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的方式不对-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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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苏泽锦按住额头。他缓缓放松身子,心念急转之后已经得出了答案。
时间差吗?
这一句话说在他妈妈过世前和说在他妈妈过世后,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发展。
按照这份录音之前蒋军国崩溃的程度来看,他妈妈死了之后,蒋军国完全有可能对林美君说这一句话。只是他大概不知道,林美君会把他的话录下来并保存二十一年,再交给苏夏熙的儿子吧。
苏泽锦将U盘从电脑上拔了出来。
他无法判断录音的时间,但能找陈简看看这份录音是不是被修改过。
而对于蒋军国,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处理对方,有没有这份录音都一样……并不一样。
苏泽锦意识到自己心里的不平静了。
就算明白这极大可能只是林美君的挑拨,他心里还是像突然被扎了根刺那样难受:二十一年前他还太小,只知道自己的妈妈和蒋军国吵架,最后自杀身亡。
可是这一份录音就像是在那些大片大片的空白上补足颜色与图案,让他不受控制地去想着蒋军国在最后是如何从哀求到愤怒,从愤怒到崩溃,再变成期待、期盼、迫不及待地迎来他妈妈的死亡……
苏泽锦的嘴唇极轻微的抽动了一下。
他将U盘收进口袋里,目光在放置有自己、外公和妈妈三个人合照的相框上停留了一会。
他想给陈简打一个电话,但在电话拨出去之前,他的目光先一步看见了刚刚和U盘一起放置的盒子,沈淮一递给他的盒子。
苏泽锦停顿了一瞬。
这个盒子就是普通的32开本子那样大小,看上去有点年头了,正面发黄、边角的外皮也都磨去露出里层的白纸壳……
'文'苏泽锦拿起盒子摇了一下。
'人'里头传来闷闷的响声,手感也有些重。
'书'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我的解释’?
'屋'拥有同样相貌但截然不同的两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打开了那个盒子,第一眼就看见装在里头,和盒子差不多大小的褐色牛皮活页本。
苏泽锦觉得自己最正确的态度就是直接把这个本子丢到垃圾箱里去。
但当着沈淮一的面,他可以毫不在意的拒绝对方一点都不想听对方的辩解,而只有自己的时候,人生来所特有的好奇心就忍不住地冒了出来。
他用手指点了点盒子里的本子,脑海里最先想到的是昨天晚上沈淮对他说的“你认错人了,他是他,我是我”。
当时苏泽锦被绳子捆着,根本一点听对方说话的耐心都没有,满脑子就想着怎么脱离虎口。
现在他脱离虎口了,被抛在脑后的疑问也就随之冒了出来。
他平常看见的心理医生,他小学以及昨天晚上看见的沈淮,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直到现在,苏泽锦回想起来,也情不自禁地认同了‘沈淮’当时说的话,觉得这确实是‘两个不同的人’。
苏泽锦发了一会呆。
要从悬疑文的角度来说,这不是双胞胎节奏就是双重人格节奏了吧。
‘我的解释’……
苏泽锦又看了一下盒子里的本子。
如果是双胞胎的话,好处是他可以完全区分两个人,坏处是沈淮一之所以救他,很可能是因为知道了‘沈淮’和他的纠缠,最初动机就不纯。但话说回来,要是最初没有动机的话,沈淮一凭什么砸碎古董救他?
如果是双重人格的话,坏处就是他以后不管是面对哪一个都要做好随时面对另一个的准备,不知道他们彼此能不能交流,如果不能交流的话,那‘沈淮’也一定影响着沈淮一,不然的话,还是那个问题,沈淮一凭什么砸碎古董救他?
不过等等!
苏泽锦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管是双胞胎还是双重人格,这明显都是世界走向不对的节奏。
在一个地狱和另一个地狱,在一个集团犯罪和一个神经病犯罪中认真比较哪一个更悲惨……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苏泽锦抹了一把脸。
他自言自语地说:“我这一定是被沈淮一给气疯了……”
他说着直接就将盒子丢进了垃圾桶,但是盒子里的那本牛皮活页本,他留了下来,并且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的第一行,褪色的蓝色钢笔水这样在泛黄的纸页上写道:
“我意识到我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我……”
作者有话要说:苏巨巨,说好的不听解释呢→ →……
第三十五章
……这大概是最开卷破题的一句话了吧= =
苏泽锦立刻意识到自己有关双胞胎的猜测是不对的;他不无郁闷地往下看。
“我的时间会出现一段空白。”
“有时候我会被无端指责;我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那些空白的时间里;就像晚上睡觉一样;我失去了意识。但比睡觉可怕的是,我不知道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会在哪里;我又做过了什么。”
前面的很大一部分都是这些幼稚的笔触。
这像是小学时候作业本上的字迹:端正;但僵硬,棱角分明;一撇一竖都非常用力;用力得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这大概是一个日记本?
苏泽锦继续往下翻,接着,他就看见了接下去的话: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我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病了。”
“但我是双重人格还是多重人格?”
“看他们的反应,我应该是双重人格,他们只是说‘你能不这样突然神神叨叨吗’?而不是说‘你能不要玩角色扮演吗’。”
这是一个挺好笑的句子,但苏泽锦没有笑出来。
他又往后面翻。
本子上的字迹渐渐成熟了,那些棱角、僵硬消失,变得顺畅、美观,但还是能看出最初的端正。
真奇妙,像是光光从字体的变化就见证了一个人的成长。
“一个好消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提前意识到,另一个‘我’要出来了。”
“我试图和他交流,我在意识里呼唤他,我仿佛听见了他的回答,可又好像没有。那是真的,还是只属于我的臆想?”
“2000。12。11,晴。”
又翻过一页,本子上突然出现了日期。
苏泽锦往下扫了一眼,发现沈淮一在提前意识到身体里另一个人的动向之后,他满篇的文字就从描述自己的彷徨变成了详细记录另一个‘我’。
“他很奇怪。”
“他有时候不爱说话,有时候又非常多话。”
“他总是喜欢神神叨叨的东西,他兴致起来的时候能和你说上一长串,可是我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复述给我听的佣人也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
“我在我的房间的床底下看见了扭曲的图案。后来发展到书柜上、衣服上……”
“保姆已经因为这种情况而走了好几个了。”
“我一直试图和他交流,可是我连自己成功与否都不能确定。”
“也许实际上什么双重人格,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
“也许我就是一个疯子?”
“我眼睛里看到的世界,真的和别人看到的世界一样吗?”
苏泽锦双手交叉撑着自己的下巴。
他没有急着往下翻,而是想起了沈淮一平常的状态:有礼貌、坚定、沉着……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
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他曾经会有这样的怀疑自己甚至整个世界的颠倒错乱感……
苏泽锦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再往下看了。
但是本子只翻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的内容他没有看过。
一开始他的有关真相的好奇倒是被满足了,但一个好奇被解决了,总有第二个更强烈的好奇化成猫爪子在挠人的心口……
最终,足足看了本子十分钟的苏泽锦还是动手往下翻。
就像打开一个不设防的宝盒那样。
那天之后,苏泽锦第二次见到沈淮一,是在三天后证券交易市场的经理办公室。
和他约好了时间的刘经理直到现在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招待客人,看见他过来了,对方倒是飞快的站起来说:“苏总,你过来了!”但随即他就话锋一转,介绍说,“这位是沈先生,沈先生是从国外回来的一位很有名的心理医生……”
苏泽锦用礼貌的微笑打断刘经理的话,接着他对沈淮一点点头:“好久不见,沈医生。”
“也不算太久。”坐在沙发上的沈淮一笑道,“苏先生,上午好。”
他今天穿了白衬衫与暗色条纹马甲,鼻梁上少见地架了一副眼镜,额发都向后梳起,但也有一两缕不服众的挣脱了大队伍,重新落在沈淮一的额头上。
本来想给两人介绍一下的刘经理面露讶色:“两位认识?那刚好可以交流一下,你们的想法差不多……”他说道一半话头就打住了,因为第四个人出现在了他的办公室。
“方先生,您也来了!”刘经理赶忙说,又想介绍沈淮一苏泽锦与最后的方先生认识,但几个人的神情都不冷不热的。
苏泽锦笑道:“刘经理有事先忙我,我这里不急。”他没有把自己的不满表现在脸上——从国外回来的苏泽锦最重视的就是守时守约,这回对方算是触到了他的雷区。
刘经理暂时和方先生一起离开办公室。
苏泽锦直接在沙发上坐下,看见坐在自己旁边的沈淮一取下眼镜,稍微揉了揉鼻梁。
如果说带着眼镜的沈淮一气质说不好是更柔和还是更锐利的话,那取下眼镜做出这个动作的沈淮一就明显柔和了很多。
苏泽锦沉默片刻:“刚刚刘经理说沈医生这次来的目的和我差不多,沈医生是打算买恒扬的股份?打算买多少?”
“确实,计划是一百万。”沈淮一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刘经理一直在反复向我推荐这只股票的上升潜力。”
这还真是一个不差钱的主,苏泽锦用手指敲了敲沙发:“那么看来我们两个的想法并不太一样。”
沈淮一露出询问的表情。
“我看它会跌。”苏泽锦简单地说了一句,目光在沈淮一身上停顿一下,“医生不想问问你给我的那个本子怎么样了吗?”
“它怎么样了?”沈淮一从善如流地询问。
“如果我说已经被我丢垃圾箱了呢?”苏泽锦问。
“那我非常遗憾。”沈淮一说。
“就这样?”苏泽锦扬了扬声音,“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本日记本对医生你的意义应该不同寻常吧?”
“确实不同寻常。”沈淮一说,“不过当我决定让两个不同寻常对撞的时候,我总要做好承受损失的准备。”
“哪怕两个不同寻常都‘砰’的一下坏掉了?”苏泽锦说完这句话才意识到有点奇怪,他这是承认了自己是其中一个不同寻常,还说自己坏掉了吗……
“这是最坏的结果,不过也是一个结果。既然在做出这件事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可能的结果,那么虽然会失望和伤心,但并不是不能接受。”沈淮一笑了笑。
苏泽锦说:“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给我那个本子?如果我将本子送到心理医生协会那边去,你的医生执照就有点危险了吧?”
沈淮一的唇角轻轻扬了一下:“确实是的。”
“你并不在意?”苏泽锦问。
“也不能说完全不在意,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算是最坏的结果。”沈淮一说。
苏泽锦沉默了一下:“那你觉得最坏的结果是?”
“刚才你不是已经说了吗?”沈淮一说。
如果我说已经被我丢垃圾箱了呢……
苏泽锦还真说不好自己此时的想法。
但他能够确信,他又有了被猫爪挠心口的感觉!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投资股票?”苏泽锦问,实际上他更想问,两个人三天后准准的就在这里碰面,真的不是巧合吗?
沈淮一又轻轻地笑了笑。
苏泽锦这一回很认真地看对方的表情,他觉得自己从对方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些包容和无可奈何,还有轻微的……嘲弄吗?
“行为分析并不太难。”沈淮一说,“假设我打电话去你的办公室,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你的秘书只会告诉我你有空的时间;而假设我打电话去你办公室,说的是我和你在什么时间越好,秘书就会告诉我你这个时间实际上是要去干什么。”
苏泽锦:“……”他想起来了自己也曾干过这样的事,好比上一次他压根不知道陈简的工厂在哪里,打电话去问陈简又给自己的兄弟情谊扣分,就随手冒充了别的采购员去找陈简的秘书要地址。
但是——
“你真的打电话去我秘书的办公室询问了?”苏泽锦问。
“没有,”沈淮一说,“我只是结合各种资料稍微分析了一下。嗯——”他笑了笑,“我就是特意过来碰见你的,我想得到一个答案。这是你刚才想问的吗?”
苏泽锦这下明白了,刚才那点嘲弄恐怕是沈淮一针对自己的。
他看着沈淮一一会,突然说:“我要去个地方,你要一起吗?”
沈淮一扬了一下眉:“当然。”
“股票不要谈了?”苏泽锦站起来笑道。
“你不是说不看好吗?”沈淮一说。
苏泽锦耸耸肩膀:“当然。”他还没说‘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