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千羽--中国古代的异闻奇事-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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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给了她一个期望中的结局。
——生活中不能实现的,在故事里得到了成全。
碧海青天,夜夜心。一无所有的女人,在夜里,将自己的痛与恨,煎熬成毒。通过不眠不休的祈请,求得神迹降临,为丈夫,也为自己,复仇。
故事告诉我们,休要作恶,要广结善缘,免得身后遭报应。
种下善因,才能收获善果。否则,因缘果报,不知道会沦落成什么。
假如生活,一如这般的条分缕析,黑白分明,恩怨必酬,那么,那些悲剧,也就可以避免了吧!
57野宾
唐代有很多与猿有关的诗句,其中脍炙人口的如“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飞鸟回”,“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等等,也许与那个时代植被覆盖较好有关,山深林茂,猿影纵横,啸傲其间,因此,成了诗人笔下的常客。
有一首诗,也是写猿的,未见得有多好,却承载了一段久远的故事。这首诗是这样写的:
嶓冢祠边汉水滨,此猿连臂下嶙峋。
渐来子细窥行客,认得依稀是野宾。
月宿纵劳羁絏梦,松餐非复稻粱身。
数声肠断和云叫,识是前年旧主人。
诗的作者叫王仁裕,曾经跻身官场,在南方做过官,他一生著述很多,无论诗、赋、还是散文,都拿的上手。虽然不如李、杜有名,但是,在当时流传甚广,自唐以来鲜有其比,被时人誉为“诗窖子”。
“诗窖子”里面的窖藏的诗很多,这一首是叙事性的,写的是他同一只猿的因缘与过往。下面,我们要讲的,就是这一猿一人的故事。
王仁裕在汉中做官的时候,同家眷一起住在官署里,无论处理公务还是日常生活,大体都在同一个区域内活动。
有一天,下人传话,说是有一个在巴山深处采野果、打野味的土人,今日捉到了一只小猿,想托他们献给王大老爷。王仁裕想了想,觉得不要的话,不免辜负了土人的一片心意,再说,这也不是金银财宝,接了也不算是受贿,就叫他们把小猿带进来。
不一会儿,下人捧着一只小猿来到他的书房。
那小猿只有巴掌大小,身上是淡粉色的,毛还没有长齐,好像是刚出生不久的样子,一双黑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也不怕人,王仁裕见这只猿看起来很是慧黠,就叫人捧到后房去养了。
从此,他的生活,也充满了野趣,每天从官署回来,都要同这小猿戏耍一番,小猿同他也很是亲近。后来,王仁裕给这小猿取了个名字,叫做野宾。意思是,从山野深处来的客人。叫了几次,小猿就知道,这是叫自己呢。每当他一喊,野宾野宾,那小猿便吱吱叫着,声声应答。然后三纵两纵,跳到王仁裕身上,抓耳挠腮,很是热络的样子。
到底是山野里的动物,生长的速度奇快无比。没过几年,野宾就长成了一只身强体健的大猿。王仁裕觉着整天栓着它也不是办法,就叫人把套在它脖子上的绳子松了,让它自由活动。没想到,放开容易,再想逮住可就难了。
野宾天性里的野性因子开始复苏,再也不像小时候那么乖巧了。其突出表现就是逢人便咬,王府里的人,上上下下,身上几乎都有野宾的牙印。大伙儿苦不堪言,又拿它没有办法,见着野宾的影子,就躲得老远。
阖府上下,它就怕一个人——王仁裕,每当做错事的时候,王大人一声断喝,它便趴在地上,俯首帖耳,一动不动了。嘴里还吱吱地叫着,做出羞愧的样子,让人觉得,又是可爱,又是可恨。其他人等,纵然手里拿着棍棒和鞭子,气势汹汹,它也毫不畏惧。该抓抓,该咬咬,从不耽误它搞破坏。
府衙周围,长了很多槐树、榆树,还有其他叫不上名字来的杂木,郁郁青青,形成了一条林带。离衙门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所庙,是祭祀汉高祖刘邦的。古庙松柏掩映,上面有数不清的鸟巢。野宾脖子上的绳子解开以后,很快便找到这片乐土。
从此以后,它经常趁人不注意,跑到汉高祖庙的那片树林里去。在树梢上飞纵跳逸,如同大侠一般,高来高去,以破巢取卵为乐。收取的鸟卵,它也不吃,而是随手扔在地上,听响儿玩。
日子长了,那些鸟儿不干了。让野宾这么疯下去,估计它们得绝种。鸟们也颇有灵性,当时州衙门前有悬挂铃铛的架子,苦大仇深的鸟们,纷纷齐集于这个架子上,用嘴去啄栓铃铛的绳子,铃声响起,让州官听见了,派人看看这些鸟儿有什么冤屈。
鸟儿在前面飞,吏卒们在下面跟着,走到汉高祖庙前,正好看见野宾往下掷鸟蛋呢,这下好,抓了个现形。吏卒们在下面招呼它,野宾做了几个鬼脸,有观众看着,它玩得更欢了。这些人无奈,只得动用武力解决,瓦片和石块齐飞,劈头盖脑地往它身上砸去,怎奈野宾身手不凡,所有的攻击,都被它轻轻化解。
这场人与猿的大战从早晨一直持续到晚上,直到炊烟升起,野宾饥肠辘辘,才跳下树梢,伸手就缚。
王仁裕听说此事之后,很是生气。野宾一天天长大,留在身边,野性难驯,以后还指不定干出什么事呢。现在,它造成的损失还不是很大,不如就把它送走,免得以后愈发的难以收拾。而且,纵逸山林,才是一头野兽的终极追求吧。
第二天,王仁裕就叫府里的家丁,把野宾带走,送到巴山深处,离府衙有一百多里的溪洞里去,那里有很多猿群,与同类在一起,也许,野宾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
没了这只山大王,家里是清净了不少,也没有人上门告状了。王仁裕却觉得若有所失,门外有脚步声的时候,他总是条件反射般地喊一声:野宾。当然,他心里知道,野宾已经叫人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两三天以后,家丁回来复命了。王仁裕在书房里,问起他们路上的情形,家丁张开嘴,刚要说话,忽听得厨房里传来一阵噪扰声,大家都被这声音吸引过去,推开厨房的门,只见一只大猿,正在那里到处找吃的。——那不是野宾,却又是谁!
原来,野宾记得来时的路,而且,比他们走得还快。先家丁一步,回到王府了。
失而复得,王仁裕也是百感交集。为了避免它再出去闯祸,特意叫人拿粗大的绳索,套在脖子上,栓在家里。
谁承想,过了几天,野宾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绳子解开了,重获自由,它更加无法无天。竟然跑到主帅家的后厨,吃得肚子滚圆。这还不算,吃饱之后,又把人家的杯盘碗碟掀了一地,在上面踩了踩去,弄得污秽不堪。然后,跳上房顶,掷瓦拆砖,主帅一见家里这狼藉的场面,差点昏过去,当下勃然大怒,调集了一队弓箭手,埋伏起来,往房顶射箭。
休养生息之后,野宾又长了不少本事。它骑在屋脊上,拆掉房上的砖瓦,不断朝那些人埋伏的地点投掷。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神箭手,一时间,飞篁如雨,纷纷朝野宾射去。野宾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见它嘴里呼喝有声,手脚并用,手拈足掷,忽左忽右,行迹飘忽,下面的人射了半天,竟然没能损伤它一分一毫。
眼见主帅愁眉不展,有一个老将献计说:
“听说集市上有个耍猴子的,善弄猢狲,众猿猴见了此人,无不慑服。不如就把他找来,看有没有办法。”
主帅点了点头。不一会儿,那耍猴人便来到帅府,身后,还跟着一只健壮无比的猢狲。在主帅说明了请他来的意图之后,那人回过身去,指了指猢狲,大声道:
“速速将那只野猿擒来!”
猢狲听了之后,嗖的一声跃上屋顶,朝野宾扑去。野宾一见对方来势汹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此地不宜久留,它转身就跑,一猿一猴,在屋顶和墙头上纵来跳去,一会儿的功夫,就没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青色的影子再次出现在屋檐上,那只猢狲押着野宾从房顶跳了下来。
此番逃跑,野宾消耗很大,汗流浃背,好像刚在水里面捞出来的。猢狲把它押到主帅跟前,野宾瞅了瞅,当即跪倒,叩头服罪。
主帅一见它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禁莞尔。围观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王仁裕觉得,这猿猴是不能再留了,他一个小小的文官,因此得罪主帅,以后也别想再混了。杀掉他是舍不得。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把它送走。此番生离死别,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叫人拿了一缕红绡,系在野宾的脖子上,在上面题诗曰:
放尔丁宁复故林,旧来行处好追寻。
月明巫峡堪怜静,路隔巴山莫厌深。
栖宿免劳青嶂梦,跻攀应惬白云心。
三秋果熟松梢健,任抱高枝彻晓吟。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两不相干了。
为了避免野宾象以前一样,循着旧路回来,这一次送得更远,一直到孤云两角山,寄放在一个山民家里。栓了十来天之后,才放它离去。从此,野宾果然不再回来了。
多年以后,王仁裕罢官入蜀,途经汉江之滨,正好路过嶓冢祠,只见一群猿猴,于悬崖峭壁之间,手联着手,倒挂下来,去饮江里的水。这样的奇景难得一见,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只巨猿,离开猿群,跳到路边的古木之上,垂首下顾。王仁裕的随从被这只巨猿吸引了视线,盯了一会儿,忽然喊道:
“看,看,红绡!那是野宾,那是野宾啊!”
众人应声转头,可不是吗,只见巨猿脖子上缠着一段丝织品,虽然栉风沐雨,颜色已经褪了不少,但是,隐隐还能看出一抹粉红的影子。
“野宾——野宾——”王仁裕如同在他乡遇见了故知一般,大喜过望,声声呼唤着野宾的名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这猿猴一面。
野宾还记着自己以前的名字,声声回应。
王仁裕在江边立马移时,不觉恻然。
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赶,他们纷纷上马,王仁裕一狠心,挥动马鞭。纵辔之际,只听得野宾哀叫数声,极是恋恋。
在山路上行走,每当峰回路转之际,都能听到野宾的呜咽。山野空旷,那鸣声传得很远,很远……
众人“疑其肠断矣”!
在客栈打尖儿的时候,王仁裕所要纸笔,写下了本文开篇的那首诗。
此时,晓月初升,万籁俱寂,往事一幕幕,涌上诗人的心头……
全文完
出《王氏见闻》
58狐祟
夜,暗沉沉的,看不到半点星光。江陵府尹裴君的宅邸里,一片寂静。仆人们劳碌了一天,都已经睡下了,裴君刚从衙署回来,连身上的官服都没来得及脱,就急匆匆地赶到后房,裴夫人听见响动,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自己的丈夫,同他对视了一下,又转过身去,手握绢帕,不断拭泪。
夫妻二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面前帘帷半垂的床上。那上面,重重锦被拥簇着一张稚嫩而又苍白的小脸,眉头紧蹙,眼睛闭得死死的,嘴里不时地发出低低的呻吟,似被某种不可名状的痛苦煎熬着。
“老天爷呀,求求你,把宁儿身上的病过给我吧,让我来替他受苦……”裴夫人抽泣着,向虚空中的神仙祷告。
不知道是某位过路的神仙大发慈悲,还是床上的孩子听到了母亲的低语,他陡然睁开眼睛,直愣愣地坐起身来,呆呆地瞪视着前方。“宁儿,你……你感觉怎么样了?”裴君与夫人异口同声地道。
孩子并没有看他们,嘴里咕哝着谁也听不明白的呓语,如同离开水面的鱼一样,打了两个挺,嘶声尖叫着:“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喊完之后,又哐当一声,倒了回去。额角流汗,牙关紧闭,一双眼睛,茫然地望着床帐的顶部。见此情景,裴君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而裴夫人则哭得更厉害了。
宁儿是他们的独子,刚过十岁,眉清目秀,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已经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这个孩子,是他们夫妇二人的掌珠,也是他们的全部希望之所在。日子本来过得好好的,谁成想,十多天以前,孩子从书院里面回来之后,便一头扎在床上,不吃不喝,只是睡,睡得昏天暗地,怎么叫也叫不醒。白天还好些,一到夜里,便恶梦连连,有的时候,闭着眼,赤着脚,披头散发地往外跑,力气大得惊人,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才勉强能够拦住,有的时候,歇斯底里地大声惊叫,那声音,尖利刺耳,仿佛要击穿人的耳膜。
裴君先后请来十几位医生,给儿子治病,可是,脉也摸了,针也扎了,药也吃了,该想的办法都想过了,压根就不见效。宁儿的病情不仅没有任何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了,连城里医术最高明,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的刘先生,也是束手无策。
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裴君夫妇,头发便如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