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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魔女霓裳(gl)-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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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么?笑了笑,这个倒不必犹豫:我可不是消沉逃避的那类,而是因为想得到。

得到什么?

安息。

因为我想得到安息。

我已决定了自己的生死,不再受老天这样的人情。

舒适地躺下,服药,这并不是冲动或逃避。

若她在痛苦,至少自己不能让这痛苦变成笑话。

似有铃声,铃声缥缈。

第三束光朦胧。

喧嚣,哭闹,悲伤,激动。

孩子,你终于醒了啊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被人一把搂住,气味……熟悉。

妈……妈?迟疑出声。环顾四周,白色的墙壁,白衣的大夫,消毒水的气味,家里人。

你有什么想不开啊?为什么要做傻事!扔被搂着,被许多人埋怨。

做傻事?想不开?

我做了什么?

脑中似乎有些空白区域。

我没做傻事啊。嘴里却自动回答了起来,道:我只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而已。

没错,似乎随着这句话记忆才苏醒过来,我真的只是……想做清洁,然后不小心从租住的楼上摔了下来而已,好在是三楼。

不是每个从楼上摔下来的都是想自杀,归根到底,自己没有什么结束生命的理由不是吗?

检查也证明没什么大碍,只是把家人们吓得不轻。

影儿啊,妈妈说,要不你还是搬回来住吧,你一个人我怪不放心的。

却还是无可奈何地拒绝了,因为……从家出发实在赶不及工作。

隐约记得应该还有一个理由的。

忘了。

有惊无险的出院了。之后的几天里,上班,下班,偶尔同事聚会,周末回家,日子平平静静,似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闲在家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铃响了,里面嚷嚷道:小吴啊,过几天的长假咱们打算照例徒步游去,你参加不参加啊?

啊,是了,我知道这个人,我原来是有这一门爱好的,不知怎么最近都没想起来,一边疑惑,一边翻了翻日历,随口问道:这次打算去哪儿啊?

就是华山……

嘟嘟嘟嘟……突然声音就断了。

有家里人走来一脸严肃拿过手机,郑重其事批评道:你才出医院没几天,不准和那帮人出门去做危险事!知道不?

为什么不准?为什么会断了?为什么会是危险的事?

华山……好熟悉,手机里那声音说出这个名字时,简直就是迫不及待。

疑惑……

不去就不去吧,周末在家里也挺好,家里人训完人就招呼着吃饭,和乐融融地围坐在桌边,菜自然十分丰盛,许多都是自己爱吃的,也不用拘束,边吃边聊,有一句没一句,一旁的电视大屏幕上正叮叮当当放映着穷极无聊的刀光剑影……

刀光剑影……么?视线渐渐被吸引,注意力转移,周围一切安静了,你来我往的一方屏幕才是世界,真夸张……眼盯着,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这些打斗真夸张,这样的花哨动作根本不可能制敌,就算是练……练……练……

啪——倏地,光消失,刀光剑影的屏幕变暗了,世界又重新喧闹起来,母亲在饭桌那边放下遥控器,抱怨道:你这孩子真是,妈跟你说话,你怎么总盯着电视充耳不闻啊?

啊对不起,如梦方醒地回头,问:怎么了?什么事啊?

是这样,你也不小了,怎么一点自觉也没有?你阿姨给介绍了个不错的小伙子,你明天下班后打扮打扮,去相个亲吧。

去相个亲吧。

直到夜里回到属于自己的居所,这一句也还是在脑中回荡,去相个亲吧……

不要。清楚听到了心中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要!但却说不出口。

为什么不要?

不知道。

茫然环顾着这小小的住所,到处都是独自一人居住的痕迹,清冷吗?或者是有几分吧,生命中多出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当然没什么不好,但是……不要。

为什么不要?不知道……

思维仿佛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死循环之中,令心头烦躁不安,洗了个冷水脸,信手打开电视,也不知道心里想看点什么,也许什么都好,但映入眼帘的全是沙沙沙的雪花点,反而扰得人越发心烦意乱不已。

感觉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划过,痒痒的,将要触到,却始终触不到。

不要想,不要想,同时还有另一个声音在脑中回荡,这声音渐渐占了上风,所以焦躁不安地离开了沙沙作响的电视,回到了狭小温暖的卧室中一头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多好……没什么好疑惑的……无聊的话就找点其他事做吧,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了原木色的书柜。这书柜很早就有了,虽然如今已渐渐没有买书的习惯,但上面还是堆满了曾经购买的各色书籍,甚至还有学生时代的一些课本。

当初……是为了做纪念才特意留下的,现在都忘了上面写了些什么……不知不觉起身伸出手,抽出一本捧在手里,翻阅。

翻阅……翻阅……翻阅……丢弃。

被丢弃在地的书本,随意地翻开着,那上面的纸张是空白的,每一页都是空白的。

为什么?清晰的惊悚感沿着脚底窜上了背脊,为什么?为什么学生时代的课本变成了白纸,上面的内容呢?慌慌张张又重新随手抽出一本,这次是本旧杂志,我记得这封面,封面是清晰的,但哗啦啦翻开来,里面却是一片模糊!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是眼睛出了问题么?是精神分裂产生幻觉了?再一本,再一本,不是空白就是模糊,没有一本完完整整能阅读的。再一本,再一本,扔了满满一地,居然都是如此!为什么?跌坐在地,呼吸急迫,几乎真要疯了。

……哪里有问题?是我自己么?喘息之际,突然有一个想法晃晃悠悠冒出来,还是说,有问题的是这世界?

想得起的内容,书中便有;想不得起的内容,书中便没有。

毫无疑问,要么是自己的感官出毛病了,要么,就是这个世界出毛病了。

忘了……疑惑了……不对劲……突然想起来,诸如此类的感觉其实时不时总会突兀出现,环绕在心头,接着又莫名其妙被打扰,消失掉。

叮咚叮咚,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去开门吧,好似有什么在心头规劝……不,你看,就是这种打扰,就是这种打扰,如果照着做了,刚刚涌起的所有疑惑和紧张就都会消失,如同前几次一样。

抱住头,堵住耳朵,不去听,留住这种感觉,想一想,仔细想想,想几次涌起时都是因为什么?独自居住的理由,电话,华山,电视,刀光剑影,我当时在思考什么?

拼命想整理清楚思绪的,可思绪却偏偏不听使唤,浮光掠影般抓不住,只能渐渐淡去。

叮咚叮咚,门铃还在响,所以要去开门么?

脑中什么也没有,跌跌撞撞爬起身往外走,就在这时,足尖却踢到了一本扔在地上的其中一本硬壳书,坚硬的书角磕得人小指头一疼。下意识低头,就看到了那书的作者一栏。

这作者……混混沌沌地想着,这作者,我,当然是知道的,所以三个字也就很清晰。

作者栏写着梁羽生,书名是……是……

茫然捡起来,翻找起了书名,书名是什么?我不记得,所以上面没有,是本有封面,却没有书名的硬壳书。

好奇怪,别的都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这本连个名字也没有?那里面定然也是空无一物吧,这样想着,信手翻开,第一页,果然是空白。

第二页……第三页……门铃在继续响,响得更快更疾了,第三页,第四页……

咚咚咚,门被大声捶打作响,为什么自己还在这里翻着这白纸?脑中是这样想,但眼移不开,手也停不下来。

第五页……第六页……第……

蓦地,停住。

第八页上有字,很小,很模糊,但是确实是字,三个字。

练……霓……裳。

木然默念,木然翻页。

练霓裳。

练霓裳,练霓裳。

字体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满纸满页都是那三个字,练霓裳。

突然想起来了,这本书的名字……也想起来了,独居的理由,华山的特殊,刀光剑影的意义……最后想起来的是,家人口中的吴影,其实是一个过逝者的名字。

她的死因并非什么跌下楼,而是跌下山崖。

然后,我的名字,是竹纤。

属于某人的竹纤。

“练……儿……”

门铃声消失了,敲门声消失了,客厅里电视的沙沙声消失了,光消失了,重量消失了,脚下淡棕色的地毯消失了,一切扭曲,一切旋转,一切消融,一切被黑暗吞噬……无法呼吸……黑暗,无法呼吸……疼痛,无法呼吸……

所有不好的感觉纷纷涌来,窒息感,束缚感,被封住了,可供呼吸之处都被封住了,如同被捆绑着沉入了厚厚冰层之下的冰冷湖水,暗,失重……

不,不能再睡过去!拼命向上,张开口吐气,听得到喉咙中嘶嘶作响,看得到冰层一点点出现缝隙……终于,一声断喝,目眦尽裂!

冰层裂开了,新鲜的空气,新鲜的光线,一切鲜明。

贯穿左胸的疼痛也鲜明得几乎令人又死过去。

“呵呵。”耳边居然是苍老而沙哑笑声。“儿媳妇,看来还是我算中了。”

“姥姥一贯神机妙算,媳妇惭愧。”另一个也不算年轻的声音道。

什么?这时候才发现双目其实只睁开了一条缝,但密密麻麻的光线已刺得人张不了眼了,好半天才适应过来,困难地转动眼珠往旁边打量,首先看到的是简单陈旧的陈设,屋内其实有些昏暗,无论房梁还是家具都是灰蒙蒙的古朴,显得黯淡无色……

心中叹了一声,正模模糊糊想着老天的戏弄是不是还没结束时,就看到了不远处木桌边一坐一立的两个人。

两个头戴包巾,着大袄长裙,面无表情的女人。

那坐着的是一老妪,那立着的是一妇人。

明明两个俱是阴沉沉爱答不理的神色,却遽然令人觉得无比亲切!

不敢相信地捂住胸口,手掌之下,感觉得到,有个节奏不算有力,却咚咚咚咚,搏动分明。







☆、旧识



南柯梦,黄粱梦,庄生晓梦迷蝴蝶,深深浅浅,波谲云诡,蓦然惊醒,方知其梦,然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有那么一段时间,打心眼里认定,自己真经历了一场最不可思议而又无可奈何的,老天的恶作剧。

但如今,眼前那熟悉的陌生人,还有那熟悉的伤痛,却又令心中惊疑起来,莫非那些恶作剧般的经历,其实真就只是区区一场恶作剧,无关苍天,毫不奇异,不过是杂绪荡漾,长夜梦多而已。

这样的惊疑,对于刚才还陷入无边挣扎穷途末路的人而言,就如同大漠遇绿洲,想信,却又怕相信。所以,在最初醒转之时,只是捂着左胸,一边感受那鲜明的疼痛与心跳,一边默然望了不远处木桌边的两个人,不言不语。

我不言不语,对方也不言不语,就那么沉闷地相互对视了下去。

感觉很乏很虚弱,但不敢让双目阖上。

这般诡异对峙了许久,那老妪好似从假寐中醒来,终于微微将眼睁开了一条缝,慢悠悠沙哑道:“太犟未必是好,你如今耗血伤阴,气无以附,虽已脱了危在顷刻的关口,正该闭目养气安元,再这般硬撑下去,不过是自寻无趣。”

“……多谢老人家教诲,不过晚辈闭目久矣,如今倒觉得睁着眼……才能养气安元。”开口说话时,发觉吃力非常,只能勉强挤出些发音,这种吃力反而令人放心,不似之前种种,迷迷蒙蒙,毫无实感。

所以这一句开了头后,身体虽又痛又乏,精神却愈发振奋。

在看了看周围后,自己再接再厉道:“若晚辈没弄错的话……与两位,与这地方……都曾有一面之缘吧?当初躲雹子误入而来,还承蒙老人家把脉……为我诊过一诊,金玉良言,晚辈至今记忆犹新……”

那老妪闭目不置可否,她旁边的中年妇人却突兀接口道:“若真当金玉良言,你就不会再出现在此了。”这语气是平铺直叙不冷不热的,虽不算什么阴阳怪气,却也绝不客气。

也好,毕竟之前所言,我也只是图客气而已。

心里想问的,绝对不是这些。

“也是……”所以立即就顺势接过话题,单刀直入道:“为何晚辈会再出现于此?我只记得……当时身中致命之伤,心中绝望,遂自投山涧求死……却为何没死成,反而在此地醒来?还请两位前辈解惑……”

本是寻常人,不信奇迹事,加上之前浑浑噩噩地折腾,若非此时左胸伤痛犹在,声音也是熟悉,几乎就要猜疑这身子不再是原来的那具身子了。

“还能怎么来?”这次回答的依旧是那妇人,她淡淡道:“千里迢迢,当然是有人送来。”

“谁!是谁?”声音一急,几乎喘不上气来。

急,是因为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当时情况谁能救得起?谁又会想得到往这里送?千里迢迢,谁有法子可以保证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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