,那是在 1931 年,在蒋介石的第三次“围剿”失败时,
“全部红军作战的原则就形成了”。①毛泽东自己写的阐述这些原则的最早文
本,是 1934 年出的一本题为《游击战》的小册子。②这很可能就是他第一次
系统的阐述将在遵义会议上提出辩论的战略思想,这次会议标志了一个决定
性的阶段,无论是对一条新的军事路线的出现,还是对打开毛泽东八年以后
上升到党内最高权力机构的道路来说,都是如此。③1936 年 12 月,毛泽东发
表了一系列题为《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的讲演,细致地回顾了五次反
围剿战役的经验教训,并重申了他针对批评者的主张。最后,在 1938 年,他
写了两部有关在抗日战争的特殊环境下运用游击战术的著作,《抗日游击战
的战略问题》和《论持久战》。第三本书《基础战术》,有些版本也署为毛
泽东著。①
军事战术是一个专门领域,在这里不可能细加论述。因此下面试从战争
与政治的共同问题加以观察。毛泽东自己对这一整个问题已做了归纳,他写
道:“我们的战略是‘以一当十’,我们的战术是‘以十当一’,这个相反
相成的道理,是我们制胜敌人的根本法则之一。”②
当然,正如毛泽东在这段文章的剩余部分所详加解释的那样,这一警句
的意义是,红军从总体上看当时在数量和装备上,大大不如国民党和国内的
其他白军,甚至在每一个分隔的战区也是如此,红军必须在战场上取得绝对
优势时才进行战争。这种战术优势的获得,要靠集中自己大部分部队去对付
孤立的白军,从而“各个歼灭敌人”。因而,这一点固然部分地有赖于使用
部队的技巧,但绝大部分是由于与人民群众的亲密联系,红军能获得优等的
情报的结果。


① 《毛泽东选集》第 1 卷,第 199 页。
② 关于这部著作的部分综述,见陈伯钧:《论抗日游击战争的基本战术——袭击》,《解放》第 28 期(1938
年 1 月 11 日),第 14—19 页。
③ 遵义会议在本书第 4 章有论述。关于最新出版的最有权威的资料集,见《遵义会议文献》。
① 这本书的若干版本在书名页上印有毛泽东之名,其他版本却没有,毛泽东是 不是这本书的著者存疑。虽
然这本书在人民解放军出版的毛泽东著作书目 (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训练部图书资料馆:《毛泽东著
作言论文电目录》  '北京',1961 年 2 月 28 日)中出现,但是现有的证据偏重于证明这本书的著 者不是毛
泽东。在我翻译的《基础战术》英译本的导言中,我已概括地说明 毛泽东军事战术发展的诸阶段。
② 《毛泽东选集》第 1 卷,第 220 页;《毛泽东集》第 5 卷,第 152 页。



共产党人动员农民,从而获得的不仅是敌军移动的情报,还有其他好处,
例如群众自愿担任运输队或辅助队的勤务。动员的方法,与中国古代的军事
战略家孙子所设想的完全不同,可是毛泽东的界定明确的战术原则却与孙子
的原则,惊人地相似,孙子写道:


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
能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①

在毛泽东晚年,人们问他本人从中国的古典著作中学到了什么,他的回答往
往是随兴之所至,不时还是矛盾的。1968 年他在最经斟酌的一次谈话中说,
他在 1927 年开始打仗之前读过《三国演义》,在 1936—1938 年写有关军事
战术的著作之前看过孙子。②总之,没有疑问,他在那些著作中经常引用孙子
和历史著作,还引用《三国演义》和《水浒》这样的小说。
毛泽东怎样设法在理论上辩明下述见解,即组织变化不定的共产党,主
要借助军队在极为模糊不明的社会环境中活动,竟能成为无产阶级的先锋
队?这里关键的问题,在于主观因素在解释人的阶级性方面所起的作用,以
及通过转变一个人的思想而更改他的客观本质的可能性。我们已经看到,毛
泽东强调主观立场的重要性,可追溯到 1917 年。在本节所研究的时期内的一
次最引人注目的阐述,可以在 1928 年 11 月 28 日他的关于井冈山斗争的报告
中找到。在讨论他的人数不多的红军大部分不是工人,乃至不是一般的农民,
而是农村游民这一事实引起的问题时,毛泽东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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