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霓裳(gl)-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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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前些日子山民的指点方向,骑马入草原行了几个时辰,就听到了前方隐约喧嚣,看到了星星点点各色帐篷聚集。
眼见喧嚣,并不惊讶,原本正是冲这个来的。早就打听好了,这几天正是当地传统的奴鲁孜节,此乃本地人的重要节日,所以会有接连数日的盛大集会。在过节的日子里,邻近的各族各部落都要相约聚在一起举行祭祀仪式,然后族人们穿上节日盛装,举行各种活动,不分彼此地庆祝寒冬过去,四季开始。
或是因为在塞外已待得足够久,没谁注意到有一名牵马的风尘仆仆的旅人进入了人群。午后酒足饭饱,集会活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这边场子在拔河,那边场子在摔跤,而女人们则聚在一起赛歌猜谜,外场还有在比叼羊的赛马的,而场子和场子之间的帐篷聚集处则到处飘散着食物的香味,男女老少身着各色服装,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
被这份质朴的欢乐所感染,自己心情也莫名地轻松畅快了几分。正牵了马四处闲逛,盘算着该采买点什么又该用怎样的借口投宿时,不知什么时候留意到了身后隐隐的吆喝声,原本这吆喝混在喧嚣中也不算什么,之所以会留心,是因为那是难得的用汉话喊出的。
听到这“姑娘,姑娘”的隐隐喊声时,就本能回头望了一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看不出个什么究竟。再转念一想,此刻身上分明是胡服男装的打扮,这吆喝与我何干?不禁就摇头笑笑,转身继续牵马前行。
谁知才走出没多远,突然又听得后面一阵纷乱地沉重脚步,有人大喝道:“前面那个牵马的外族人,站住!”愕然回头,就瞧见后面冲上来一队穿甲佩刀的高大人马,看打扮整齐划一,似乎是附近部落的兵士守卫。
不明就里,警惕顿生,手微微搭在腰间长剑上,却还来不及说什么,那队人马后面又传出一声道:“纳达!等等!我是叫你请她留步,不是叫你气势汹汹捉人家啊!”话音落地,闪出一名青年,穿着华贵,气势不凡,周围百姓纷纷向他躬身弯腰,而他却三两步过来,径直对我行了个大礼,欢快道:“姑娘,真的是你!我先还疑心自己看错了呢,太巧了!这些年不见,你可还好?是来这儿找我的吗?”
“呃,你……”满头雾水,这人好似认识我,我看他也略觉眼熟,可一时间……还没等理出头绪,这男子却已熟稔地过来一搭肩,转身对那些手下嚷道:“大家看,这位就是我一直提到过的汉人恩人!若不是她和她同伴,恐怕当初我在中原被皇帝的叛军打劫时,就永远也回不来这片草原了!”
因为这一句,令人陡然成功忆起了这家伙究竟是谁。
没想到几年光阴,已令当初还是少年模样的酋长之子,长成了高大壮实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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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
…
“太好了,我果然没有料错,您真是一位美丽的姑娘!”
沐浴更衣后收拾妥当,缓步出帐,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道热情目光,热烈话语。不过明白这些热情热烈都是单纯而质朴的,别无其他恶意,所以也只是客气笑上一笑,点头道:“这还得感谢主人的周到热情,你赠的这衣裳才真是美丽,谁穿了都会好看的。”
“不不,美丽的姑娘就像天空,而美丽的衣裳只是空中云彩,云彩能将天空衬的更蓝,却不能让天空变蓝!”
唐努哈哈回答,并没有因为面对女装就显得拘谨,而是同之前一样自然走过来搭了肩,另一只手就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朗声道:“那边大帐里已经备好了酒宴,有上好的美酒和烤肉等着咱们,我还专门吩咐人做几道你们中原的菜色,一定要尝尝!来,这边请!”
遇见这个耿直的男子,实在是十二分意外的事。
当年孤身带伤巧遇番人唐努一行,到后来顺手搭救,一切不过都是偶然,虽然在分别时他曾依依不舍说盼后会有期,但毕竟游牧民随水草而徙居无定所,塞外又是如此广袤,所以时过境迁后早被我忘在一旁。没想到偶然踏入北疆,竟然就在这奴鲁孜节的大集会中被一眼认了出来。
其实被他认出来倒也不奇怪,虽然装束不同,但上次也是以男装模样出现在此人眼前的……说起来,两次相遇又都正好是与练儿失散之中,也只能叹一声无巧不成书吧。
这次遇见后,唐努卯足劲要尽地主之谊。他既是附近部落的头领之一,我也就无需与他客气太多,顺势舒舒坦坦的彻底沐浴休整了一番,还白赚了一身衣裳,虽说缀了宝石饰片水貂绒的异域女儿装比胡服男装拖沓些,但相比中原服饰已足够干练,黑色银丝的紧身坎肩也正符合这季节,于是便却之不恭地穿上了身,对随后而来的这顿酒宴,亦并未推却太多。
不推却,一来是因为确实是盛情难却,二来,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在其中。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姑娘你的本来风采啊,记得当初我还叫你小兄弟……不过幸好这次你依旧是扮了男子,若给我瞧见你姑娘家的美丽模样,只怕是反而不敢开口认了!哈哈!来来来,尝尝这个……”
酒菜确实丰盛,唐努也似十分高兴,塞外汉子本就豪情擅饮,高兴起来一转眼几海碗就下了肚。喝个不停之余,他嘴里夸讲的那些话也越来越响,引得身边侍候的卫士也笑了插声进来道:“主子,我听说和咱们这儿不同,中原姑娘都讲什么矜持的,主子你夸得太直接了!一会儿若叫小主人进来听到这话,定会以为你要给她找一个后母了!”
这儿的主从关系不似那么等级森严,唐努闻话也不恼,只是正色道:“哎,这话怎么说的?姑娘她是我恩人,也就是我们全家全族的恩人!你看她那么出色,夸赞的话就算堆得像天山那么高也是应该的,这道理就是小崽子也会明白……对了,我们的小公主呢?快去寻来,也叫恩人见一见她!”
那卫士应了一声,行个礼就急匆匆掀帘跑出大帐,待他出去后,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惊讶之情,开口感叹道:“怎么一别五年,你已经成家立业连孩子都长大了么?真是没想到啊。”
“呃,不,哈哈……其实当年我在奉阿爸之命去中原朝贡前,就已经成婚做父亲了。”唐努似没料到我会这么想,反而腼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一共有两位妻子,可惜命不好都先后去世了,只给留下一个女儿陪伴我。她虽然只有几岁,但很聪明懂事,是上天赠给我的至宝,我到什么地方去都带着她,姑娘你见了也一定会喜欢的。”
再豪气干云的人也会有柔情一面。虽然提及往事时没有什么悲伤感,但当说起孩子时,唐努的眼中也终于流露出作为人父特有的柔和,连语气也不知不觉放缓了几分。
虽然对这番景象颇为感慨,却也不愿意在此事上逗留太久……这时候已是酒过三巡,眼见时机也差不多了,便趁他一句终了停顿之际,放下酒盏停了箸,清一清嗓子,旋即将话题一拐,熟门熟路地打听起了关于某个白发女子的传闻。
是,这便是自己的盘算之一,也原本就是来这集会的目的之一,如今碰上唐努更是再好不过。作为一个大部落的头领,我想他理应拥有更多更广的人脉消息网,即使这些人脉只达南北两疆的,也值得令人期待一把。
或是这数月来打探此事已打探得熟能生巧了,那唐努听我问及此事时没半点多余猜疑,自顾自皱起眉头苦思冥想了一阵,然后,便陆陆续续说道起来。
他最先也提到了驱逐桑家三妖之事,道那三妖为害久矣,被这一驱逐是人心称快,这件事没谁有质疑。可那不过是这人所干的许多事之一。据说这白发女子亦正亦邪,脾气甚怪,行踪飘忽,与人一言不合即告动手,而且最喜欢找成名的练家子打……他举了几桩具体事例,其中有我听说过的,也有还没能打听到的,总之一句话,那人每每总能在数十招内就将对手击倒在地,而后或长笑而去,或仰天长叹,嫌弃对方太弱,说余生无趣。
“这天山南北,原本懂中原高深武功的就不多,被这一搅,到后来都有些谈虎色变了。”最后唐努饮了口酒,摇头道:“因她据说是白发披肩,又如此行事,就不知是谁先管她叫为白发魔女,后来就叫开了,渐渐以讹传讹都说她是姓白的……至于别的,我也不怎么清楚,毕竟见过她的人极少,而且事后都对她惧怕之极,不愿意多说。”
对面的人吐出最后一个字,又喝了一口酒,大帐中就陷入了沉寂。唐努似乎是在等我接话,左等右等没等到,这才回过味来,察觉出了点不对劲,挠头问道:“这个……恩人姑娘,其实你打听这些做什么?那白发女人出没天山南北不到一年的功夫,难不成你是因为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怨才一路寻来塞外的……呃,姑娘?”
于情于理,这个时候都应该回答他一声才对。
可惜光维持住现有表情就已很不容易。
所以只摆摆手,掩饰般仰头一气饮尽了杯中酒,喝得太急以至于有股辛辣直冲鼻梁眼眶。这倒是及时给了人借口,猛吸一口风,咳了几声,伸手揉脸之余顺势拭去眼角的水珠,终于放松些许,呵呵笑起来道:“许久没沾过酒了……失礼失礼,喝得急了些……”
这掩饰并不算高明,唐努定然是能看出些端倪的,但他并未追问什么,只是默然了那么一小会儿,接着憨憨一笑,也端了酒道:“是啊,之前我就说了这是上好的酒啊。”而后也仰脖一饮而尽,转了话题再不多说什么。
即使本性憨厚淳朴,他也果然无愧为几个部落联盟的大首领。
不过对方不再提起,我却到底还是心系此事,在说些不经意的闲话压稳情绪后,又主动将话题拐了回去,问唐努他最后一次风闻关于那人的传说是何时何地。唐努也是爽快人,见我不避讳,便没再怎么顾虑,仍然诚恳道:“最近已有三个多月没有什么新传闻了……说起来那人出手虽辣,但除了恶徒外,倒是从未伤过好名声的善人,好似不过是喜欢打架本身而已。所以我猜是不是这儿高手太少,她打来打去觉得不过尔尔,所以就销声匿迹懒得比试了……不知姑娘你以为如何?”
面对他小心试探,我既不想瞒什么,也不想解释太多,所以只含笑颌首,端杯道:“自然,有人嗜酒,有人嗜棋,有人嗜武,世人本就千奇百怪,只不过这女子既然并未恃强凌弱,却因为发色就平白背了那样个名号,也实在冤枉了些……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一种奇花,能令人白发生黑,或者她也是冲这花而来天山的吧?”
“您是说优昙仙花?”唐努自然就接过话头,想了想道:“这倒也不无可能,不过那花据说六十年才一开,是大雪山的神花,大伙儿谁都听过,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来龙去脉,若那人是为了这传说而来,只怕是要失望了。”
“连你这位见多识广的大酋长也没听过来龙去脉?”不可否认确实是失望了,当然失望的不是别人,之前见他对传闻之事总能侃侃而谈,我心中本多少是起了点期待的。
或是这失望之色太溢于言表了些,唐努看得一怔,错愕道:“怎么?姑娘你莫非……”这时候也不必隐瞒太多,当下自己坦然点点头,道:“不错,这其实也是我来此地的目的之一,说来惭愧,之前我已在那天山之中晃荡了数月之久,可惜正如所言,皆一无所获,或是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吧。”
“原来如此……”一听事情与我这边有关,那唐努顿时认真起来,愁眉苦脸自责道:“哎呀,那就难办了,我竟然帮不上恩人忙……”
其实此事我虽有期待,但归根结底并未寄太多希望与他。见状正想劝其不必介怀,却见唐努抓耳挠腮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道:“不过,若姑娘你要找那花,何不往天山以北的冰峰去试试?我虽不知优昙仙花在哪儿,但却知道好地方才能养出好东西,冰峰附近出的党参和雪莲虽然量少,却总是天山中品质最好,这个一般人不知道,也就我们这些有机会接触的懂……不过那里也最难行,人烟最少,你……”
“既如此,那冰峰是怎么个走法?大约什么特征,请你再对我说详细些。”哪怕希望渺茫,也总比做无头苍蝇好,当下心中就是一喜。那路线唐努单靠嘴也说不清楚,索性就推开碗盏,伸指蘸了些酒在桌上写写画画起来。
我俩这厢正凑在一起商谈着,那厢有人就掀帘入帐。斜目一看,正是之前出去的那位卫士,只见他满脸为难进来,把手一摊,行了个礼道:“主子,小主人不肯来,听说她甚至没有好好参加奴鲁孜节的庆典,从白日开始就待在哨岗外的草原上不肯进来,连卫士也不准靠近,说是要一个人专心练功,让人不能随便打扰。”
“这小崽子,什么时候这样任性了!”唐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