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为何来到人间-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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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在身上了……
林馨似乎比我好不了多少，靠墙站在我旁边几米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流泪。可能是我抱蓝雨出学校的时候有人看到了，也可能是林馨中间打了电话，蓝雨进了手术室没多久，晴姐姐跟平川哥哥就过来了，母亲随后也到了。我当时已经没有思维能力去注意他们了，就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
终于看到医生从里面出来了，想赶过去问他蓝雨的情况，晴姐姐抢先了。
“没有生命危险了，在输血，可是她情绪不稳定，我们给她打了镇定剂……”
蓝雨没有死！蓝雨没有死！蓝雨没有死……坐在那里好久没有反应的我突然放声痛哭。母亲连忙过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泪流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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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雨睡着了，医生说的。醒在晚上8：31。过去的那段时间是一分一秒数过去的。
心理医生过来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医生，看起来很和蔼。她跟护士了解了些情况就进了蓝雨的病房，带着我那几乎无法继续承受的焦虑和不安。蓝雨她怎么样了？她在想些什么？她有没有在流泪啊？我都不知道。
时间在杀人的安静中一秒一秒的过去，我仿佛能感觉到自己手表秒针的滴答声，隐约还有墙壁另一面蓝雨的细语声，应该可以确定，是蓝雨的声音，她还活着，我确定，她还可以说话……泪水再一次悄然而下……
“周子寒……？哪一个？”医生不知什么时候推开门出来了，我连忙迎了上去，她有些诧异的看着满脸泪水的我。
“你是周子寒？病人想见你。”医生面色凝重。我的胸口突然很紧，呼吸变得困难，喉咙开始哽咽。后面她跟说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只等着她说完。最后她让我进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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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颤抖着推开门，一步一步的朝病床靠了过去。床单洁白，灯光明亮而冰冷，像病床上女孩的脸颊。从门口到病床，大约两米的距离，对我而言却是地狱到天堂的行程。蓝雨斜斜的倚靠在病床上，安静而忧伤的看着我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不说话。我停在她床前，泪流如雨……蓝雨还活着……上帝对我这样一个罪人竟是如此的仁慈，他竟然原谅了我所有该死的错误，仍然给了我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
蓝雨一直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也不太在乎她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我愿意为她的新生奉上我今生所拥有的一切。最后，她动了，挣扎着从被子里爬了出来，一直到床边。她跪在床沿上，轻轻的搂着我，像个小孩一样仰脸望着我，泪珠儿任性的滑出她的眼角，我看到她苍白的脸上一丝暖暖的微笑，刺透寒冬那厚厚铅云的阳光一样的微笑，穿破春天那冰冷泥土的春笋一样的微笑。我的心情一时无法言表，我努力的想回报以微笑，可我越想微笑泪水就越是往外奔涌，最后失声痛哭……
“宝宝不哭……”突然，蓝雨说话了，她用她的小手轻轻的抚着我的后背。
我的泪海决堤了。刹那间是前所未有的疲惫……我软软的跪了下去，脸紧紧的贴在蓝雨膝上，双手紧紧抱着她双腿，仿佛一个需要救赎的孩子扑倒在圣母的脚下……
“宝宝不哭……宝宝不哭……”蓝雨轻轻的抚着我的头发，直到我听到她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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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以后，一切都再次安静下来。蓝雨侧身躺在被窝里，我趴在她枕头上。她就那样安静的凝望着我，仿佛要看我一辈子。我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可是突然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没有什么语言是可以表达我那一刻的感情的。于是也静静的望着她，痛苦而幸福的望着她，害怕又庆幸的望着她。
“小舅舅，如果我死了你会很伤心对不对？”最后，蓝雨这样说。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似乎很满足，又似乎充满期待。
“不会。”我前所未有的平静。蓝雨脸上闪过一道让人心痛的失落。
“我会和你一起去死的。”我继续说道，“那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没有蓝雨，小舅舅一个人活着太痛苦了。”
“不，我要你好好活着。”蓝雨的泪水一颗一颗的滚了出来，隐入枕头里。
“那你就要好好活着。”我轻轻擦去小女孩的泪水，但是没有用，马上又有了。
“可是你说过我所有的要求你都答应的……”
“如果你死了就都不算数了！”我打断了她的话，满脸忧伤的对着她。
“不行，你耍赖……”
“是你自己不对！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当我确认蓝雨仍然活着那一点时，压抑在我内心深处的那些差点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吐露的委屈就渐渐的显露出来了。
“你耍赖……”蓝雨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她的情绪很不对，我再一次开始感到恐惧，那种无法继续的恐惧。如果，如果蓝雨再一次……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沉默。
沉默。
沉默……
“如果你活着，我也活着；如果你开心，我也开心；如果你难过，我也难过；如果你去死，我也去死；蓝雨自己选好了，小舅舅都让你决定。”，想了一会，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说完，我看到蓝雨开始颤抖，然后是啜泣声，然后是很用力的哭声，那种可以惊动地球的哭声。那哭声很特别，仿佛初生的婴儿，又似受了委屈的孩子；仿佛离家出走受尽磨难后再次找到家门的少年，又似罪行累累最终又得到宽恕的老人……
“小舅舅！对不起！小舅舅！对不起！对不起！……”蓝雨转过身爬起来直扑到我怀里紧紧抱着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宝宝不哭……”我轻轻抚着女孩的长发，泪水浸透了她的衣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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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以为，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没有爱，是有爱却不能爱。仔细想想，这种观点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没有不能爱的爱，爱都是可以爱的，问题是你愿意为这段爱付出多大的代价。假使你为了爱连生命都可以在所不惜，那么世界上就没有你不能爱的爱了。蓝雨就是这一种人，在蓝雨心里，爱是第一的，生命次之。所以，当她发觉不能继续从我那里获得她曾经拥有的那种爱时，她便选择放弃生命……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当初我决定疏远蓝雨，目的纯粹是保护她不受更大的伤害，但我却丝毫没有预料到自己将可能为此付出蓝雨生命的代价——因为，我当时根本没有“爱比生命重要”这样一种理念，直到我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蓝雨的那一瞬间！值得庆幸的是，蓝雨还活着。她用生命作为代价给我上了我一生中中最惊天动地的一课，让我理解了她那“爱比生命重要”的简单而难懂的价值观念。
之前我说过，我跟蓝雨就像在走一条羊角形的胡同，结局只有三种：第一种，回头；第二种，继续走，两个人死在胡同的尽头；第三种，胡同两边的围墙倒塌了。那时我理智的权衡厉害而选择第一种，回头。可蓝雨不愿意，她不能像我那样去理智的思考，以致误打误撞的把我们的爱带到了第三种出路：胡同两边的围墙倒塌了！这是一种意外的侥幸，她很可能就那样死去了！接下来还带上我。
然而无论如何，这种侥幸也的的确确铸成了一种让人宽慰的结果。蓝雨以一次死亡经历作为代价而让我们当时那无法继续的爱情得以绝处逢生。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家里再也没有人敢对我们的爱说半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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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二卷第十二章人生苦别（1）
蓝雨死而复生，我的爱失而复得，世界再一次焕然一新。从此，除了蓝雨，我几乎不在乎任何事情，什么道德伦常，什么家族声誉，什么个人前途，统统都抛到一边去了。9号10号两天期末考试，所谓的全校高考模拟考，我没有参加，在医院里陪蓝雨。母亲同意了。晴姐姐没有发言，蓝雨出事后她就很少说话，或许不想说，或许不敢说，只是动不动就躲在一边暗自流泪。当时很难理解她的感受，后来慢慢的懂了一些，渐渐懂得了她当蓝雨的养母有多么的不容易。
学期结束了，按常理我应该回家的，我拒绝了。我要陪蓝雨到出院，我要陪蓝雨到她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母亲不再跟我争论这些有关蓝雨的问题，她同意了，只是跟我再三强调了一点——别跟家里其他任何人提及蓝雨这次出事的事情，包括父亲。如果是一个月前我肯定不能理解，但当时我什么都知道了，蓝雨是我们家的孩子，如果蓝雨自杀的事被透露，我不知道我们家里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更进一步，如果蓝雨真的就是大姐的女儿，那大姐又会有什么反应？我不敢想。
2001年1月12日，蓝雨出院了，我新生的蓝雨出院了，一个从此不能再回到从前的蓝雨——蓝雨变了，她突然间变得不爱说话，变得不喜欢接触周围的人，包括她的爸爸妈妈和她的小外婆我母亲。相反她却开始加倍的依赖我，仿佛我成了她生存的唯一依赖。曾经，我把蓝雨对我的依赖当作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但当我看到她几乎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我身上时，我便开始心痛，开始害怕。那不是我想要，我想她回到从前的样子，有自己和睦的家庭，有自己亲切的朋友，有自己和谐的生活圈子。可现在这些都被她自己给放弃了，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三个人：我，林馨，还有她自己。这样的生活，她怎么会快乐？她怎么会幸福？
2001年1月15日上午，我一个人回了清远。我有意忍痛迫使蓝雨去多多接触她身边的其他人，可是没有用。当天下午她给我打了三个电话，加起来差不多有四个小时。电话几乎没有什么内容，绝大多数时间是两个人的沉默，剩下的就是她那边戚戚的叫我小舅舅，和这边我无声的泪水……晚上她又给我打了个很长的电话，我几次提醒她让她挂电话，她就是不愿意，就这样一直拖到凌晨两点她才疲倦的睡去。
挂完电话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母亲突然敲开了我卧室的门。
“蓝雨又打电话过来了？”母亲坐在我的床沿上，心疼的看着我。
“嗯……”我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泪水。
两个人长长的沉默。房间里安静得让人不自觉的耳鸣。
“把蓝雨接到我们家来过年好不好？”母亲突然柔柔道。我猛一抬头，她满脸心疼的忧伤。
“不过，你爸爸你哥哥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了，先别跟他们提你和蓝雨的事情，还有蓝雨这次的事……”母亲再一次强调。
“好……好啊。”我掩饰不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感恩。
“嗯，我明天早上过去把蓝雨接过来，你自己好好睡吧，太晚了。”母亲理了理我的头发。我鼻子一酸就缩到被子里去了……
母亲熄了灯，轻轻的关上门离开了。
没见过比我母亲更好的母亲。来生还能做她的孩子就好了，我一定会做个很乖的孩子，假使来生我还能记得今生她对我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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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月16日，清晨，小雪。
家里的卧室里没有闹钟，是被冻醒的，不，是被冰醒的，有人在我的被窝里放了一块冰。
“蓝雨？！”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舅舅！”蓝雨扑过来跪在我床上，一脸足以融化南极冰川的温暖的笑容，我的世界突然转入了春天。
“蓝雨……”我连忙爬起来想把她搂进怀里，小女孩却嘻嘻哈哈的把我推开了。
“不准的！”蓝雨笑得很灿烂，她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小外婆说要我很乖的呆在这里喔，要不下次就不让我来了！”她用她那冰凉的小手使劲的捏我的脸。
“哦……”我马上明白了母亲的用意。这太简单了，只要蓝雨能开心的待在我身边，我就是一辈子不碰她都可以！
“小舅舅，起来了！带我出去堆雪人啦！”小女孩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子寒，你也是该起来了！你伯父让你过去跟他下棋呢。”伯母在外面好像听到小女孩的声音了，便在外面喊了一句。这件事情是逃不掉的，从小到大，一到放大假我就要陪伯父下围棋。
“哦哦哦……”蓝雨一听这句话便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外婆，小舅舅可不可以不去下棋啊”，蓝雨走出我的房间，“让外公跟我和小舅舅一起去堆雪人吧？”她在外面开始稚气的求她外婆了。
“哈哈哈，那要看你外公同不同意了，你自己去试试。”伯母爽朗的笑声都可以把房檐上的积雪给震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