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情方炽-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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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愣地打开纸盒,才发现里头是几项可随身携带的简易药品。
'这家伙几时这么好心了?”她喃喃咕哝,随手撕下一片OK绷往脸上贴。
唉!起来干活喽——
黑板上的值日生一栏写着她方某人的大名,清楚得让她很难当作没看到。她可不想让那个龟毛的模范生班长逮着把柄。
在那之后,言仲夏变得很爱找她的碴,不管她做什么,他永远有意见。
纠正她坐姿不够端正;挑剔地行止太粗鲁;批评她说话大嗓门;不准她跷课打架,惹是生非;规定她每日几点到校,晚了几分钟他又会开始念到她耳朵生疮,就连她上课专不专心,他都要管上一手。
哇咧!这鸡婆班长会不会管太多了?连他们杜鹃鸟导师都没管那么多。
言仲夏看她不顺眼,她敢拿她的祖宗十八代来赌!
其实,连她都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至此。刚开始,他对她说几句话用五根手指头都可以数得出来,就是走在路上也会装作没看到,比不熟还要不熟的那一种。可是后来……
好像就是从他丢药盒给她的那一天吧!他开始对她的言行东挑西捡,恶毒批评,而且毫不留情!害她每天、每天都悔恨得不断强力反省,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他要这样不遗馀力地找她麻烦?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言仲夏对她很不爽,非常、非常不爽。
然后,他们莫名其妙的熟起来了,就是那种走在路上远远看到都要冲过去踹对方一脚泄恨,不然晚上睡觉会失眠,比熟悉还要熟悉,熟到烂的那一种。
他很懂得怎么欺压她,而且尽心尽力,乐在其中。
时势造英雄,她当然也就学会怎么惹毛他,教他变脸,而且日新月异,创意十足。
最后,她悲惨地发现,她成了女性公敌。
何解?
还不都是为了这个无耻的家伙!两人一天到晚缠斗在一块儿,久而久之,很自然地就会传出“方歆和言仲夏交情特别好”之类的流言。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拜他所赐,至今她都没交到半个女性朋友。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言仲夏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双面人!
人前一副气质温文的模样,人后却是一张令人想痛殴一万次的刻薄嘴脸,像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哪一点值得一干少女芳心暗许,疯狂迷恋?
她相信,任何人只消见识过他在她面前的恶形恶状,都不会再蠢得对他怀抱什么可笑的梦幻情结的,可是……唉,想归想,说出去谁信?
欺骗社会的家伙,可耻、可耻、可耻到了极点!
“你又在装什么白痴了!”一本笔记冷不防拍上她的后脑勺,想都不必,自是她“亲爱”芳邻的杰作。
她要笑不笑地转过头。“请问我们伟大的班长又有何指教了?”
言仲夏以眼神示意她捡起来,她顺手摸起,上头清晰工整地写着他言大少的名字。
“干么?”
又一本笔记“莅临”她的头,正是她方大姑娘的历史作业。“重写!”
“我为什么要!”方歆不爽地丢回去,有交作业就不错了,他还挑!
“因为猪写的都比你好看!”既然某人要自取其辱,那他就不客气了。
“哪有——”正待抗议,目光接触到二度砸回她身上的历史作业。一个是字迹清逸俊雅,内文翔实端整,有条不紊;另一个是光字体就可以玩猜谜,内容更是文不对题,秉持有写就好的原则。
两相对照之下……唉,真是让人伤心欲绝的残酷对比。
他到底是要怎样嘛!以他的出色来嘲笑她有多丢人现眼吗?
“照着我的写,放学以前交给我。”
“喂——”正欲反驳,写完黑板的老师已回过身来,同一时间,言仲夏端出一贯的专注表象,彷佛多认真地做着笔记,而她,就好死不死地被逮个正着。
“方歆!上课专心听讲,不要骚扰其它同学。”
骚、扰?!
她恨得牙痒痒的,到底是谁在骚扰谁呀?
“没关系的,老师。”言仲夏微微一笑,适时扮演好学生形象,很有雅量地包容她。
很好!这下她又成了众矢之的的千古罪人了。
这、个、不、要、脸、的、双、面、人!
中午十二点的下课钟声一响起,方歆立刻抄起便当,以跑百米般的速度冲了出去。
今天她绝对、绝对不要再让言仲夏那个顾人怨的给逮到,否则她光气就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教师停车场后头,有一片山坡地,鲜少有人走动,躺在绿叶成荫的大榕树下,会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是她闲来没事时,最爱去的地方。
找了个荫凉的地方,她一屁股坐了下来,看了看四周——很好,没半个人。
她心满意足地抽出免洗筷,准备大快朵颐——
“跟你说几遍了,吃东西不要狠吞虎咽,当心哪天噎死没人收尸。”
一口青菜卡在喉咙里,差点真的被噎死。
方歆瞪大眼,看向由身后冒出来的“青仔机”。
哇咧!这家伙是人吗?神出鬼没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愣愣地问。
言仲夏随意瞥她一眼,不置一词,在她身旁优雅地坐下。
如果她没误解,那个表情应该可以解读为:以你的脑容量,很难向你解释我的智慧。
方歆深吸了一口气。
不要计较,千万不要跟他计较——
她在心中不断默念、催眠自己,然后看着天上的白云悠悠,当作没听到。
言仲夏也不以为意,迳自抽出免洗筷用餐。“喂——”
“干么?”她爱理不搭的。
“从今天起,放学后和我一起走。”
“嗯哼!”她斜眼瞥他,摆明了告诉他:你在说梦话吗?
白天在学校任他作威作福也就罢了,放了学谁还鸟他?
“如果我说,这是垂死杜鹃鸟交代的呢?”他悠闲回道,顺手干走了她便当内的卤蛋。
方歆磨着牙,眼睁睁看着他抢劫了她心爱的卤蛋。“你又在老师面前搬弄什么了?”他要没说什么,杜娟娟会要他连放学都盯着她?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言仲夏挑眉,神情很嘲弄。“凭你罄竹难书的功迹,还需要我“搬弄”什么吗?”
见他筷子又要伸来,她立刻跳离三大步,誓死捍卫便当,远离土匪。
言仲夏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继续吃他的便当。
他这不痛不痒的神态,看在她眼里可不爽了,想也没想,很报复意味地打劫了他的炸鸡块。
“最近收敛些,大肚鱼在盯你了。”大肚鱼,指的是他们那个顶着啤酒肚,中年发福的训导主任。
这下,天上飞的、陆上走的、水里游的都一应俱全了,不只他们班,这所学校俨然就是一座动物园。
“你怎么知道?”她口齿不清地回道。嗯,好吃!总算心理平衡了些。
言仲夏白她一眼。“听我的就是了。”
也不想想他是何许人也,言仲夏三字,是众师长心目中的宠儿,什么事瞒得过他?
“大不了就记过,待到待不下去时再转学而已,哪有什么大不了的。”都转到不要转了,家常便饭啦!
言仲夏持筷的手一僵。“你试试看!”
干么呀?转学的又不是他,摆什么死人脸,吓人啊?!
“反正这所学校也没多好玩,不走还留恋什么?”
言仲夏沉默了好久,直到解决完整个便当,而她也以为话题早结束了时,他才冷冷地吐出一句:“所以被当成瘟神给请出校门,尊严尽扫,你也不在乎了?”
他以为她会气呼呼地反击,就像以往的每一次,可是出乎意料的,她什么也没说,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地,言仲夏竟感到一丝后悔。
他是不是不该用这么伤人的方式激她?
午睡钟声适时响起,两人不发一语地起身回教室,一路上,谁都没再开口。
第三章
午休过后,她又回复原来那个爱笑爱闹的方歆,若无其事地和他瞎扯打屁。
但,不知怎地,言仲夏忽然觉得,她并不是真的那么快乐,脸上那抹阳光灿笑看在他眼里,竟觉有些不真实,就像他总以温文儒雅的表象示人,那只是一种保护色……
放学后,想当然耳,方歆是被言仲夏给揪着一同走出校门的。
一整个下午,言仲夏出奇静默,只会用一双研究白老鼠的眼神看她,任她再会搞笑耍宝,久了也会没劲儿。
过了前头的十字路口,两人就要分道扬镳了。一等前头的号志灯由红转绿,她跨出步伐,言仲夏突然由身后握住她的手腕。
“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他沈吟了数秒。“我收回那句话。”
也不等她有所反应,他放开了她,转身往反方向走。
留下方歆微张着嘴,像个呆瓜杵在原地,回不了神。
他——这算道歉吗?
这么自负自傲的男孩,也会向她道歉?
在那之后,两人同进同出,校里校外都可见两人缠斗的身影。
她不是没想过要落跑,可是很遗憾的,最后还是被逮个正着。
久而久之,她也懒得抗议了。反正,她要真有心惹事,哪是他盯得住的?
经过她强力的宣告后,总算将“方歆死缠倒追言仲夏”的裴言流语,硬拗成“方歆和言仲夏是好哥儿们”的版本。
然后,她又好笑地发现,她成了女人堆中炙手可热,争相巴结的对象。
正所谓暴政之下必有反民,长久处于言仲夏的暴政欺压之下,她也学聪明了,懂得远到机会,就由他身上揩点油水,例如——
“叹,方歆,你知不知道言仲夏喜欢什么?”
“巧克力、甜点、蛋糕!”她想也没想,说了一串甜食。
“是吗?”同学满脸的怀疑,男生也喜欢吃甜食?
“是你自己问我的,信不信由你喽!”她满不在乎地转身走人。
没有意外的,她所列的那串清单,在放学前便传遍各班级,然后隔天,那些东西会一一出现在言仲夏的座位,并且在放学前,全进了方歆的肚子。
于是乎,全校都知道言仲夏爱吃甜食,情人节那天,言仲夏收到的巧克力多不胜数。
时光,就在这样似敌亦友,对立却也相互照顾的笑闹情谊中流逝,三百六十多个日子过去,言仲夏没有意外的年年连任模范生,段考从未拿过全年级榜首之外的名次,荣誉榜时时有他为校争光的杰出表现,赫赫功迹,让人想忽略都难。
而另一方的黑名单,打架闹事她也从不缺席,方歆二字所代表的,是全校师生眼中的头痛人物,恨不能早早扫出校门。
相形之下,怎不教人感触良多?
偏偏,他们又老爱厮混在一起,古圣先贤不都说物以类聚吗?任谁也想不通,出色优异的言仲夏,为什么偏偏只与方歆这个不安分的闯祸精亲近深交?还形影不离咧!
每回听到类似的评论,方歆总会很不屑地嗤之以鼻。
谁不晓得这家伙是在利用她来衬托天堂与地狱的分别,她愈差劲,就更能彰显他的出众不凡。
至少,他一直不遗馀力地在告诉她这一点。
自卑吗?哼哼!在他长期的训练之下,她早就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了,要不,她哪还能活到现在?不早早被“气死验无伤”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每回考完试,经过中廊,视线还是会毫无道理地飘向荣誉榜,直觉地将目光往上移,在全年级总成绩统计的排行榜首位找到熟悉的名字那瞬间,唇畔不自觉地露出浅笑。
而另一方的言仲夏——
“又一个小过。”他叹了口气。“姓方的,你几时又给我跑去校外和人鬼混?还飙车?!”最不可原谅的,是逊毙得让大肚鱼给逮个正着,智障啊!
“那不能怪我,是那群人太嚣张,我看不过去,才——”
“你还有理!”他不客气地一指往地额头戳去。“看看你这回考的是什么成绩,除了国文,没有一科及格,数学还给我抱鸭蛋,说到跷课、打架,你倒很在行,姓方的!你到底想不想毕业?!”真是愈想愈气。
她哪有那么不可救药?
“我、我有很努力了,至少英文——”方歆努力反驳,洗刷冤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英文之所以还有个位数可拿,是因为有选择题让你给蒙到。”不提还好,说到这个更火!
方歆被堵了个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教她考英文时,用铜板掷交被他给看到。
“那也是我做人成功,老天才有保佑——”她小声咕哝。
很不幸的,他又听到了。
“是哦,保佑你得六分!”算一算,不过才拗对三题而已,她做人还真是“成功”!
什么嘛,训人训得这么顺畅流利,“好听搁抹跳针”,他以为他是她的谁呀!
方歆不爽地正要回嘴——
'三年五班,言仲夏同学,请到训导处来一趟。”
广播器适时传来的深情召唤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去吧、去吧,模范生,大肚鱼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和我鬼混没什么好前途的。”她解脱地挥手赶人,去吧、去吧,千山请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