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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大曜权臣-第51章

小说: 大曜权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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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舟于是要求闻守绎解开他右手的镣铐,又讨要了一些纸笔,在白纸上行笔如飞。

闻守绎就站在他身侧,渐渐的,他的眼神起了变化。伶舟思路敏捷、流畅,逻辑体系十分完整,却又简洁明晰一目了然;更让他惊愕的是,伶舟的握笔姿势、运笔习惯以及草书字迹,都与他自己如出一辙。

望着伶舟俯身书写的背影,闻守绎心中渐渐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眼前这名少年,非但智慧过人,在许多方面还与自己有着难以置信的几近完美的重合度。这样一个人,除非将其纳为己用,否则,绝对不能留于世间。

第九十一章

伶舟写完之后,罢了笔,一抬头,便瞄到闻守绎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寒意。

他知道,闻守绎虽然口上承诺不会害他性命,但骨子里,终究还是忌惮他的存在。

只要是威胁到自身利益的人,要么收服,要么根除,这是他以前惯用的手法。如今虽然换了一身皮囊,换了一种身份,但对于原来那个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他又如何会看不透。

当下,他只是故作不察,静观其变。

闻守绎拾起那张纸,将伶舟所写的演化方案又细细看了一遍,然后面带微笑地看向伶舟,不无激赏地道:“能将这套密语完善到如此程度,看来你也非池中之物,不知你师从何处?”

伶舟道:“我师傅不理俗事,云游之前对我下了禁口令,不准我对任何人提起他的名讳。师命难违,还望丞相大人见谅。”

伶舟这番说辞,闻守绎倒也不意外,之前顾子修就曾向周长风打听过伶舟的来历。周长风虽然对伶舟的来历心存疑窦,但一时间查不到更多的信息,也只好暂且搁置了。

闻守绎又问:“你既有此等才能,想要出人头地根本不是难事,又为何要仿冒身份,欺骗廷尉?”

伶舟叹了口气:“站得高的人,一举一动自然引人瞩目。但我等寻常百姓湮没于芸芸众生之中,想要施展才华、崭露头角,谈何容易。”

闻守绎微微蹙眉,伶舟这番话,隐隐拨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些沮丧的、晦暗的、令人不堪回首的记忆。他按捺下起伏的心绪,淡然问道:“此话怎讲?”

“丞相大人或许不知,其实早在今年上半年,我曾去丞相府求见,奈何拜帖递进去整整一日,也不曾见有任何音讯传出,我才知道,原来丞相府门槛之高,是我等寻常百姓无缘踏足的。”

闻守绎眉心一动,如何听不出对方言语中的嘲讽之意,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你今年上半年就来找过我?”

“是的,当初我在荒野中遇难,幸得韶公子搭救。我得知韶公子要来繁京赴任,便一路跟了来,原想等伤愈之后,设法求见丞相大人,好谋得一官半职,不料却被拒之门外……”

伶舟说到此处,叹了一声,继续道,“当时我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所幸又是韶公子收留了我。后来我得知韶公子身怀远大抱负,便想助他一臂之力,权当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但有些事,我们人微言轻,一时很难取信于人,我心思一动,便想到了使用密语的法子,引起顾大人的注意,进而赢得他的信任。”

闻守绎眯了眯眼:“你如何笃定,顾子修必定会看懂暗语?”

“其实我并不确定,只不过看到顾大人对我临摹的画风十分在意,又在顾大人府上见到了丞相大人的亲笔画作,所以我才壮着胆子冒险一试。”

“你就不怕谎言被揭穿了,廷尉治你的罪么?”

伶舟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闻守绎一眼:“至少在定罪之前,我有幸见到了丞相大人。”

“你这是在给我下饵?你既已料到我会亲自来见你,又为何收拾行囊要逃跑?”

“我并非逃跑,只是想暂时避避风头。这件事韶公子从头至尾都不知晓,我不希望自己报恩不成,反倒连累了他。”

闻守绎低下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玛瑙扳指,沉思了片刻,道:“如此说来,你是有心想投靠我的门下了?”

“以前是,但现在……”伶舟突然伏地而拜,“草民并非不再敬重丞相大人,只不过,在草民两次走投无路之际,都是韶公子对草民伸出了援手,所以在草民心中,比起自己建功立业,我更想先回报韶公子的恩情。”

闻守绎挑了挑眉,小子这会儿又知道自称“草民”了?然而此刻他却无心计较这些,口中问道:“即使我愿意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你也不在乎了?”

“草民多谢丞相大人赏识,但既然韶公子是丞相大人的门生,草民为韶公子做事,就等于是为丞相大人做事了。只要丞相大人能给韶公子施展才华的机会,草民相信,韶公子一定不会让丞相大人失望。”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为韶宁和讨人情啊。”闻守绎漫笑一声,低眉斟酌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伶舟想了想,又道:“说句丞相不爱听的话,草民无意间得知韶公子与丞相大人过去的一段恩怨,草民觉得,丞相大人如若真想斩草除根,又何必将他留到现在,还让他顺利入了仕途;但丞相大人将他放在光禄勋,却又暗含了压制的意思。

“草民斗胆建议,不如就让草民成为丞相大人的眼线,替丞相大人看着韶公子,如若他动了什么歪心思,草民也好及时提醒,避免韶公子走上错路,辜负了丞相大人的期望。”

闻守绎“哈”一声笑了出来:“这么听起来,你似乎又很为我着想。真看不出来,你的心思还挺多。”他微微一顿,又突然转了话锋,“不过你一个寻常百姓,知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伶舟缓缓抬头,直视闻守绎:“妥不妥当,不由草民说了算,还得看丞相大人是否足够自信。”

闻守绎眼中眸光闪烁,激赏之意更盛:“你很聪明,也很有胆魄。好,那么本官就留你在韶宁和身边,且看你,究竟能将自己的价值发挥到何种程度。”

伶舟轻轻呼出一口气,刚要低头谢恩,却听闻守绎又道:“不过,留着你是一回事,信不信任你,又是另一回事。你毛遂自荐太过主动,心思又太过活络,我实在不太放心留你一人在韶宁和身边,万一你俩都有了异心,要掀什么风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所以……”

他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鸣鹤。”

一道黑影无声而现,落地瞬间,朝闻守绎单膝跪下,静候吩咐。

闻守绎指了指伶舟:“鸣鹤,今后,你便跟着伶舟吧。”

“……?”鸣鹤抬起头来,与伶舟面面相觑。

闻守绎继续道:“有事儿的时候,你就多帮衬帮衬;没事儿的时候,你也好打打小报告。”

鸣鹤僵着一张脸,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这主子一个变俩就已经够他头大了,眼下两个凑在一处勾心斗角含沙射影听得他在一旁心里慎得慌,但这还不算完,现在其中一个居然让他去监视另一个,他到底要听哪一个?

他还在这里百般纠结,那边伶舟已经趴在地上磕头谢恩了。

此事且告一段落,闻守绎似乎有些疲倦,揉了揉眉角,起身道:“那韶宁和还在外头等着么,让他领了人走吧。”

“丞相大人请留步。”伶舟突然唤住了他,“可否……请丞相大人离开之前,先赏我一顿鞭子。”

闻守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伶舟苦笑道:“现在草民已经是丞相大人的眼线了,这一层身份不能破,但要如何向韶公子解释呢,还是把戏演足了吧。”

闻守绎心下恍然,指着伶舟失笑:“这可是你自己讨的。”说着,他一边开门一边对身后的鸣鹤道:“此人伪造身份、仿冒笔迹、欺骗廷尉,罪大恶极。但看在此人认错态度尚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赏他一顿鞭子吧。”

他这番话音量颇大,门外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韶宁和一听说伶舟要挨鞭子,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往刑讯室奔去,才奔至门口,便听“啪”的一声,伶舟身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鞭。

第九十二章

伶舟原本就被剥得只剩下一件白色中衣,这一鞭子抽下去,立即在他胸前映出一道鲜红血印,伶舟疼得闭了闭眼,却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住手!”韶宁和红了眼,不管不顾地往里冲。

周长风担心他如此冒失冲撞了丞相,忙上来拦他:“宁和,你别冲动……”

他这么一拦阻的工夫,鸣鹤第二鞭已经抽了下去。

韶宁和大吼一声,推开周长风便冲了进去,在鸣鹤第三鞭落下时,他已经冲到伶舟面前,一把将伶舟抱了个满怀,于是这第三鞭,便落在了韶宁和的背上。

伶舟原本只是想施点苦肉计,好缓和一下自己与韶宁和之间的矛盾,不想这呆子竟冲上来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鞭子。

虽说鸣鹤下手时已经拿捏好了分寸,但挨了这么一鞭,还是要痛上几天几夜的,当下他感觉到韶宁和身子的战栗,自己心里也跟着疼了起来,鼻尖一酸,眼眶里便泛起了泪花。

鸣鹤看着眼前这一幕,举着鞭子有些犹豫。他转头去看门外,发现闻守绎根本不关心行刑情况,早就自顾自走远了。

既然闻守绎走了,顾子修必定是要跟上去送的,这两位大人一走,周长风立即奔进去,将鞭子从鸣鹤手中夺了下来,道:“够了够了,丞相大人只说赏一顿鞭子,可没说要抽几鞭,这三鞭下去也差不多了,再多就要打废了。”

鸣鹤虽然知道周长风说得有些夸张,但这求情的举动,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让他不至于露出什么破绽,于是便冷着一张脸站到一边去了,目光却一直锁定在伶舟身上,掩不住眼底那一丝担忧与自责。

韶宁和得知闻守绎已经离开了廷尉府,心底松了口气,一低头见伶舟泪眼汪汪欲语还休地看着自己,心中一软,后背上火辣辣的痛感似乎也消减了不少。他抵着伶舟的额头轻声哄道:“是不是很疼?再忍忍,我们回家,我这就带你回家。”

韶宁和在周长风的帮助下,将伶舟从刑架上解下来,然后他转身便要去背伶舟,却被伶舟轻轻一推。伶舟看见他背上的鞭伤,不愿意再让他背。

鸣鹤于是走到伶舟面前蹲下身来,道:“我来背吧。”

“不用你假好心!”韶宁和对闻守绎的怒气此刻全部发泄在了鸣鹤身上,用力将他掼到一边,不由分说将伶舟背了起来。

才刚迈出第一步,韶宁和与伶舟都各自抖了一下,他们一个伤在背上,一个伤在胸前,这么一背,摩擦到了伤口,两个人都感觉很疼。

但随即伶舟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伤口对着伤口,血液便交融在了一起,如此想来,他与韶宁和,也算是更加贴近了一点。

如此想着,他由之前的推拒变成了配合,干脆将自己整个身子伏在了韶宁和背上,双手环着他的颈项,一副完全信赖的样子。

或许是感应到了伶舟变化的情绪,韶宁和突然觉得背上也没有那么疼了,于是背着伶舟健步如飞地走了出去。

鸣鹤因为是闻守绎亲口指给了伶舟的,明明白白摆着是监视的身份,于是默默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承受着韶宁和时不时飞过来警惕与恼恨的眼刀子。

鸣鹤什么也没说,默默承受了下来。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挺委屈,主子一分为二,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要让他夹在中间当刽子手,他能怎么办呢?

韶宁和背着伶舟一路回到自家宅院,见鸣鹤一声不响地跟来这里,忍不住又怒火中烧,转身挡住了宅院的入口,问道:“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鸣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丞相大人命我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所以从今往后,我必须与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

韶宁和正要拒绝,伏在他背上的伶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跟着吧,总不能忤逆了丞相大人的意思。”

韶宁和无话可说,只好深吸一口气,将这口闷气生生咽了下去。

万木原本便在院子里等得焦急,乍见宁和背着伶舟回来,顿时吓得不轻,忙迎上来道:“怎么了,伤着哪里了?”

韶宁和一路背着伶舟回到卧房里,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然后吩咐万木去打一盆热水来,再请个大夫。

鸣鹤一脚尚未踏进来,丢下一句:“我脚程快,大夫我去请。”说罢便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不见了。

万木还没搞清楚这陌生的年轻人是哪儿来的,便被他露的这一手轻功惊得说不出话来。

韶宁和见万木还在发愣,怒斥道:“还不去打水?!”

“哎哎。”万木清醒过来,忙转身往灶房里跑。

伶舟半支起身子,抓着韶宁和的手臂道:“你先清理一下你背上的伤,如果血液和衣服粘在了一起,清理起来会比较麻烦。”

“我不打紧,”韶宁和握了握伶舟的手,“你的伤势比较重,先清理你的伤口。”

此时万木已经端了一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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