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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绣云阁-第37章

小说: 绣云阁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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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准于今岁告竣,不可迟延。倘有诚吾为妖者,立彰巨雷。”言此,吼声大震曰:“吾回天宫去矣。建庙之事,即速鸠工。”众人唯唯,公子仰后一倒,片刻苏来,问及左右曰:“吾棚中人何以济济如是。”左右以山王附体所言之事,详细告之。

    杜公子归,次日下柬,招饮村中豪华,募化锱重。一日之内,乐助者共计三千余金。鸠工庀村,未至十月,庙已建妥,内塑一山王金像,森严可畏。演剧数日,迎神入庙,一切祈祷,应验非常。凡得赐福之家,无不感激其灵。不知山王先以福饵之,后加以疾。染疾者每具牲醴,享祀山王。山王乘机示梦于其人曰:“尔家欲免疾苦,有闺女及笄者,乘舆至庙,铺设床榻,独宿三宵,谓之伴神。无闺女,少妇亦可。如此自然求疾疾愈,诸福毕至矣。”村人得此梦兆,暗以闺女入庙宿之,其应果然。鬼王自兹疾布沿村,是庙之中,妇女求宿者络绎不断。

    妇女宿后,父母不便问其情景如何,久则习以为常。集锦之女流,几为鬼淫殆荆村北赵存忠,正直人也,建庙塑像,以为祀神之举,无不信从,至使妇女伴神,心甚非之,且为村人正之。山王甚恶存忠,俾彼全家皆疾。其妻张氏暗谓之曰:“神灵能祸福于人,吾家大小俱疾者,皆不使妇女入庙歇宿之错也。尔其悔之,速命妞妞伴神三夜,老少之祸自消。”存忠曰:“古往今来,只有牲醴祀神,从无女子伴神之说。即将一家祸死,吾断不行此卑污。”自是言后,老少之疾愈甚,存忠意欲诣庙骂此淫神。

    刚出里门,恰遇黎老。黎老见存忠怒气勃勃,而询之曰:“赵爷何往?”存忠曰:“特入山王庙耳。”黎老曰:“这位山王,不知是时兴,还是老古套?”存忠曰:“山王一也,何分今古?”黎老曰:“自古山王,原在山中镇守豺狼虎豹、蛇蟒妖怪之类,居民沾恩戴德,或以牲酒酬之;无牲酒酬之,亦断不见咎。吾家祖公祖母,皆如此说,岂不是老古套?而今集春山的山王,要年少妇女入庙伴宿,谓非时兴乎?”存忠曰:“以吾愚意,是庙山王必有所凭,不然哪见正神而以妇女伴宿哉!”黎老曰:“赵爷之言甚是,尔看乡间一个正直客,约与人解纷排难,只要无事,谢与不谢,未尝追问。惟有滥约滥保,央彼辨别是非,不许点银钱,必断歪斜道理,不分曲直。山王既命奉上皇镇守此山,为四邻香火,何以妇女伴宿者即赐以福,不以妇女伴宿者即降以灾,未必山王亦滥约滥保中之嫖奇所转耶?这样邪神,可以火焚其庙,鞭毁其体,置诸妇人便器,方削伴宿之恨。”存忠曰:“公论乃正大之谈,即面斥山王,彼亦无词以对。”黎老曰:“若有同心,吾必入庙骂之。”存忠曰:“公有是意乎?吾兹之来,正为此也。”黎老曰:“如是,不患独木难支矣。”二老谈谈论论,已入庙中,瞥见肩舆驻于阶下,询之仆属,乃言接史翁之妞妞伴神而归也。二公坐上片刻,一及笄女子自西廊出,垢面蓬头带着泪痕,上舆竟去。此舆始去,后舆又临。

    或父母同至,榻设东隅;或兄弟偕来,宿于厢外。是白酒肴香炬之费,皆自送女者出之。二老见此,心甚不平,逞步上前,指定山王而骂之曰:“聪明正直为神,牲酒有无,尚且不计,何得要人妇女入庙伴宿乎?吾不看众人香火,必将焚尔庙而碎尔身焉。”骂毕,突起一股阴风,当将黎老吹倒在地。耳闻空中有人言曰:“赵存忠生平端正,吾不见咎。至于黎某奸猾已极,村人甚恶,号尔为‘黎冤’,不过近年血气衰迈,假以君子自命,正人自居,此即今之所谓假善人也。尔来骂吾,何异以盗楠盗也。”存忠闻说,翘首问曰:“尔乃是庙之山王乎?”哑然无声。存忠于是狂呼黎老,但见双眸紧闭,气息如丝。存忠骇,忙忙归家,寄仪黎宅雇舆来庙,抬之而回。黎老子孙聘巫驱遣,毫无灵应,不得已而书于红笺,粘于市镇曰:“凡有高人异士,能驱鬼魅,将父救愈,谢银五十两。”此笺出时,无人不知,巫师去来虽多,卒未有能驱之者。

    历村十数里,住一乌姓,素善骗人,村中常以“乌背时”呼之。闻得黎家驱鬼一事,背时口粮已缺,难活妻儿,兼之饥火焚心,甚属无奈,因假驱鬼之术,竟向黎宅而来。黎之子孙迎入,询曰:“前聘几多巫师,尚皆束手,尔有何术能伏此鬼乎?”背时曰:“吾之法力不惟能驱妖鬼,而且可以捉神。”黎子惊曰:“尔能捕神,正合吾父之遇。”背时曰:“吾早知尔父所遇者神,非妖鬼也。捉神一则,吾家祖传,时下巫师无有此术。”黎子闻而喜甚,遂款以酒食。饮酒之际,黎子入,叮咛曰:“捉神不易,尔果能否?”背时曰:“尔何轻视吾乎?

    神若凶恶,吾乃捉之;若属慈悲,吾还慵捉耳。“黎子曰:”尔所捉者,哪些恶神耶?“背时曰:”黑神我就捉得多,不但捉得多,而且褙得广。“黎子曰:”吾闻惯骗人者,多有咬腔咒诅,强褙黑神。尔言如斯,毋乃类是?“背时曰:”不赌咒骗人,无故又褙黑神乎?“其在背时意中,不过徒诳酒食。孰知酒食甫毕,黎老子孙促之曰:”可捉神矣。“背时曰:”神在何处,尔确指其所在,吾去捉之。“黎老子孙曰:”尔来时,夸能捉恶神,为何得吾酒食,反生异议,推却不前?“背时曰:”吾之所捉,是雷打庙的黑神,褙去痞吴某者。今而无影无形,此何捉法?“黎子曰:”此系集春山山王作怪,害吾父亲,现有金身坐在庙中,何得谓无形影?趁今尚早,吾送尔去焉。“背时脱身无策,转思吾且入庙暂宿一晚,明晨说已捕着,复被逃去,不几又得二日酒食乎。计定,遂偕黎老子入庙。

    刚入庙内,嘱咐黎子曰:“尔归多办酒肴,送至于斯,吾自有捉之之法。”黎子如命。背时吃得酩酊大醉,酒性发时,捶门拍窗,大声吼曰:“黑神最恶,都被我息滥几尊。你者山王,独不怕背时乎?”言三语四,一晚不停。山王无奈伊何,乃与小鬼言曰:“黎老之魂,速速还之,不然恐这不醉鬼把我背时矣。”小鬼领命,即将黎老魂还之本体。天晓,黎子来庙,报与背时曰:“吾父疾愈矣。”背时曰:“不是昨夜将神捉住,尔父何以即安。可速导吾归尔家内,谢银五十两,称足现交。”黎子曰:“让吾些须可乎?”背时曰:“尔如此说,怕我又要去捉黑神。”黎子畏父疾复作,忙迎背时回宅,治席酬谢,如数予之。背时得银归来,妻儿欣喜。自此常夸捉神之语,直传至落花渡前焉。

    是渡村人一日约议,命仆夫舆马来迎背时。背时询曰:“尔方之神如何,须对吾说明,好带法宝。”来人曰:“先生有何法宝耶?”背时曰:“如捉恶神,离不得割草褙兜耶。”来人曰:“先生去时,自令人编之。”背时复询曰:“尔方之神到底怎样?”来人曰:“是神号落花大王,酷爱美妇。如哪家妇美,大王选上,轮流送去。极美者刚送入庙,倏忽渺然,久之又自庙出,回家必死。”言犹未已,背时曰:“彼既如此肆虐,胡不请巫治之?”来人曰:“因请巫师治彼未能,反惹彼作浪兴波,淹及居民数千余户,居民以此怨恨,四处寻访高人。不意前日市中,闻得先生能捉山王,村人以为山王能捉,水王谅亦可擒。故不辞百里之遥,来迎先生玉趾。倘将水王擒着,吾村愿谢白镪一千。”背时听谢一千之言,慨然允之。临行时,泣谓妻儿曰:“此次前去,不知是神捉我,我捉神。尔等在家,须将五十两纹银俭费而用。”嘱毕,乘舆就道,望前进发。

    及到落花渡,村人迎接,设筵三日以款之。款待后,同声问曰:“先生捉神,所用何物?”背时曰:“水里之神,恐不似山王易于捕捉,须要美酒一瓮,雄鸡二只,豕肉十斤。”村人一一办齐,送入镪王庙中,尽皆抽身而返。背时一人在庙,将鸡豕烹熟,暖酒一瓶摆在案间,敬献水王曰:“下民乌背时,前由山王慈悲发下,得银五十两。今来此地,村中父老许银一千,吾故请你老人家饮杯素酒,操水恩施格外,大发慈仁,如得是银养活全家子女妻儿,叨沾不浅。”且言且酌,斟一大盏,双手呈献,曰:“水王请言。”刚住口,龛内疾声应曰:“水王来矣。”背时听得,魂不附体,忙忙钻入灶中。水王在外,询曰:“谁当东道请吾饮酒耶?”背时勉强答曰:“我、我、我请尔。”因其声在灶内,遥而听及,响若洪钟。水王骇曰:“此人必有法术也。”遂呼之曰:“尔速来同饮,凡事我让一筹。”背时听其言善,大着胆儿钻出灶来。见一白面书生,温文尔雅。

    背时揖,书生亦揖。揖已,携手入席,畅饮壶觞。饮至数巡,书生低声询曰:“尔在世上,所习何法?”背时乘势大夸海口曰:“逢鬼捉鬼,逢神捉神,遇虎拔须,遇龙去皮。生平所能,如是而已。”书生曰:“集春山王,尔若何擒之?”背时曰:“吾入庙去,布下天罗地网,念动真言。霎时之间,山王手足软弱,被我收入瓦缶焉。”书生闻说,默然良久,曰:“吾非山妖水怪,乃东海龙王季子,名曰龙宾,在此庙中,亦只享点祭祀。明日吾父寿诞,归住一月,不害居民。待尔银两得时,然后再为来此。其有恩于尔者不少也,尔且毋施法力,以擒吾身。”背时曰:“只要谢银入手,管尔如何。”龙宾喜,驾起彩舆,与背时拱手而别。背时曰:“莫忙莫忙,尔且下舆交点凭据,否则村人不信,银两如何得之。”龙宾下,以驾前龟孙交与背时,临行嘱以毋伤性命,得银后带归半路而释之语。

    天光发晓,村人齐集入庙,见背时系一大龟,向众村人言曰:“神已捉矣,可称银来。”村人曰:“先生在庙暂住,如过五日无事,方谢以银。”背时无可如何,忍耐住之。迨至五日已满,沿村安靖,谢银而归。归至半途,将龟释放。龟孙曰:“因尔得银,累吾受苦。”背时曰:“尔姓乌,吾亦姓乌,自己一家,何妨凑趣乎。”龟孙笑了一声,乘风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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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集春山狐鬼斗法 凤仪阁师弟降魔
    乌背时见龟孙已去,缓缓归里,妻儿庆幸,自不必言。

    无如山王庙中,自背时捉神后,已停一月无妇女伴神。至今阴风时起,村人俱病,许以妇女伴之,则疾始愈。村人畏山王之灵,伴神愈多,香火愈甚。

    且言意马洞自意淫伏诛,复有数十妖魔争夺于此,后为一千年狐狸独居其间。此狐法力甚高,群妖皆畏,闲暇无事,妖风驾动,四处游观。游至集春山,见一庙宇香烟缭绕,妇女不绝往来。老狐不知何神镇守是地,变一村叟杂入庙内,隐于西廊密室之中。室无多人,惟一及笄闺女设榻相待。二更后,梁上响亮,一伟汉凭空坠下,就榻淫之。老狐默会,知是铜头厉鬼在此宣淫,心抱不平,暗暗近身,将彼扭着。鬼王下榻,与老狐挣持在室。室外听得数十汉子力斗之声,女子家人忙忙坏门,持火入视,见榻上女子已骇半死,两位红眉大汉相扭榻前。

    室门甫开,大汉撞出,霎时狂风大作,走石飞沙,庙宇摇摇,几为倒塌,宇上之瓦,毁坏无存。幸东厢一楼伴神之家,急将女子扶转东廊,同躲楼下。是夜狂风不息。待至天晓,村人来视,满山花木尽皆摧折矣。村中父老,以为山王为上天诛戮,各办牲醴,以谢其恩。

    不知狐鬼日则停战,夜则兴兵,争斗连朝,不分胜负。鬼王骂曰:“何方野怪,不思各霸一区,敢逞妖威,夺人血食。”老狐亦骂曰:“尔这淫鬼,士民建庙祀尔,享受香烟,已即千古奇逢,何使民间妇女为伴神之举,以资银荡之乐乎?狐师爷心实不服,特来与尔试试妖法。如斗得过者,则居此庙;法力不及者,为婢为奴。”鬼王曰:“任尔掀天手段,鬼老子也要与尔斗过尽头。”老狐闻得此语,口吐红珠一粒,直击鬼王。鬼王见之,速吐阴雾,将珠盘旋空际,不上不下焉。老狐知已是一赤阳,彼是一阴,阳不胜阴,故红珠弗坠,不能伤及此鬼。

    用手一指,顷来数十狐孙狐子,齐吐阳气,以助红珠。红珠腾空团团圆转,鬼王逃北,珠向北行,奔东珠从东滚,于势穷力竭之际,嘬口一乎,野鬼齐临,各吐阴气,珠仍不滚不坠,稳吊虚空。老狐知珠难伤鬼王,急收之入口。

    鬼王吼曰:“老妖欲以红珠伤人,可能击得鬼老子否?”老狐曰:“尔且候之,狐师爷自有伏尔之法。”遂向怀内取出平素所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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