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大宋-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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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斗鏖战多时，这一击更是倾尽全力，何曾想完颜宗望身边竟有这样身手的汉贼出力，使他功亏一篑。他自空中抛剑时已灯枯油尽失去了重心，此刻又看到剑被接下，而且是个宋人打扮的人，不由怒火攻心，身不由己重重摔落，刚接地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只觉眼前一片朦胧，四周黑乎乎的人围了上来，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羊三看到金国的铁浮屠压来，前面骑兵被撞被砍纷纷落马。而步军更是不堪。在这重甲包裹战无不胜的铁人铁马前连抵抗的意识都丧失了，四周宋兵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逃命。羊三慌忙学其他人把长矛一扔，扭身狂奔。跑了几步索性扯掉身上盔甲，可是哪跑的过四条腿的战马。眼看后面的金兵越来越近。耳中听到一声惨呼，扭头看去一个身影把他压倒在地，一匹战马擦身而过。
“别动，装死。”压在他身上的人在耳边悄声说道，说话的声音显得力不从心又有些熟悉，是王二树。说话间身边人马掠过无数，四周怒喝声、马嘶声、惨叫声、哭喊声、铁器交鸣声混成一片。羊三闭上眼一动也不敢动，佯装死人。
渐渐人声远去，羊三偷眼望去，四下无人。轻轻摇了摇还趴在他身上的王二树。才发现自己半边衣裳已经被血染红，王二树满身血污，也不知伤在哪里。此刻缓缓挣开双目，眼中已经无神。他并没有挪动身体，低低地呻吟一声，说道：“兄弟，扶我躺下。”
羊三移出身子，缓缓翻转过王二树，又听他喃喃说道：“听老人说死时要面朝上才能升天……；我不成了，你快逃命去吧。对不住你了。”
说着伸手艰难地自怀里摸出两小锭纹银约莫五六两，握在羊三手中，长吸一口气：“你的赏钱，真没想带你上这儿，快走。”
羊三呆呆地看着王二树，对他的怨气早已不见了，看着他慢慢僵硬的身体，心中如百爪挠心，看着手中银子，长这么大第一次手里有这么多钱，可这现在又有什么用。脑袋里嗡嗡作响，真想站起来高声狂呼发泄身上的愤懑之气，可偏偏双腿不停使唤，瘫卧在地上。
过了半响羊三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回跑。迎面过来三个金兵，情急之下又卧地假死，几个金兵叫骂着跑过来，其中一个先到的一脚踩在羊三头上，不停用力，大声叫着：“让你装死！让你装死！”随后赶来的重重一脚踢在小腹上。羊三痛的弓起瘦小的身子。第三个站在一旁嬉笑观看两人虐打。
羊三满地乱滚哀嚎着“别杀我，别杀我，……我是放羊的，真是放羊的……”
又围过来几个金兵，其中一个叫道：“蒲速查，打死了赏钱就少一半啦！拉回去领赏吧。”
这个叫蒲速查的抓起羊三，拿起弯刀在羊三眼前晃了晃，恶狠狠地问：“身上的血哪来的？刚才杀了几个金人？说错一字就把你的心剜出来！”
“我没杀人，我就是个放羊的，被宋兵抓来，血是他身上的，求求你放了我吧。”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王二树的尸体。众金兵看了看，疑心尽释。
“手里拿的什么？”
羊三摊开一直紧握的手掌。蒲速查一把抓过银子大喜过望，依旧骂道：“你倒会扒死人钱！跟老子走。”
不再打羊三。一路押回大营。
完颜宗望大帐内，众将坐在两旁，正在议事，一传令兵跑步近前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高声报：“此战毙敌一万有二，生擒六千，其中有伤残千余，缴获军械无数。元帅如何处置？”
完颜宗望端坐在虎皮大椅中，略微思索后说道：“俘中挑出千名纯良者充入军中劳役，余皆发往上京为奴。伤者今夜子时由兀术元帅坑杀之。”
传令兵得令出营。完颜宗望起身对众将官道：“休整三日，三日后直捣汴梁。今日犒赏三军，你们下去吧。”
众将应诺退下，唯独兀术没有离去。宗望看了一眼问道：“宗弼，你还有何事？”
这完颜兀术又叫完颜宗弼，乃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也就是完颜宗望的四弟。此人身材健硕，容貌粗犷凶悍，生性残忍好杀，勇力惊人。“铁浮屠”正是他麾下劲旅。
听见宗望问话，开口说道：“二哥果然是‘菩萨太子’，要是我早就杀光这些没用的宋兵。还有那个飞剑要取二哥性命的宋将，不如交给我挖心摘，胆杀一儆百。看谁还敢跟我们大金相抗！”
看见完颜宗望微笑摇头，接着说：“没看出来，那个穷酸腐儒吴道墉居然有两下，在阵前能接住飞剑，但二哥你也不用人前人后敬着他，灭了我大金国的威风。这些宋人如同猪狗，何须怜惜。”
完颜宗望听到这里，回想当时。飞剑扑面而来，自己虽久经沙场但依然汗毛倒立，如此神勇的宋将还是生平仅见。那吴先生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剑，救了三军主帅，这何等功劳？吴先生却毫无喜色，也不阿谀献媚，只是将剑倒转过来，手握剑柄看了看宝剑。径自携剑转身离去。而完颜兀术对自己礼贤下士一个宋人早有微词。宋朝能人异士如此之多，也挡不住国运败亡。真是让人唏嘘不已，这浩浩乾坤究竟谁主沉浮。
正想着，看见兀术盯着自己，住嘴不语。才开口说：“我非怜悯宋人，更非对其纵容。实是为我大金国着想，宗弼你勇武可嘉，可上马打天下，下马治天下。不但要武功还需有文治。你就是杀光了宋人，那些宋人的土地难不成都用来养牛放羊。谁给我们造金造银岁岁纳贡，那些上好的丝绸布料绫罗绸缎从何而来，这些南人手工精湛，很多器物巧夺天工，更何况文采隽秀，典籍众多，诸子百家，纵横古今每每让人拍案称奇不忍释手。你不见多少我大金豪富着宋服、说汉话、用宋人器物引以为傲，且太宗下令都不能禁绝。”
“这些金人都该杀！”完颜兀术手握成拳，恨恨说。
完颜宗望莞尔一笑：“人心所向，岂畏刀斧。这些岂是简单的杀能屠灭干净的，你还没杀光宋人怎么又要杀金人了。”
兀术一时语塞：“唉！这些治国的事你们去想吧，我只管打仗。我先回帐去了。”
“且慢”完颜宗望收起微笑，面容严肃地说：“你要沿途节制兵士，不得随意杀掠宋国百姓！”
兀术极不情愿的应对一声，大步走出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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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四节 帐中论道
完颜宗望对帐外叫道：“来人”。
一亲兵跑入帐内俯首听命。
“请吴先生来我帐中。”
不一时，青衣秀士吴道墉姗姗而至，不紧不慢步入帅帐。完颜宗望起身相迎，两厢坐定后，完颜宗望直入主题说道：“今日多谢吴先生阵前救难，不知何以为报？先生有何所请，本帅定当应允。”
吴道墉略一颔首：“元帅言重了，区区小事不用挂怀，今日确有两件事请元帅应允。”
“哦，请讲。”
“一是为被俘宋军；上天有好生之德，况且自古杀降不祥。对大金和大宋只是徒增仇恨。所以请元帅莫杀被俘宋军。不知可否？”
完颜宗望略一沉吟：“先生可知一句话便救下数千伤兵性命。我刚已命兀术今夜处决宋伤残兵士，既然先生为此所请，便放他们一条生路，以报先生援手之德。”
随即换来传令兵道：“将被俘带伤宋兵，尽行解放。放前告知，如再跟我大金为敌，定杀不赦。去吧。”
看传令兵出去后，对吴道墉笑道：“先生满意否？”
吴道墉抬手抱拳：“多谢元帅。”
“那不知第二件所为何事？”
“为那阵前欲飞剑伤元帅的宋将。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请元帅勿要动怒。此人有胆有谋，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我想前去会一会。”
哈哈哈，完颜宗望大笑：“先生和我想一块去了，正为此事请先生来，我完颜家岂是鼠肚鸡肠之辈，想请先生为我招纳之。”
“另外还有一事烦劳，请先生在宋降之中挑出些识文断字之人，招抚为我大金所用。”
“自当效劳。”吴道墉起身告辞。
“先生持我所授金牌，在军中可畅行无阻。我静待佳音。”
完颜宗望看着他飘逸离去的背影沉思：如此不贪、不燥、不为一己之私，且文武双绝的人物竟不为大宋所容，被贪官恶吏所迫弃宋投金。真是天亡大宋！
在一个内饰华丽大帐中李光斗缓缓醒来，觉得胸前仿佛压着千斤巨石，呼吸不畅。缓缓睁眼打量四周，入眼处地上铺着毡毯，墙上挂着兽皮，怎么看也不像囚笼地牢。
再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有些胸闷，身上倒有一些皮外伤，但都未伤及筋骨，也被人涂上药膏，已无大碍。
这时一个汉服女子端水上前来柔声说道：“将军醒了，先喝口水吧。”
李光斗厮杀半响，又昏睡多时，此刻早觉得饥渴难耐，接过水一饮而尽。这才打量给他端水的女子，体态轻盈，面如桃花，杏目娥眉，翘鼻薄唇，约十五六年纪，微笑着脸颊两侧各有一个酒窝，玲珑娇俏。
于是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在这里？”
“奴婢采兰，是被派来服侍将军的。这里是金军大营，完颜宗望的偏帐。将军你昏迷被俘，就被送到这里来了。”这少女清亮的中原口音，对李光斗微笑。
“你是汉人？”李光斗有些惊异的问道。
“是，奴婢本是河北东路节度使家中丫鬟，一年前金人南侵时破城后被掳掠来的。初来本想寻死，幸亏吴先生，才不致为金兵所辱，后来一直服侍完颜宗望。”
李光斗低头沉思：这一仗自己本就打算血染沙场，马革裹尸。只求能重创金军。不想此刻却被俘，反而受此礼遇，没被关起来绳索加身。金人看来是另有图谋。正好借此机会冲出去再杀几个金兵！反正不过一死，想到这里面容转冷，目露寒光。站起身对采兰冷冷说道：“既然你是汉人，我也不为难你。你速速离开，免得刀剑无眼伤了你。”
采兰马上明白李光斗要干什么，慌忙档在身前急切道：“将军你手无寸铁，外面金兵守卫森严，你闯不出去，只是送死啊！”
“就是死也强过苟活于金人淫威之下！让开！”说着推开采兰。不想采兰柔弱，一下摔倒在地。李光斗待要大步赶出，忽觉脚下一紧，原来被抱住了膝盖，此时采兰一脸委屈，眼中泪水似要夺眶而出显得楚楚可怜。
李光斗又急又气，但对一个娇弱女子一时不知如何下手，只能大声叫“快放手！”
采兰倔强的抱住他的腿，哭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些苟活在金营里的弱女子，我看到无数汉人惨死在金人手中，将军你英武不凡，怎能如此白白送死，为一时之勇辜负了堂堂七尺之躯。”
李光斗听后哭笑不得，感觉和她讲不清道理。活了近三十年，自小学习文韬武略，纵横疆场数十载，血雨腥风出生入死都没愁过。今日却被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整的拖泥带水，又束手无策。同时心里又有很奇异的感觉，这姑娘和自己素昧平生，何故关心自己死活，而且一言一行均出自本心毫无做作之感。
而自己偏又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无可奈何。刚才猛然推倒她时心中歉然一晃而过，现在看她死命拦住自己是为不让他去送死，又怎能忍心重手伤她，甚至不能直视她含泪的明眸。又觉独自在这虎穴狼窝的金营中有个汉人女子真切地关心自己的死活，而且算得上是楚楚动人，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顿时心中似有暖流穿过。
一时间，帐内一个身材俊伟的男子直直挺立，仰面朝上也不知看什么，一脸无奈。腿却被一个娇俏少女环抱，少女也仰着脸，带泪的杏目想要盯住男人的表情，一脸委屈。气氛怪异。
这时帐帘掀起，一个青衫文士踱了进来。看到这怪异一幕，似笑非笑的牵了牵嘴角。少女看到来人，红了脸颊慌忙起身说道：“吴先生，你来了真好。”
来人正是吴道墉，潇洒的在帐中坐下说道：“采兰，你先下去吧，我要和这位将军说几句话。”
“知道了。”说完关心地看了看李光斗才离开。
李光斗看到来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