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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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前的感觉完全不同，恍如一瞬间产生错觉，像身置梦境．
雷波摸索着找到灯钮，灯亮了。暗红色，整个室内一下子沉浸在血一样的色泽中。他闻到一股刺鼻的药水味。
在他的左手边有一只橱柜，右手边有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台手工洗印照片的设备，伸着黑色支架的脑袋，乍一看到，以为是怪兽的某个部分。靠窗的下面，两条凳子并放在一起，上面摆放两个浅色方形约两尺多长的盘子，盘子里盛着浅浅的水，映着那盏红灯投射下来的光。那便是冲洗照片的药水吧……
窗被灰卡纸粘得死死的，边角用小钉子密集地钉满。那种纸课堂上经常用到，不过没有裱过的话，时间久了，就显得软绵绵的。他看到窗户上的这层纸就像受潮了似的，中间微微鼓起。红灯的光照在上面，形成了一个微妙的球面。窗边垂着一条黑色的窗帘。
雷波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呈现出一点印象来。
他在这个暗室中，漆黑一片，连那盏红灯都没有亮。在黑漆漆的空间，他们甚至看不到相互瞳仁里的一丁点的光。他能感觉到一刹那间拥紧的充实感，他能感觉到一股体温，正顺着贴紧的身体，从衣服的纤维里钻出来，与自己身体所迸发出的热度作着交换。呻吟声从她的鼻腔和嘴里喷射出来，一阵接着一阵，他的耳膜仿佛像笛子的膜瓣被吹得微微抖颤着。
他被异性的身体点燃了。
没有开灯，却仿佛被那片暗红的色泽包裹着。像暗夜里交融一团的火焰，静静的缠绕、裹卷、迸裂、蜕变着。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她的脸，寻着唇，紧贴着吻上去、舌头充满诱惑的钻进去，像蛇一样。
他记起这段热辣辣的身体的记忆。
一下子忘记了刚才被某个幽灵带领来到这儿的恐惧。暗室里一灯荧然，却让空气变得酽稠而压抑。雷波转身去抓门把手，试图打开门，可是丝毫没有动弹。他竟被困在这间暗室中。
雷波用力拍了几下门，除了发出“乓乓”的声音和不远处走道上传来的一点回音，便再也听不到其它声音了。他甚至用上了脚，拼命的踹了几脚，还是没有丝毫动静。雷波额头上溢出了细密的汗珠。
大约九平米的狭窄空间，由原先教学楼设计时就固定统一的洗手间改造而成，保留着下水道管、水龙头。除了那个被封的窗户，看样子没有另外出口。
那个一米五左右的橱子是专门置放相片纸和一些冲印药粉等。
可是学校已经放寒假，怎么这儿一切东西都没有被保管起来？仿佛刚才有人在这儿冲洗过照片，那股闷热的气息里潜藏着一股人的体温，不知是不是雷波自己身上散发出的。
他一下子感觉到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到地上，靠着门。
头垂在肩膀，瞳仁里映着一点红光。
脑袋里的思绪此起彼伏，像一股股海浪翻涌着，那黑暗中曾有过的拥抱和撞击，最后抵达浪尖高潮的瞬间，他的低哑的一声叫唤。
他闭上了眼睛。
一切回归到沉寂的黑暗。
眼皮上微微泛着红。
化成一滩血，在他视线里慢慢洇染开，那一刻，他见到了那双眼睛，睫毛轻颤，瞳仁里的光一点点消逝…… txt小说上传分享
65、惊魂
那是蓝翎的眼睛……
她躺在血泊中，从他眼前翻过栏杆，一跃而起。
那个耳光仿佛刚刚击中他的脸，此时又火辣辣的痛起来。她那愤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不，他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他拼命的摇头。
女人的身影一晃而过，从她转身而去的姿势中可见她腰臀处的*……
她离自己而去。
蓝翎捧着他的脸，极力想在上面印下自己的吻。
他躲开……她在六和塔上愤怒的眼睛，喷射着怒火。
他差点被她从塔上推下去……
狠狠摔了她一个巴掌——后来她还给他一个巴掌……
他闭着的眼睛里，在黑暗中涌动着一团火，幽微的燃烧着。将他那些零乱的回忆烧成灰烬，飞散起来，乘着想象的风力，在竭力重组。
他脑袋里开始有一支尖利的钻头“吱吱”嚣叫着，头痛又回来了。
忽然，木头橱柜中发出“窸窣”响动，雷波起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继而听到那个响声越来越密集。他用手撑起身子，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微张着嘴，额头上的汗珠连成一片，凝集成一大颗一大颗滚落下来。
在这个闭塞的空间，密不透风，空气仿佛凝滞了。
他一步步走近橱柜，这时，红灯竟然像一颗跌在水坑里的烟头，“哧哧”跳跃两下，便乌了。雷波已经站在了橱柜面前，他的手凭着感觉伸出去，抓住了把手。
拉开——
一股阴湿的风迎面扑来，冷气在冰蓝色的光线中化成一片烟雾。
一张脸浮出来。
那橱柜里盛着冰蓝色的水，像被透明的水缸挡住了——水里映出隐约的冰蓝色的光，看着就令人浑身惊栗。怎么这里会有水缸？简直像一只冰柜，不停冒着冷气。
雷波伸出头去……
他的脑袋伸进橱柜，视线刚巧停留在水缸的上方。
一样东西从水里慢慢浮上来……
一张脸，闭着眼，头发如水藻般摆荡着，在水里活得像一只舞蹈的水母的触须。
那张脸，像无数次梦里见的那样——
不，是那张摄影作品！
水鬼！
眼睛忽地睁开，血红血红，瞳仁仿佛浸在红葡萄酒里。紧紧盯着雷波的眼睛，那一刻，脸上那张嘴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雷波仔细看了看，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脸的下面空空荡荡，竟然没有身体，光是一颗头颅。那些水藻般的头发像是活了，像手一样伸出来攀援在水缸和橱柜上，像一个女人要出浴，撑在浴缸的边缘，缓缓站起身……
它只是一颗头颅！
雷波用手去按，那些头发像是集聚了很大的力气似的，紧紧攀住物体，头颅一点点仰起来，从水里浮出来、浮出来……
雷波大声喘息着，两手同时用力按着那颗头颅，可是手腕这儿突然被那些头发紧紧缠住。他想挣脱出来，揪断了很多头发。头发像有生命的条形虫，扯断的时候发出“吱吱”的叫声，雷波身上溅满了黑红色的血，那道冰蓝色的光照在他脸上。他的脸和那颗头颅的颜色呈现一致，脸上的汗珠已凝结成了一片寒霜，他的唇不停地颤抖着。 txt小说上传分享
66、被救
66、被救
雷波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又踢又踹，将橱门拼命合上。室内又沉浸在黑暗当中，一丝光线都看不到。雷波脸上的霜一下融化，变成铺头盖脸的汗水。他身上的贴身衣服湿透了。
奇怪的是橱门没有再次自行打开，连“吱吱呀呀”的响声也消失不见了。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才觉得室内空气实在难忍，一股浓重的药水味混合着身上的汗味。摸索到灯钮，开关了好几次，红灯仍然不亮。去扯窗上的卡纸时，他的膝盖撞到凳子摆放的塑料盘子，“咣啷”一声，药水全倒在他的裤腿上。
雷波撕了半天，纸终于被撕掉大半，可是窗户上竟然钉了几根木条，钉死了。漏进来一片微亮的夜色，但不足以使暗室显得通透起来。
雷波疲惫的拉着门把手，试图打开，仍然没有办法。他再也没有力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哟——”坐到一个硬物，他从屁股下拿出来，原来是自己刚才不小心掉地上的手电筒。他仿佛遇到了救星，举起手电筒，走到衣橱边，再次打了开来——
本来是想用手电筒当作武器砸到那颗头颅上，可是一打开橱门，黑沉沉的，什么都没有了。拧亮手电筒，一束强光射到橱柜里面，除了几张废弃的光面相纸外和一个破损的相机外套外，什么也没有。
难道刚才又是自己的幻觉？
这一次，雷波的心沉下来，他想起来之前在宿舍吃下的药。那些“盐酸曲马多”真的是致幻的根源？他想起邹医生嘴角扬起的一抹神秘的微笑，想起那个叫乔普林的秃头曾说它是一种跟毒品相当的药，吃多了会上瘾！
他摇了摇头，不相信这个可怕的事实——刚才那个身影难道也是自己看到的幻影？但明明近在眼前，难道是自己制造出来的？
手机没带，没办法打电话给狼哥，想想要在这样阴暗的房子呆一整夜，就觉得心里面凉嗖嗖的。他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砸破窗玻璃，用手电筒晃一楼的校园，那便会有经过的学生上来打开门。
他将掉在地上的方形盘踢到一边，将另一个也扔到墙角，自己站到凳子上，毫不犹豫将最上面没被木条钉住的玻璃敲碎了，小心翼翼抓着手电筒伸出缺口。晃了很长很长时间，那束橘色的光总算“逮”到了几位夜归的同学。
雷波的手酸痛得不行。他跟门外的人进行简单沟通后，门从外面踢进来，发出很闷的一声响，两个男生充满诧异的望着脸色苍白的雷波。
“这么晚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啊？”
那个男生一身酒气，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小腿，刚才就是他狠命踹了几脚把门踢开的。
“谢谢你们！”
雷波刚迈出一两步，人便整个软瘫，两位男生立即扶住他。
回到宿舍时，狼哥已经睡着，这时睡眼惺忪地问道：“这么晚你上哪儿了？”
雷波有气无力的说：“先睡吧，明天有空再说。”
他出了一身汗，身子虚脱不少，一躺到床上忽然觉得肚子翻江倒海起来，立即起身呕吐起来，来不及找地方，已经吐到了床前的地板上。
狼哥轻声叫起来：“啊呀——喝酒去了吧，喝这么多，也不叫上我！”说着翻了个身，继续睡他的觉。
雷波只觉得头晕眼花，像刚刚做了一场噩梦似的。
作者题外话：*作者温馨提醒：喜欢此书，敬请收藏！
67、等候
67、等候
雷波已经受不住药品的诱惑了。他取出了积蓄中的一部分，再次乘车来到城北那条风沙刮满天的小路。
还是上次那个中年妇女，正是中午时分，她在门前煮一锅菜，电炉的电线从门口一直通到店里面。她对雷波有点印象：“你是上次来买药的那位吧？”
雷波真庆幸她有这么好的记性。
“可是我们店长今天不在这儿！”她手里拿着一只铁勺子，大概刚在锅里调过味。
她称那秃头叫“店长”显然只是一种假称呼，乔普林是药店的老板，不过“普林”药房不是连锁，叫“店长”原本也错不了。
“他要过多少时间才来？”雷波想到跑一次不容易，便有些着慌起来。
“出去有一会儿了，你事先应该给他打个电话，”中年妇女大概看出雷波的为难之处，接着说道：“要不这样好了，我告诉你他的电话，你打给他，跟他说一声！”
“哦，名片我是……有的，他上次……给过我，”雷波翻了翻随身带着的包，却找不到那张名片了，他总是随手放习惯了。“不过，我找不到了。”这女人真小气，连店里的电话也不让用。
她随口报出一连串数字，而后像看出雷波的想法似的解释道：“不是我们店里的电话不能用，是店长交代过的，最好别用——老板都一样，小气得很！”
雷波露出一个表示理解的笑容，然后用手机拨了过去。
等他合上手机，中年妇女问道：“怎么说？”
“大概要等一两个小时，他办点事儿，让我等一会儿。”
“那你到店里等吧！”中年妇女好心说道。
雷波走到里面，她搬了条凳子给他，但是他没有坐下来，而是站在那儿看了看药架上的药，这让中年妇女很紧张，她也站在边上监视着。雷波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便说要到外面逛逛，中年妇女总算松了口气，一边去拔电炉的插头，一边又拿出一只白搪瓷的碗来，准备盛菜吃。
雷波这才想起自己肚子也饿了，早上起得晚，没吃早饭，就喝了点水，以为取了钱直接到这儿可以取药，谁知人不在。便想着到附近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他一走出来，又遇到一股强烈的风沙，都听到沙子砸到门窗上的“啪啪”声。
天灰蒙蒙的，照理说是出太阳的天，可却被漫天的风沙给遮掩起来。药店走过去是一些高低错落的民房，阳台上有着黑油油宽大叶子的植物耷拉着软绵绵的脑袋，不知是谁晾晒的一条女式*被风刮到了谁家门前的台阶上，一只满身瘶皮的老狗拖着尾巴慢悠悠的走着，连雷波用哨声招呼它，都懒得搭理，只顾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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