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民国]狼狈相奸-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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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老鸨步履匆匆的离开,小兵们押着七八个可疑人员,以队列的形式进入了偏厅。一行人扭扭摆摆,当中有衣衫不整的,也有面红耳赤的,这都是常态。见着熊芳定,有人开口就想解释自己的身份,但一遇上帽檐下的那双眼睛,便一个个哑炮似的闭了嘴。
熊芳定漫不经心的喝茶,眼睛顺着这一行人慢慢的扫过去。都是男人,高矮胖瘦,长相各异,可没一个长得顺眼的。放下茶杯,他清了清嗓子,打算先发布一段含有教育意义的讲话。然而就在他遣词造句的时候,又有小兵押着个人送了进来。来人边走边骂,虽没有一句粗话,可声音很大,掷地有声。
熊芳定闻声望去,发现对方是个面目俊朗的青年,皮肤白白净净衬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显得分外精神。
青年在小兵的推搡下站到队列里,立刻就鹤立鸡群的成了那一众嫖客中的独秀一枝。只见他狠狠的盯了后方一眼,转回来声色未变的说:“我都说了我只是个路过的!你们要抓人,也不是这样不问不看就随便抓的!”
熊芳定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饶有兴致的盯住眼前的青年接茬说:“哦?那我问问你?”
青年一挺胸。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熊芳定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往哪儿去,经过这里又是为什么?”
青年说:“我叫沈延生,南边苏杭一带的人,这趟是去北平投奔亲戚,路过这里只是歇脚。”
一句一答,青年说的十分顺畅,期间面色如常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熊芳定揉了揉手里的杯子,忽然抬头问道:“歇脚,怎么歇到这勾栏院里来了?”
沈延生脸一红,嘴角的线条也微微绷紧。他不想作多余的解释,因为越描越黑。
熊芳定目光直直的在他脸上盯了一会儿,觉得这位在样貌和气质上都与这荒淫无度的大环境南辕北辙。不过谁说长得漂亮的公子哥就不能出来嫖妓呢?
暗自在心中替这位觉得惋惜,他收回目光,开始慢条斯理的说那一番敛财前的客气话。洋洋洒洒的说完,他从制服口袋里摸出一块怀表,低头看了看时间,然后手一挥,把刚才为他端茶倒水的年轻士兵叫到跟前。士兵在他面前伏下半身,耳朵正对了这位副队长的嘴,悉悉索索一通交代,最后一屋子人恭恭敬敬的冲着翩然离去的熊芳定作了个送别礼。
副队长一走,可疑份子们便被统一的聚集到某间小屋里。各自报上住处和姓名,然后有人照着地址去送口信。沈延生排在队伍最后,心里也是焦躁难耐的万分着急。早知道今天会遇到这样的倒霉事,他就该留在饭店里听听歌看看报纸,心血来潮的跑什么欢场!
懊悔的同时,他又无计可施,怎么办呢,他一个人住,就是报上地址也不会有人来保他。难不成要他带着这帮土匪似的士兵一起回酒店,再亲自送钱出来?这不妥当,也不安全!可要是硬犟着不说,这帮人也不会轻易饶了他,他刚从一个监狱出来,这就马不停蹄的直奔下一个牢笼,这怎么行!
一筹莫展的时候,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青年。青年作一身体面洁净的西式打扮,头上还带着一顶呢制的小礼帽。
进到房间里,他先是在那堆等着登记的人里看了看,然后走到一个士兵旁边,同人低低的耳语两句。士兵带着他来到登记用的桌前,这位体面的小哥神色安然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支票,然后回头指了指队伍末端的沈延生,又转回去和那位管事说话。
管事接下支票,脸上笑眯眯的,没说两句就挥着手把这位小先生打发走了。
小先生便步伐翩翩的来到沈延生面前,微微躬身之后,朗声说道:“少爷,我们走吧,老爷他们都在饭店等急了。”
26第二十四章
青年带着沈延生一路出了楼门;因为底下还有保安队的人,所以饶是完全不相识,他也没有当场质问。
及至两人一前一后的拐出一品街;沈延生才忽然的顿住步子。而那位西装革履的小青年也像是早就料到一样,随着他停下了脚步。
隔着几步路的距离,沈延生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小青年说:“不是我要帮你;是我们家先生要帮你。”
“你们家先生?哪个先生?”
青年站在原地对他露出个微笑,并未及时作答;转过脸拦下一辆人力车,向沈延生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这是什么意思?”
“先生吩咐我请您一道过去;说要跟您交个朋友。”
交朋友?什么朋友?
他一个初到此地的毛头小子;又没有什么可挖掘的身份背景;怎么会有人无端端的上来就要跟他交朋友?这不可能。退一步讲;即便是真有这样一位莫名其妙的先生,想必来路也不会正,不是有阴谋就是有圈套,或者干脆是这镇子里的地头蛇,见了他这个新面孔心里不舒服,故意上门敲打他。可敲打也分对象……单单揪住他这一个又有实在有些说不通。
思索一瞬,他回答道:“你是不是弄错人了,刚才在那里我也跟他们说了,我要去北平找亲戚,路过这里住上几天而已……”
想着要人回去再好好看看那几个一道被抓的,青年却是摇着手把他的话打断了,非常笃定的说道:“没弄错,我就是来找您的。”
这回,沈延生住了嘴,立在当地没有动,他低头又抬头,片刻之后说:“谢谢你家先生的支票,你可以给我留个地址,等过两天我就让人把钱送过去。”
青年依旧是摆摆手,口里说道:“支票的事情不用担心,我家先生乐是个乐善好施的人,只要您肯跟我回去,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沈延生看着对方没有表态,因为没有说走就走的道理。
两人一递一句继续僵持,半天也不见动弹,这时候等候多时的车夫插。进嘴来问道:“二位老板,这车还坐吗?”
青年抿了抿嘴,扭身又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沈延生却不肯受他这三番两次的好意,语气冷淡的对车夫说了一句:“不坐。”掉头就走。
离开青年与车夫,他步子迈得很大,却不是健步如飞那样的走,因为他怕有人继续跟踪。这里是大街,人多热闹,就算那个所谓的先生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这大街上也比人迹寥寥的巷子来的安全。
走出去一段距离,他在街边一家赌坊前停住了脚步,走上去撩开那两片敞开的布帘,他借着观察的名义,悄悄的把视线透到帘子外的来路里去。
路上并无异常,人流往来,生意照旧,而方才的青年此时也没了踪迹。
沈延生没作停留,反折回大路上,他叫了一辆人力车,火速返回自己下榻的饭店。
他心里是有忌讳,一方面怕赵宝栓来找麻烦,另一方面也是有点孤独。孤身一人在这罗云镇上,他毫无依靠,说得凄惨点,是连个对桌吃饭的人都没有。少了人疼他爱他,他就要辛苦一些,自己爱自己,自己疼自己。
回到房间,他简单的收拾过行李,竹篾箱已经变成了带密码的皮箱。又换了身衣服之后,他连房间都没退,便匆匆离开。
坐在前行的车上,他用外套的领子裹住自己半张脸,怀里揣着赵宝栓给他的枪。虽然他还不懂得用,但若是真有什么危险,摆出来亮个相露个脸,还是有一定的威慑作用。
车夫脚程飞快,拉着他东弯西拐最后来到了一家旅馆前,旅馆的门脸没有先前的饭店气派,不过看着还算干净。
付过车钱,车夫拉着吃饭用的家伙一路飞奔回去,铃铛丁零当啷的响,越往路尽头去声音越小,小到听不见,便只剩下街尾浓黑的寂寥。
沈延生站在门口,并不着急入住,前后的看确定没有人跟来,才终于安心似的,推开旅馆的大门。
今天晚上对他来说是有些惊险刺激,无事白惹一身骚,最后还大费周章的折腾了一番。躺在旅馆的床上,他细细回想,想到最后竟是隐约的红了脸。
如此这般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的嫌疑?
他有钱,可不是什么大钱,有闲,可没惹过什么恶人。不过就是遇上一个奇怪的先生,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转移阵地么?
翻身把脸捂进枕头里,他其实有些想笑,可笑意壅住胸口,又让他不好意思笑。他孤独的有些久,久了就自然而然的有些胆小。然而仔细思索,又觉得这种胆小似乎毫无必要。
思来想去,他自我评价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没事跑去妓院里撩闲,结果闲没撩到,还让人当可疑分子抓了起来。遇上这么个解围相助的,又是个云里雾里一样的神秘人物。几番波折下来,沈延生觉得,自己该去买丛柚子叶,出入都掸一掸,免得晦气不散又来祸害他。
一品街这种地方,多是男人占女人的便宜,钱色交换,便宜占得堂而皇之,可如果遇上沈延生这样英俊漂亮的,就扯不清这甜头到底落在谁一边了。所以,沈少爷撩闲,不仅熊芳定想不明白,就连他自己也是有几分迷糊,仿佛雾里花水里月,没有个清晰明了的头绪。
按照以往来说,他并不是什么欲望深重的人,可下了山之后,却总爱想些有的没的,就连看报纸遇上那种言辞隐晦的桃色秘闻都要忍不住多想一下。次数一多,沈少爷就憋的慌,憋得久了还有点疲。心里痒痒的不甘心,他觉得自己这是有点接近动物的趋势,就像开春猫会发情一样,他也是到了这个季节。当然了,自诩貌美的沈少爷不会跟猫一样跃到墙头树顶去发骚,他只会跑到一品街去抱抱姑娘喝喝酒,一方面找回点往日的时光,另一方面也能看看自己这发情的状态怎么才能安稳的度过去。
接下来的好几天,沈延生都憋在旅馆里没有出门,到了第四天他忍不住,便又是揣着一小卷钱上了街。
他没有什么爱好,吃喝要求不高,嫖赌也不是兴致所在,好不容易去一趟一品街还搅了一身事,对于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他暂时的是有些敬谢不敏了。
没事做,他就徒步走着上街看,一家门脸一家门脸的看过去,看看人家做的什么生意。前阵子写去北平的信还毫无音信,这么闲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遇到有招工的,他都会凑过去问一问,看一看。可人家多要的是打杂跑腿的小工,看他一脸白白净净的少爷模样便只当他是闲着没事来找话说。以至于大半条街走下来,他还是一无所获。
找不到活,他也不着急,毕竟以他的心思和智慧,谋生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走到一个菜摊旁边,前面的街上忽然起了阵骚动,人群哗啦啦的朝着两边散开,就连沿街的摊贩也弃下摊子跳进两旁的屋檐下。
沈延生跟着人群涌到一侧,这时候忽然看见街道一端尘土飞扬的跑来几匹快马,马上的一律戎装打扮,带着佩枪——是保安队的人。
沈延生抬头看那几个快马加鞭,马蹄子嚣张得几乎要蹋到行人脸上去,只是片刻工夫,那队人马便卷着混炖的空气一阵风似的从街口消失了。
等到尘土散去,人群里发出一阵唏嘘,风波一过,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
身边菜摊翻了架子,萝卜青菜滚出一地。卖菜的老阿婆苦着张脸去捡,因着腰背不灵活,所以捡得极其痛苦。沈延生在旁边看了两眼,实在看不过,便上去帮忙。等他把一篓子蔬菜物归原主,扭过身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当铺门口。
当铺的门脸有些灰暗,就连作招牌用的那个大大的“当”字都是灰扑扑的。不过在这灰扑扑的招牌底下,却站着一个笑容可掬的青年。
沈延生立在当地,嘴里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因为这青年不是别人,就是那天晚上在一品街帮他解围的人。只不过那天见他是个西式打扮,今天换成了马褂长衫。
青年见沈延生拔脚就要走,便脚步匆忙的跟上来,一把抓住了沈延生的手。
“小先生,这可真是缘分。”
沈延生甩不开,又不想在这大街上跟个陌生人拉拉扯扯,扭身语气不善的说道:“你认错人了。”
青年说:“我不知道有没有认错,可我家先生总不会认错。”
怎么又是你家先生,你家先生到底何方神圣?!
“你家先生又没见过我,怎么知道认没认错?”
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对不起,这事情是我没办好。其实那天我家先生也在一品街,只是当时有保安队的人在。您也知道,我家先生是做生意的,平白无故跟那帮人少扯上关系的好,所以才要我来帮您解围。”
对方的说法似乎很合理,可这不足以打消沈延生心头的疑虑。如果是正经的见面,大可以说明来意,何必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抬头望了望当铺门口的招牌,沈延生问道:“你家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青年回头指了店铺说:“我家先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