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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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不忙,将口张开,向二子吹之。始觉微风触面,渐觉风如水冷,久则愈吹愈厉。霎‘时之间,竟将二人吹得身无着落,簸弄空际,或时头上而足下,或时足上而头下。二子心中恍惚,几不自持。复礼子曰:“此风厉害,宜各运元功以镇之。”运甫数周,其风渐停,而二人立足于地矣。极目四顾,不知是地何名。访诸村人,村人以“尾闾”对。正心子曰:“此去玉房山,路有几许?”村人曰:“由三关而约计之,其遥不啻千里。”复礼子闻说,谓正心子曰:“吾二人难伏此怪,不如回洞禀之师尊。”遂上云车,腾空而返。
紫霞正在洞内静坐养神,见二人仓仓皇皇自外驰入,心恐三缄弟子已坠万鬼阵,忙收神下座,问及二子曰:“吾命尔保护三缄,而今究在何方,可有难否?”正心子禀曰:“而今三缄师弟遇了九头烈马,困于玉房山下。”言犹未已,紫霞曰:“尔等未之救耶?”正心子曰:“吾二人正释其捆,先来烈马,与吾等斗,已为撑天如意打倒,化阵黑风而去。复来三怪,又与吾等斗之。鏖战未几,弗识此怪口气何如是之大,张口一吹,将吾二人吹至半空,颠倒不能自主。”紫霞惊曰:“尔等何不运动元功乎?”正心子曰:“若非运动元功,不知吹在何所!”紫霞曰:“是怪厉害如斯,待吾一往!”复礼子曰:“师宜速去,否则三缄师弟必为此怪吞之!”紫霞即持宝物,命正心子前导,乘云而来。
到了玉房山前,正心子以手指曰:“野壑中即是三缄受困所在。”紫霞云头按下,直坠壑内,见三缄师徒呻吟不绝,一时怒从心起,厉声吼曰:“何处妖魔敢将吾徒束捆于此!如其速释,免戳尔身;倘再作梗上仙,死在顷刻!”小妖飞奔入洞,禀之三位游神。游神持棍前来,各逞威风,与紫霞大战不已。
连战数十次,却也有三分怯意,遂同张口,向紫霞厉吹。紫霞几为此气掀翻,幸默运元功,三怪吹之不动。紫霞暗暗将所背葫芦取下,抛向空中,吐出千条金光,直射三怪。三怪目为光炫,仰口吹之,其光吹在半天,不复向下矣。紫霞窃思:“此怪之气,何厉如是?是非清虚真人琼瑶玉扇扇之,其气不能止也。”于是将战暂停,退出山外,命正心子去清虚洞里,请清虚真人随带宝扇来兹擒此厉怪。又命复礼子去凌虚、碧虚洞中,速请二真人前来助战。二子领命,乘云竟去。
去不多时,清虚、凌虚、碧虚三真齐至,询紫霞曰:“道兄呼唤吾等,有何计议?”紫霞曰:“三缄游至玉房山,为九头野怪困于深壑。吾弟子往救,已被数怪吐气败归。吾去战之,果见三怪张口吐气,其气甚烈。非吾元功暗运,几为所败!吾思此气非清虚兄之琼瑶玉扇胜之不能,故请来兹,助吾一阵。
然是怪同类,其数有四,若欲取胜,必各战一怪。因又请凌虚、碧虚同来助吾。不然,独力难支,不惟此怪不能擒,反为怪物胜之,必然见笑于天仙也。“言毕,云车各驾,竟投玉房山。
按下云头,坠于野壑。
小妖飞报九头怪,九头怪复偕三游神出洞接战。清虚举目一望,四怪形容备极狰狞,甚为可怕。紫霞冲至前面,直战九头怪,清虚、凌虚、碧虚各战一游神,游神依然张口吹气,三真自觉厉而难近。清虚忙扇以宝扇,其气为扇风所逼,败下阵去,一声大吼,现出了无涯阔海,银涛万顷,波浪舀天,紫霞诸真欲将云车播出海外,谁知是海变幻莫测,云车播东,则海盛乎东,云车播西,则海盛乎西,播北播南,均不出乎此海。
清虚曰:“是怪道法高妙,语不虚传!”紫霞曰:“吾等且运内功,以免坠入海水。”三真诺。刚将神气运足,俯视海有涯涘,久则渐渐缩小焉。紫霞收了阵势,出山数里,与凌虚等商曰:“此妖非山精水怪者比,如何能伏,以救三缄?”正商议间,忽听云里有一仙子拍掌歌曰:“仙真道妙妙难言,炼炼修修数万年;气海养成波万顷,显来道法大无边。”紫霞闻歌,喜而叹曰:“此怪收之有人矣!”不一时,降虚真人按下云头,来会诸真,曰:“道兄等其云游至此欤,抑有所为而来欤?”紫霞曰:“因吾弟子三缄为九头妖所困,吾约清虚等同来收伏。奈彼道法高妙,不能擒之。”降虚曰:“彼于临阵时所用何宝?”紫霞曰:“始而张口吐气,继现一大海,无边无岸。吾等云车播动,总不出乎海中。不知是妖为何有此法力?”降虚曰:“待吾前去一战,以见彼之变化如何。”遂同诸真来到玉房山下,大叫:“该死山妖,快送三缄师弟出山,方饶尔命!”叫声未已,四妖齐出。降虚与战片时,果见三妖仰首吐气,清虚以扇扇去。三妖复现大海。降虚取出吞妖宝镜,向海一照。此海现于镜内,上下银涛不分。三游神神迷于镜,意欲乘风远遁,亦不出乎此镜焉。诸真人同立镜前,见镜内所现原形,乃一马、一猿、一虎也。紫霞遂取情真带将马精拴着,凌虚取挽心带将猿精拴着,碧虚取弱丝带将虎精拴着,清虚取伏默带将烈马拴着,一一擒后,降虚收镜。九头怪及三游神自觉见制于诸仙,低头不语。紫霞曰:“尔属兽精,宜守本份,何得敢与天仙争斗!而今已被擒下,有何说乎?”言已,即命正心子去到深壑,将三缄师徒释之。
正心子忙于壑内解释师弟之捆。谁知捆已解释,不能行动。
紫霞复予仙丹数十粒,师徒吞后,精神始复,步履如常。三缄曰:“吾捆释矣,吾宝安在?”正心子曰:“尔宝失于何地?”三缄曰:“前入八镜宫时,已为妖物所盗。”正心子遂导三缄师徒来见紫霞,言及失宝之事。紫霞乃问四妖曰:“三缄仙宝藏在何处?”四妖不答。紫霞曰:“尔如不言,吾将宝镜取来一照,管叫尔性命难全!”九头怪曰:“三缄宝器尚藏后洞。
祈释吾捆,吾去取焉。“紫霞曰:”尔欲逃乎?“降虚曰:”吾押彼去,取出仙宝,倘有奸诈心肠,吾仍以镜照之,好诛彼命!“紫霞曰:”如得真人押去取宝,妖不能逃矣。“降虚于是竟押九头怪去,取宝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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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白兔庄农人说怪 西村地老丈谈妖
降虚真人与清虚、凌虚、碧虚诸真,同将四妖带至紫霞洞府。紫霞谓降虚曰:“今将四妖收伏,若何区处?吾欲以五雷掌诀击成粉碎,除厥后患,如何?”降虚曰:“四妖尚有所用,不如俾彼师事三缄,他日万鬼阵中,亦可为破阵之一助。”紫霞曰:“如真人言,美则美矣但不知四妖心内肯服三缄否也?
真人且为劝之。“降虚曰:”如是,诸兄请坐片时,待吾去劝四妖,看彼若何回答。“降虚出,见四妖而询之曰:”尔今为吾擒获,欲生乎,抑欲死乎?“四妖曰:”生死何说?“降虚曰:”欲死耶,吾遣雷火击尔;欲生耶,须拜三缄为师,帮助阐道。道阐明日,不少尔等仙真,胜尔在兹徒以妖法骇人多矣!“四妖曰:”承仙长施恩,宥吾不死。吾亦知长为妖属,难脱兽皮,愿助三缄阐明大道,以成正果。然三缄仙官被吾难为如斯,恐不肯录收吾辈。“降虚曰:”仙官三缄量大能容,不似小人之见。趁彼尚在玉房山下,尔等随吾前去,拜在门前可也。“四妖欣然。
降虚见四妖已服三缄,与紫霞言之。紫霞遂命正心子飞身来到山下,将三缄师徒呼转,坐于路侧。少顷,诸真同至。三缄参拜毕,紫霞谓之曰:“此四妖为吾等降伏,自知误入兽道,难脱皮毛,而今愿拜尔门。尔其收之,以为驱使。”三缄曰:“彼既难为弟子,恐于已收后变生意外,又将如何?”降虚真人曰:“谅彼不敢有是想矣。”三缄曰:“既承师荐,弟子有何说辞?”降虚曰:“四妖前来,仙官三缄已录收尔等。今归门下,须知师宜敬重,不可因师教训而为命是傲焉!要思尔辈修炼辛苦,始能化作人形;兹幸有缘,得遇三缄阐此大道。又兼三缄仙官传尔先天,勤苦习之,其成道也,较诸人类为至易耳。吾令谕尔,尔宜谨遵!”四妖闻降虚言,环拜三缄门下。
降虚谓三缄曰:“四妖既拜尔门矣,宜各予道号,以便称呼。”三缄曰:“九头烈马取为‘道烈道人’,第一游神取为‘传道道人’,第二游神取为‘束心道人’,第三游神取为‘慈祥道人’。”四妖得了道号,心内欣喜,随同三缄下玉房山,缓向前途云游而去。紫霞等祥光驾动,亦各归于洞府。
三缄师徒行约十数里,来至白兔庄。庄中居民俱以农业为事,农业外则非所知。三缄见是庄水秀沙明,林木畅茂,其心爱甚,意欲在此庄头暂宿数宵,以慰梓里之念。奈人殊地异,欲入无从。正踌躇间,忽一少年负薪而至。三缄曰:“壮士,其欲归村乎?”少年曰:“然。”三缄曰:“尔居何地?”少年曰:“白兔庄中第三户耳。”三缄曰:“吾乃云游道士,心爱是地幽雅,思欲一入贵庄,玩赏消闲,不知肯容纳否?”少年曰:“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何不可容?况吾见道爷,道貌道心,能入吾庄,光沾不少。若不嫌敝闾粗陋,即随吾去,亦可栖身。”三缄师徒遂尾其后,一趋一步,缓缓而行。但见天外烟生,叠叠山融成一片,村中日落,清清水色绉千层。三缄暗自思曰:一轴名画,恨无绘师。若有绘师照此描来,悬于壁上,真不啻嘉陵山水,得睹奇观!少年瞥见三缄沉吟不语,乃询之曰:“村庄湫隘,不堪目入,道长悔其不应从鄙人而来乎?”三缄曰:“非也。吾观贵村,山水映于晚霞之中,不让海屿仙境耳!”少年曰:“若山若水,乃天造地设,高低丑好,俱属生成,道长尚世鄙之如斯,如入寒家,尚不若蓬蒿中藉以蔽兹风露者,其鄙之更当何如?”三缄曰:“听尔所言,应是画雕栋梁,五彩俱备?”少年曰:“吾乃农家者流,又非簪缨世胄,哪得有此?不过荜门圭窦,仅可遮夫日月焉。”少年言罢,已到户外。犬见客而接吠,人拾级以齐登,入了重门,虽是茅屋数间,却也布置停匀,曲折有势。
少年将三缄师弟导入堂内,忙呼家人曰:“贵客临矣,可燃灯来。”家人捧灯来堂,安置案上,然后献茗。不一刻,山肴野蔬,杂呈于案。师徒餐已,撤席闲谈。又一老农由户外入,询之少年曰:“尔家何客临兹?”少年曰:“云游道士耳。”老农曰:“吾久欲一会道士,今正有缘也!”少年曰:“而今尚坐中堂,尔去晤之。”老农不慌不忙,来至堂中,将衣抖了又抖,乃揖三缄而言曰:“老道爷来从何地?”三缄曰:“云游之人,有何所自?”老农曰:“幸叨道长不弃,辱临村野,恳祈慈仁大发,为吾乡治一怪焉!”三缄曰:“尔村有何怪物?”老农曰:“此怪出之已久,但恨治伏无人。”三缄曰:“其怪何如?”老农曰:“善能噬人耳。”三缄曰:“噬人而外,又有何能?”老农曰:“能使人妻子离散,家业倾消。”三缄曰:“是何妖物,如此之厉?”老农曰:“吾乡惨遭其害,已数十家矣。道长慈悲在抱,如将妖物除却,则吾村内黑童白叟均荷殊恩!”狐疑曰:“吾师徒云游天下,无怪不服。即七足八手,六臂三头,举手收之,都如探囊取物。”老农喜曰:“道长有是法力,此怪可伏矣。”狐疑曰:“尔且导吾去视此怪所居在于何处。”老农曰:“今夜已晚,明日晨早,视之未迟。”果于次日黎明,老农直导狐疑,去在庄中第四户上,以手指曰:“此即怪穴焉。”狐疑曰:“此乃村庄,怪物安在?”老农曰:“吾等待之。不过片时,怪必出也。”狐疑诺。顷见庄内走出一人,文雅风流,顾狐疑而叱之曰:“尔为谁?敢在吾门窥伺!”老农闻狐疑受叱,暗退篱下。狐疑得了斥责,亦退于斯。只听其人大声嘱家仆曰:“今日门外有盗,恐窃喔喔者而来。尔等暗为窥之,如见窃吾家物,即与擒下。俟吾归后,赏以皮鞭!”言罢,悻悻然去。狐疑询老农曰:“怪在何地,还未见耶?”老农曰:“时才出户叱尔者,非怪而何?”狐疑曰:“彼亦犹是人也,又无狞狰恶像,乌能食人?”老农曰:“山妖水怪,狞狰在貌而不在心;是人也,狞狰在心而不在貌。”狐疑曰:“彼以纵恶,其所食者,无非稻、粱、粟、米、猪、羊、鱼、肉而已矣,能生嚼人类如狼虎哉?”老农曰:“殆有甚焉。虎狼嚼人,嚼止一人之身。是人食人,并其家产而亦食也。岂但如狼虎乎?”狐疑曰:“尔言何说?”老农曰:“是人为人,术善饕饕。尔如常备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