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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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那说定了！”挂了电话，他才听到拍卖师已经在喊：“现在这幅《水鬼》已经拍到1200，好，这位先生1300元……”
雷波毫不犹豫的举起叫价板：“3000！”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砸向这边。拍卖师尖叫起来。闪光灯“唰唰”一阵乱响，雷波的脑子突然变得空白。
5、老女人
雷波醒过来，望见窗和天花板，还有源源的脸。
“醒了醒了”，源源兴奋地喊起来，她的眼眶里含了泪花。
“我，怎么在这里？”雷波想仰起身子，却感到一阵疲乏袭来。他瞥见桌子上摆放了一束鲜花。
“你昏倒了，他们把你送到医院。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大概是你一年前车祸留下的后遗症。”
“那，那……我拍下的那幅作品呢？”雷波四下搜寻，但立即失望了。他没有看到那幅画。他脑海里闪过几个印象，是的，当时他喊价3000，有人一直抬杠到5000，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一直叫价到8800元。然后他恍恍惚惚地上台，在闪光灯映照下和余虹握手，合影，然后……
“他们说你直挺挺地倒下去，那个女摄影师当时尖叫了一声。整个会场都一片轰乱，不一会儿，他们叫来了救护车，把你用担架抬走。我刚好打你电话，他们就告诉我到这里来。”
雷波问：“他们没说起那幅作品吗？”
源源摇摇头，说：“没提起……不过，那个叫余虹的托人送了束鲜花给你。”
不一会儿，黑皮他们也赶到病房，有几个室友也来了，问了半晌，得知雷波没有大碍，便悉数离开。只有源源依然守候在病房里。
护士来了，帮他换吊瓶。源源托护士照看一下，自己去去就来。只一会儿功夫，她就端了热腾腾的一碗馄饨来了。
“来，雷雷，趁热吃，别饿坏了，你这身子太虚了可怎么作画啊！”
雷波摇摇头。脸上表情很痛苦。
“怎么了？要我喂你吃呀？”源源说着把碗放在床柜上，解开塑料纸，拿出小勺子来。正当她舀起一勺往雷波嘴里送时，雷波用手一推，汤溅到源源手背上，她尖叫起来。
“雷雷，我跟你哥们儿才看得起你，你这样待我？我怎么了我？”她委屈地大叫着，使劲将手背蹭着自己的衣服。她那顶红色的贝雷帽歪了，露出长短不一的发梢来。
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倒逗得雷波笑起来。他将床头那捧鲜花拿起来砸向她，源源破渧为笑，用鼻孔狠狠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喜欢成熟的女性，可是人是会变的，再过几年我不也变老了吗？”源源把帽子戴正了，俯身将花捡了起来，闻了闻。
“没证据不要乱说！”
“谁说我没有证据，你喜欢女人抽烟，喜欢收集老女人的照片，喜欢画老女人的*，连听歌也只喜欢Porticehead的主唱和蔡琴，你还暗恋一位女老师……”源源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嘴，惊讶自己说漏了嘴。
雷波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女老师？我怎么不知道？”
“我乱说的，就当我没说。”源源自知说漏了嘴，拿起床上的一件外套，穿上。对雷波说：“你好好睡一觉，我要回去了，现在都七点了，我们学校八点就关大门了。去晚了会被记大过，明天再来看你！”说着，向他晃了晃手指，走了。
一个晚上，雷波在花香弥漫中醒着。
他无法习惯这样的安静。
他像一颗灵魂一样，从病床上爬起，拔掉吊瓶，悄悄地溜出了医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6、车祸现场
他要立即找到那幅摄影作品的下落。
可是等他赶至咖啡馆时，服务生正在打烊。
“先生，您需要什么？我们营业时间已经结束了。”
雷波往里面搜寻了一下。“这儿撤展了吗？”
“是的，拍卖会结束后下午就撤展了。”
“不是说要半个月时间？”
“不知道，摄影师本人突然提出撤展，她还退赔了主办方的部分资金。我们也感到莫名其妙，可是摄影师并不想多加解释。”
雷波失望而返。他不想立即回学校，而是一个人在大街小巷漫游着，拖着自己虚乏的身体。
他极尽努力在脑海里搜索那幅《水鬼》的印象。
当他从朝阳路走过天桥时，听到一个巨大的撞击声。行人们立即骚动起来，他从天桥上俯瞰，原来是一辆白色轿车撞倒了骑电瓶车的路人，白花花的玻璃碎了一地。
雷波的脑壳一下子刺入了尖刀一般。一丝尖利的光线狠狠刺入，劈开他，仿佛要将他置于死地。
眼前忽然闪过一片白花花的阳光……车祸！
他控制不住自己，跑下天桥，推开那些行人，钻入人群，直接站到车祸现场。他看到了碎玻璃、倒在血泊中的人。那个孩子的眼睛，跟她的眼睛一样，乞求的望着他。是的，她的眼睛。那个“水鬼”的眼睛。她望着他。
是这样的！
他劝自己镇静一点，因为他快找到答案了。他一年前的失忆，他要记起一些东西来了。源源刚才不是说他爱上过“女老师”？
那双眼睛，是那个女老师的？
他猛然大悟。
他想知道自己那天做了什么。他不只一次翻看自己的日记，可是一点端倪都没有找到。日记是在他出车祸5天前写的，可是之后，等他养好伤，又等了半个多月他才继续写日记。
警车呜咽着开来，警察拉好黄线，将行人拦到线外，然后将受伤的人抬上担架，拍照、测量……
雷波转身打了个车赶回学校。一路上，他请求司机将空调打开，因为气候一下子变得很冷。他感觉到牙帮在发酸。
日记里这样记录着：
“早上九点起床，到画室已经晚，只吃一个包子。12点在食堂碰到黄硕，跟他聊起下个月的陶艺展览。吃了两大碗饭，饿坏了。下午的课上看到她，依旧美丽。让人想象。她是一片桔黄色，像温和的秋，如果可以尝尝，应该很甜。”
日期落款是“8月15日，周三，天晴”。
这个“她”已经查询过，是色彩课的刘益敏老师，已过了不惑之年，而且样貌并不“美丽”，脾气虽然温和，倒并觉得她“温暖”，所以，并不是他日记里写的这个人。
那么，“她”到底是谁？这个曾经占掠了他内心的女老师到底是谁？他从日记的只言片语里无法得到正确答案，而且距离车祸前那段时间已经很长。除非有人站出来跟他说：“我就是你写的那个人”，那么，他看到她的脸，就立即一清二楚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7、“笨猪”餐厅
“你今天怎么表现反常啊？”源源打量着法国餐厅的布置，一脸自得的望着对面的雷波。
“心情好呗，所以约你来吃‘笨猪’，”雷波给她斟上红葡萄酒。
“这还差不多，人家男的对女朋友多好哇，看样子，你从医院出来，整个思想得到改进了。下回要是又出了什么状况，我把你送进去打两吊瓶，让你变回现在这个模样来！”
雷波笑笑说：“其实，我知道你对我好，知道很长时间了。”
源源一下子变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的脸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害羞，飞起两朵红云。
“你知道这家餐馆为什么叫‘笨猪’吗？”
“不知道，大概卖猪肉的吧。”
“什么呀，在法语中，‘你好’就叫‘笨猪’，发音差不多。我有个同学学的就是法语专业，她还跟我讲，‘再见’就是‘杀驴’。下次要是我办一家餐厅，就叫它‘杀驴’！”
雷波微笑了一下，他的刀叉落在盘子上。
“源源，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吧？”
对方的眼神一闪。
“当然知道，上次在医院只是说了一部分。你喜欢的东西多了，比如通宵打电玩，喜欢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还喜欢在艺术理论课上睡大觉……”
雷波心里暗想：这丫头是密探啊，不会连我睡觉时有什么恶习都一清二楚吧。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他嘴上说：“嘿，你还真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蛔虫不蛔虫的不敢说，但是倒有一点可以肯定，我已经成为定格你人生的框架。就像摄影镜头已经将你的身影拍下来，深藏在我的内心。”
这丫头是不是酒喝多了，开始说胡话了？看她那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雷波挂上笑脸，看对方一副醉意醺然的模样，心里开始烦燥起来。突然脸一沉，他开始提正事了——
“那你上回说到我喜欢女老师，不知道是哪一位呢？”
“呵呵，你这么相信我说的话呀，”源源傻笑着看他，“其实你只是暗恋她，我想，她是不会知道的，你傻嘛！”
雷波气得想用叉子勾她的鼻孔，然后把空心粉灌进去，洒上胡椒粉。可是，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前，他是不会翻脸的。
“她，叫什么名字？”语气极其温柔。
“恩？？？”源源好像猛然清醒过来，“你问这个干什么？啊呀，我刚才都说什么了？说什么了啊？”
她看看餐桌，“我要的炭烤蜗牛怎么还没上来？”说着招呼服务生过来。
“你别转换话题，我问你呢？”雷波突然沉下脸来。
“原来你只是想从我这儿套出什么才请我吃饭，我还以为今天菩萨显灵，原来是这样！”
她气呼呼的站起身子，服务生已经赶到面前。
“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雷波也很气恼。“给她来盆炭烤蛔虫吧！”
源源气得将凳子一踢，然后头一扭就冲出门去。雷波将钱掏出来放在服务生的托盘里，然后一口气将玻璃杯剩下的红酒统统灌进了嘴里。
8、黑痣
正当雷波从服务生的托盘拿过找回的钱时，他的眼睛被什么吸引住了。
那是一张当天的报纸，大概是哪位宾客阅读完扔在桌上被服务生收起。上面的标题吸引了他——
“陌生男子高价购拍晕倒在地，知名女摄影家撤展引争议”。
“这张报纸，我能看一下吗？”他向服务生要求。
报纸刊登在《城市快讯》的头版头条。大的一幅照片是余虹戴着墨镜的侧脸，周围人影攒动，她的围巾裹着她的大半幅身影，看似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而下面那张小照片上赫然显示一个男子仆倒在地的惨状，眼睛处打着马赛克。不用细看，雷波就认出这便是自己。
他细读了上面的内容。除了一些夸大的言辞以外，又曝光了余虹两年前出车祸的一些报告。
雷波反复盯着那幅侧脸的照片看，突然，他看到余虹的右脸下角有一颗很小的痣。这引起了他的疑惑，这张面孔如此熟悉，好似在哪儿见过。
他连忙奔回学校，从自己床铺底下翻出一本相册。
那里有刚开学时拍的一堆照片。有军训的合影，还有班上一些聚会时拍的照片。
有一张照片吸引了他。
一颗痣。
在一张同样侧着脸的右脸下角，是的，在一个女老师的脸上。那张脸因为太靠近镜头而被闪光灯照得发亮、苍白。他赶忙将照片放进自己的衣袋，然后冲出宿舍。
他想找到黑皮，他的学长。黑皮应该对学校里的老师比较了解，这张相片上的这个女老师究竟是谁，可以问他。他一定了解。
黑皮自从学校毕业以后，便在临近闹市区的一条小路口开了家广告公司。一开始他也是混日子，而且租房子的钱也是东拼西凑，据说现在业务范围越来越广，干的活比较杂，但是公司已经走上正常经营轨道。
雷波认识黑皮是在大一的时候，黑皮喜欢上了他们班的文艺委员，而那个文艺委员跟雷波关系很好，只要黑皮跟文艺委员约会，她总会带上这个“电灯泡”。黑皮也不好意思拒绝，等生米煮成熟饭，雷波也就成了黑皮心头的一层茧，两人关系也就铁得很。
雷波找到黑皮，对方正在煮咖啡，正巧端出来给雷波喝。
“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身体恢复了吗？”
雷波笑了笑：“让你见笑了，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不是说了吗，那个……后遗症？”黑皮有些犹豫。
“你们说的那一场车祸，我好像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你能跟我详细说一说吗？”
黑皮表情有些为难，镜架后面的眼光闪烁了一下。
他看着雷波，说：“能不能不要提？”
“可能吗？你说吧，我想听……”
“这……”黑皮抿了一口咖啡，他的脑子里浮现了那个明晃晃的夏天。
“这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你躺在一堆碎玻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