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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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刚欲移步,此虾忽吐人言。”虾妖曰:“所言者何?”狐疑曰:“彼言:”饶了小虾性命,异日虾孙虾子必报尔恩。‘吾心恻然,将彼放入海中。自今看来,此虾毫无信实。二次哈干海水,断断不饶。“虾妖曰:”彼何无信实耶?“狐疑曰:”如尔系吾当年所释老虾孙子,尚与吾躬角力,非无信实乎?“虾妖曰:”尔不言有此恩德于吾家,吾不知晓,自此不与尔战,以报前恩足矣。“言讫,向狐疑叩了头儿,乘风回洞,见赤鲤、毒龙同老蛟皆呻吟不绝。灵宅子各予丹一粒以饮之,曰:”为师将尔精神团聚,再复此仇。尔等各回南龙,以伺机变。“四妖唯唯,拜辞灵宅,复向南龙而去焉。
其时,七窍未见四人在署已二日矣,密遣人役遍访弗得,以为远去异地,常带愁容。珠莲问曰:“郎君近日体不安乎?”七窍曰:“未也。”珠莲曰:“郎君既安,何以愁容如是?”七窍以四人不在衙内言之。珠莲曰:“郎君毋虑,彼于明日定归也。”七窍曰:“夫人命彼他往乎?”珠莲曰:“妾未命之。
彼常言于婢妇,远逝三日即返,妾故知其归期。“果于诘朝,四人陆续归署。七窍询其所往,皆以探亲异地为词。即命设筵衙内,同酌畅饮之际,突然堂鼓冬冬,役吏入而禀曰:”外有村叟四五来衙叫冤。“七窍当出堂,将呈细阅,言:北雁山下,有死尸三人,一女二男,皆无其首。阅已,问之村叟曰:”可见有人在兹斗殴否?“村叟曰:”无之。“七窍曰:”尔等怎知此地有死尸耶?“村叟曰:”今日晨刻,闻行人呼之,而始知也。“七窍曰:”行人为谁?“村叟曰:”闻呼后,民等出视,则呼者已去。及到山麓,果见三尸纵横,不知杀之者为何人,亦不知起衅者为何事,故来具禀,祈大人察之。“七窍曰:”尔等先归,吾乘舆即至。“村叟同起,急急言旋。七窍乘舆,竟向此山进发。
珠莲蚌妇见七窍已去,呼四妖入内,问:“所干之事如何?”四妖将取败情由详述一遍。蚌妇曰:“灵宅真人何不施彼仙法以诛三缄?”四妖曰:“三缄而今有群仙护持,一时难以诛得耳。”珠莲见其个个负伤,嘱以静养勿动。四妖出,珠莲私谓蚌母曰:“三缄此子,乃吾等寇仇。俟七窍官品大时,将合天下之习道者,概行除尽,看彼之道阐以何人?”言罢,痛恨不止。
七窍遣回村叟,来至北雁山验视三尸,苦不得其主手。询之近村人,村人曰:“昨日民等多在此山耕耨,毫无争斗声,今早行人往来,始见三尸横列于此。而其来历,实是不知。”七窍曰:“杀人之贼,岂无影响?尔近村中,谅有好逞凶横、累行不法者,尔辈思之。”村人曰:“凶横子弟,吾村亦无。”七窍曰:“其中女尸,首虽不见,睹其身体,大约不过廿龄,是必狎邪之流争奸毙命者。试思尔村内有好淫女子卖笑深闺者乎?”村人曰:“吾村之毗连而居者,尽皆清白,无此淫女。”七窍曰:“暗室行奸,尔岂知乎?”村人曰:“奸行暗室,断无不稍漏风声。”审询数番,村人皆以不知告。七窍无奈,将尸验毕,乘舆归衙。珠莲接入,问曰:“郎君今日所验之案若何?”七窍曰:“三尸皆无首领,横于北雁山下,不知主手为谁。此案令吾殊属难测。”珠莲曰:“是案乃尸亲所报,还是村人所报耶?”七窍曰:“吾阅呈内,系报自村人,未见尸亲措一词耳。”珠莲曰:“郎君要断此案,离不着问李赤等人,何不命彼查之?”七窍突然惊曰:“衙内疑难事件,半皆决于四人,妻不言,吾几忘却!”即命蚌妇去唤四人。四人闻呼,入内坐定,七窍以北雁山之案告之。赤鲤曰:“嘱役将尸逻守勿厝,待吾辈同往查访,三日后再往验焉。”七窍如命。
李赤等驾下妖风,于北雁山前密密访查,不得其实。毒龙曰:“吾谅是村实系无杀人事,此必别地移害而来者,宜向他村访之。”李赤曰:“吾等四人一路查访,恐有遗漏。不如分作四路,弗得于此,必得于彼,岂不妙哉?”老蛟曰:“尔言甚是。”四妖从兹各访一地。虾妖访至山后,慵于行步,暗自言曰:“吾等欲诛三缄,反受其挫,身体尚未安好,又得七窍命访案情,安有几许精神为人运用?不若在丛林深处,睡却一觉,俟精神养足,再行访之。”刚将身躯倒下,耳听林内哝哝唧唧,小语不休。虾妖起,暗向人言处用目偷觇,见一少年,美如白玉,与一娇好女子石台对坐,旁立两婢焉。虾妖思曰:“丛林中男女为群,非奸即妖也。吾且窃听所说何事。”又恐睹己形影,畏惧不言,旋将身儿隐而弗露。移时,闻得女子曰:“尔我昨日配合为婚,正属良辰花烛。拜余苦无酒肉,幸吾二婢在北雁山前偶遇三人,二男一女,二婢去头接血,以为夫妇合卺之用。今日又思饮矣,妾欲命婢再往,以候行人,不识郎君意念若何?”男子曰:“如此甚好。吾夫妇归室候之,婢子速去毋迟!”二婢领命,乘风竟去。但见男女携手同行,行至老杨树前,双双入土而没。虾妖见此,谨记其处,忙将妖风驾动,转回山下。见二婢正遇行人,隐刺其头,以衣接血而去。虾妖睹得实迹,暗地归衙。
四五村民复击堂鼓,报到北雁山麓,又毙二人。七窍异之,乘舆速往一一看验,与前之三尸无殊。询及村民,亦与前言无异。七窍此际见废五命,未识凶人,发下愁肠,闷闷不乐。久之,顾谓役吏曰:“北雁山有观刹乎?”役吏曰:“山半有玄天观在焉。”七窍曰:“既有此观,可市香炬,吾将祷之。”役吏聆言,顷将香炬市至。七窍入观,拜舞座前,无非祈指五尸实系何人毒杀。祷告已毕,遨游观内,以遣愁思。清虚真人空中望见,云头按下,在后殿题诗二绝,以警七窍。一云:“求官容易作官难,多少人情变又迁;不怕心中明似镜,无头公案费周旋。”二云:“不若为仙在上天,逍遥海岛乐年年;笑君今得红尘陷,恼恨群妖把尔缠。”七窍游至此间,见壁上诗句,墨迹犹湿,反复吟咏,宦场心事已淡。乘舆归衙,珠莲问曰:“郎君今日所验,又属何案耶?”七窍曰:“北雁山又毙二命,睹此案牍,日烦吾身,不堪其扰。意欲辞官归里,永不插足红尘矣。”言罢,和衣倒榻而卧。珠莲将就百般,欲挽入道之心,仍作宦途之客。语言尚未入耳,而七窍已作梦中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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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讲法台群仙显法 剖奇案七窍惊奇
七窍自卧榻所,魂离躯壳,悠悠忽忽,不知属何地界,两峰对峙,下临江水,徒杠在目,垂杨覆焉。七窍思曰:“吾在衙内,为何到斯?”信步行来,竟立徒杠上面,眺望江水不已。
俄而徒杠转过,坦道一线,直牵数十里之遥。七窍是时未审坦道何去,遂坐于垂杨枝下,四顾踌躇。忽来一青衣童儿,笑谓七窍曰:“先生焉往?其殆不识路径而望洋悼叹者乎?不然,何默尔无词,席地不行耶?”七窍曰:“吾非有所行之地,乃不意至兹,特弗识坦道一条,所通何处。”青衣曰:“是道登天。欲观上天景致,可由此径缓缓而登。”七窍闻说,忙相揖于道童曰:“吾正欲景观天上,祈为吾导可乎?”青衣曰:“尔欲登天一览,速随吾来。但不可回头望之,望则胆碎而惊,惊则必坠。”七窍诺,果尾其后,一步一趋。顷之,暗暗回顾,足离于地者约有数百丈焉。七窍畏甚,从兹不敢反视,俯首而上,愈上愈高。曾不几时,而河汉星斗已俨然在眉目间矣。
青衣曰:“吾力已疲,可于此暂息一刻。”青衣坐,七窍亦坐。坐已,环顾见所坐者,尽属云霞。以手抹之,细软非常,绵绵若絮。对面望去,数星排列,其大如斗,光明照耀,闪烁不停。七窍于斯自在逍遥,几忘己为郡守也者。青衣暗知其情,乃乘机言曰:“汝为郡守,荣华已甚,不知其乐有如此乎?”七窍曰:“吾身虽为郡主,其心实为万民,每遇疑难案情,百转忧思,食也而难于下咽,寝也而难于入梦,那得清闲半日,如汝辈之逍遥无累耶?”青衣曰:“汝既如宦途苦况,何区区恋此富贵,不作一出山想哉?”七窍曰:“吾亦常有此念,奈尘世道士无一可为我师。”青衣曰:“野方外道固不足为人师。
彼《黄庭》经卷,习此而成者,代不乏人,独不可以为师乎?“七窍曰:”身为郡守,日理民情,即有《黄庭》,亦不暇阅。“青衣曰:”汝深入迷障,妖部环伺,恬不为怪,所以入道甚难。
在汝心中,以郡守为至荣至尊,视大道为可无可有,安知仙真荣耀,更甚于郡守耶?况郡守之荣,不过如花开谢,岂及为仙天上,与日月以同辉?然吾所言,知汝淡焉置之。欲不导汝登天,又念前生与吾为友。吾且导汝一睹天仙荣显,以冀脱此迷途。“言此,道童起,七窍随起。
复行数百步,有门在望,高大无比。额上现二字曰:“南天”。入得此门,其地皆玉砌金嵌,润诸可爱。行未数武,道童转导七窍,路向左行。但见仙鹤飞鸣,声清如磬;仙鸾飞舞,身美多文,仙蝶仙鹅,行来对对,仙羊仙马,走去双双。或有台焉,玉箫可听;时而阁也,玉笛堪闻。七窍暗自计曰:“上天美景,真如海市不胜收之。”道童曰:“汝在天上,所乐睹者何景?”七窍曰:“即今行处,触目所睹,皆非人间有耳。”道童曰:“还有佳境,汝随吾来。”七窍欣然,紧随其后。遥望一台高耸,台下概拥以五色云霞。七窍曰:“前面高台,何仙所住?”道童曰:“是乃讲道台也。”七窍曰:“台也,而胡以讲道名耶?”道童曰:“每逢佳期,道祖登台讲道,群仙环侍拱立而听之。”七窍曰:“不知何日是讲道之辰?”道童屈指计曰:“汝尚有缘,恰遇今日讲道耳。”七窍曰:“道祖讲道,又定何时?”道童曰:“如丙寅日,则定午时。今日丙寅,午刻必讲道也。急待毋缓,犹能得见道祖出宫之荣。”言已,奋力前驱。
七窍追踪而往。不知不觉,已至台下。极目四顾,寂然无人。道童曰:“时尚早也,可于台左坐以候之。”七窍果随道童坐于台左厢内。未几鸾凤齐鸣,仙真陆续而至,衣冠楚楚,尽属滚龙盘绕,一身锦绣,备极鲜华。俄而厢内仙童捧出仙衣二套,一以予七窍,一予道童服之。七窍衣甫披身,自觉遍体生凉,轻松之极。俯视衣上,绣龙缠定,彩色炫人。衣服而后,群仙毕集,列坐厢中。七窍杂坐其间,总不离道童左右,群仙无有问及,而彼亦俨然以仙子自居。坐约片时,霹雳一声,金光数道,左右厢内,如火如荼。群仙拱一拱手,乃金甲神祗六七,或执剑戟,或执金鞭,或执铜锤,或赤面黄须,或金面赤须,或粉面无须,形象森严,威然可畏,不言不语,高排于讲道台上。群仙济济,鹤班鹭序,恭立两旁。一时仙乐齐鸣,幢幡宝盖,翠羽宫扇,护拥道祖跨着青角板牛而来。七窍睨而视之,见其头带冕旒,身服八卦龙衣,晶光夺目。左右童子,一持拐杖,一捧《太极图》,齐拥台中。
鼓擂三通,钟鸣三匝,道祖登座。群仙朝参毕,一字排列。
道祖乃起顾盼之容,向群仙而言曰:“道在天下,习之则有,不习则无;道在人身,行之则升,忘之则坠。此以小者言之也。
若言其大,未有天地,先有此道,既有天地,道之弥纶。是充塞乎天地者,道也。道吾所道,仙佛成之;不道吾道,饿鬼堕之。吾愿世人道其所道,且乐吾道;道不忘道,以成吾道。吾道能成,自登坦道;逍遥自在,以安吾道,诸真诸圣,同享是道。“方言至此,群仙同声应曰:”大道周流,共沾所教,得其所教,乃成是道。道中之祖,阐此大道,伏翼道门,无息此道。“道祖闻言,欢欣下台,群仙拥护而去。
台下尚留二三仙子,年岁甚轻,向七窍而询曰:“汝乃南龙郡守,不在署内掌管符篆,来此窃听道语,应该罚入雷部诛之。”七窍不敢回言。突然雷声震动,雷光闪闪,直逼其身。
七窍跪地泣曰:“吾以区区凡体,岂敢妄登仙地训聆道祖哉。
以吾行至徒杠之前,垂杨枝下,为青衣道童所导至此,是以冒触仙容耳。“二三仙子曰:”既然如是,撤转雷霆,尔上前来,吾有以教汝。“七窍见雷部远去,兢兢战战,跪于仙子之前,曰:”仙子何论?吾愿敬听,不敢有违。“仙子曰:”汝前生亦此地人物,为阐道不服,私下尘世,迷于四害,何日回头?幸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