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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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不舍夫妇,道心尚属乎虚,依然罚尔采樵,任吾驱使。“言毕,将斧抛出。夫妇持斧出了庐外,老妪笑而言曰:”尔其在途细思,如能舍夫妇而各居也,随吾习道,不受此苦。如不舍夫妇而同居也,必终身为伐薪之侣。吾言若是,须自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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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回 收鬼物老妪试道 从赤鲤妖部生嫌
七窍、珠莲持斧同行,暗里商曰:“妪言习道要夫妇另居,尔我不欲之心,又为彼知,命自打量。这件事情究竟如何是好?”珠莲曰:“不习大道,则日受磨折;欲习大道,又夫妇分离。
事介两难,真令人踌躇莫决矣。“七窍曰:”吾见老妪残毒为心,不似有道之人。如其大道既得,必然仁慈在抱,待吾夫妇应宽厚不刻,胡为日日折磨如是耶?“珠莲曰:”看老妇行止,乃系村姑俗婢,又安知何以为道?吾夫妇暂且各居,假以习道名儿,偷闲过日。设或神天默佑,能逃入都,朝见当今,未必不还吾官品。“七窍曰:”如此,暂应习道之教,以免采薪之苦。“打点停妥,疾趋而归。老妪曰:”尔夫妇归来甚早,其殆打量已定乎?“七窍曰:”承得老母指示,吾夫妇愿拜门下,习兹大道。恳祈一一传之,若获功成,恩铭肺腑。“老妪闻说,复为叮咛曰:”尔夫妇毋得假此偷闲也。“七窍曰:”出自真心,断无假念。“老妪曰:”果尔,吾收尔为门徒。从此珠莲与吾共室而居,七窍一人自居外室。“夫妇诺,当即分处。老妪于是先嘱静坐,以清其心,二人然之,然见老妪行藏,总不以所言为念,即每日静坐,亦奉行故事耳。
翌日,老妪谓七窍曰:“尔可向采薪之地,将榆枝与吾伐一枝来,吾有所用。”七窍奉命持斧而去。刚将榆枝伐下,忽然阴风大作,黑雾四起,中立一物,似妖非妖,细细视之,乃前日攫己之大眼鬼也。骇极,回头疾走。无如此鬼随舌追逐,相隔不过数武。幸历蓬庐不远,七窍且号且奔,转眼间已奔入庐内。老妪曰:“七窍其遇鬼耶,何呼号乃尔?”即命珠莲出户视之。珠莲出,见大眼鬼挺立庐外,亦狂呼入内焉。老妪惊曰:“尔夫妇所见何物,如是张惶?”珠莲细告所以。老妪曰:“尔等见吾行止,疑为农家者流,恐道法毫无,有误乎尔。今日且看老母收此鬼魅。”言毕,左手持斩妖剑,右手执飞龙瓶,走出蓬门,指鬼物而詈曰:“尔在此山,理宜守尔鬼道,敛首潜形。何得如此猖狂,逐吾弟子?”大眼鬼曰:“吾在山径游行,见一人攀折榆枝,吾喉甚痒,切欲天噬。不料追之不及,竟入尔庐。尔可速出交吾,免动手足。”老妪曰:“吾谕尔速归巢穴,各守规矩,灵魂尚可保全。如或不然,吾将道法显显,必化尔魂为灰飞矣。”大眼鬼闻言怒甚,举着两爪,直扑老妪。老妪手持斩妖剑,劈面斫去。大眼鬼见剑斫来,身闪一旁,口喷黑烟,顷将蓬庐遮掩。老妪曰:“尔善吐雾,吾自有以收尔者。”言已,举起飞龙瓶,抛在半空。但见烈火腾腾,海风拂拂,不逾片刻,黑烟消散无有。瓶口火龙飞出,张牙舞爪,直搏大眼鬼。大眼鬼双睛一眨,火龙已落于目中。老妪见瓶不能降伏,急以斩妖剑抛去,亦入大眼鬼目内,或上或下,莫克斩其头颅。老妪暗思:“此鬼法力何大如是?”不得已抛去肠绋子,只意青黄二色如龙妖娇,可以束此鬼躯,殊自天外飞来,均与飞龙瓶、斩妖剑如投江之石而坠于鬼目焉。老妪见宝灵,忙取隐身旌,将七窍、珠莲及本身掩着。大眼鬼倏然不见老妪,恨其作梗,当即阴风吹起,地黑天昏。
紫霞真人默会得知,乃谓正心子曰:“三缄作老妪,收七窍、珠莲为门徒。今见扰于大眼鬼王,法器用完,不能收伏。
以此鬼眼眶甚大,宝物尽行坠入,难以得出也。尔可向财神宫去,请财神以收之。“正心子曰:”收伏此鬼,何以必要财神?“紫霞曰:”尔去请之,彼自有收伏之法。“正心子领命乘云,片时已到财神宫外。守宫童子见而问曰:”正心大仙来此何事?“正心子曰:”来见尔宫财神也。童子闻言,即入禀曰:“宫外有紫霞门人正心子要见。”财神曰:“紫霞奉上天命,阐道人间。今来晤吾,必有所请,可速传入。”童子出,向正心子拱一拱手曰:“财神有请。”正心子遂随入内,拜见财神。财神曰:“尔来吾宫,有何见教?”正心子曰:“吾奉师命,特到贵宫,迎请财神,去收大眼鬼耳。”财神曰:“吾只管人间财福,久已未经战阵,何能收伏鬼妖?”正心子曰:“吾师所言,大眼鬼头非财神不能收也。”财神曰:“既是尔师求吾,吾且前去看看。”正心子见其应允,拜辞出宫。
财神骑了黑虎,命数十管财童子各执金银宝物,云车催动,直向蓬庐而来。老妪慧目遥观,云中有黑虎一只,黑虎之上,一位金甲神祗,手执钢鞭,与大眼鬼彼此酣斗。约数十合,后面无数童子各执金银,向此鬼头抛掷而去。大眼鬼望见金银满地,俯首凝视,斩妖剑及肠绋等宝概已坠出,仍归故主。老妪不知何仙前来助战,刚欲问讯,忽听大眼鬼一声大叫,倒于地下。数十童子与金甲祗,已乘云向空,飘飘而逝。
老妪上前细视之,见大眼鬼束作一团,遂拉回庐,指而詈曰:“吾嘱尔各守规矩,尔不吾听,今何如何?”鬼哀乞曰:“一时错失,望老妪恕饶。”老妪曰:“尔目何以如是其大耶?”鬼曰:“吾在生时,一味大着眼眶。非但族亲瞧之不起,即堂上父母,亦不在目焉。没入阴曹,鬼卒挖吾双睛,愈挖愈阔。
约计三载,其罪受满,罚在阴山,不准人世投生。吾即在此苦苦修炼,因而成一大眼鬼王。“老妪曰:”吾之法器收尔不着,胡金银抛掷,遂伏尔哉?“鬼曰:”吾目虽大,财帛乃障眼物也,故见金银两目昏花,即为所困。“老妪笑曰:”不怕尔目大如筐,总见不得金银耳。兹被吾擒,尔又何说?“鬼曰:”祈释吾归,永不出穴矣。“老妪曰:”吾发一片慈仁,释尔归去。
自此宜谨守规矩,不可现形扰世。“言已,将捆释却。大眼鬼拜了几拜,阴风一展,去而无踪。
七窍暗谓珠莲曰:“老妪非凡人可比,观其所用宝器与伏鬼威风,非天上神仙,不能具此法力。吾夫妇从此须恪遵其教,无起外心。”珠莲曰:“但愿吾夫妇修成大道,法力亦如老妪,其心始甘。”老妪闻之,乃呼而告曰:“尔夫妇存心吾已知得,只要尔真诚修炼,仙神品位自不难居也。”夫妇是时心已诚服,一行一止,惟以习道为事,决无他想焉。
一日,老妪谓二人曰:“吾欲西行,不过三日即返。尔夫妇毋得擅出蓬庐,恐遇野怪山妖,乱语谗言,惑尔心志。”七窍曰:“师言敢不遵之。但师西行,须早早归来,弗可迟缓。
不然,设或变生意外,弟子等支持不住,谁为救援?“老妪曰:”为师自知,毋烦多嘱。“言毕,别了夫妇,向西而行。七窍、珠莲果遵师命,柴扉紧闭,绝不外出焉。
且说三缄别却七窍夫妇,假意西行,暗又转身化为李赤模样,来至庐外,自语自言。七窍、珠莲正值无聊,忽听李赤声音,疾趋出视。李赤见而喜曰:“尔大人、夫人耶!自分散后,吾等寻之已遍,不见消息,何期今日相晤在此。敢问大人夫妇傍谁而居?”七窍曰:“李妪耳。”李赤曰:“李妪相待可宽厚乎?”七窍曰:“前傍张妪,毒见于外;后傍李妪,毒藏于内,毒打毒割,无刑不受焉。继而拜彼为师,学习大道,方能过得时日。”言犹未已,李赤曰:“李妪一妇入耳,乌能通达玄机?定系山妖假传大道以惑人者。吾欲迎大人夫妇回到前日所居洞内,不知大人意念以为何如?”七窍曰:“吾已拜在门墙,正习清心寡欲功夫,何可稍离左右?”李赤笑曰:“大人毋以至贵之体,轻信妪言,恐彼一朝吞噬尔躯,悔之无及。事势至此,吾明告尔:吾乃赤鲤所化,辛坚、马魁、徒能,一为虾精之魂所投,一为毒龙、老蛟之魂所附。大人此际与其落于山妖部内,祸生不测,不若仍到毒龙洞中安住,吾等缓缓送归都下,调停官位之为愈也。”七窍尚未回言,珠莲心中欲见同类极切,乃向赤鲤曰:“今日已晚,明日归洞不迟。”七窍是时心已无主,只得任之。
次日早起,珠莲将粟烹好,三人同食。食毕,珠莲曰:“吾夫妇行走艰难,毒龙洞历此甚远,如何得到耶?”赤鲤曰:“吾能驭风而行,尔等同上风车,顷刻即到。”言罢,风车驾起,七窍、珠莲同坐其中,腾空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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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回 毒龙洞来鲤变色 慈航殿虎仆为殃
七窍夫妇腾在半空,转转旋旋,片刻已到毒龙洞外。风车驻下,赤鲤导入。七窍询曰:“此毒龙洞乎?何形象不似从前也?”赤鲤曰:“古道尚且成渠,江河亦能成路,岂一小小石穴而不变耶?”七窍闻言点首,然终疑惑不定。住了一日,复又询曰:“毒龙等安在?”赤鲤曰:“后自失了大人夫妇,慵于寻觅,各回宫内。惟吾心尚不舍,常常乘风空际,四境访之。”七窍曰:“尔真谓情长不尽矣。”赤鲤曰:“故主恩深,乌得不念?”七窍曰:“承尔盛意,导吾于此,不如借尔风车,将吾夫妇二人送归都去。”赤鲤曰:“此刻回都,设遇三缄妖物,难免吞噬于尔。待吾乘风暗访,如三缄已去,送尔夫妇同归都下。如其未去,宜在是洞往而避之。”七窍曰:“尔言亦是。
然既如此,可将前日烟火等器,并及粟米诸般,与吾夫妇运齐,以好度日。“赤鲤曰:”这是自然,但迟速未可知。大人夫妇毋得滥出洞外,恐被李妪寻着,不惟恨其背道而遁,且恨尔师命不遵,拉回庐中,必受碎割矣。“七窍曰:”吾夫妇深隐洞内,以候尔归。速去运之,毋烦多嘱。“赤鲤于是乘风竟去。
自去后,七窍夫妇在洞悬望。望了一日,不见归来,夫妇饥火如焚,时向洞外望之。望至二日,依然不见形影。只得出洞掬水而食,以疗叽玻食已,七窍谓珠莲曰:“如赤鲤此去不返,何以聊生?”珠莲曰:“今已去了二日,明日谅必返焉。”殊候及三日,夕阳西坠,终是渺然。七窍泣曰:“前遇张、李二妪,虽云残毒,犹幸未受饥饿。今被赤鲤刁弄来此,三日未得了食。倘彼去盗烟火之物,为受盗者击毙,吾夫妇必死于是矣,安望生还乎?”珠莲曰:“赤鲤道法高妙,受盗者焉能捕彼?妾料明日必归无疑。”果到诘朝日落西山时,遥听风声响亮。珠莲喜曰:“是必赤鲤来矣。”不一时,风车驻下,赤鲤忙忙促促,入洞言曰:“几与大人、夫人不复见也。”七窍曰:“如何?”赤鲤曰:“曩者吾辞主去,先盗烟火之物,东寻西觅,已盗得矣。孰意归至半途,忽遇三缄妖孽。吾畏甚,将所盗者概行抛却,升空而回。当被三缄追逐数十里,不是风车迅速,早为彼吞。”七窍曰:“吾夫妇听尔刁弄,来此洞里已三日不食,如再无粟米以充乃腹,夫妇性命不几为尔害乎?”赤鲤曰:“且再忍着此日,吾于明早另选市镇以盗之。”七窍曰:“其奈饥火焚心,甚难以息?”赤鲤曰:“洞外有水,欲息饥火,只此而已,他无望焉。”夫妇闻此,默然无词。
次日早起,赤鲤又乘风车而去。两日方回,仅以粟米数升交与七窍,曰:“尔夫妇可将生粟暂且用着几日,俟盗得烟火之器,然后烹食不迟。”七窍曰:“生粟如何食耶?”赤鲤曰:“事势如此,怎比在衙时乎?”言毕出洞,乘风去了。七窍夫妇强将生粟食以果腹。看看食尽,赤鲤尚未见归。夫妇夫可如何,仍然掬水而食。日复一日,已饥饿不能出门户矣。
他日,赤鲤携来鼎鼐之属,交与七窍。七窍曰:“有粟米时又无鼎鼐,今有鼎鼐,又无粟米,此日如何度法?”赤鲤怒曰:“吾前在衙,虽然受尔微恩,三缄妖物欲噬尔夫妇,吾与毒龙等费尽无限苦辛,才将尔二人救出虎口,前恩谅已酬荆兹又落于山妖手中,不与设计逃之,终必为其所害。是吾之报尔夫妇者,不可谓不厚也。即在洞内饮点泉水,无苦于尔,尚思受享前福,欲得山珍海错以快朵颐乎?吾念主恩,盗粟盗鼎,所历苦楚,姑且不论,倘被受盗者擒着,吾之性命,必为尔夫妇抛在荒郊。今与尔言,要想回都,须忍着冻馁。若在此索粟烹吞,吾不耐为尔驱使矣。”七窍曰:“尔为吾仆,即驱使尔,亦属份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