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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错爱-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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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都忘了。这算什麽因果?他欠你的怎麽算?你欠了他的又怎麽算?我们又怎麽算?难道亲人爱人还不如一只木鱼,我们对於你,他对於你,都是前尘旧事,说忘你就把我们都忘掉了……”

远明默默闭了眼,心中万般惆怅,念出口的却只一句:“阿弥陀佛。”

错爱──64

尹之和远明回到湖心亭的时候,沧王早被长乐公主拿酒灌了个透。

尹之苦笑道:“大姐,你怎麽尽折腾小顺子?他不是你亲弟弟啊?”

长乐公主酒杯一放,说道:“正说你们两个呢!躲哪儿话私房去了?小宁如今不喝酒也就算了,你想躲可是没门儿!”

尹之说:“大姐你现在好偏心。我们你就逮著不放,律都坐在一边你倒不抓他!”

长乐公主斜了他一眼,说:“我答应过真衍,所有的酒都算在他头上,律都不喝。”

尹之叫道:“大姐偏心!分明是小闲子公报私仇!小顺子明天还得上朝,你把他灌得七荤八素的,明天给了小闲子借口,又要把自己该做的事儿扔在别人头上。”

“你这妖精!”长乐公主笑著骂道:“说我偏心,你吃素的?真衍要是敢开罪这六太岁,你还不得明刀暗剑把他欺负死?”

律都探了探沧王的脉息,笑道:“这点淡酒不碍事,我叫人熬了醒酒汤,等下你们都喝些。”

沧王仰在椅子上白了他一眼,小声骂道:“助纣为虐。”

长乐公主哪儿理会他们,当下又行起了酒令。

这顿饭直吃到月上中空,院内乐师奏响清音,歌女荡舟湖上,花深处唱起《江南曲》,女童婉转莺啼,鱼戏莲叶,道不尽夜中风情。

也是夜深,曼儿看了看天象,叹口气道:“大人该不会上南山了吧?怎麽还没消息。”

长乐公主说:“看来我们今天是等不到他了。夜也深,不如都先回去歇著吧。”

泉妃也是倦了,最先起身告辞。

沧王看著律都说:“你今天回哪儿?要是还进宫去,不如送送泉妃。”

律都有些尴尬,答道:“不了。我今天就住这儿。”

长乐公主说:“也罢,反正我明天一早要去见老祖宗,索性今晚送了泉妃回去,就在宫里住上一宿,明天也方便些。”说完跟泉妃一起离席。

尹之扶了曼儿说:“姐姐,我送你跟永宁回去吧。”

曼儿要推辞,沧王说:“永宁回来,你们姐弟三个好不容易重逢,就让他回去陪陪你们。他这几年想你们都快想出毛病了。横竖我这阵子也抽不出空来看著这家夥,曼儿姐姐你替我管管他。”

尹之得了大赦,满脸堆笑。

律都也说:“大法会那边我帮你去安排,总还有几日,你们姐弟只管回家团聚。”

尹之高兴道:“总算你是大善人,灌酒的事我不跟你计较啦!”

说完喜孜孜拉著曼儿和远明出门,曼儿乘了来时的车辆,远明依旧跟尹之同车。

车上远明问尹之,那御亲王律都到底是什麽人?尹之笑道:“你别看他身份高头衔大,归根到底他就是个大夫。说来还是因为给曼儿姐姐治病你们才认识的。”

远明暗叹难怪,又问那真衍是什麽人。

尹之哈哈一笑,说:“你进京是来为他祈福,现在反倒问他是谁!”

远明猛然一愣,惊道:“他就是当今天子?”

尹之纠正道:“现在还叫太子千岁,再过七日行完登基大典才正式称皇上。”

远明这下子真是不明祸福了。自己早上起床还是个无亲无故的念经和尚,下午有了姐妹兄弟,个个地位不凡,连带著跟皇帝都沾亲带故,这福缘真不知是何世修来了。

尹之笑道:“看你吓的。皇帝就不是人啦?刚才那宅邸就是他的老巢,规矩是他定的,你当初在那儿跟他玩牌,赢了还罚他的酒呐!”说完比划道:“斗碗大的杯子,一连三杯!”

远明大惊失色,他怎麽可能想到自己曾跟天子同桌博弈,胜了还罚人家酒喝!

尹之看他无措,又笑道:“你别觉得不可思议,皇帝家跟百姓家也就家业大小的区别,皇帝又不是神仙,吃饭睡觉,七情六欲,他哪一样多了少了?认真计较起来,他这个天下还是虎爷帮他稳下来的。虎爷为了你是丢了手中的一切,小闲子这家夥可是为了他的心上人才去做这劳碌命的皇帝啊。”

远明忍不住又是吃惊,叹道:“为了一个人称帝,他也真是痴心人。”

尹之哈哈大笑,说:“谁让他喜欢上不当皇帝就不能搞到手的家夥!”

远明更加莫名,也不知圣上看上的是哪国的公主,竟然不称帝就不得。

尹之说:“想知道是吧?你刚才还跟那人一桌吃饭来著。”

这下远明是真糊涂了。

尹之嘴唇一弯,笑道:“就是律都啊!”

远明诧异道:“是他?”

尹之吁了一口气,说:“唉,你真是什麽都忘了。律都他不是汉人,是西夜国的遗储啊。五年前那一仗还是为他打的。像他这样的身份,里里外外那麽多刀剑,如果不是个皇帝,怎麽能让内外闭嘴保护好他?”

远明只觉得越问越把自己往泥坑里推,忍不住一阵头疼。

车到门前停下,门里早有仆从迎了出来。

尹之问道:“海山爷他们有消息回来没有?”

当差的回道:“回大人话,暂时还没。”

尹之心中直骂柳飞笨蛋,妄称内卫府高手,连个人都找不到。也怪这鬼虎,回来就回来,偏偏到了城门口还不肯进门,真是气死人!

远明下了车来,抬头看见门庭巍峨,匾额上赫然题著“都统府”三个朱漆大字,茫然又问尹之道:“二哥,这里是?”

尹之说:“是你家!”

远明默默念道:“我家……?”

尹之与他一同看向那块匾额,也不多话。

凌忘川虽然已在四年前辞官,兵权交给了沧王,京畿事务由元杰接任,军务也分由多人代理,这三军都统的位置就一直悬了下来。如今真衍替他复了凌家声名,官衔虽不同,地位却是相当。凌家旧府早已不在,这都统府既是他的故居,索性还赐给他。只是新帝尚未登基,正式的诏书没下,这府邸的名称自然也就没有即换。

曼儿已经下车走了过来,见远明在门口犹犹豫豫,关心道:“怎麽样?你想起点什麽没有?”

远明垂了眼,坦诚答道:“有些眼熟,只不大记得起来。”

曼儿道:“没关系。今天你先好好休息,等明日我们陪你四处走走,兴许多看几眼你就记起来了。”又牵了远明的手带他进门。

远明一路走过,四方门厅,正厅长廊,回廊蜿蜒,两侧花木森森,天上半轮明月,无风无云,美如织锦。

不知为何,远明脑海里也有一幅这样的织锦。穿过层层的花树,湛蓝中的明月,空宁的幽夜,仿佛是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梦中也有一个人握著他的手,宽大的手掌,炙热而有力,他的心忽然异常的跃动起来,扑腾的血液漫过脑海,视线都在血流中晕眩。

远明脚步有些不稳,撑住廊柱,慢慢又再合十,口中念著“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心中却无法再远离那颠倒梦想,再寻那究竟涅盘。

错爱──65

这个院落也是似曾相识,这个房间也似梦中到过。草草净身躺在床上,远明心中只是不安。

独处,最怕的独处,心思纷乱。

这真是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

尹之说他是家道败落沦为奴仆,一个奴仆又怎麽会住这样独居的别院?

尹之说鬼虎是他的恋人,曼儿是他的姐姐,这合府上下都称曼儿“夫人”,曼儿跟鬼虎又是什麽关系?

心里忽然一阵血涌,仿佛看见花烛红绸,新人对拜,人潮涌动,心痛莫名。

经文在口中反复念诵,心乱却是久久不平。只是花树一抹夜空,竟然翻搅出心中莫大的漩涡。

想知道,真的想知道。

自己逃避了什麽?失去的又是什麽?为什麽如此害怕孤独?为什麽不敢让自己想起?

睡不著,爬起来走到窗边,天空明月高悬,远处山脉,树木葱葱。

忽然间,好想看烟花。

如果这样宁静的夜晚,烟花想必也愈加灿烂吧?

五蕴炽盛、六根不净、七情离乱、八大劫苦,自己枉费遁入佛门,心中竟不得四大皆空。

叹了一口气,合十又把经念。有欲故生烦恼,纵然去了三千青丝,千日修行,却因所闻所见又起波涛。

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影子究竟因何而在?若是缘分,不见便是缘尽时分。

或许明日回去,就此断了这纠葛红尘。

远明想到此处已是主意拿定,放空了心思不再看那月色。回身正欲重新躺下,门外由远而近如雨疾步,房门顿时大开。一个人撑住门框背在月光下,起伏的胸襟,悠长的身影,那一抹影子刹那间如同悠远彼岸的图画。

远明怔住了。

门外幽夜,明月树花,门内如梦,人似幻景。

这一抹影子,这一个人,相见竟如三世业火,心底猛然抽痛。

凌忘川几乎是扑了过来,一把将他狠狠拥进了怀里。

骨骼生疼的感觉,炙热的感觉,窒息的感觉,所有的感觉都那麽断肠抽心。

远明似乎已经傻了。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一片空白。本来的忧烦,本来的决定,现在什麽都想不起。只能听见两个心跳,交相辉映。

颈後慢慢一阵热,热了又凉下去。

这个人,他哭了吗?他是在哭吗?为什麽哭?

可是他却又听到了笑。低沈、嘶哑,只是被抱得更紧。

来不及反应,那张唇仿佛从天而降,紧紧密合在他唇上,诱惑、粗暴,几乎是掠夺的,闯入的舌尖肆无忌惮,从唇齿到腔壁,每一寸都不放过,每一处都不放过,连呼吸都不放过,攻城略地。

陌生的亲密,乱生出的恐惧,本能的想要挣扎,那双手就这样搂住了他,扳住了他,禁锢了他。只能感觉到炙热,只能窒息。

嘴唇离开时远明几乎快要晕过去。大口的呼吸,连气都还未喘透,下一个吻又来临。

就是这样反反复复,从窒息,到呼吸,再窒息……

他被吻了多少次?分不清了。

他只能感觉到那个人,感觉到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气息和他的炙热。

再离开时,嘴唇因为充血微微胀痛著,身体也胀痛著,心跳就像擂鼓,呼吸都著了火。

“永宁!”

这一声呼唤,太阳穴在剧烈的暴跳。

那个人捧著他的脸,麽指在他脸上慢慢摩擦著。

“永宁……我想你!”

手指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一遍又一遍,仿佛是刻画生命的轮回。

他抬起眼,他终於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有英勇,有沧桑,有陌生的轮廓,有熟悉的目光。

他的声音在发抖,颤抖的低问道:“你……是谁……?”

那个人的手顿住了,那个人眼中充满了错愕,那个人紧紧捧住了他的脸,额头抵著他的额头,呼吸融著他的呼吸。

那个人说:“永宁,是我!我是忘川,我是你的凌忘川啊!”

远明不能说话,他不敢说话,他不记得这个名字。

“你忘了我吗?”

那个人的眼泪流下,只有一半的泪,另一半,比流泪更让人心碎。

那个人紧紧的抱住他,紧紧的,几乎是要将他拥入骨髓。

“永宁,你忘了我吗?你忘了我们说要一起生活下去,忘了你说你爱我,忘了你是我的小傻子,忘了我是伤害你的混蛋了吗?你怎麽能忘了我!”

远明惊慌无措,忍不住用手去推。手刚伸出,眨眼就被人捉了去。

炙热的手,宽大,有力,仿佛是梦境中的重现。

身体,不自觉的在发抖,浑身火烫,手脚却是冰凉。

那个人拉住他的手抚到自己脸上,嘶哑的说道:“是我啊,永宁,想起我!你不是和尚!你是我最爱的人!”

远明默然别开了脸,如这人所说,他是个“和尚”。

“看著我。”

那个人再一次捧住他的脸,看著他的眼睛,那一只眼睛如同深渊。

“看著我,永宁!看著我,想起我!”

固执的声音固执的哀求著,远明满心慌乱,血管又在暴跳,呼吸又在紧促,那个人的声音如同魔咒,每一声呼唤都使心魔作乱。

闭了眼,垂首合十,心经默诵,只盼流火宁息。

凌忘川也说不出话了。

他苦苦找寻的恋人,曾经海誓山盟要厮守的恋人,如今站在他面前,不再是爱他的那个人,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少年,甚至不再是恨著他反抗他的小兽。只是一个和尚,被亲吻被拥抱,毫无意志,只会念经消灾!

“永宁!”凌忘川一把抓住了远明的手腕,用力的将那双合十的手掌分开来。

“你不是和尚!我不要你做这个和尚!”

粗暴来得太突然,远明只觉得手腕欲断。忍不住一声轻呼,手腕上力道一松,转眼身上的衣衫已被撕成了两片。

“你……”远明惊恐的往後一退,整个腰肢被人抱了个结实。

凌忘川抓住他,手指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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